84 番外之缘来是你
84 番外之缘来是你 (第1/2页)寒冬腊月,外面笼着一层厚厚的冰雾之气。
甫一进入内室,暖阁里的温度恰如春日的泉水,将身上熨帖的舒服安适。顾嬷嬷在外间抖落了身上粘的雪,便急急步入里间,瞧着案桌前站立的那道清丽身影,按耐住心头的焦急,低声道。
“今日吴御医过来号过脉,太子爷的身子已无大碍,静养半月即可。”
章若愿对此并无兴趣,手下转笔行云流水,字迹娟秀俊美。倒是想起身边那个爱笑爱闹的丫头,扬了扬眉。
“照水呢?如何了?”
顾嬷嬷叹口气,轻声道:“皇后娘娘素来仁善,哪里会真责罚于她们两个,不过命甄嬷嬷敲打一番,教了些规矩。只这两个丫头自小便跟在您身边,被人吹捧惯了,哪里遇过这番阵仗,有些不爽利罢了。”
“如此便好。”
章若愿佯装听不出顾嬷嬷言之深意,笔间行云不改,流畅随性。
见此,顾嬷嬷忍了再忍,终究没压下心头的浊气,缓缓吸了一口气,沉声开口。
“老奴五岁入章家,九岁至老太君身侧侍奉,数十载主仆情谊,早已将自己视为章家一份子。先太子妃出嫁,老太君怜惜仪姐儿初入宫庭,东宫规矩森严,恐她小小年纪不堪承受,特命老奴随侍左右。自入东宫之日起,至今五载有余。”
“老奴今日若言语有不妥之处,也请娘娘看在老奴服侍数载,未藏私心的份上,听老奴一句规劝。”
顾嬷嬷坚定而沉重的神色,让章若愿不得不隔笔停墨,抬眸望向她。
“嬷嬷所为何事,但说无妨。”
“自太子爷落水至今,足足半月有余。期间帝后二人连日造访,满堂朝臣也相继送礼谒见,表达慰问。唯独您这东宫之主不闻不问,未曾露面。
如今野外皆有传闻,太子妃娘娘惹了太子爷厌恶,幽禁在韶清苑内,早已失了圣心。”
“哪又如何?”
章若愿眉头微皱,早料到她今日来意,不免心头烦躁。顾嬷嬷察觉到她内心的不快,扑通一声跪地不起,再抬首已是泪眼婆娑,泣不成声。
“娘娘虚怀若谷,或许不在乎外界诽谤,不在乎地位名利,但如今您所处的位置,牵一发而动全身,不仅仅关于您是否受宠啊!
老太爷虽官拜要职,毕竟年事已高,大老爷手握重权,四面楚歌。大少爷抑郁不得志这些年,渐渐起步。章家这些年已是盛极,早累了不尽嫉恨。如今安定局面的最大制衡点,便是您东宫太子妃的身份,您万万不可在这时失了太子爷的宠爱!”
“宠爱?”
夫妻之道,不为相互尊重,互相扶持,相濡以沫。而是为了家族利益,单方面祈求对方的怜爱。
单是这种思想的禁锢,便会使自己成为一只取悦于人的金丝雀,任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吧?
章若愿喃喃这两个字,嗤之以鼻,却最终没将心里的轻蔑流露出来,只是更加感知到这个时代的可怕。
它的可怕之处不是物质的匮乏,技术的落后,而在于思想上的愚昧无知。这个时代的女人,生来便被教育着仰人鼻息。自己的命运掌握在上位者手中,需要顺从、乖觉、讨好,甚至摇尾乞怜着才能过好这一生。
顾嬷嬷见她没吭声,态度却有些软化,再接再厉道:“您就算不为自个儿考虑,不为家族考虑,也请怜惜这些自小便跟在您身边伺候的奴婢们吧。
今早沾溪照水如以往一般去采摘甘露,并无逾矩之处,为何便引了皇后娘娘亲自斥责?
不说皇后娘娘待人宽厚,素有仁德之名。便是当朝国母的身份,至于为两个奴婢大费口舌么?
此番不过是杀鸡儆猴,恐怕是对您连日来对太子爷不闻不问的态度不满至极,借题发挥吧?
