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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女孩

第七章 女孩 (第1/2页)

耳光时间后,我和哥哥分道扬镳了,渐渐和妹妹建立起了友谊。
  
  分与合的最明显标志是洗澡。
  
  家里没洗澡间,只有一个很大的铝盆。每次洗澡,刘成良和李惠云将放满水的大盆端到阳光充足的院子里,将我和哥哥剥得赤条条的,扔进水里,一边和路过的人打招呼,一边动起手来,收拾鱼一样,把我们肮脏的鳞片拾掇干净。妹妹则享有特殊待遇,独自占用一盆水。耳光事件以后,我坚决不再跟哥哥在一个盆里洗澡了。李惠云最后做了个荒唐的决定,她说,那你就跟妹妹一起洗吧。
  
  我清楚地记得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跟妹妹一起洗澡。
  
  刘成良把我剥光了,扔一条鱼一样扔进盆里,随即妹妹也被李惠云剥光了,她嘻嘻笑着,自己跳进了澡盆。我不安地蜷缩着,努力遮挡着自己。妹妹跳进来,溅起一片欢乐的水花。水花溅到我身上,我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我窘迫地端坐水中,努力沉下身子,妹妹却无论如何安稳不下来,那会儿刚刚跨进七岁的妹妹光着屁股又笑又叫,挥舞着手臂,两条腿蹦达个不停,水花大片溅起,把大家都溅湿了。小家伙明显很高兴,她还是第一次跟人一起洗澡。可我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我感觉自己如同光着屁股站在广场上,所有人都用热辣辣的目光注视着我。
  
  妹妹终于安静下来,坐在我对面,笑嘻嘻瞅着我,两条腿一直伸到我跟前。我不敢看她,低着眼睛,紧紧并着两条腿。妹妹咯咯笑了,脚丫子使劲往我*挤,不知道她怎么会有那样大的力量,脚丫子很快滑溜溜地钻进我的大腿间。我满脸通红,奋力阻挡,绝望地夹紧两条腿,夹住那两只乱钻乱闯的小小野兽。我们都涨红了脸,对峙了好久,我绝望到了极点,快要撑不住了,没一会儿,妹妹的脚丫子就会一直伸到我的胯下,想到那样的情形,我羞得想要立即在洗澡水里淹死掉。
  
  刘成良和李惠云正给我和妹妹搓背,我和妹妹的打闹严重妨碍了他们工作,李惠云骂道,闹什么,闹什么,还想不想洗澡!说着两只手忽地劈开我的双腿。我完全暴露在妹妹面前了。李惠云用嘲讽的口气说,屁大点儿人,就知道害羞,兄妹之间有什么好害羞的,藏来藏去不还是那么点儿东西。妹妹得逞了,咯咯笑着,看看我的眼睛,又看看我的下面。强烈的羞涩和绝望差点儿令我哭出声来。
  
  我望着院子里明晃晃的阳光,死人一样把自己交出去,任凭他们处置。可过了不久,我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冲动,我非常想收回目光,看一眼妹妹的下面。这个念头让我猛地脸红心跳,紧张得不行。我本来很自然地把头转向别处,现在,我感觉脖子是那么僵硬。我身体里的两个人在进行激烈的拔河,最终我还是匆匆扭过头来,装作去看院子另一边,匆忙之间,瞄了一眼妹妹的下面。正像两年后火神对我说的,那儿什么都没有。我失望地把头扭过去了。没想到李惠云忽然笑了,她说,刚才还害羞,不让你妹妹看,现在怎么又看你妹妹。这句要命的话把我羞得想要死上一千次。
  
