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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少年

第四章 少年 (第1/2页)

阿荣和我同班一年之后,留级了,他成了妹妹的同学。他对妹妹的巴结讨好导致了我们不计前嫌,成了好朋友。妹妹不喜欢他,常常像大人一样皱着眉头说,阿荣真讨厌。但这并不妨碍我们的友谊迅速成长。可惜一年后,他再度留级,失去了妹妹的中介,我们的友谊就夭折了。
  
  十多年后,这位曾经的敌人和朋友就和我相遇在一座桥上,尴尬的气氛折磨着我们。正当我准备随便找个理由离开,他从上衣口袋掏出一盒烟,很老练地敲出一支,送到我面前,说,抽一根。我看了那支烟一眼,摇摇头说,不抽。他很沮丧,撇了撇嘴说,城里人,看不起人了。我忙说,没有没有,什么城里人,我是不会抽。他又撇了撇嘴说,别骗人啦,你们大学生什么不会?他忽然凑近我的耳朵,压低声音,兴奋地说,说说,你还是不是?我莫名其妙地望着他,不明白他说什么是不是。他很不高兴地撇撇嘴说,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大学生,哪个不在外面同居?我这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笑笑说,哪这么夸张,只是少数。他看到我难堪的样子,高兴了,笑嘻嘻地说,看看,看看,脸都红了,别不承认了。他笑嘻嘻地凑近我的耳朵,神秘地说,告诉你,我要结婚了。我并未显露出他预想中的吃惊,笑着说,那恭喜你了。我的客套话让他很失望。他给自己点了一支烟,深吸一口,喷出烟来,再度将白烟萦绕的嘴巴凑近我的耳朵,你猜新娘是谁?不等我回答,他得意地说出我一位小学女同学的名字。这次,他如愿以偿地收到了预期的效果,他看着我目瞪口呆的样子,哈哈大笑。
  
  阿荣留级以后,我的学校生活并未一帆风顺。火神几乎是忽然冒出来的。说不清什么原因,我一直到二年级才注意到这个全班最高的男生。他的年纪比刘家木还大,不知道怎么会跟我一级。他的相貌具有让所有孩子害怕的特征:眉毛时常高高地挑起,右边的眉头有一道疤痕斜斜地朝额头刺上去。我从李惠云口中得知了他这道疤痕以及他的绰号的来历。
  
  一个秋天的清晨,露水打湿了草茎,火神赤脚走在田埂上。——当然这时候他还不叫火神,他叫王光生,但他已经踏上了通往这个绰号的道路。露水让他感到有些冷,更主要的是,他实在困得不行。他睡得正香,王福昌的手忽然把他从被窝里揪出来,然后把镰刀和篮子扔在他面前。现在,他的篮子里已经有了一些草,草下还有他刚从田里偷来的三截甘蔗。
  
  他走到村口一户人家的后屋檐下,如愿以偿地找到了草垛。清晨的阳光照耀着金色的草垛,散开微薄的温暖。他卸下一捆稻草,掏出火柴,小心翼翼地点燃,把三截甘蔗都架到燃烧的草上。稻草上红色的火苗红丝绸一样轻微地晃动。他满意地笑了。他在草垛的另一边挖了一个洞,身子倏地钻进去,闭上眼睛,静静等待甘蔗冒出香味。
  
  他没想到自己会睡着,当他感到闷热,醒过来后,事情已经无可挽回。他惊叫一声,爬出草垛,目瞪口呆地看到,红艳艳的火苗水一样淹没了草垛,并且向那户人家的屋檐伸出了长长的触角。多年以后,李惠云提起那场让曹家人闻风丧胆的大火仍旧倒抽冷气,她的话简短而形象地对火灾作了概括,她说,一场大火,四户人家,干干净净。
  
  曹姓四户人家的男人女人杀气腾腾地冲到王福昌家里。男人们揎拳撸袖,女人们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骂,王福昌没法说一句话。他歪着身子,立在众人之中,众人的唾沫溅到他脸上,他伸手抹了一把,又抹了一把。后来给愤怒和哀伤搞得昏头转向的人们终于发现他们一直在自说自话,渐渐停下来,用蛇毒一样的眼神盯着王福昌。王福昌抹干净脸上的唾沫,慢悠悠地说,我晓得,你们说的我都晓得,只是他不在家,你们说什么也是白说。我晓得他在哪儿,你们等着,我把他叫回来,你们有什么话跟他说。王福昌背着手,一跛一跛地走向田野,他站在一片浓密的甘蔗林前,大声喊,小杂种,小杂种。没人应他,他继续喊,你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有种你一辈子不出来,迟早要出来,不如现在出来,火你也放了,甘蔗你也吃了,让人家打一顿也不亏。
  
