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危险的游戏
正文 第七章：危险的游戏 (第2/2页)果然，春节过后开学不久，就又有人开始喊出了新口号：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反对卫星上天红旗落地！狠抓“黑五类”：地主、富农、反革命份子、坏份子、右派份子……为保证革命队伍的纯洁，绝不留给敌人侥幸的机会，狠抓深挖扩大革命斗争成果，绝不错过漏网之鱼……
听上去，让每个人都感到心惊胆战！
一天下午，就在肖凌波正在上课的时候，外面突然吵吵闹闹地来了一帮知青，停止了学校教学活动，开始批斗大会，把所有人都集中到学校操场上，不管是学生还是老师。随后三四个知青押来一个女青年，说她是坏份子，穿花棉袄，戴金戒指，崇拜腐朽堕落的资本主义生活……还有人说她怀孕了！还没结婚就怀孕，是典型的生活腐化！要她交代男人是谁！
那女青年哭哭啼啼，坚持否认怀孕。这时上来两个知青，扒下她身上的花棉袄，脱掉她脚上的鞋子挂到她的脖子上，一起高喊“资产阶级的破鞋”。
这时，人群里开始七嘴八舌地说起来。她是公社里教育助理的女儿，就在附近供销社做营业员。肖凌波斜眼看看何老师，见他脸色尴尬，但又没有要做出任何举动的意思，只是呆站在下面无奈地当着看客！
可伶那教育助理的女儿在上面冻得久了，最终支持不住，还是说出了何老师是她未婚夫，孩子是他的。
于是，一帮知青就又把何老师押到台上，未婚夫也不行，没结婚就是搞腐化，老师搞腐化罪加一等！
在学校里批斗一阵，知青当场又把何老师他们两人押走，一路游行批斗，高喊着打倒腐化份子……
后来肖凌波从那上海知青的嘴里得知，这次给何老师他俩带来无妄之灾，完全是何老师在供销社做营业员的女朋友得罪了知青引起的。平时知青经常去供销社买些烟酒啥的，何老师的女朋友自侍家庭优越高傲惯了，站在柜台里嗑着瓜子对这些知青爱理不理的，渐渐地得罪了这帮知青。而这帮来自大城市里的青年哪会吃她这套，正愁没事可干，苦于还没收获阶级斗争成果，这不，找她岂不是一举两得！
肖林波对于何老师突然被批判感到前所未有的担心，他在为何老师感到怜悯的同时，也深深地感受到了这帮知青的凶狠一面，但他内心里更恐慌的还是自己与周紫庐的处境。
果然，没过几天，几个平时相处不错的上海知青偷偷告诉肖凌波，何老师检举了他！说他的祖上帮助过曾国藩抗击过太平天国运动，周紫庐是香港资本家的千金！
久已担心的暴风雨这次真的来了！
这一天，知青又开始押来何老师进行批斗大会，要何老师当场揭发身边的反革命份子。何老师非常配合地开始流泪痛哭起来，说自己革命觉悟不高，警惕性不够，忽略了身边的反革命份子肖凌波！肖凌波是反革命的后代，他祖辈是反太平天国运动的反革命份子！是大地主！周紫庐是香港资本家的后代……
肖凌波未等何老师说完，几个箭步就冲上了前台，几乎所有的人还未看清身影，他就已定定地站立在何老师的身前！把当场所有的人几乎惊吓得呆住了，一时竟然没人敢发出半点声响！
“何富贵！”
肖凌波冲何老师一声断喝，声若响雷，吓得何老师几乎当场惊倒！就是在场所有的人也被肖凌波的气势一下子给镇住了！
“就冲你这名字，就是个贪图富贵安逸享乐之人！难怪你在全国人民都在为中国社会主义革命事业艰苦奋斗的时候自己一个人背地里搞起了腐化！现在却又为自己的罪行开脱开始污蔑革命队伍里的同志！你这是破坏革命，罪上加罪！”
肖凌波深知，这时要是自己哪怕仁慈一点点，后果将会不堪设想。他必须捍卫自己，捍卫家人！
“你说我祖辈是反革命份子，可有凭据？是哪一年？叫什么名字？……”
何老师从没见过肖凌波这气势，早被吓傻了！
“名字不知道，太远了，都听人说是太平天国的时候……”
“太平天国都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你怎么清楚？有文字记载吗？你见过有档案文字一类的记载吗？”
“没有，就是听说的……”
