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二章
5 第二章 (第2/2页)“莫姑娘。”禅房中的袈裟住持见她，合掌道，“元大人在房内已等候许久了。”
醉舞便不进暗门，只站于那边，笑，“大师日日同醉舞这世俗之人做苟且之事，也不怕下阿鼻地狱？”
“我佛慈悲。”住持低声念，“我佛慈悲。”
醉舞瞧了禅者一眼，慢慢向书阁而去，“这段时间劳烦大师了，以后，醉舞也许就再不能来此了。大师若有空，帮醉舞早些超渡罢，醉舞亦是怕下地狱的。”话完推开石门，进了房中。
住持瞧莫醉舞，眼神复杂，还是低声在念，“我佛慈悲……”
依旧是那精舍、竹椅、贵妃榻，水沉香。
只是元蒲身边多站了一人。那书生方脸，修长身躯，儒雅。
“莫姑娘，这次多亏莫姑娘，这点心意还请莫姑娘笑纳。”元蒲一个眼色，那身边的书生便端了小箱满满的奇宝上来。
莫醉舞不推却，坐在贵妃椅上仔细挑了起来，“过些日子，圣上五十大寿了。”
元蒲皱眉，“莫姑娘得瑞王赏识，瑞王的意思是想把莫姑娘放于太子身边—”一顿，瞧了瞧醉舞云淡风清般挑着宝物的模样，又有些忧心道，“若此事被冠云丞相知晓，怕……”
醉舞挑出了一支匕首，红宝石镶刀壁，小巧精致，“过了明日，瑞王便会打消把醉舞送入宫中的念头了。”
“可明明是莫姑娘自己引导瑞王让瑞王有这个念头送莫姑娘入宫的，为何又……？”
醉舞却答非所问，“这匕首不是元大人的罢。”
元蒲窘然，“这，这是冠云丞相让下官想办法送于莫姑娘的。说，好让莫姑娘防身之用。”
醉舞点点头，把玩起那匕首，“以瑞王这等才智，终生为人臣，岂不可惜了，想来，瑞王也是有夺储这等打算的。”
“莫姑娘的意思是——”
“瑞王把醉舞送入宫中也是想让醉舞注意些太子的举动，只是，若比起围着太子团团转，何不与曲溪国的三皇子共同为谋来的划算多了。”
元蒲愕然，他为官数二十载，也未远望到着份上，如今眼前一小小女子，竟有玩三国于骨掌的打算。
思了许久，元蒲又问，“瑞王尚且不说，莫姑娘又怎知曲溪国的三皇子会同意与瑞王勾结呢。”
“久闻曲溪焱是个聪明人，曲溪皇帝已五十有三，而今却还未立太子，膝下三子更是为太子之位斗得不可开交，虽说三皇子才智过人，却终不是皇后所生，且自古长幼有序，想那三皇子也明白这个道理的。他若明白这理，又有心夺太子之位，自会知道如何取舍。”
元蒲蓦然一陡，小心翼翼道，“莫姑娘若去了曲溪，我怕冠云丞相会不同意吧。”
提到冠云，醉舞脸色就冷了下来，“醉舞在云乐与曲溪之间搅和着，让六羽坐收渔人之利，冠云高兴还来不及，哪还有不同意之说。”
元蒲脸色连变几变，终于又镇定下来，他自不知冠云和醉舞之间的问题，但他也非一庸人，自知这事，问也是问不得的，“老夫便是怕瑞王既有心，却无门路向曲溪的三皇子提起这买卖。”
“元大人不记得这番来云乐替圣上贺寿的曲溪使者便是冷若水么。”
“这自是知晓的。”元蒲点首，只是不知这女子与这事有何关系，“此女子乃曲溪吟雪楼的主事之人，据闻此女琴艺精湛，容貌不凡。曲溪国以花和乐为贵，吟雪楼楼主冷若水虽为一乐姬却深受曲溪国民敬重，如此来云乐，也不算失了身份。”
醉舞放下手中匕首，又开始在小箱里挑自己中意的宝物，“这次冷若水过来，想来也是想借云乐之力帮哪位皇子登上皇位的。”
“姑娘又怎知是此女是为曲溪焱而来？”
醉舞又挑了白玉挂穗，听到这话，抬眼看着元蒲，脸现出微微的疑惑，“曲溪除了曲溪焱，还有何人有这等能耐。”
元蒲见醉舞有轻视他之心，不免寒心切切，可在醉舞面前又不得露出来，只的压下全化做了阴森语气，“此事非同小可，哪怕是一小环出错，皆满盘全输，莫姑娘可要三思了。”
“谢元大人关心，醉舞自有分寸。”她语声淡淡，似乎是事不关己般，“圣上五十大寿在即，还望岚若大人成全了。”
“这……”岚若瞧向元蒲。
醉舞道，“没有哪个贪图富贵之人会愿意把自己送于和亲的，所以，这事还得有劳大人了。”
问题又饶回原来，元蒲还是不知，“明明是莫姑娘自己引导瑞王让瑞王有这个念头送莫姑娘入宫的，为何又让自己去曲溪和亲了？”