您若还醉心书法,两耳不闻窗外事,今日两个丫头不过心头委屈,明日便不知是如何光景了!”
章若愿抿抿唇,没说话。
顾嬷嬷的话虽然不中听,可却提醒了她很多事。即使她不愿意承认,甚至厌恶她们的不作为。可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足够她明白,在这个大环境下,若按她自己的想法特立独行,才是最先领盒饭的那一个。
那天早晨,她一如既往从香甜的美梦中醒来,睡眼惺忪,神情恍惚尚不知自己身处何处。便听到一道男音厉声质问。
“你是谁?”
她下意识回了自己的名字,下一刻,即被地狱修罗的手一把扼住了咽喉。喊不能喊,动不能动,只能感觉到呼吸一点点急促,又一点点削减,她拼了命的挣扎却无能为力。
情急之下,使出全身力气,一口狠狠咬住了他的虎口处。
那一口耗费了身上全部的力量,那地狱修罗果真没能抵挡,瞬间松了口。
她紧步后退,这才注意到周遭全然不同以往的古风装修,以及面前俊采星驰,便眼露森寒杀意的男人。
她不能死!
来不及思前想后这一切异常,全身上下,只有一个信念,一定要活着。慌乱之中,她摸到了一根坚硬的冰凉物质,犹如救命稻草,来不及寻思何物,在修罗再一次逼近自己,意欲不轨之时,一把插在他肩膀。
然后……接下来,她整个人都恍惚了……
连看到杀鸡都会眩晕的她,只看到眼前一片狰狞的红色。
再醒来,她便被囚在这个古色古香的院子,开始消化这里的一切。才明白她像无数中描述的那样,穿越了。
这里是一个架空历史的朝代,她的身份很高,是这里的太子妃。
而那个一睁眼便要亲手掐死自己的男人,是她名义上的丈夫,也是这个朝代手握重权,无数贵女趋之若鹜的太子殿下。
不受丈夫宠爱便也罢了,现在的处境是,这个男人,想要她的命!
章若愿嘴里发苦,顾嬷嬷说的这些,她何尝不明白,在这个皇权社会,若想安稳顺遂,要么成为强者,要么成为强者的心尖儿宠。
只是她一直不肯去正视,自己当真无法选择,在这样一个封建君主专制的帝王时代,到了这样一个往后余生都要依附他人这一步。
更无法直面,而那个她不得不虚与委蛇的人,差一点扼断她的喉。
无法想象自己是如何狠心将那把珠钗毫不留情刺进他的胸口,同样的,她也无法想象,多大的仇怨,驱使他掐着她的喉管,眼光里充斥着欲将妻子挫骨扬灰的狠毒。
这些时日,顾嬷嬷一刻不停的在给她洗脑,那位对她多用心良苦,用情至深。她未尝情爱,不懂什么用情至深,可那人眼里凛冽的杀意,直至今日想起,仍叫她心惧不已。
与那样的一个人朝夕相处,当真是一种折磨。
可如今,她没有第二种选择。
不幸到了这个时代,要想自保,暂时只能向权势低头。
若不然,不等那个修罗再动手,仅帝后二人,便会着手处置她吧。
一个对儿子不够上心的儿媳妇,换了无妨。若是一个对儿子狠下杀手的儿媳妇呢?
想起修罗身上那道幽深可怖的伤口……
一国储君落水,宫内所有御医出众,一番诊治下来,他身上的那处伤口该是藏不住的。太子被人刺伤,并不是件小事,尤其,落水之前他并不曾出宫,最后这伤会怀疑到谁身上呢?
能稳居高位之人,无不心思缜密,她不信皇后娘娘不会怀疑自己。
那接下来,她会如何?