“没真凭实据，就乱说，这是不是对革命不负责任？这是不是破坏革命的行为？要是这样，我也可以说你的祖辈是反革命！五十年前你的祖上帮助过军阀杀害过北伐革命军！你才是正真的反革命后代！……即使我的祖辈在太平天国时期做过什么，可也不是什么反革命。太平天国运动的性质是农民革命运动，但当时的太平天国运动由于缺少优秀的领导，也不是什么都是正确的。伟大领袖毛*主席就说过，太平天国运动中的拜上帝教就不符合中国国情，所以太平天国运动失败了。当时的拜上帝教就是资产阶级的东西变化而来的，当然得不到广大百姓的拥护。如果我祖上与百姓一起反对拜上帝教，就被你认为是反太平天国运动，反革命，恐怕你这种思想才是正真的反革命！反对毛*主席！”
大家一时都被肖凌波说得懵了，他们哪里听说过这些，何富贵更是乱了方寸。一个劲地连忙矢口否认：
“我没说要支持拜上帝教，我们只信仰共产主义……”
肖凌波根本不给他讲话的机会。
“再说，周紫庐同志，她父亲在解放前只是个受资本家压迫的长工，并且还苦命地被胁迫带去了香港，远离家人，完全是一个等待我们去解放的受压迫阶级。好在周紫庐得到了逃离资本主义的机会，积极投身祖国的伟大社会主义革命事业中来，这是一次我们伟大领袖毛*主席正确领导下的解放全人类的巨大胜利！难道你要破环毛*主席的解放全人类的伟大事业吗？你说她是资本家的后代，你见过她家压迫剥削谁了吗？污蔑革命同志，打击革命热情，就是严重的破坏革命！”
何富贵被肖凌波一连串责问，吓得满头是汗，又一时无从辩解，也根本没有辩解的机会，急得满脸通红，一个劲地哆嗦，最后不得不跪在台上！这时候，他恐怕最后悔的就是不该招惹肖凌波。
“一个无心革命，只知道搞腐化贪图享乐的人，他的话可信吗？他不会给革命带来好处，只会给革命带来不利！谁相信他的话，谁就是间接地支持他破坏革命！搞腐化的人，最擅长的就是腐化革命！”
这时，肖凌波举起手臂，喊起口号：
“打倒腐败份子！打倒破坏革命的腐败份子！将无产阶级革命事业进行到底！伟大的中国社会主义革命万岁！伟大领袖毛*主席万岁万万岁！……”
全操场几百人，在肖凌波的带头下愣愣地一句一句跟着高喊着口号！不得不跟着喊，也不敢不喊！这时，人们都在心里暗暗地敬佩起肖凌波，不得不佩服起肖凌波的才学与气势，就连在场的所有知青也不得不折服！江苏帮的知青原本准备借此机会对肖凌波下手，打击上海帮知青的气焰，见这架势，也不得不作罢，免得惹火烧身。
到这时，肖凌波对目前的形势与江苏帮知青的心理非常清楚。他就又接着说：
“革命不是一蹴而就的，要做好长期斗争的准备，要做好艰苦斗争的心理准备。这次我们身边出现了腐化份子，也是在对我们大家提出了警醒。我号召大家，为革命事业必须不怕苦不怕累。我现在就向大家主动提出，准备到革命最艰苦的地方去！我先带头，革命哪里最艰苦，革命哪里最需要，我就到哪里去！听说，饲养场，又脏又累，离这里又偏远，可能因为家庭原因，大家都不愿意去，我今天就带个头，我先去。为了革命事业的早日成功，苦点累点算什么？吓不倒真正的革命主义者。请大家支持我，请革命组织批准我，到革命最艰苦的工作岗位去！同时也是对我的考验，让大家考察我到底是不是一个坚定的无产阶级革命战士！”
肖凌波一说完这番话，不想下面竟然有人开始鼓掌。不一会，就有人开始喊起口号：
“到革命最艰苦的地方去！到革命最需要的地方去！”
“向肖凌波同志学习！……”
上海帮的知青见此情形，赶紧趁势鼓掌喊好，带头喊出向肖凌波学习的口号。当场就决定，明天为肖凌波去饲养场送行。不，是为肖凌波带头去革命最艰苦的地方送行。
其实，大家都清楚，今天本来是准备批判肖凌波的大会，却不想倒成了肖凌波大出风头的大会！不过，江苏帮知青见肖凌波识相，主动“发落”自己，心理也就平衡了许多。虽然没有完全达到目的，但能拉下他的斯文，让他去与猪狗鸡鸭混一起，说出去也绝对是一次“辉煌”的胜利！况且，再也不用时常经受上海帮知青屋里飘出来的鸭汤香味的折磨了！
要知道，一旦闻到上海帮知青屋里飘出鸭汤香味，江苏帮知青屋里的氛围是多么的尴尬，每个江苏知青的心理又是多么的微妙！有时，他们的尊严，就好像被那鸭汤的香味无情而又放肆地不停戏弄，带给他们心理的痛苦与意志的折磨无法言表！仿佛他们两派知青之间的斗争就是鸭汤的斗争！
虽然，知青之间的鸭汤斗争结束了，但肖凌波与鸭子的缘份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