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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七月中元

25 七月中元 (第2/2页)

“娘,我们所有人都记得你的付出,永远都记得。是女儿不孝,尚不及你万一。娘,普天之下不会再有第二个你。靖远他,待我很好,你放心吧。公公、叶姨娘,嫁进水家是我林潇之幸。膝下只有杉儿、影儿两个孩子,未能替水家开枝散叶,是媳妇不孝。但是杉儿、影儿、彧儿、彰儿都是好孩子,你们放心吧,”
  
  每一年中元节都是如此,面对着故去的亲人,有时候有着说不完的话,有时候,说来说去还都是那些话。
  
  相传中元鬼节,阴间鬼门大开,许多做了亏心事的人这一日都不得安宁。
  
  这一日晚上钟离冰和水彧在乌冶镇歇着。他们坐在溪边纳凉。
  
  水彧道:“你怕鬼么?用不用燃些篝火驱鬼?”
  
  钟离冰笑道:“我不怕鬼,鬼怕我啊。表哥,你怕不怕鬼?”
  
  水彧默默摇头。
  
  “真的?”钟离冰猛地出现在水彧面前,做了个鬼脸。水彧未曾动容。钟离冰戏谑道:“你果真不怕鬼,那我们倒当真是一样的人。”
  
  “不一样。”水彧平静地说,“你不怕鬼是因为问心无愧,胸怀坦荡;我不怕鬼是因为知道早晚有一天鬼会来向我索命,何必日日提心吊胆?”
  
  “那又怎样,反正人固有一死,你说的倒也对啊。”
  
  水彧随口问:“关内有那么多兵器铺子,何必非要去关外?”
  
  “当然是因为伊赛的兵器造得好。”钟离冰不假思索,“中原武林都崇尚功夫,觉得靠兵器之长取胜太过投机取巧,你说是不是啊,中原武林人士?”
  
  水彧无言以对,他自己确实也就是这样的态度。
  
  “所以,”钟离冰续道,“只有这种骑马打仗的民族,才造得出最好的兵器。”说罢,钟离冰抬起头来,正撞上水彧的目光,一时心虚,立刻避开他的目光去。
  
  “为什么去关外?”
  
  “因为……”黑暗中,钟离冰吐了吐舌头,“想去扎托玩几天。”她一边“嘿嘿”笑着,一边翻身过去,把后背留给了水彧。
  
  “嗣音……”水彧悄无声息地从后面过来,紧紧抱住了钟离冰。
  
  “表哥……你……”钟离冰想说些什么问些什么,却被水彧的怀抱压得喘不过气来。
  
  不知过了多久,水彧才渐渐松开了手,转过身去,轻声道:“对不起,我失态了。”
  
  “表哥……”这次换做钟离冰翻身过去,攀着水彧的肩膀过去,“你我之间,何出此言?”
  
  “不说了。”水彧坐起来,“你知道么,义父知道了。”
  
  “舅舅……知道了?”钟离冰反应过来,“那就……知道了呗。”
  
  怔了片刻,水彧笑了。就这一瞬,他竟释然了。难怪嗣音你来到世上这十六年如此多彩,你不想让你舅舅知道,不过是因为好玩罢了。
  
  “你放过水灯吗?”水彧心血来潮,走到水边,蹲了下来。
  
  借着月光,可以隐隐看到水中的倒影。水面随着微风荡起涟漪,依稀可见的倒影随着涟漪起起伏伏。
  
  “没有啊。”钟离冰也到水边蹲下,“相传七月半中元节放水灯是为了指引故去亲人的灵魂。但是我爹娘说过,爷爷、外公、外婆、阿卓舅舅,他们都是心若磐石的人,他们的灵魂不会迷失。”
  
  “也总是个纪念。你陪我放一个吧。”
  
  “好啊!”钟离冰来了兴致,“你会做吗?”
  
  “嗯。”水彧说话间便开始动手。
  
  中元节放水灯按说放的应是莲花灯,可乌冶镇的莲池是有主的,也不好去取人家的荷花来。况且这处溪水也僻静,没有旁人会来打扰,他们也不想去其他地方。水彧飞身起来,取了些树叶,将它们扎在一起,中间粘上些黏土,用树枝捣出个凹槽,在里面滴上松油,然后从衣襟中掏出火种,小心点燃。
  
  这水灯中的火苗摇摇曳曳,好像稍有微风,就要熄灭似的。好在天公作美,这时候,风停了。
  
  水彧俯下身子,轻推水灯,水灯便顺着溪水的流动,向下游缓缓飘去。
  
  钟离冰的目光随着那水灯远去,“表哥,这是你给谁放的?”
  
