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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鹧鸪天 第七章 软壳蟹和汤包

第一卷 鹧鸪天 第七章 软壳蟹和汤包 (第1/2页)

夏日天亮比较早,东边天空微曦,四周事物还是有些晦暗,但脚下已经能看很清楚。一老一少,左右前行。
  
  路一畔的树丛里,鸟鸣声啾啾。
  
  老人身材高硕,迈步并不快,但步伐较大。年轻人调整步伐跟着。很一会儿老人都没说话,年轻人只是跟着,也不开口。
  
  所以脚步声外,鸟声愈发啾啾。
  
  高冠老人转头看一眼湖另一侧,问年轻人:“爱睡懒觉?”
  
  顾客向前两步,为老者拨开道旁伸出来的花树枝桠,答“是,人生三大乐事也。犹胜女人。只是能安心睡的时候,不多。”
  
  老人摇摇头,“年轻人还是不要依仗年纪就忽视身边寻常处。尤其是今天,反正活不了多久了,就让自己多看看。”
  
  年轻人就像吃了苦瓜,步子也放缓。
  
  老人又问一句:“你有多久没看过日出了?”
  
  “那就从长者言。”
  
  顾客真的抬头伸个懒腰,离开老者身侧,摇摇晃晃跳到一旁的大石上,石下就是湖面,看东边方向。
  
  老人随着转身,立在石下。两个背影,一高一低,隔湖看日。安静片刻,老人缓缓言,“好教你小子知晓,老夫尤擅水法。让你看日头,就好好看日头。”
  
  顾客说,“这样啊。”于是真的安心看。
  
  说是看日出,实际上身在城中,根本看不到日头从地平线上破出来的样子。只能看湖那边的天幕微微转明,将彼岸高低起伏的草木和偶尔冒出的信楼尖顶勾成黑漆漆连绵剪影。一丝丝横向的云霞从耐看的黑紫色变成曙红色,然后橘红。变化既慢也速,两人说话的功夫,太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升在一个高度上,藏在橘红色云后面。将出未出。
  
  原来卯时的天空已经是蓝的。
  
  顾客突然感到一种疲惫。身心紧绷了一夜,心弦乍一放松,湖风临身,身上的伤,似乎格外生痛。
  
  “大概是八十年前,应该还来过一次临淄,那时年少好游,特地跑大卢来看泉。我记得,当时城里还没有那么多高楼,空气也比这会儿要好些。从湖边向东北方看,还能看见临淄城几十里外的花山,冒出个山尖来,到春天时,山上百花开放,好看得很。”
  
  “当然,现在看不到了。”老人看湖那边,花山的方向是重重高楼,应该露出来的部分,也被湖霭晨炁遮住,肉眼完全看不清楚。
  
  顾客索性坐在石头上,想闭着眼睛又舍不得闭眼,于是只眯缝着。“我听闻说,这已经是临淄的太学令努力坚持的结果,数年上书,坚持只能在湖四周修大园,不可有极高大楼,以免坏了从湖中朝四方远眺时的景色,连当年靖安司修信楼,都没能修进来。大卢国监何大先生务实不务虚,这是一系列法令推行下来后,下边地方城池难得的一次雅事胜俗事。”
  
  老人饶有兴趣:“哦,听说?”
  
  顾客振振有词,“我辈入城,当然先思后路。”
  
  高冠老人转过头,“若是信得过我,可以睡一会。”
  
  顾客坦言:“信不过。”
  
  高冠老人道,“还是信吧。我若现在就杀你,你身体全盛也跑不掉,安心睡一下还能多出两拳。也不枉你从见我伊始就偷偷抓紧修补伤势,宁以气息强冲关隘给自己留下后遗症也要多恢复战力。反正都要死,死前舒服些。”
  
  顾客想了想,点头,“是这个理。”就站起身,身子如游鱼扎水,向湖面一跃而下。老人视若无睹。年轻人身体像纸飞鸢一样飘荡,胳膊懒懒摆动,拐个弯儿滑翔向左侧不远处筑在湖中的亭子。
  
