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统一的物质帝国之二
第二章：统一的物质帝国之二 (第1/1页)4）文化大师
晚上我打开窗户，要带她二人出去，兰芳怕摔着，我便拉了甄纯沿外墙壁腾挪起了二十七云步。刚下到地面，就被人发现了，我飞掠过去，朝那人裆部打了一拳，飞跑到辛安的住处。三人正在那里愁苦地谈论着什么，我进去时司於瑕正叹息道：“原以为你们是好人有好报，终于苦尽甘来，谁知却是这么个惹事的主！”辛安看见我俩，又紧张地朝门外瞅瞅，不相信似的问：“自己跑出来的？还带着女朋友，你就不怕连累着她？”我生气道：“人家才不你那样想呢！我来是要告诉你们，咱宽州府见！”我看司於勰又要过来抱了我抽的架势，扭头便走：“别别，别让我连累你们才对。我得走了！”
我与甄纯流浪在街头，看玻璃橱窗里精致的展览品，看辉煌通明的店铺里面衣冠楚楚的人们，看这虽然不能照亮人心却确实可以带来不少方便的各式灯光。后来我抱着根电线杆、甄纯抱着我睡着了，醒来才发现旁边是一垃圾桶，还算干净，不过已经满了，就好像我们一夜之间乞讨到了不少垃圾一样。
大楼之间的晨光几经反射，并不刺眼，我替甄纯拍拍屁股，其实那里并没有土，她竟然亲我一口，我就又被感动了：“我要娶你！”她毫不怀疑我是认真的：“等长大了吧，我们先谈！”电线杆和垃圾桶都可以作证，自我俩第一次海誓山盟后，随之而来的是漫长的分离、痛苦的相思以及历经坎坷的相聚。
一个衣着邋遢的人从我们身旁经过，我自信地对甄纯说：“像个艺术家，跟着他。”来到一宽州府人开的早餐店，艺术家坐到店内正中间的桌子旁，这时门里又进来两人，与他客气地交换了名片，也坐了下来。总看着他们三个哪儿别扭，很快便发现，原来他们忽然间各自都正襟危坐，所以显得颇有些滑稽。
我刚要点饭，门口忽然涌进许多记者，长枪短枪、全副武装地挤了进来。“这么快就被发现我了？”我不由感慨起利雅坚府人的高效率，这时一记者最先架好了相机，拿着话筒大声说了起来：“各位先生们女士们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如果您正在优雅地用着早餐，那么请您先停下来，真的，我这样建议并不是毫无道理的，因为接下来我要为诸位分享的是一道文化大餐！哦，是的，的确没错，就是文化大餐，它很可能是二十世纪文化界的最后一次饕餮盛宴。因为，因为在今天，电视机前的你也一定记着的，今天是1999年9月9日9时9分。好吉利的数字啊，是有意设计的吗？不不不，我们可不会像宽州府人那样醉心于设计这些东西，我们，嗯，我们只不过喜欢设计那些时装？摩天大楼？城市庄园？太空飞船？反正不是白费时间去等某个时间的到来。”
“妈的，这些家伙带走我们两孩子之前还要先羞辱一番宽州府人吗？”我站起来，考虑是逃走还是先掐他哪个地方，这时那位记者又开始絮叨：“观众朋友，我认为我一点都没说废话，只是占用了您早餐打嗝的一点时间而已。现在就让我们把镜头对准今天的主角，我们伟大的利雅坚府的两位文化巨人！哦，不，不是两位！是三位！天哪，他们是约好的吗？今天注定会是个伟大的日子，一个要被写进历史的**时刻！现在，如果您决定让孩子们推迟几分钟上学，我认为那显然是非常明智的选择。三位大师，三位！他们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来呢？精彩不容错过！好，不到一分钟的广告，真的不会超过一分钟，广告之后马上为大家介绍当世文化巨匠，不要走开哦！”
