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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鹧鸪天 第六章 我怀疑你在驾车

第一卷 鹧鸪天 第六章 我怀疑你在驾车 (第1/2页)

天空之下,原本各处其位、与透明丝线一起围住客栈小楼的诸多匿踪符箓,在被儒生的红玉闲章蓄力一击之下,统统被震离原位,显出符纸本形,开始自燃。
  
  数百符纸从天空中飘飘洒洒掉落,煞是好看。
  
  年轻人顾客,最开始的目标从来就不是围杀他的诸多武夫、驭剑士、方士,从始至终,能够让他产生忌惮的,只有始终未出手的目盲儒生、丫鬟篮中的飞剑,和真正阻挠他离去的“无形丝线”与匿踪符阵。
  
  所以,必须受伤又不能受过多伤,借力震破符阵、在所有人放松警惕时候以咫尺符瞬间出现在操纵丝线的少女身后。
  
  一击必杀,
  
  飘然离去。
  
  漫天的符纸,像初夏月夜里的鹅毛大雪。场中的诸人,面面相觑。
  
  几枚未燃尽的雪片掉落在丫鬟肩头,丫鬟面白似雪。
  
  远处的屋顶上,传来阵阵急促的夜枭鸣叫声,由远而近。且有变幻不定的鼓声,从城中各个高大的信楼传来。
  
  是临淄城的夜靖安司。
  
  靖安司与城戍卫,上下两个互不干涉的部门,分管山上与民间事。靖安司又分日靖安司与夜靖安司,轮流值守,平日隐藏流转城中,一旦发现山上修士闹事,一发而全动,无论闹事各方孰对孰错迅速镇压,不让山上纷争过多打扰到民间生活。
  
  城中有高大信楼,可以俯瞰监察全城,由城戍卫与靖安司山上山下两个部门共同派人值守。城中发现事端,日间挥旗,夜间击鼓,自有一套内部流通的旗语、鼓语传讯。一处信楼击鼓,楼楼传递,事发位置、人数、危险程度等转瞬全城皆知,再决定就近调动多少靖安郎到场。
  
  每个靖安郎都是修士,随身携一只夜枭笛,打开笛子机括后快速飞身接近时,会有阵阵夜枭鸣叫发出,可以随时告知同伴自身位置,防止落单被突然偷袭,四面八方靖安郎集群而至时,又有极大的震慑作用。
  
  用靖安司创办人何大先生的说法,民众的命是命,我靖安郎的命也是命,有紧要事时,城难当头,人人赴死不足惜;无紧要事时,不逞孤勇,能活一人活一人。
  
  此外,每名夜枭郎还官配一枚银鱼袋、一只银杆禁气臂弩。银鱼袋是规格更小一些的芥子物,除了正常一个袋内空间,还可以用独有法门开启一个包裹大小的空间,放诸多擒拿制敌工具。
  
  禁气臂弩,形制类似卷帘人的执弩手的连弩,但配合的短箭是特制的银杆禁气箭。一旦被射中,会短暂锁住来去自如的山上修士的气脉,一身修为不再。符箭的制作方法,一向被官家密不外传。
  
  百年辛苦山上人,一朝跌落归凡尘。
  
  面对寻常事端,靖安郎们从不逞个人之勇,发现不对必先鸣笛呼唤就近队友,务必人数足够才肯发起攻击,一旦黏上一个,往往就会惹来一群。呼哨声起,夜枭急鸣,黑衣银箭。城中居民往往以屋外夜枭鸣笛吓唬止小儿夜啼,天皇皇,地皇皇,城城有群夜枭郎。
  
  如果久持不下,就传信信楼击鼓传讯,全城围剿。才是靖安郎真正令修士谈之色变的地方。
  
  若这还不足以制敌,信楼与城头,均设有军用架子弩,一人可操纵,配规格更高的破魔枪。
  
  不仅是临淄城如此,是大卢国三十二郡皆如此。或者说,是归栈洲十几国,均如此,各国必然都会有类似靖安郎的部门或职位,去约束个人战力卓绝、难以管束的山上修士。
  
  这还只是城中的日常靖安。若真有修士自忖修为通天,想要挑战朝廷权威,城外还有标配军用升级版破魔弩、由兵家修士统领可演化军阵的驻军。
  
  而这些制约山上修士的诸多流俗手段,都是来自前朝长安国。那个相传皇族均为凡人、却以一国之力打下原本二百余国的归栈洲大半疆域、万国来朝的强盛长安国。长安立国后,从此国境内人城聚集处再无大妖,山上修士起争端不敢入城、宗门受辖于朝廷,修士御剑不可穿城,不可越国境。
  
  在此之前的归栈洲,山上修士随意侵袭小国大城,朝堂无力制约打得过就打、打不过抢了就跑的流动“山上寇”,野修之间争抢天材地宝、厮杀不顾凡俗伤亡,一些小国成为强大山上宗门的山下附庸。
  
  仙如地痞,侠如流氓,频频乱象,不忍直视。
  
  一位耄耋大儒,原本曾对这变革极速的世道抱着极大希望。临终前则高呼:仙方普世,怎么能是这样?怎么能是这样?
  