息事宁人还是……
章若愿不禁打了个寒战,这才想到如今的自己已是四面楚歌。
见她不说话,顾嬷嬷只以为小女儿心思,拉不下脸求好,上前一步劝道。
“娘娘,听嬷嬷一句话,夫妻俩过日子免不了磕磕绊绊,床头吵架床尾和。万万不能这么僵持着,和殿下生分了。
眼下殿下生着病,正是修复关系的时侯,身为太子妃,于情于理,您都应该去看看才是啊。”
那天詹景洌肩膀染血除了身边亲信无人见到,顾嬷嬷当然不会想到两人争执如此骇人,只当夫妻俩闹矛盾,小打小闹,无伤大雅。
而章若愿心中所想全然不是这一桩,哪怕那个人是如此可怕,她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先探探皇后娘娘是如何脾性,
若是继续留在韶清苑无所作为,怕是被秘密处决都无所知晓了。
既来之,则安之。已经到了这个时代,无可逆转,便多费些心思偷生吧。
思极此处,章若愿眸光坚定,扶起还匍匐在脚下的嬷嬷,轻柔道。
“嬷嬷,愿儿晓得了,为我更衣吧。”
入正殿之时,天色渐晚。
寝殿内灯火通明,人影绰绰。听顾嬷嬷的情报,太子此事应无大碍,整个太医院的医者却不曾撤离,只居于外室,轮番守值,确保万无一失。
章若愿从小便在万人目光中演奏小提琴,如今直面无数道目光,缓缓走入内殿。
甫一进入,目光便恰好与那投射过来的眼神对视上,那眼神温和得仿佛不带丝毫攻击,却包含淡淡的审视。视线落至那件通体金线的凤袍,便知是皇后娘娘无疑了。
章若愿敛眉屏息,轻轻臻首,下掖行礼。
季语婵面带笑容,神色间流露出一批淡淡的疲倦,也不做为难,轻抬皓腕。一侧的甄嬷嬷心领神会,立刻将章若愿扶起身。
仅一个动作,令章若愿倍生好感。
儿子躺在床上,儿媳姗姗来迟,正常婆婆都不会有好脸色。这位皇后娘娘显然是修养极佳,心中不快不曾表现半分。
不管内心如何,端这做派很有长者风范了。
章若愿起身后,眉间带上恰到好处的焦急,佯装关切道。
“殿下怎么样了?”
皇后深看她一眼,带着些许嗔怪的笑意:“这个你该一会儿问问冽儿去。”
“……”
不怕皇后明面发难,只这种面上笑语盈盈,实则意有所指的话术,真的很难接。
章若愿沉吟着,正不知如何回话。一旁甄嬷嬷便已在皇后熟意下,为她解了围。
“太子妃莫要担心,殿下已无大碍,只需静心修养些时日即何,只是……”
“如何?”
章若愿上前一步,露出忧心忡忡的神情,急问道。甄嬷嬷略微停顿,片刻才道:“殿下溺水时间过长,头部撞到了池壁上,殿下醒来之后,记忆丧失。
整个太医院连番诊治,至今殿下的症状也未曾消失。”
“失忆?”
章若愿讶异不已,溺水醒来,居然失忆了!怪不得已无大碍,太医院依然驻留东宫,原来内有乾坤。
季语婵深深看了章若愿一眼,见她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忧心,脸色不由好看了些,拍拍她的手叮嘱道。
“刚才本宫进去看了看冽儿,他的确是忘记了一些事情。但其言谈举止,与之前并无异处。
先莫要慌张,太医言,冽儿颅内血块淤积,暂时性记忆受阻,时常进行疏导,很快便可疏通。届时,冽儿会想起来的。
这几天你多辛苦些,好好照顾冽儿。
他现在虽只剩些皮外伤,但精神极度敏感,可能是丧失记忆的原因,对身边人本能抗拒。
你是他一直亲近之人,有你守在他身边,我也能放心些。”
皇后语气柔和而坚韧,眼神里充满着疲惫及忧心,显然此番詹景冽的状况已让她心神俱疲。
章若愿在她期盼的目光中,缓缓点头:“您放心,我一定照顾好殿下。”
——
“今日之事,你待如何?”
回宫途中,季语婵目光掠过沿途一花一木,压低声音,与身侧甄嬷嬷耳语。
甄嬷嬷眼观鼻鼻观心,不然贸然评价:“依奴看,这小夫妻过日子,哪还没个磕磕绊绊不是?”
季语婵摇摇头,抚着袖口处的褶皱:“难不成你没见着冽儿肩膀处那枚铜钱眼大小的伤口。一看便是被利器所划,那伤口虽然不大,却有半钗之深,足见下手之人如何力道。
由伤口的形状推断,凶器为女子珠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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