我吁了一口气：“不是找我们的事。”早餐店人满为患，墙壁挂着的电视里播放的广告很抽象、很唯美、很文化的样子。果然，五十九秒后，那记者又开始激情演讲：“谢谢，观众朋友们，首先我谢谢你们的守候，现在就请跟着镜头，认识一下三位我们这个时代的骄子！第一位是后现代主义大师，就是我对面这位，正对着镜头的……第二位是行为艺术大师，背对着我，来，摄像，给个特写先……第三位是先锋解构文艺大师，坐在二人中间……看他们冷静到面无表情，其实内心思想的小宇宙已经在酝酿，就要勃发了！好，半分钟的广告，广告后继续现场直播，观众朋友们，细节决定成败，千万不要错过哟！”
一个服务员挤进圈子，把一盘子放三人面前，盘子里静静地躺着三个白馍，白的刺眼。忽然，行为艺术大师率先开口，并且果然语出惊人：“我最近琢磨出一个解大手后新的擦屁股方法，深度结合了经济与文化内涵。”后现代主义大师与先锋解构文艺大师严肃地直了直本已很直的腰，同声道：“愿闻其详！”那名记者立即压低了声音：“灵感来了，天哪，惊世骇俗啊，第一句话就够震惊人心、吸引眼球，这位行为艺术大师全新的擦屁股方式到底是什么呢？我们是做文化节目的，这种关键时候绝不会插播广告，让我们先擦亮眼睛而不是屁股，见证奇迹吧！说不定、不，不是说不定，是一定会有新的文化概念与范式产生！让我们拭目以待！”
表演的大师们就在一米处，可我们被挤在人墙外，只好看墙上的电视。只见那行为艺术大师“啪”一声，将一个白馍放在桌上，随即拿起一根筷子，使劲在白馍中间摁下去，等他松了手，白馍慢慢恢复原状，但仍有一道深深的印记，将它分为两半个圆。记者不失时机地面对镜头，夸张地捂着嘴，很天真似的眨巴着眼：“哦，天哪，这是什么意思？太期待了！”
行为艺术大师郑重地举起那个被他深加工过的白馍：“比如，这是一个屁股！”早餐店一下子鸦雀无声，只见大师慢条斯理地放下那个很白的馍屁股，拿起一张餐巾纸，将它撕至十六分之一大小：“仅仅三平方厘米，”又点点头自语道：“足够了。”记者忘记了解说，大家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电视里的特写镜头。大师把那三平方厘米的餐巾纸对折，在中心处撕掉一指甲盖大小的圆，塞自己耳朵里，记者这时又转头悄声对着镜头道：“做什么用？哦？”
大师又将深度修饰过的那三平方厘米餐巾纸套在自己右手中指上，左手拿起“馍屁股”，用中指在那道印记的末端擦呀擦，一边意味深长地看着另外两位大师，后现代主义大师顿悟似的点点头，先锋解构文艺大师也用眼光表示了自己已意会。行为艺术大师放下馍，很小心地从中指退下那三平方厘米，一边褪一边拧巴擦拭着中指，末了又拿它在指头仔细擦了一圈，这才扔掉。
这时，记者一会咬着嘴唇思索，一会看看自己的指头，似有不解道：“天哪，这，这，指甲缝里不会有残留吧？”旁边的两位大师则显得泰然自若。果然，就见那行为艺术大师胸有成竹地取下之前塞自己耳朵里的那一平方厘米小圆片，拿来扣扣中指甲缝，扔掉。这个好像有点出乎另外两位大师的预料，见二人还没有完全理解，行为艺术大师不满地拿起馍屁股，一口朝他指头刚擦过的地方咬去，眼光有些失落地看往他处。电视画面突然被拉近，清晰地显示出，那曾经的馍屁股现在变成一张哈哈大笑的嘴的形状，而就在那张“馍嘴”里，竟然有东西被越拉越长。是避孕套！馍里吃出了避孕套！行为艺术大师不解地看着那只套套，陷入深思。
忽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尖叫欢呼，以及另外两位大师矜持的零星的掌声，记者擦擦额头的汗，对着镜头道：“天哪，我们一般人的思维真是难以跟得上，话反过来说，如果我们这些俗人都能猜得中结果，那大师还叫大师吗？天哪，真的不可以常理推论。歇会，广告之后我们还会有评论，两位大师的评论，我完全有理由相信，亲爱的观众朋友们，现在就是有人让你们走开，你们也不会错过这次精彩的文化盛事了。一会儿见！”