  老人从大石旁转过身,绕一段距离一步步走到亭子里。已经卧倒在亭中,身体扶住亭中美人靠的顾客闭着眼睛,说道:“这样更舒服些”。
  
  年轻人又睁开眼,偏头看向湖岸远处。
  
  高冠老人说:“放心睡。老夫站在这里,就轮不到这群小崽子出手。”
  
  年轻人轻声:“劳前辈久候。”
  
  湖风拂耳。年轻人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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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人渐多。
  
  顾客睁开眼睛,问“几时了?”鸟声蝉声盈耳。
  
  “辰正。”高冠老人伫立一旁,似乎从未动过。取笑顾客:“好一个大囫囵觉。”
  
  顾客起身,伸一个大懒腰,浑身骨节噼啪响。厚着脸皮:“长者赐,不敢小睡。”
  
  老人笑笑,“听闻昨晚你自诩老饕?”
  
  顾客正色,“我从不自夸,何况美人和美食不可说笑。”
  
  “大言不惭。”
  
  老者转身出亭,“老夫腹中饿了,再随我吃个迟些的朝食。”
  
  牡丹楼。距离大湖不远,与大湖之间只隔着一个小园子,楼高四层,在严令不许建高楼的中城湖畔已经很少见。
  
  与春江楼等一般只承办昼食与飧食的大酒楼不同,牡丹楼楼主是南方良渚国人,楼里饭菜口味偏清淡,做工也更精致。因有部分菜品是南方的茶点,且大湖附近的府邸多显贵,部分官员一早执班吃不惯家中司厨口味,因此早食也开放。
  
  顾客两人坐在三楼沿窗的位置,可以向下远眺楼下一家日常无人的私家园林和稍远些的湖景。现在是辰时末,赶早值的官员早就离去,楼里人并不多。少有的几桌客人用饭也比较安静。
  
  高冠老人叫了一钵现熬艇仔粥,配一笼芥末拌莴笋粒的虾饺。顾客问这里的汤包是小包还是大包,伙计答是大包,装在大瓷龙里的,便只要了汤包和拌藻丝清口。伙计说蟹粥和汤包都要慢一点,需要等,又推荐楼里今晨有七八只刚刚蜕了三壳的青蟹,就是价格贵些,要不要试试?老人犹豫再三,被双眼放光的顾客打断,说软壳蟹可遇不可求,他要四只,只要小蒸,再来一壶冰泠的即墨玫瑰花雕酒。
  
  小二笑殷殷退下,老人开始埋怨,早食不可吃这么多,何况还要食蟹喝冰酒。
  
  顾客言:“饮食还要这么多顾忌,要修行何用?”
  
  老人含笑摇头,不再说话。老饕少饕之间,无需多言语。
  
  顾客抬起头,试探问:“而且最后一顿了,得吃的顺心意?”
  
  老人点头,“也对,吃吧。”
  
  年轻人叹气。
  
  虾饺和汤包较快,店伙计很快先上了桌。顾客的大汤包用白色的网状瓷龙盛着,瓷龙是瓷笼的另称,笼体盛着汤包,笼盖是用细长的瓷泥搓成细绳手编成网状烧制成瓷。瓷盖有大孔,汤包与瓷龙同蒸,汤包的的髻子会从孔中蓬伸出来,夹着泡发的木耳,如同一小朵黑色的莲花。顾客用铜制小铲子将莲花一片片压在孔下,以特制小铜叉叉住笼盖掀起,才露出热气腾腾的汤包来,另有一个小扁勺按压散开的花心,就有奶白色的汤汁混杂着木耳流进勺子里。
  
  两人各自安静吃饭,也不言语。直到顾客喝完汤开始吃汤底的肉丸,老人才开始与顾客复盘,“昨夜时候,你先耍小伎俩用桌椅抛出探路看是否阵法已成,见酒楼另一侧出不去,就与宫娥那丫头说东问西言语拖延,实则从房间内布好了傀儡换位符。然后洞穿楼层制造混乱,隐身而出试图破坏阵法。被显影符箓逼出后,就混战拖延故意受伤放松警惕,利用他们自身攻势破阵,杀掉阵师一举逃脱。”
  