  不久,学校里发生了那件事,我忽然醒过来一样,坚决不再跟妹妹一起洗澡了。
  
  那天吃过中午饭,我和妹妹一起到学校去,刚进校门,就见操场上嗡着一堆人。
  
  压上去!压上去!接着是轰地一声,许多人笑弯了腰。我和妹妹站到旗杆下面,才看到人圈子里的情形。两个高年级的男生和女生在打架。男生抱住女生,女生也抱住男生,男生不停地去抓女生的胸部,作为报复,女生则不停地去抓男生的胯下,彼此的攻击使得他们紧紧抱成一团,最终他们失去了平衡倒在地上。他们仍然紧紧抱着,在尘灰飞扬的地上翻滚着,时而女生压到男生身上,时而男生压到女生身上。对前者大家报以一片嘘声,对后者大家则报以一片热烈的大笑。最后,大家失望地看到,女生压到男生身上,男生死鱼一样,再也翻不起来了。一片嘘声包围了两个人。这时候我吃惊地看到,那个披头散发、尘灰满面的女生,正是好多年前带我到学校上课的香妹。
  
  香妹跟那个年代的许多农村女孩子一样,对外来者充满好奇。十六岁的时候,她义无反顾地跟着到镇上打工的一个湖南人跑了。
  
  音信全无之后五六年,她带着两个脏兮兮的孩子回来了,不久之后那个湖南人也来了,她的浪漫之旅随之结束。
  
  他们在村外盖了一间石棉瓦房,编藤椅到街上卖。逼仄低矮的房子前,堆满了编好和没编好的椅子,那两个孩子经常坐在没编好的椅子上,偷眼看路上的人,不时大声作出评论。你瞧她的裙子!年长的说。你瞧她的鞋子!年小的说。你瞧,她的胸罩是粉红的!年长的说。对,和妈妈的一样!年小的接口道。路上的年轻女人注意路边的两个孩子,呀一声,腾地红了脸。香妹从屋里跑出来,举手挡住突然射到脸上的阳光,手里捏着一根青竹篾。伴随着难以入耳的责骂,竹篾划过一条青色的弧线,霹雳般落在两个孩子身上,两个孩子鬼哭狼嚎,蹦跳不止。香妹眼里闪着贫寒的生活磨练出来的凶狠,两个孩子的目光则充斥了仇恨。
  
  去年我回家时,在饭桌上看到了那两个孩子。他们不停地站起,一箸一箸往碗里搛肥肉,他们把嘴巴都塞满了,动不了了,仍然眼勾勾地望着桌上碗里的肥肉,一桌人都皱着眉头看他们,但他们一点儿不在乎。
  
  我跟张宁她们渐渐疏远了。
  
  在路上碰到白蛾子,我喊她一声,她竟惊慌失措地望望四周,见四周没人,她更加慌乱了,小声答应了一声,转身逃走了。
  
  我又回到一个人的状态了。
  
  常常想着,或许可以发明一种独一无二的语言,把心里想的都写下来,除了自己谁也看不懂。走路的时候,总是哼哼着自己编的曲子,感到那些曲子美妙无比,可是没办法把它们记下来,没多久就忘记了,好长时间,我为此苦恼不已。
  
  总是在做梦。夜里做很多梦,白天也做很多梦。最常做一个白日梦,是对一个山洞极其隐秘的幻想。
  
  竹林里有一个很小的山洞,我曾经到过洞口,但没进去。我想象,山洞里有很多女人,她们像洗澡时的妹妹一样赤身裸体,然后呢,我很偶然地到了山洞里,不得已只能和这一大堆光屁股的女人生活在一起……我一次又一次丰富着我和她们生活的细节,但只是徒然多了一些对话,没法深入到那些令我热血澎湃的地方。
  
  许多年后,我可以像讲述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一样,用第三人称讲述多年以前的自己了——最初,他在屋后竹林边获得了前所未有的体验。那儿有一棵桃树,他从树上滑下来时,意外地获得了飞翔的快感。
  
  可飞翔是如此短暂,不多一会儿他就落到地面上来了。
  
  他不甘心,一次又一次爬到树上,又一次一次滑下来。
  
  后院那儿,隐约看到竹林深处那栋黑房子。平时他无论如何不敢一个人靠近竹林,现在,一旦心里那股狂躁的欲望涌起,他感觉浑身皮肤发热,薄铁皮似的烫着自己,心里竟然一丝丝恐惧的影子都没有了,他蹑手蹑脚,脸色苍白地走向那棵桃树,去完成痛苦而快乐的短暂飞翔。
  