  王福昌背着手,从田里一跛一跛地回来了,人们看到王光生垂着脑袋跟在他身后。人们望着这对沉默的父子,愣了一下,随即,一个个摩拳擦掌。走到人群中后,王福昌毫无预兆地朝儿子屁股踹了一脚,王光生一声不吭趴下了。王福昌走上去,提起儿子的领窝,让他跪下。王光生垂着头,朝上翻着死鱼般的眼睛,惊恐的目光在四周怒气冲天的人群之间飘来飘去。王福昌往四周扫了一眼,说,我晓得你们想揍我们父子,想吃我们父子的肉。但我们的肉你们不能吃,吃了我们,就没人赔偿你们了。你们把我们父子揍一顿倒是可以,你们哪个先来?没人想到王福昌会这么说,本来大家真是恨不得把他们打到半死,吃他们的肉,他这么一说,反倒出不了手了。王福昌背着手,一跛一跛地绕儿子走了两步,看着大家说,我晓得你们怎么想,你们想揍我们,又不好出手,这样吧,我替你们动手。大家还没反应过来,王光生慌张地抬起眼睛望向父亲,王福昌已经一脚朝儿子的脑袋踢出去了。王光生都没吭声,已经倒在地上,人们看到,他的右侧额头裂了一道口子,红艳艳的血涌出来,蛐蟮一样爬了满脸。王福昌一眼都没看儿子,他说,你们满意了吧?谁想揍我,就上来把我的另一条腿打瘸。人们不说话。他又说,这可是你们自己不动手,那你们瞧瞧,我家里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你们能搬的都搬走,不够的,等王光生成人以后,你们找他要。
  
  从小学二年级开始,我经常哭着回家,爸爸瞪着我说,怎么,火神又打你了?我哽咽着点头。然后我就看到爸爸摩拳擦掌走出家门,骂骂咧咧的,王福昌那杂种的儿子也敢欺我的儿子?欺人也不是这么个欺法。
  
  记得有一次,我坐在爸爸单车后座上,碰上了火神,他低着头,不敢看我们。爸爸还是看到了他,爸爸跳下单车,朝他喊,站住。火神没站住,他一侧身钻进了一条小巷。爸爸二话没说,立即追了上去。我站在单车旁边,等了许久没有动静,忽然怕起来,想爸爸会不会没抓到火神,火神会不会忽然跳出来揍我一顿。我站在阳光下,怕得几乎发抖,我想到了逃跑,又不敢,因为还得守着爸爸的单车。
  
  爸爸回来了,我看到他像拎一只猫一样拎着火神,像扔一袋谷子一样把火神仍到我眼前,他说,你们俩都把今天说的话记住了。我看着爸爸,不敢看火神。爸爸不看我,举手扇了火神一耳光,说,你刚才对我说的话还没忘记吧?我听到在学校里不可一世的火神吱吱唔唔地说,没忘记。爸爸说那你把这话对刘家林说一遍。然后,我吃惊地听到,火神说,从今以后,我再不能打刘家林,我打他一下,就让他打还我两下,我要是说话不算话,以后让你撞上,就让你把我打半死。听到这话,我匆忙地朝他扫了一眼,我们的目光碰在一起,我慌张地调开了视线。爸爸点了点头,瞪着我说,现在该你了,你说,今后火神要是再敢打你一下,你怎么办?我惊恐地望着爸爸。爸爸盯着我,有一股催逼的力量。我连忙躲开他的目光,也不敢对着火神的目光,我的目光在他们目光的夹攻之下,像老鼠一样四处乱窜。最后我不得不望着阳光闪耀的树梢说,那我就打还他两下。刚说出这话,我就不知道这话是谁说的了,我的嘴唇发干,喉咙发痒,我想咳一下,又不敢。爸爸满意地笑了,他摸着我的头说,你也要记住了,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
  
  说实话,我已经记不起火神怎么打我了,在残存的记忆中搜寻不到一丝他打我的蛛丝马迹,似乎他从来就没打过我。在所有过去所受的来自同龄人的欺凌之中,我只记住了小学四年级的那一次,那个耳光刀子似的在我心里刻下一道深深的伤疤,令我在漫长的青春年代心怀咬牙切齿的仇恨,也令我跟哥哥在很长时间里形同陌路。
  
  我跟火神建立了一种古怪的关系。我们仍旧不说话,每次遇见,我总是慌里慌张地避让他,他则是一副大摇大摆的样子。上课的时候,我不时会朝他那儿望,我望向他的时候,发现他也正望向我。我大吃一惊,赶忙掉开目光。
  
  那些日子,我惶惶不可终日,看着同班同学一下课就奔出教室,奔向操场,在阳光下欢蹦乱跳,自己却只能呆在自己的座位上,动都不敢动。透过玻璃窗,我看到火神跟一堆男生在一起,他们说了几句什么,忽然一阵大笑,然后所有人都朝教室望过来,我赶紧趴下脑袋,他们又是一阵大笑。
  
