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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鹧鸪天 第二十章 青春就是猝不及防的离别

第一卷 鹧鸪天 第二十章 青春就是猝不及防的离别 (第1/2页)

城门合上又开,飞鸟来了又去。
  
  两个少年谢绝了纪姓车夫的相送,矮小的一个搀扶着另一个,一瘸一拐返回城西自己的住处。
  
  徐司匮只说了句之后会去寻阿庆,掀着车帘,再没有言语。
  
  阿庆要李明蔼半途经过平时根本没资格进门掏钱给自己消费的春江酒楼,买了两坛顶好的春江酿。阿庆颇有种世事看开的豪迈,大喊着要靠东墙的五年酿,别的缸里不要,他阿庆掏钱。
  
  两人拎着用麻绳穿起的大酒坛,勒在脖子上沉甸甸,很是欢喜。
  
  没有小菜,两个幼时遭大厄的少年就在院中掀开坛封,一碗碗碰撞对饮。三碗酒下肚,连言语都没有。
  
  买酒时豪迈,喝酒时并不豪迈,两人碰碗时用力,却没有一滴酒撒出,嘴角流下的酒液也要用舌头舔干净。
  
  李明蔼只看见阿庆的双眼一直在流泪。
  
  两人都觉的头脑微微发热。
  
  阿庆喝一口酒,哈一声酒气四溢,对少年说道:“夫如宗,没了。”
  
  又喝一口酒,道:“很快,穆山宗就会出面,带夫如宗活下来的人去穆山宗修行,有我。”
  
  李明蔼莫名觉得鼻尖一酸,除了喜悦,居然还有一丝委屈和嫉妒。
  
  李明蔼挤挤眼睛,回忆猜测前因后果,问道:“和乙八号院那人有关?”
  
  阿庆点头。
  
  李明蔼大灌一口酒,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阿庆低头,倾听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道:“明子,你懂不懂一种感觉,你明知道自己做的事是应该的,但是不确定自己做事的方式对的?”
  
  阿庆抹掉脸上的泪水:“我不确定,所以我自己一个人去做。我不想你也变脏。”
  
  和尚们说人有六道轮回,如坠畜生道,应该是我。
  
  李明蔼两眼微湿,“我能懂,但我不同意。”
  
  当初抱头痛苦相互安慰的孩子是两个人,那一起走上大道去向云头问话的也应该是两个人。
  
  阿庆说:“太苦了,明子,太苦了。你要成功,就要放下所有愤怒,把自己活得像个正常孩子。你要向上走,就要获得他们的信任,然后看着信任你的他们去死。越愤怒,越要不愤怒。和谁亲近,就骗谁更多。”
  
  “昨晚死了好多人,明子。我躲在石头后面,看着满天飞着的明明算是在给自己报仇的墨家飞舟,突然觉的好陌生。很多完全不认识的人一个个死去,甚至也有很多和咱们一样大的孩子,他们也抱在一起哭,血留了好多。”
  
  阿庆喃喃自语,双目失焦。
  
  烧酒浑浊,水垢剥落。
  
  李明蔼一直憋住好久的泪水一下子就淌出来,这样子的阿庆,他心疼。
  
  两个少年颠沛流离,随着难民潮逃难入城,肯吃苦还聪明,什么活计都做过,才有了城西这一个破旧小院跻身。后来,一个进入了夫如宗山下产业富水银楼当伙计,一个进入了最有可能接触到山上神仙的珍珠泉客栈做小厮,多年的打探,才拼凑出来一个模模糊糊的“真相”:当年的天外一剑并非仇杀,仅仅是一个王朝内部变法导致的权力倾轧。
  
  两个宗门各自支持一方势力相互押注,那场从天边来又往天边去的追杀只是大人物们的一场赌局,法家与儒家争气运,世家与世家争朝堂,偏偏拿了其中一方手下的一名隐藏至深的魔道余孽的死活做赌注,所以有了多方注视下的那场万里追杀,所以有忠心效命却被主家所卖的魔道巨擘故意飞掠人间城池意图要挟那些“正派人物”束手,所以有世家出身的大剑仙无拘无束的一剑又一剑,所以才有四处倒塌的楼宇和那颗高高飞起的白发头颅。
  
  法家以身作则秉公执法从儒家学宫手中赢来了一个王朝朝堂,世家与世家之间仍旧和和美美不伤和气,穆山宗得以与一世家牵头,西京王朝换来了战争休止太平盛世,崔氏少一老祖,望西京多一权相。
  
  一团和气。
  
  事实证明,那场看似“儿戏”的赌约,也确实是伤亡最小的定局方法。西京与上燕结束了长达百年的乱战,在权相的辅佐下,西京王朝结束战乱,连同大卢在内的几个附属国都得以休养生息,国力肉眼可见的蒸蒸日上,被兵家修士祸乱已久的归栈洲东部诸国终于得以安定。
  