  顾客静静听着,没有表情。
  
  老人继续道:“当然,这些都明面小道,真正让你顾客自矜的,是对人心的把握。提及宫娥的师傅孟小冬,是触及她心里羞辱处,使其心里私恨大于公务。用言语激将这些还未正式成为卷帘人的串珠子,故意让宫娥‘看破’你念头,以为你想要他们单独对你出手、不形成围攻势头,实际上你恰恰需要多人同时出手,才能在纷乱中挑选打到自己身上的攻击,让自己的受伤不那么刻意。你怕的,是他们挑出高手与你车轮战,消磨你体力,让你一举一动曝光在明面上,又耽误了傀儡换位符预设的时间。”
  
  “你一直在等隐藏在诸人中混充串珠子的几名卷帘人出手,五行法术老汉,幻术妇人,目盲儒生,尤其需要注意的,是宫娥丫头的剑篮。你不知道她能出几把剑,就要一直佯装无力躲闪,一剑剑实打实白挨。你故意泄露自己换气当口,诱她出剑,而且放松心防起私念要单独杀你不许他人插手,给你留下转圜余地。其实以宫娥现在与剑篮的契合程度,已经可以轻易请动四把,若拼着修为倒退可以唤动五把。只是你小子运气好,当时她‘蚍蜉撼大树’的心境,导致第三把就勾连出了万嶽。她气力不济,才只好毁了你的箱子,授意一直蓄力的儒生做最后一击。”
  
  年轻人面色肃然,然后低头笑笑,“哪有什么运气好,不过是心思细腻,肯下苦工。”
  
  老人眉头一皱,“似乎颇为自得?”
  
  顾客道,“谈不上,鹤立雪中,虽然同色,雪泥无别。”
  
  老人抬头望天,天上有浮云。
  
  “糊涂。我年轻时,也像你年少轻狂,杀几个凡俗中人,戏弄几个心窍未开的蝼蚁,就洋洋自得,觉得自己生杀在握,去留随意,是风流山上人。到后来终究发现,山上犹有云上山,你思考前思考后才所做的所有事,不过是那撮真正的山上人愿意让你做的而已。百余载积累修行,自己辛苦做学问,不过山下一鹰狗。”
  
  “便拿此次来说,以前你也行事无端,真的因为成绩出众才得活?此时被下令扑杀,又只是卷帘人中个别心胸小的风雨施不能容你?不过是过往雇你的幕后山上世家出面人是个女子,喜好你行事有趣,又觉得生了一副好皮囊,所以屡次点名用你行事。倒也不见得有什么机心,仅仅赏心悦目而已。可是现在那个世家内部派系倾轧,女子做错事被变相贬谪,遣去了鸿曚洲拓荒。新当值的出面人知晓上任女子的小喜好,无意间吐露一句嫌弃的话,便自有下边人揣摩迎合。所以,调遣串珠子围杀你,只是世家人一句无心之言,手下人顺手而为的一记闲笔,你漫不经心去杀掉的冯家家主,反而才有大干涉。”
  
  “你顾客杀人时,看待面前将死人可有可无,只在乎自己杀人手法是否有趣。他们真正山上人眼里,山下冯家家主昨日死不死才关乎小赌输赢,你顾客才是可有可无。你自诩雪中鹤,不过是趾下泥。”
  
  顾客低头揣摩。
  
  店伙计蹬蹬蹬上楼,给年轻人端来一食盒刚蒸出的四只青蟹,一公三母。湖蟹由幼到熟要大蜕五次壳,每次刚蜕壳后的蟹子新壳未熟,还是软的,在脱壳同时还脱去旧鳃和食囊,因而全身没有一丝污垢,此时的蟹子最是鲜美,全身可食。而新壳会在脱壳的两个时辰内后触水而逐渐变硬,因此极为难得,通常渔民寻到都是留下自食,只有懂行的大酒楼才会专为寻鲜,每到蜕壳季重金搜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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