  “是我爹,我的生父。”
  
  “你的……生父?靳伯伯的灵魂流落在外?”钟离冰记得水彧说过他姓靳。
  
  “我也不知道。”水彧摇头,“除了他姓靳,我什么也不知道。有时就想着,水灯能带我找到他。”
  
  “是谁告诉你的?”
  
  “郎月。”
  
  “钦彣大哥,你放过水灯吗?”
  
  “没有。”
  
  “我很小的时候我娘就不在了,我爹说,水灯能带着我找到她。”
  
  水彧居然信了。
  
  “月姐姐啊……”钟离冰沉默了。
  
  “不过是郎前辈骗小孩子的把戏罢了,不过,倒也是个念想。”水彧少有这么多话的时候,而钟离冰也少有安静这么久的时候,水彧回首道:“嗣音?”
  
  “干嘛?”
  
  “你怎么了?”
  
  钟离冰喃喃道:“月姐姐人生得漂亮,会穿衣服,温柔贤惠,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文能识琴棋书画,武能通刀枪剑戟,还会讲好多故事……”
  
  “郎月哪会使什么刀枪剑戟,她用的是九节……”
  
  “表哥!”钟离冰霍地起身。
  
  水彧仰起头,他也有被钟离冰居高临下看着的时候。
  
  “我、吃、醋、了!”钟离冰一字一顿地宣布。
  
  “你……我……”水彧一时语塞。他当真是不知如何哄女孩子。他的骄傲也不许他解释,再说,解释也是越描越黑。
  
  二人就这样僵持了一炷香的功夫。
  
  终于,钟离冰斜睨一眼,松口道:“好吧,我原谅你了。你给我也扎四个水灯吧。”
  
  这么容易?
  
  水彧没想到钟离冰竟然这么容易就松口了。嗣音的心思如此明澈,会把开心的事捧在手心里珍惜,不开心的事如蛛丝般抹去。
  
  “好。”水彧不多说话,拾了材料便去做了。才不过一会儿工夫,便扎好了钟离冰想要的四个水灯。
  
  钟离冰轻推出第一个水灯,口中念念有词:“这个给阿卓舅舅,虽然我们不曾见过,您也不是我的亲舅舅,但阿逆敬重您。”
  
  “第二个给外婆,虽然连我娘都没有见过您,但是在阿逆的想象中,您生得美,又有本事。”
  
  “第三个给外公,虽然阿逆也没有见过您,但是舅舅一定是像您一样的人。如果您还在,一定会像舅舅一样对阿逆那么好的吧。”
  
  “第四个,给爷爷。爷爷,阿逆从小就知道,您是一个了不起的大侠。您的本事,您的气魄,阿逆不曾习得万一,让您失望了。可心怀天下不是阿逆想要的生活,阿逆只想做自由自在的钟离冰。阿准哥哥也是您的孙儿,他一定可以得到您的真传。”
  
  说起来钟离冰的这四位亲人,没有一个是寻常人。统一了分裂百年的伊赛的汗王库卓阿卓和;曾经的赌神,黑道元帮南宫暨的弟子,也是元帮年轻的女杀手叶若澜;水家的第三代家主,也是水家情报网的缔造者水正麟;名动天下的风二侠断风掌钟离拓炎。可钟离冰对他们说话的语气少了几分敬畏,多了几丝亲切。倘若他们还在,定会有儿孙承欢膝下的满足吧。
  
  “你的亲人真多。”水彧走到钟离冰身后。
  
  “可是我从来都没见过他们啊。”钟离冰皱了皱眉头,“我爹我娘,还有舅舅舅母都说过希望儿孙承欢膝下。以后我要生很多孩子,让孩子们围着他们,最好让奶奶也能看到重孙。还有,我希望孩子们从小就能叫着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不要像我一样,还要到七月半的时候,盼着这水灯能将我的话带给他们。”
  
  “生孩子……”水彧低低自语。嗣音突然提到这个,而他从来没有想过。
  
  才是水彧思索的功夫,钟离冰便续道:“表哥,你可知道你其他的亲人?以舅舅家的能力,若要寻来,应也不难。”
  
  水彧忍不住笑了出来。原是自己想得太多,嗣音心思如此明澈,向来说一是一,不存在什么言外之意。水彧道:“除了我爹,我对其他的亲人一无所知。再说,我不是说过么,他们不来寻我,我何必寻他们?”
  