  我身边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那时候我跟哥哥还没闹翻,奇怪的是,我们一进学校大门就会分开,我们各自走向自己的同学自己的教室。那时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等王虎回来。因为我老学不会用叶子吹出音乐,他离开的时候说,没准他下次回来会给我带一只口琴。他说什么人都能吹响口琴,而且口琴发出的声音比叶子发出的好听得多。说着,他嘬起嘴唇,给我学了一段口琴的声音。还是那首《祝你一路顺风》。月光下,我仰望着他,想象着真正口琴的美妙声音。我下课后望着窗外的时候,目光越过了那些大笑的男生,投到很远的地方去了,我总觉得,我的朋友王虎,随时都会含着口琴,吹着那首好听的《祝你一路顺风》,穿过大片大片的阳光向我走来。
  
  王虎回来之后,我没见到他,也没见到他给我带回来的口琴。我总是想着,过一段时间就去看他,过一段时间就去看他,问问他还记不记得他说过的话。而我一直没去看他,我终于走进那栋黑房子时,他已经不见了。
  
  一段时间后,我差不多把跟火神的事全忘记了。憋得太久了,一下课,我就迫不及待地跟随同学们跑进操场。那时候,无论男生女生,都有固定的玩伴,唯独我没有。我总是插进去跟别人玩,起初,我的到来常常令他们紧张异常,以为我会拆散他们。时间一长,他们发现,我永远在打游击战,对他们的同盟不会造成任何威胁。这样,我受到了许多人的欢迎,我总能在他们玩某些游戏人手不够时凑上数。可一天下午,我兴头正足时,火神忽然影子一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面前。我的欢乐凝滞了。我愣愣地望着他。他不说话,只是盯着我。我浑身打了个哆嗦,一点儿玩耍的念头都没有了。
  
  不久之后,他的行动更进了一步。他暗暗对班里的男生说,谁也不许理我。——这话是后来红旗偷偷告诉我的,红旗说这话时,眼睛闪着光,对我充满友情的期待。
  
  有天早晨,看到两个男孩正在玩“跳海”的游戏,我脸上漾满笑,朝他们走去。他们看到我走近,两个人都立起了身子,一动不动地盯着我。一个人忽然指着我说,你别过来。我愣了一下,脚步却没停,继续微笑着,朝他们走去。他们犹如见到了极其可怕的野兽,哇呀一声,跑远了,才回过身来,指着我说,以后你别跟我们玩了。我望着他们跑远,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从地上捡了一块瓦片,扔到地上画好的格子里面去。我单脚跳进格子,自己跟自己玩起了游戏。玩了没一会儿,我就扔下瓦片,一脸哭相,走回教室去了。
  
  红旗走路难看死了。不止一个人这么说。
  
  女孩子们常常三两成群,斜着眼睛,看红旗将手插在裤兜里。冬天的时候,红旗将两只手都塞在裤兜里,走起路来,鸭子一样一摇一摆的;夏天,热得狗吐出殷红殷红的长舌头,红旗仍将右手插在裤兜里。这时候他走起路来比冬天时还难看,左手不停地前后摆动,但右手一动也不动,远远看去,跟一只横着走路的螃蟹差不多。我们知道,红旗从来不把右手从裤兜里掏出来,写字他也用左手。
  
  小学二年级的一个冬天早晨,班主任方大同才发现班里学习最差的学生红旗用左手写字,却将右手揣在裤兜里。他伸出沾满粉笔灰的手指,在红旗桌上敲了敲说,把右手掏出来。红旗抬起头,望着他,似乎没听懂他的话。方大同又说,把右手掏出来。红旗这次听明白了,但没将右手掏出来,他吱吱唔唔地说,我一直用左手写字。方大同没听他的,手指在桌上又敲了敲,每敲一下,桌上都留下一个红色的指印。他说,把手掏出来。红旗慌了,脸红通通的,眼里泪花直打转,非但不将右手掏出来,反倒将手使劲往裤兜里塞。他哀恳地望着老师,吱吱唔唔地说,我一直用左手写字。这次方大同没等他说完,一把抓住他的右胳膊,猛地往外一抽,他那一直藏着的右手即刻暴露了。大家都用惊愕的眼光望着那手指三个两个分别连在一起的手,时间停顿了片刻,随即以更快的速度前进。我们的笑声快速喷涌而出。红旗的哭声淹没在笑声的洪流之中,听不见了。
  