  儒家得仁,法家得势,世家得权,王朝得安,宗门得利。
  
  皆大欢喜。
  
  李明蔼在顾客还在小院的时候,其实将这些事改梁换柱,隐晦问过这位山上神仙的意见,顾客当时的态度出乎少年的意料。这名真容俊俏地如同画中人的男子完全不以为意,即使早就看破了少年口中的“有个少年”就是他自己也并不戳破,只是三言两语就给少年讲清了世家宗门之间常用的这种“以小定大”博弈术的好处。
  
  无他,利害波及最小而已。动辄绵延数千年的世家,某种意义上早都成了同一种利益共同体,一旦发生利益冲突,这种身外设棋盘定输赢的习惯能避免两个庞然大物的直接冲突,反而是对世间最大的保护。
  
  不仅是山上云上,即使是修行未普世之前的各大王朝,也往往是将附属小国作为博弈的战场,无论权斗还是两军交锋,都要“御敌于国土外”。
  
  霸道吗?不讲理吗?但偏偏就是这不讲理,是最能综合各方利益的“讲理”。
  
  否则如果当时儒家学宫不出手干预,被兵家修士搅乱的归栈洲东部局势什么时候才能平定?几方势力一旦出现矛盾就死磕,裹挟的势力一起出手,山上山下一齐打架,这场仗会打多久,会死多少人?
  
  少年当时听后闷闷无语,年轻男子所说的话他找不到话去反驳,但小小的心里只有慢慢的憋屈回荡不去。
  
  李明蔼盯着酒坛好久,突然问道:“庆之,你有没有想过,其实只要你站的够高,与他们讲清道理就好了的?”
  
  阿庆醉眼惺忪,突然哈哈大笑。
  
  “讲道理?谁打算和咱们讲道理?”
  
  “那些山上神仙一个不顺眼就能毁掉一座城池,杀掉一个老人,是有他们的原因。我去杀他们,也有我的原因。既然当初他们做事没有考虑过听别人的道理,当我有资格站到他们眼前说话的时候,我也不打算还要听听他们的道理。”
  
  “我听到了太多大道理,大道理告诉我服从大义,道理告诉我不可复仇,道理告诉我要以小全大。没人想过,他们眼里的小,就已经是某些人的全部天地了。”
  
  “我们天地都没了,还要全你们的大吗?”
  
  李明蔼道:“韩先生曾经说过,要以德报德,以直报怨。”
  
  阿庆摇头:“韩先生是个好人,只是没吃过别人的苦,即使韩先生,也没资格劝别人大度。”
  
  如果用道理来给予暴力,那用什么来给予道理?
  
  以直抱怨,不同立场,各有各的直。
  
  所以当年还是孩童的自己将一位白姓老人的话记在了心里。他说事有顺心逆心,没有对错。世有公念私念,从无善恶。
  
  阿庆把身体佝起,面色潮红,像是把所有酒气都蕴藏在了身体里,眼神却逐渐安定。
  
  我越安静,我越平和,我越坚强,我越淡定,我越忍耐,我越无所谓,我身体里深藏的汹涌就越沸腾。
  
  李明蔼突然说一句,“阿庆,我怕将来,我们就算把所有事情都做成了,我们会变成我们讨厌的样子,我看不到今天的阿庆了。”
  
  一阵安静。两人各自低头看着面前的石头桌面,沉默不语。
  
  阿庆道:“明蔼,人是会变的,但绝不会变回从前。”
  
  成长是交易,用天真和洁白换勇气。
  
  阿庆骂了句娘,道:“这世界个个都说都喜欢干净有童心的孩子,又都想方设法的弄脏它,这世道真恶心。”
  
  空气极闷热,两人暑日喝酒都有点摇摇晃晃。
  
  李明蔼突然说:“庆之,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李明蔼跑到屋里,从床下阴影中的地砖底下挖出一个方方正正的蛐蛐笼子,抱着跑到阿庆面前,然后絮絮叨叨给阿庆讲了年轻人顾客的事。
  
  阿庆恍然,“原来那几天夜里靖安郎夜里各种哨响是因为他!那天天上砰砰嗙嗙打雷是他们在打架!”
  
  然后少年找来了柴刀和火镰,给阿庆演示了蛐蛐笼子的神奇之处,刀砍不坏,火烧不燃。
  
  阿庆用袖子擦掉蛐蛐笼子被柴火熏黑的灰烬,洁净如初。少年双手抓起轻晃,当当有声。
  
  少年给出自己的“断言”: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好东西,但是能肯定绝对是好东西。
  
  然后两个穷惯了的少年就相对嘿嘿傻乐。
  
  阿庆正犹豫要不要拉开袖子讲一下自己手臂上的“伤”。
  
  小院木门突然被人拍动,砰砰响。
  
  两个少年迅速站起,浑身酒气散去大半,李明蔼飞快将蛐蛐笼子挂在身后。
  
  一个少女声音喊:“阿庆哥在吗?”
  