这次的广告我终于看懂了，恰好就是个避孕套的广告，是以记叙的方式展开的，说下雨天，一个帅哥出门忘了带伞，一美女暧昧地走来与他合用了一把，后来雨停了，女的就用避孕套把伞装走了，男人很领会地看她一眼，她妩媚地一转身，荧幕上出现一行字：“我喜欢，我信赖，厉害牌避孕套。”看过了，我问甄纯：“你认字吗？”“我认得男女二字。”“那我以后教你。”甄纯就又亲了我一口，我绅士地提醒她：“以后不要老亲，教男人们觉得不稀罕了。”“可我想呢。”“要不是很想就忍着。”甄纯又吧唧一口道：“好，那我以后忍不住了才亲你。”我奇怪地看看她暗自寻思：这么快就忍不住了？
那边还没等记者采访，两位文化大师就讨论开了，先锋解构文艺大师捋捋胡须道：“我认为这一行为是对文化的深层次解构，内涵了诙谐的、对传统文化的批判态度。”“我倒认为这是对后现代文化的一种心理回归。”后现代主义大师立即接道：“如此骇人之举，也只有绝对的大师级人物才敢为人先，如此深刻的思想，只有我们这个伟大的时代才能造就得出来，我们文化人理应走在前列！”这时，行为艺术大师回过神来，谦逊地摆摆手：“其实我的初衷吧，是想玩一次反行为艺术，有时候就觉得事情真的像是一个太极圈，看着极端了，结果转一圈还是原来的模子，怎好称作另一门艺术？”
我极其不满地大声抗议：“快别糟践太极了！”声音被淹没在人声鼎沸中。我拉着甄纯往外走，却被林立的人腿导引到了厨房，老板正大大咧咧骂一个蒸馍的小伙子：“你他妈再出这种低级错误老子揩了你！”那伙计一伸舌头道：“感谢记者朋友，否则您的店关定了，我也肯定没影了！”老板狠狠地瞪他一眼，又笑着自语道：“我说今儿的馍咋有些发黄！”
（5）大王
我俩还没走出早餐店就被人带走了，原来是直播中被拍到。单边故作慈祥地看着我：“你有一手，配合点，我让你和甄纯住一起，这样你即使被软禁还可以继续谈恋爱。”我不满道：“你傻呀，你不关不更好？”单边一愣：“你这算幽默还是真傻？”“我鄙视你。”“一个老朽的宽州府小孩，鄙视太平湖最文明先进的利雅坚府的庄主？”“不可以吗？一听你的名字就没出息，单边，那不和偏锤一个意思嘛。再文明的偏见都注定要颓败，再先进的自负都必然会落后，因为再广大的单边都只是单边而已，我就不信你仅靠科学技术与实用理性就能对抗天道仁心？”“当然可以，科学技术与实用理性可战胜一切。”“把物、欲、利捧起来供奉在最高处，是最狡猾阴险的愚民政策！你正虔诚地把人们引向死胡同！知道吗，单边必然就是犯罪，因为他抛弃了多样性、牺牲了少数人，许多时候甚至是绝大多数人，这样无心无仁的事可做不得。”“我只有责任考虑我们利雅坚府人的利益。”“如果利雅坚府人强壮的像恐龙一样灭绝，你会因为自己最后一个灭绝而兴奋自豪吗？”那个王八蛋竟然谨慎地点点头，以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很肯定地说：“我会的！”
不知道被关了多长时间，灯一直亮着，没有窗户，本来想等送饭的来了混出去，谁知门从来都不开，我又对着话筒喊：“把兰芳也关一块吧？不更便于你们研究？”屋里传出声音道：“我们都认为她最聪明，她也一直很配合，你就别多心了。”“咋办？”甄纯用黑眼珠珠问我，我无可奈何地坐下来道：“我们画个圈圈诅咒他！”接着又认真地想了想：“还是我自己来吧。诅咒这扇该消失的门，隔断了我们与外面的联系。”
说完自己先笑了：“还不如现实点，找他们要副扑克牌，我教你斗地主。或者拿扑克牌算卦是否灵验呢？”甄纯回道：“我孤独的时候……”我不客气地打断她：“你这话说的太沧桑了。你为什么会孤独？”“我就自己和自己玩。因为我很难长大，梅宏胜总让我跟大人呆一块，为了掩饰还不停地给我换叔叔、舅舅和地方。”我看看她不解道：“你这两句话好像不搭啊。”“谁让你打断我的？第一句是接‘我孤独的时候’，第二句是我孤独的原因。”我不好意思了：“我好像对你自负了点？不过比那个单边强吧。”“强不强我都要爱上你。”“可你不能光因为孤独才想和我做朋友，你得真的爱我。”甄纯郑重地朝我点点头。
