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危险的游戏
正文 第七章：危险的游戏 (第1/2页)自1971年秋天起，马庄也越来越开始热闹起来，从上海苏州无锡下放过来的知青越来越多。刚开始，这些知青还对这里的一切充满新鲜与好奇。学种地，学抓鱼，在农田里撵兔子，跑山上挖野菜摘野果……给马庄带来了活力与热闹。
马庄人也对于这些来自大都市的城里小青年的各种表现充满着新鲜感，有时因他们的举动感到滑稽而发出善意的哄笑声。这些被下放来的知青都在二十岁左右，虽然浑身散发出活力，但又基本上没有什么劳动技能，要他们认认真真地干农活很困难，都保持不到三分钟的热度。
随着知青的增加，马庄人感到管理这帮青年越来越困难。尤其是来自上海的与来自苏州无锡的渐渐地分成了两派，相互排挤格格不入，经常争吵到马庄大队部村房成了令人头痛的常事。而马庄人要想轻松地调解他们却并不是件容易的事。首先，马庄人讲的当地语言他们理解起来很困难，二是这帮小青年脑袋瓜子反应特快，又依仗是大城市来的知青身份，马庄当地人的权威就被他们自然地大打折扣。后来，马庄人出于无奈，就决定在远离马庄居住地的东南端鄱阳湖边上建了几幢简单的茅屋，集中安置外来的知青，马庄人都把那二十多个从城市下放来的知青居住的地方叫做知青点。在马庄大队的行政管辖下，成立知青组，让他们自选组长，自我管理，服从大队的领导，完成大队安排下来的各项任务。
刚开始，一切还算顺利，可时间一长，这帮不安份的小青年开始慢慢对参加阶级斗争越来越感兴趣了。加之当时前不久中央出了件大事：林*彪叛变了！闹得全国人心惶惶，到处在抓“反党反革命”。于是，这帮知青就用石灰水到处在墙壁上写标语：坚决打倒林*彪反党反革命集团！伟大领袖毛*主席万岁！……有时还跑到正在农田里干活的马庄人人群里，宣读批判林*彪反革命的学习材料，批林批*孔……更有几个积极分子，跑到马庄中学，要求学校停止上课，组织学生学习中央文件，要把批判林*彪反党反革命阶级斗争深入进行下去。
相对于一个封闭的稳定的生物环境里，处于其中的各个生物个体之间的竞争还是可预见和可控的。但一旦这个生物环境的封闭被打破，这个生物链环境的稳定性被破坏，尤其是当有外来生物参与进来时，那么这个生物圈里的生物个体之间的竞争就会变得不可预见与不可控。对于马庄人来说，知青点里的一群吵吵闹闹的青年就是“外来生物”。由于他们的到来，马庄人的生活方式与思考问题的习惯会时常受到影响与冲击，有时又会让他们感到惊慌失措与无所适从，马庄久远的相对平静也必将被打破。
自一帮知青来过马庄中学后，肖凌波就隐隐预感到马庄的平静不久就会不再，甚至会有一场腥风血雨将要降临。
这时，肖凌波与周紫庐年初结婚到现在十月份已有九个多月，周紫庐正怀有八个月的身孕。肖凌波见周紫庐的肚皮一天一天显山露水地挺起，渐渐地行动不便，便向学校提出请假让周紫庐休产假，在家休息待产。肖凌波依然坚持每天到学校上课，可心里总是时时担心着周紫庐，他最怕的就是这帮知青跑去他家里骚扰她。所以，他也开始与那些知青主动熟识起来，并且经常长篇大论地发表自己的言论，当然是各种政治见解与对国际形势的分析看法：
中国的贫困是暂时的，中国将来必将是全世界最富裕强大的国家。中国的基础非常好，导弹原子*弹都不比美帝差，我们的第一次发射的卫星就比其他任何国家都要大！这就是我们中国战胜美帝苏修的基础……
只要我们中国人团结一致对外，正如伟大领袖毛*主席所教导我们的，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战胜敌人就指日可待……
当然，我们革命队伍里有一些人，叛变了革命，那是他们自绝于人民，目光短浅，甚至是被敌人的诱使而迷失了方向。但我们对我们的伟大革命事业要有信心，叛变革命的人毕竟是极少数的，不会影响我们对革命的热情……
况且，全世界也有许多人正准备学习我们中国，也有许多原来生活在资本主义国家里，开始出现了一些觉悟的进步的人士，要投奔到我们国家来，支持我们的伟大的社会主义革命事业！
远说为我国的原子*弹导弹卫星做出巨大贡献的钱三强钱学森，近说我们身边的普通人周紫庐，都是抛弃了腐朽的资本主义，投奔到了我们伟大的中国社会主义革命事业来了。这些就代表我们的伟大社会主义革命事业有着远大的前途，也代表我们伟大的社会主义革命事业的一次伟大胜利！我们应该多鼓励他们，勇敢地站出来，反对没落的腐朽的资本主义，站到我们伟大的社会主义革命阵营中来。
……