  以凡人之躯建国的李氏长安国主,一改乱局,定都建安城。制定了极多针对修士的手段并融入行伍、市井之中,使山上山下习以为常。曾令初入江湖的毛头小儿们极其神往的一剑压三军、一人拒一城的景象,很难再现。
  
  小儿人人慕侠气,向往一人拒一城的风流事。没人想过黑云压城时,城内的惶惶奔走人。
  
  长安之后再无江湖,长安之后方有江湖。
  
  这使得长安王朝极其得民心。即使已经断国祚数千余年,曾经打下的全境分裂成大大小小十余个小国,依然有些固执老人怀念那个凡人扬眉吐气、荡气回肠的年代,以长安旧民自居。而各国掌权者,对此并不禁止。
  
  在这种情况下,卷帘人还能在夜间宵禁后无声无息潜过来三十余人,且在夜靖安郎游荡、信楼林立的的临淄城,悄悄布阵“藏起来”整个六层小楼,使的打斗声貌都局限在这块玲珑小天地里,不得出。让财大气粗的顾客无法连用咫尺符远遁。
  
  难度可见一斑。
  
  北境六国内,唯有卷帘人。
  
  现在符阵被迫,夜枭声近。
  
  众人都看向为首丫鬟的时候,丫鬟心里愤恨,咬牙切齿指挥行事:“嗫狼,尽墨,檐子衔,推金锥。”
  
  众人无声应喏,有人四处掷碎雾珠,有人收拾掉落法宝抹消阵法痕迹,有人给尸体撒上磷粉。不知何时,四周白雾皑皑,已经空无一人。
  
  丫鬟身后的肥胖高大妇人,拾起脚下脚边故意留下的一柄飞剑,向下插入院中石板。又取出一张带有海棠徽记的交子钞,钉在剑柄上,方才离去。
  
  这是卷帘人做事的规矩,一个是永远不与官府产生冲突,宁可自身伤亡也不交手。另一个,只要变成“公开”行事,一应产生的财产损失费用,都会由卷帘人主动负责,不会牵累他人。所以在官家眼中,卷帘人是“懂规矩”的杀手组织,并不十分刺眼。卷帘人能在北境六国如此大张旗鼓,不是没有理由。
  
  当然,只负责财产,人命不算。
  
  过一会,一个肥肥胖胖的中年人捧着一把手壶,蓦然出现在院子中。
  
  方才远远旁观了好久的客栈掌柜弯下腰,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剑柄上交子钞的金额,直起身,嘬一口茶,很是满意。
  
  然后抬起头,隔着还没散尽的云雾,抬头看向小楼三层一处黑着灯的窗户。窗后是一位明显是修士却住在了前楼的客人,见未藏不住就也推开窗子,向掌柜遥遥拱手。掌柜回礼,并不多事,径自抿茶等待靖安郎的盘问。
  
  夜枭声落到院中,房间的诸人推开窗,喧哗吵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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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客栈十几条街外的一条小巷子里,两具追杀而来的尸体旁,顾客瘫坐在墙壁上。
  
  处心积虑,接连计算围杀者的出手顺序、挑选后击在身上的受伤程度、为首丫鬟的心态变化,把握保护两名关键阵师的几名护卫的心气松懈时机,即使是以顾客的算力,也有些身心俱疲。
  
  何况,打在身上的伤是实实在在的。尤其是贯穿腹部将自己从半空掼下的第二剑冻鸟,残余的剑气依旧固执而缓慢的在身体骨髓里奔淌,所到处如以断臂爬出冰井,冻感入骨,且影响伤势的恢复。
  
  外面的白衣法袍下,其实还穿有一层贴身的深色蝉衣,品阶要比白衣还要更高。只是在第一剑小藏身后,蝉衣就已经报废大半。
  
  顾客还是低估了丫鬟对这座养剑篮的掌控程度。
  
  年轻人仰头看天,然后站起身,扶墙而出。来到巷子外的小街,沿着两侧店铺的探檐下的阴影无声而行。
  
  远处,还有零星鼓声和哨声隐约传来。
  
  大街的尽头,楼牌前,月光下,一个人影悬浮坐在空中,从青石板地面投下奇奇怪怪的影子。
  
  顾客站住脚步,无奈叹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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