莫醉舞看了岚若一眼，只道，“岚若大人若向瑞王献了这计，日后步步高升，平步青云便不在话下了。”说着，拿起那桌上的匕首，插入了靴中，又将白玉挂穗放入袖中，缓缓向石门走去。
走至门边，又似乎想起了什么，“那箱宝物，元大人还是帮醉舞送给住持当香油钱吧。”
“莫姑娘……”后头的元蒲唤她。
醉舞仿若未闻推开石门。
“莫姑娘。”这次换了岚若唤她，“岚若献计于瑞王，自得有一套说法的。瑞王又如何随随便便将自己的义妹嫁于曲溪三皇子，这……这不明着告知天下百姓，瑞王与曲溪勾结么？”
醉舞这才停住，手在袖中抚着那白玉，“瑞王之妹私游曲溪遇曲溪三皇子，才子为佳人，不顾世俗见解，不理门第身份，一心只想娶其为妻，致死不渝。岚若大人说这个故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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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舞从暗房中出来。
住持在蒲团上念着佛经。
醉舞对着住持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准备离去。
至门边，手搭上门柄，便听得住持的声音，“渔人闲自唱，樵者独高歌。莫姑娘，今后一别，多多保重。”
醉舞不转身，手搭着门柄，微微颔首，“若可以，醉舞日后定当远避嚣尘，养性山中，长辞俗世。”
出了禅房，清舞已侯在门外。
“小姐，要起风了，回府么？”
醉舞不应答，呆呆立在院中，抬首。
现下正值桂花飘香时节，禅屋外头满树满树的桂花开着黄色的花。
记忆中，似乎，有一年的桂花亦是这般模样。
醉舞就这么看着院中的桂花，不动也不说话。
清舞知她应是想到什么事情了，也不打扰她，同她一般站着，抬首，看着满树的桂花。
寂静许久之间，就听的醉舞声音，她说，“黄泉路上，是没有桂花的。”
那嗓音便如箫韵，耐人寻味，还有一股哀伤气息，淡淡传来。清舞却着实被吓了一跳，“小姐？”
醉舞回过头，面无表情，看着清舞，“同我一道去琴行挑把琴过来罢。”慢慢往佛院的后门而去，适才那话，又似乎未曾说过一般。
清舞也不敢多问，只随得醉舞去了琴行挑了一把七弦琴，回瑞王府了。
晚上，清舞帮醉舞洗漱之后整理衣物时，发现了衣袖里的白玉挂穗。
那白玉玉质晶莹剔透，无一丝杂纹，一望便知是难得一见之物，玉一面雕的是竹，一面刻了个‘君’字。
是块祥玉？
清舞前后都看了看，眼珠转了一圈，问向床边的醉舞，“小姐，这玉打哪来的？”
醉舞瞧着她，乌瞳黑晶目光淡然，像是从未见过此人一般，“这玉我自小就带着的。”
“啊？”清舞退后一步，“这……”这之后就说不出话了，呆在那边便是动也不动。
醉舞倒从容，从棉靴中抽出一把匕首，红宝石嵌中，“这匕首还认得吗，同那玉一起我每晚都会交于你安放的。”
“可……可昨晚为何就没有？”
醉舞站了起来，把匕首放在桌上，又瞧清舞，“你原来昨日就把清舞掉包了么。”
清舞脸色铁青，又颤颤抖抖的后退了一步，“小姐……你……”
“说吧，你是谁，从何而来，掉换清舞又是为何？”醉舞声音微脆，如落在莲瓣上的雨音。
那人自知被揭穿，也不多装了，笑道，“我的确不是清舞，是她的双胞胎姐姐红露。红露自知一分一毫都拿捏准确，莫姑娘如何看出我不是清舞。”
醉舞点点头，不答话，直走床边，似乎也没做呼喊刺客之类的打算，退了脚布，往床上一倒，自禁的闭眼了。
这边的红露却端端正正朝醉舞行了一礼，道，“清舞是由六羽国丞相派来照顾莫姑娘的，只是清舞在云乐四年，家中父母未免想念，才派红露过来换着照看莫姑娘。”
房中安安静静，没有了丝毫声音。
仔细一看，原来醉舞已入睡。红露不由心中大奇。
虽说自己是清舞的姐姐，也不知是敌是友，为何她便能如此安心入睡。
红露想了一番，又苦笑，人家早已睡着了，自己何苦还要在这里揣测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