肖凌波一改常态，积极发言，就像那些知青一样，充满了激情与革命斗志！并且，他毫不避讳周紫庐是他的老婆这一事实，把周紫庐捧到反对资本主义投奔伟大的中国社会主义革命事业的典型高度。
有时，肖凌波在知青来学校组织师生学习中央文件时还主动站上讲台发言。在一通盛赞伟大社会主义革命事业与伟大领袖毛*主席的英明领导之后，就又说些周紫庐是如何被中国的社会主义革命事业所吸引，如何被中国革命的热情所感染，积极投身到中国的革命事业！自己又如何为她的这样精神所感动与影响，要拿出更大的热情来为祖国的革命事业出力发光……
当肖凌波这样积极表现时，刚开始有几次还赢得了大家热烈的掌声。每当这个时候，肖凌波就乘势带领大家一起呼喊起口号：坚决打倒林*彪反党反革命！将伟大的中国社会主义革命事业进行到底！伟大领袖毛*主席万岁万万岁！……
并且，在私下里，肖凌波还一有机会就积极参与到知青的讨论与活动，想方设法搞好与他们的友好关系。但也有个令肖凌波非常头痛的问题，这帮知青分为两派，一帮是上海帮，一帮是苏州为代表的江苏帮。他们始终是水火不容，要同时与他们这两派都搞好团结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经过再三权衡，肖凌波决定还是首先与上海帮搞好关系，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绝不轻易得罪江苏帮。原因是当时的上海帮势力稍占上风，并且上海帮比较凶狠，当时全国闹得最凶的大城市就是上海。如果首先得罪上海帮知青有可能会导致更为严重的后果！
其实，这些知青也看出来，在马庄，这肖凌波确实是个人物，理论水平最高。所以，分成两派的知青都在想方设法拉拢肖凌波，因为谁成功地拉拢到肖凌波就意味着他们得到当地马庄人的支持。
就在肖凌波周旋于这两帮知青正感到艰难而又吃力之时，好在转眼快到年底了，天气越来越冷，这帮知青也越来越减少出门的频率。学校也开始放假，肖凌波也只是偶尔到学校去。有时，肖凌波就去知青点跟他们闲扯，隔三差五晚上还一起与几个知青去鄱阳湖边芦苇丛里抓野鸭子解馋。
晚上抓野鸭子，他们可离不开肖凌波！别看晚上野鸭子看不清东西飞不起来，可一旦惊动它们，就会拼命拍打着翅膀到处跑，不用一会功夫就被它们跑到湖里去，功夫就全白费了。随着抓的次数多了，那芦苇里的野鸭子也渐渐聪明起来，晚上都找离湖水较近的地方过夜，一发觉到有人接近就立马向湖里跑去，动作慢的根本就抓不到，所以现在能再抓到野鸭子已是极为稀少的事了。可肖凌波却不同，凡是与他一起去抓的时候几乎没空过手。肖凌波抓野鸭子的身手特别敏捷，几乎疾步如飞，仿佛能踏着芦苇如履平地一般，并且，他总能在野鸭子刚起跑的一刻精确地判断出野鸭子逃跑的方向路劲，准确无误一击即中！这一点让那些知青对肖凌波佩服得五体投地。
当然，绝大多数肖凌波都是与上海帮的知青一起去抓野鸭子，每次上海知青晚上炖上香喷喷的野鸭汤飘出诱人的香味就会让那些江苏帮知青羡慕不已。
为了平衡江苏知青的失落情绪，肖凌波就让周紫庐不时地叫捡拾柴货路过附近的江苏知青去他们家背些柴货回去。大冬天，捡拾柴货也是非常痛苦的一件事。随着捡的人越来越多柴货越来越少，所以也就越来越费时间。天寒地冻的，北风刮在脸上就像刀割似的，有时又一不小心还被树枝啥的刺破手或划伤，那就更是要遭好几天罪。肖凌波家的屋后鄱阳湖里北风吹上来的柴货每日不断，偷偷地送些给他们对自己并无大碍。
就这样，肖凌波非常小心地玩着危险的平衡游戏，当他一旦发现天枰出现倾斜时，他就不得不要及时地向另一方加码。但肖凌波深知，这个天枰的游戏只能加码，而不能减码，所以这个游戏终有一天会到了玩不下去的时候。那个时候就是他最担心周紫庐的时候！
好在春节后的十几天，周紫庐临盆生产了，生下了个儿子！肖凌波给儿子取名肖鲲。远古传说，鲲虽为水中之鱼，但有化鹏遨游长空志行万里之意。也许，是肖凌波想到了浩淼的鄱阳湖，想到了鄱阳湖底不为人知的秘密。也许，是寄希望于儿子日后能有远大的发展前途。
但让肖凌波更为担心的的是目前，原来是担心周紫庐一个人，现在又有了儿子，他要为他们母子俩个人操心了。
肖凌波深知，目前动荡的形势还远没有结束。并且，现在到处在喊打倒反革命，而曾经影响自己上大学和参军的一百多年前祖上的“反动事迹”会不会哪天就被挖出来，都说不准。况且，周紫庐的特殊背景暂时也是个不确定的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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