  方大同愣了一下,但没放下红旗的手。他高高举着红旗的手,威严地扫了大家一眼。他严肃地说,少见多怪,连指不过是一种生理现象。又低头对红旗说,你要摆正态度,不要为先天的生理自卑。你今后要用右手写字,没人用左手写字。红旗似乎什么都没听见,只是垂着头,呜呜呜地哭。方大同又说,不要哭,你要勇敢地面对生活中的困难。但红旗一点儿都不勇敢,仍垂着头,呜呜呜地哭个不停,还越哭越来劲,把鼻涕都哭出来了,挂得长长的快碰到桌子了。方大同鄙夷地瞅了他一眼,说,朽木不可雕。
  
  红旗不得不艰难地改用右手写字,他只好拼命拉长袖子盖住整只右手。方大同自认为找到了红旗学习不好的症结所在,时时刻刻盯着他,一旦他试图把右手放进裤兜,就和蔼地对他说,你把作业再写一遍。
  
  班里很少有人跟红旗说话,偶尔有人对红旗说,我们一起玩吧。红旗大喜若狂地盯着那人,然后,那人总会说出类似的话:我们玩拍人牌,鸭子手拍人牌一定很厉害。上了几次当之后,无论谁邀请他一起玩耍,红旗都置之不理。红旗沉默寡言地坐在他的座位上,一段时间后,发现了同样沉默地坐在座位上的我。一天放学后,红旗终于向我走来。红旗右手揣在裤兜里,低着头说,我们一起走好吗?
  
  我已经有好些日子经常跟红旗在一起了。下课后,他总是等着别的同学跑光,然后,穿过空荡荡的教室,向我走来,和我一起走出教室。我们不像其他同学那样,在灿烂的阳光下欢蹦乱跳。我们默默地往学校树木浓密的地方走,在树荫里坐下来,看着远处同学欢乐地游戏,似乎他们的欢乐就是我们的欢乐。当远处的同学发出欢快的笑声,我经常听见红旗也会咯咯笑。我之前从没听过他笑,还以为他不会笑。我知道红旗为拥有我这样一个朋友兴奋不已,但他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兴奋,似乎只要我们一起呆在树荫下,一句话不说地共同望着远方灿烂的阳光,他就心满意足了。我们偶尔说几句话,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都感到不好意思。
  
  我们之间的矜持是红旗最先打破的。那天下午第二节课下课后,我们一如往日地呆在树荫下。红旗忽然捅了捅我,兴奋而又羞涩地看着我,说,你想不想看一样东西?我疑惑地盯着他,什么东西?朦胧的光斑投在他脸上,使他的脸有种不真实感。他期期艾艾地说,你先说,你想不想看?我感到莫名其妙。过了一会儿,禁不住给他那神秘的态度吸引了,我点了点头。让我吃惊的事发生了。
  
  红旗掏出右手,伸到我面前,声若游丝,又骄傲无比地说,我的右手从来没让人这么看过。我呆住了。半明半暗的阳光照在那只严重畸形的手上,令我不寒而栗。尽管如此,我还是为红旗对我表示的友谊深深打动了,我跟他一起,揣着手,气宇轩昂地在学校里大摇大摆地走动。
  
  可我最终没有拥有红旗的友谊。还是小孩子的我,已经从身边的世界知道,跟一个全班同学都不喜欢的人做朋友不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
  
  回家路上,我听见两个男生说,他现在也跟鸭子手一样了。我转过脸去,看到他们正对我指指戳戳。正是这件事导致了我后来对红旗的背叛。
  
  这天,轮到我扫地。红旗殷勤地跟我一起扫,我没说什么,但我出去倒完垃圾,没回去找等我一起回家的红旗,而是一个人走了。第二天,我有点儿忐忑不安地来到学校后,始终不敢往红旗那儿看。下课后,我焦虑地等待着,不知道红旗还会不会朝我走来,那时候,我真希望他能朝我走来,那样我一定会诚恳地向他道歉。但没有。快要上课的时候,我忍不住转过头去,往红旗的座位那儿望去。红旗坐在座位上,正抬着头,望着我。我们的目光略一相交,立即挪开了。我们一齐望着窗外,窗外的阳光大片大片,同学们的欢声笑语不断传来。
  
  那时候我跟女孩子的关系跟一张白纸差不多。当我在男生那儿走入了死胡同,没人跟我在一起玩的时候,我异想天开地想到了同村的女孩子们。
  
  三年级那时候,同班同学中还有很多人家没电视机,我家有一台十四英寸的黑白电视机,这让我在同学中显得与众不同。有一次,张宁跟我说,她们想去我家看电视。——她所说的她们,指的是住在我家附近的她、林亚红,还有一个,如今我想不起她的真名了,当时我们都叫她白蛾子。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不过我说我先回去跟我妈说一声。没一会儿,我就沮丧地回来了,李惠云把我臭骂了一顿。现在,是我主动向她提出的。为了这一计划的实施,我第一次对爸爸和妈妈说谎。正是这次说谎的成功,让我以后步入谎言的漩涡难以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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