  “对不起。”
  
  “无妨。”
  
  霎时间阴风乍起,遥看已飘向远处的水灯上,摇曳的火焰猛烈地颤抖,却还顽强地不肯熄灭。
  
  水彧反手拔剑,将钟离冰护在身后,刀剑一般的目光扫过这四周所有有可能埋伏人手的地方,却是没有任何发现。
  
  到底是阴风还是杀气,于他,太容易分辨。
  
  “怎么,有鬼?”钟离冰低声问道。
  
  “嗯,有鬼,你怕么?”
  
  “不怕。”
  
  没有鬼,是有人。水彧闭上眼睛,尽力感受来人的声息,却只感觉到那人的声息,寻不到那人的位置。水彧感觉,这身法十分诡谲,可内力心法却不像是阴狠的路子。
  
  不久,阴风平了,水彧也再感觉不到周围有不友好的气息,这才收了势。但愿是来人迫于他的压力所以才不敢动手吧。
  
  “鬼走了?”
  
  “走了。”水彧把剑插入了剑鞘。
  
  “那就好。”钟离冰席地而卧,卷起袖子,用手轻撩着清澈的溪水,“有你保护我,以后都不用动手啦!”
  
  “嗯,不用你动手。”水彧在她身畔坐下。已经来到这世上二十多年,水彧不曾想过自己也有这样一日,以一种这样保护的姿态坐在一个人的身畔,看着她的喜怒哀乐,嬉笑怒骂。真希望永远都不要到扎托,真希望永远都不要回京城。
  
  “太好啦!”钟离冰弹起水花,水花溅在水彧的脸上。
  
  水彧抬手将水珠轻轻拂去,方才他并没有因习武之人的下意识而躲避或是抬手格挡。水彧轻声道:“不用,但凡动武,什么都不用你动手。”
  
  ……
  
  半晌,没有声音。
  
  ……
  
  还是没有声音。
  
  “嗣音?”水彧叫了一声。
  
  “表哥……”钟离冰翻了个身,抓住了水彧的袖子,抬起头竟是一脸的惆怅。
  
  “你……”
  
  “表哥,我不会做饭,不会洗衣……”
  
  “不必会。”
  
  “我也不会女工刺绣,不会打盘扣、结璎珞……
  
  “也不必会。”
  
  “不会描眉画黛,不会吐气如兰,也不会形如弱柳扶风……”
  
  “都不必会。”
  
  “那但凡动武,都不用我动手,我什么时候动手啊?”
  
  “你不用动手。”
  
  “那岂不是成了废人?”
  
  “陪我喝酒,陪我说话。”
  
  “好。”
  
  亥时已近,二人不再在郊外嬉戏,回到了乌冶镇的客店去。
  
  水灯已顺着溪水的流动流向了下游。溪水汇入江河,江河汇入大海,这水灯会有一日飘向大海,飘向不为人知的远方吗?
  
  起风了,灯火摇摇曳曳,却始终都没有熄灭。冥冥之中,它们就要带着它们的使命去寻找他们要找的人了吧。
  
  “表哥……”钟离冰轻敲墙壁。水彧住在她的隔壁,定能听到。
  
  水彧不曾言语,只敲了两声以示回应。
  
  “表哥,其实我想说,你不必因为亲人而神伤啊。舅舅、舅母、杉表哥、影妹、彰弟、我爹、我娘,还有我,都是你的亲人啊。”
  
  没有回应。
  
  “表哥,你还在听吗?”钟离冰坐起来,把耳朵紧贴墙壁。
  
  “在。”过了一会儿,传来水彧低低的回应。
  
  “我记得,耿伯就说过,亲人只在乎亲情,何必在乎血缘。”
  
  “嗯。”
  
  “所以……所以……就是……那个……”
  
  ……
  
  “嗣音,嗣音?”
  
  看来,她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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