  渐渐的,每一次他都会想象着那栋黑房子旁美丽的罂粟花,一大片红色的罂粟花,在阳光下闪闪烁烁,遮掩着一具飘渺无形、无限明亮、无限透明的肉体藏在其中,他颤抖着把罂粟花扒拉开,眼睛被自己的泪水灼伤……所谓的飞翔一旦结束,所有的罂粟花都黯然失色,极度的恐惧和空虚立刻如潮水般涌过来,他拉上裤子,脸颊冰凉,飞也似的逃回家里。
  
  不久后,他在厕所里发现了飞翔的秘密。
  
  一切都毁了!
  
  他无力地走动着,小路像一条疲沓的绳子。阳光是那么的苍白无力呵。
  
  强烈的负罪感和自卑让那段日子暗淡无光,他越来越沉默寡言了。可他管不住自己,他一次次说这是最后一次了,可最后一次之后还有更后一次。
  
  他总是借口上厕所,在夜里一次次走向屋后的那棵桃树。以前他和哥哥拉尿都是直接站在堂屋前,褪下裤子就往院子里冒,导致夏天的时候,院子里总是飘荡着一股灰白色的尿味。母亲见他不再往院子里拉尿了,很高兴地对正在院子里拉尿的哥哥说,你看看你弟弟,他多懂事。母亲的表扬差点儿让他哭出来。他总想知道,哥哥是否也这样,可他该怎么开口问哥哥?他和哥哥就是从这时候开始有了各自的秘密吧,熟悉里陡然生出陌生来,他为此难过了好一阵子。
  
  脸色苍白的我必须一个人出门洗澡了。
  
  刘成良和李惠云云对我坚决不在家里洗澡研究了好几天。李惠云说,就他特殊!他哥哥和妹妹都在家里洗,为什么他就不行?刘成良显示出了家长应有的高瞻远瞩,他说,我宁愿他到外面闯荡,也不愿他天天窝在家里,既然他想,那给他钱,让他去。李惠云不得不塞给我五毛钱。
  
  十二年前的下午,那个十岁的我披着毛巾,拎着自己装在方便袋里的换洗衣服出门了。出门前,爸爸叮嘱我好几次邻村那个澡堂该怎么走,还对我说,实在找不到就问人,路就在自己的鼻子底下,别舍不得开口。说完他拍拍我的屁股,像赶一匹儿马一样将我赶出家门。
  
  没出家门的时候,我把毛巾搭在肩头,想象着走向澡堂时该何等威风,可一出家门,我整个人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蔫了。我把毛巾拿下来,和换洗衣服一起塞进方便袋,然后把方便袋叠起来,夹在腋下。我像一只灰溜溜的灰毛老鼠,偷偷摸摸地往村外走。
  
  我生怕遇到同学,如果他们问,我无论如何不好意思告诉他们我是去洗澡,我感觉那就跟在他们面前剥光了一样难受。
  
  好不容易走上村口尘灰飞扬的公路,走了很远,始终没看到爸爸向我描述的洗澡间,可我怎么好意思向人打听?只好自己埋头找。
  
  在那个遥远的黄昏,十岁的我在一个陌生的村子里如丧家之犬四处乱窜,望着晚霞满天飞,我几乎哭出声来。只能往回走。又担心从此不得不跟妹妹一起洗澡。这是我再也无法接受的。
  
  好不容易找到河边一个隐蔽的地方,我脱下脏衣服,捧起河水淋湿了头发。弯曲的身影映在暮色降临的河面,细细的好似嵌在冰层中的漆黑树枝。我就那样湿漉漉地回家去了,一进门,就大声对爸爸和妈妈喊,我洗澡回来啦。
  
  此后,直到升上初中,我洗澡都是到村外荷花塘那儿对付的。密集的荷叶遮挡着我,偶尔有鱼撞着腿游过。抬起头来,晃动的荷叶恍若一片片晃动的天空。天空倾斜下来,盖住了我。我被一种巨大的孤独感压迫得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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