  同时一个梳着分肖髻的脑袋一窜一窜,跳起来往木门里看。是董绿珠。
  
  李明蔼松一口气,同时又有点开心,跑去给少女开门。
  
  董绿珠进了院子,还没来及说自己找阿庆的原因,先看见桌上两个贴着“春江酿”印鉴纸的酒坛,眼前就是一亮。上次聚饮,少女是初次饮酒,“饮胜”的声音喊的最响,倒下的也是最快,但却喜欢上了这种醉醺醺的味道。
  
  阿庆轻抚额头,但又有点庆幸,抱起空空的酒坛说:“你死了这条心,没酒了,你喝不着。”
  
  然后就听见院外答应一声:“没酒了?我有钱哇!”
  
  裴家小少爷裴文虎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举着手毫不见外的冲进院门,扫一眼桌上的酒坛酒碗,眉头一挑,“呦,春江酿啊!还算是上了点档次。上次我被你俩暗算,回去后想了很久想明白了,是你家喝的酒太差!几文钱就一壶的散酒我喝不惯,所以才趴下这么快,这次再喝,得换酒!”
  
  然后转头看阿庆:“菜呢?大中午的光喝酒不吃菜,你这是糟蹋杯中物知不知道。”
  
  阿庆眯眯眼睛。
  
  这个裴姓少年最近哪儿都有他,出现的未免太过巧合。
  
  董绿珠横裴文虎一眼,“让你白吃白喝还有理了?嫌酒差,想吃菜,掏钱!”
  
  裴文虎有点感觉被羞辱的样子,道:“瞧不起谁呢?我裴文虎出门身上会带钱?”转身朝院外喊:“你俩,去城外镇波楼给我叫一桌上等的席面,拎一匣倒悬井的神仙酒,要快!”
  
  有钱人家的少爷,手才不沾这阿堵物。
  
  阿庆问裴文虎:“你来做什么?”
  
  裴文虎面色一窘,“小爷我在西城遛大街,无意间想起你家就在这左近,就过来看看。”眼睛却偷偷瞄一眼董绿珠。
  
  西城人穷,遛大街能遛到这边来,阿庆信他个鬼。转头问少女:“绿珠怎么来了?”
  
  少女脸上笑容消失,“韩先生今天到我家来,说学宫来了位身份很高的先生,好像还是个什么大官,想要要收我做学生,要我随他离开读书。”少女顿了顿,“我爹娘已经答应了。我是来找阿庆哥和明子告别的。”
  
  场中四人,三个少年都是脸色一变。
  
  阿庆苦涩开口,“这么巧,我被富水楼的褚掌柜看中,以后应该要去穆山里面修行了。你不来,我最近也要找时间去韩先生府上找你们道别。”
  
  裴文虎脸色又是一变。
  
  少女低头,声音低微:“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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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中,两名护卫气喘吁吁。
  
  方才两人双臂横展,一人手提两个大菜匣,从城西民宅门口飞奔出城,又携着两个极重的几层菜匣飞奔而回,期间还要保证菜匣平稳不受颠簸,匣中饭菜不倾不洒,酒壶仍冰,羹汤仍烫,极见功夫。
  
  然后四个少年男女就围着被摆的密密麻麻仍远远不够的石桌发愁。
  
  裴文虎与三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然后转头骂一旁护卫:“谁让你们买这么多的!”
  
  其中一个护卫一脸委屈,刚要答话,被另一个护卫轻踹一脚,抢先答道:“是是是,小的做事不利。”
  
  裴文虎长吁短叹:“看在你们也是一片忠心,况且今天算是给阿庆兄和绿珠妹子送行,盛情难却,那就盛情一点。不给你们记过了。”
  
  四人围坐满满当当的石桌用餐,听裴文虎给几人介绍桌上都有什么菜,炮制都费什么功夫,食材有多难得。陈李两个小院实际上的主人毫无主人架子,丝毫不介意裴文虎喧宾夺主,洗耳恭听,手口不停,两人从早晨没菜干喝到晌午,胃里早就不舒服了。
  
  天气闷热,还好院角那株老槐树,枝繁叶茂,将树荫投在桌上,把正在大快朵颐的几名少年郎笼在其中。
  
  在匣中用冰块湃着的酒壶拿出的时候丝丝冒着白气,已经放不上桌,只能放在脚边。
  
  裴文虎先是给三人介绍了这号称是山上修士用了倒悬井的井水酿的神仙酒有多珍贵神奇,然后掀开壶帽对二人道:“我知道我来之前你俩已经一人饮了一坛春江酿,虽然那酒水差,但我也不占你俩便宜。”说罢执壶仰头,咕咚咕咚就是一阵豪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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