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生变

正文 第十五章 生变 (第2/2页)

正想着，“吱呀”一声门被人推开，碧瑶心下一喜，只当袁鼎回来，立即探出头去，然而，只一眼，她便惊出一身冷汗，立即缩了回来，整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甚至连呼吸都已经停顿，只听得心脏有如鼓点急跳，在胸腔里低沉回响。
　　
　　借着开门的一瞬，屋外些许光亮照进前殿正门口附近方寸之地，但也足够碧瑶将来人看清。
　　
　　那人一身黑衣，绝不是袁鼎。
　　
　　第三批杀手，终究还是追上了他们。
　　
　　碧瑶脑子里一片空白，两腿发软，手足冰凉，牙齿上下打颤的的声音在她听来异常清晰。她一个梨园伶人，何曾想过会遇到此种境地？江湖险恶，戏文里的一句唱词，她原本以为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却不想，竟是这般直白的性命威胁，非生即死。
　　
　　怎么办？自己丝毫不会武，一旦被发现，只有死路一条。之前苏、袁二人一路相护，使得她即使身处九死一生的险境也始终相信定会逃出生天，却不想，在苏含玉伤重昏迷、袁鼎冒险离去后，这种信念顷刻崩塌。
　　
　　碧瑶心乱如麻，手指无意识的在供台上摸索着，然而只移动了几分，便摸到了微微弯曲着的、指骨分明的手。
　　
　　苏含玉。
　　
　　碧瑶忽然冷静下来，紧紧握住那只冰冷的手，转头看着苏含玉的侧脸，平日总是温和而带着笑意，玉雕一般精致，如今却毫无生气，低垂的头颅、轻阖的双眼，整个人安安静静的靠着佛像，碧瑶就这么盯着，心里渐渐生出一股别样的情愫。
　　
　　不能让他死。
　　
　　碧瑶下定决心，当即放开二人交握的手，转头侧耳倾听，黑衣人的脚步极轻，碧瑶屏息凝神才能勉强判定他的方位。自黑衣人进门起，便像是漫无目的一般在前殿来回走动，几次走近供台，却好似未有发现一般折了回去。天色沉暗，加之二人又躲在佛像巨大的阴影里，料想黑衣人很难发现二人行踪，不过听闻习武者耳力与目视极佳，碧瑶不敢冒险。
　　
　　留心着黑衣人的动静，脚步声已经慢慢踱到了供台后方，眼下尚不清楚黑衣人是否孤身一人，但时机已不容她多想，她最后看了苏含玉一眼，转身毅然决然的冲了出去。
　　
　　从神像后窜出，跳下供台，跑向正门，一路将杂物踢得乒乓作响，碧瑶有意引起黑衣人注意，并未放轻动作，只是尽她所能，全力向正门奔去。
　　
　　破空之声如她所料传来，此时的她离供台只有两步之遥，她不敢回头看，也不愿闪身避开，只是想要离佛台远一点，再远一点。她不曾想过独自引开敌人的后果，或许，她只是想，哪怕多拖延一刻也好，撑到另一个人回来。
　　
　　她不会武，只能用这样的傻办法，换取苏含玉的一线生机。
　　
　　转瞬间，门槛石的碎块夹着惊人的力度击向奔跑中的女子肩头，碧瑶一声痛呼，强大的劲道让她身形一阻，一个踉跄向一边滚去，连翻了四五圈方才停下，顾不得肩骨几乎断掉的痛楚，碧瑶银牙一咬，灰头土脸的爬起来继续向门口跑去。
　　
　　而她哪里是黑衣人的对手，只这一下的停滞，黑衣人已经掠至她身后，挥手一剑，割断她脚踝经脉，碧瑶惨叫一声跌倒在地，一时竟站不起来。
　　
　　血流如注，瞬间便染红了碧瑶的鞋袜，她冷汗淋漓而下，痛的面色发白，几欲晕厥。勉力撑起身体向前看去，前殿正门离她不足一人距离，她却是再也跨不出这扇门。
　　
　　此时的她，竟然不担心日后或许永远不能再登台唱戏，有的，只是无尽的不甘，和满心的无奈。
　　
　　黑衣人不紧不慢的跨过地上那一小滩血泊，剑尖斜斜上挑，抵上碧瑶下颌柔软的肌肤。碧瑶顺着剑势转头，对上黑衣人蒙面下唯一露在外面的双眸子，忽然就是一愣。
　　
　　两人的距离如此之近，碧瑶可以清楚的看到那双眼睛透着的冷厉杀气，然而，这双眼纵使此刻冷若冰霜，却难掩眼角的秀气，碧瑶能想象，这双眼在平日里是怎样的温柔清澈，波光流转。
　　
　　一股熟悉之感涌上心头，这双眼，她见过！
　　
　　那黑衣人显然没料到碧瑶仅凭一双眼便认出他来。他自是不知道，碧瑶从小长在戏班，早将观察旁人平日神情当做习惯，模仿起不同人的姿势神情拿轻就熟，察言观色的功夫更是远胜旁人，这般洞察之力，于她来说，倒像是家常便饭一般了。虽一时大意让碧瑶看出端倪，但他何等狡黠，见她神情有异，怔了一瞬后忽然明白过来，杀心顿起，也不管有没有问出另两人下落，扬剑直取碧瑶心窝！
　　
　　电光火石之间，只听“当”的一声响，剑尖在最后关头被荡开，黑衣人虎口巨震，长剑顿时脱手，“哆”的一声钉入一旁的顶梁柱，直没入大半，剑柄犹自轻颤着，可见暗器力度之大。
　　
　　“叮叮咚咚”一阵宽厚的脆响回荡在空旷的前殿，一个团形的东西滴溜溜的转着，滚至碧瑶脚边停下，她定眼看去，髹红色漆描金鱼纹，尾巴盘绕，昂首缩尾，是一个小巧的诵木鱼。
　　
　　黑衣人捂着手腕，惊怒的转头看去，供台西侧，一个人影伫立，微微弯着腰，一手还扶着佛像，看上去像是强弩之末。
　　
　　碧瑶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心中犹如五味杂陈，鼻头一酸，泪水就这样冲出眼眶。
　　
　　含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