商量完关于爱的大计，甄纯要教我怎么起牌，我提醒她：“是我教你。而且我们该先造一副牌出来。”“不用。要那样的话我怎么爱上你呀？”我奇道：“这又有什么关系了？”甄纯不满道：“因为我们得彼此知道、熟悉并互相对付啊？”我提出异议：“关于爱，我们刚商量定了，如果老那样，会不会觉得是光停留在嘴上？”“我们就是要落实在行动上的呀？赶快起牌吧，用意念。”我说：“那我起先！”
用意念斗地主，倒是有些意思，心里想了一张大王。甄纯说：“我也起了。”我使劲想，怎么也想不出她起的什么牌，却又好像隐约知道底牌有什么，于是又起了张小王，问：“我们一共起几张啊？”“你刚学，就先各起五张呗。”“你经常这样玩？”她点点头：“印象里那个在心里一直和我玩的男孩就是你。”我又纠正她道：“那是你对我一见钟情。不是你没见我呢，心里一想，我才有了自己。”“当然和我想你有很大关系，不然怎么一见钟情？”“我不是你想出来的。是我和你想的差不离，然后我们遇见了，就爱上了。”“不对。没遇见你，你也在我心里。”“啊？那你还孤独？那时的我长啥样？”“你当然是就长现在这样啊。因为我们没遇上，我还是一个人孤独。”
我无言以对，也没问谁先出牌，就先出了一对王：“我们说话是不是有点太哲学了？”甄纯没有理会，眨着黑豆豆眼道：“你出牌不能自己炸自己。”“为什么？”“因为我们还要相爱的呀。”“那我也不能炸你？”“道理上可以，但不能炸没有。”“炸没有？没有我还炸什么呀？”“嗨，意思就是我已经出完牌了，你不能再炸。”
我出了三张二，道：“我也不炸你，不能炸了爱。”甄纯轻轻摇摇头道：“你这么二，我压不住。”我忽然后悔自己起了这么一把牌：“你出，我已经出过了。”她又摇头：“不该我出。”我犹豫着，无奈之下把炸弹拆掉，出了小王。她笑笑：“你还大。”却并不就结束游戏。我提醒她：“我剩一张了。”“你出呗。”“你知道我的牌。”“那你也得出啊，否则我们怎么结束？怎么继续？”我有些嗫喏道：“我，我想知道你的牌。”甄纯再次摇摇头。
我好生后悔，我有多想知道她的牌，我就有多后悔。尽管现在知道不知道她的底牌，和我出不出这张大王，在结果上已经没有什么区别，可对我却意义重大。是我想和她玩，却又没给她机会，只想着去满足自己一个不存在的虚荣、幻景、证明，对，只有虚荣和幻景才需要证明。甄纯说的对，人们最终是要去游戏、去相爱的。
我流了我回到人间的第一滴泪，这也算一盘没有下完的棋，我死活不愿意再甩出那张已人尽皆知的大王，我宁愿它作个纪念。寂静中甄纯好像很遥远地看着前面道：“门开了呢。”我一摸眼泪，拉着她拼命往外跑去，瞎打误撞地到了机场，爬进涡轮，等待飞机起飞。
我一路无语。飞机噪声很大，看着掠过眼前的白云，我想象着自己把一张一直窝在手心的大王送给甄纯，她接着，笑了，笑得飘了起来，飘到我眼前，化作一片白云。
飞机恰好是去宽州府的，落地后才发现，甄纯不见了，我跳下机翼喊了起来，过来许多人，把我带进一间屋子，开始不停地问，我看着他们张张合合的嘴，感觉自己聋了一样。仔细回忆飞机上的每一个细节，忽然狠狠拍了自己的脑瓜：我真的送她大王了，她肯定是过来拉我手时掉下飞机的！
《时空变侠辛站住》第二章：统一的物质帝国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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