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访客
正文 第三章 访客 (第2/2页)“以后都改为半月罢。”苏含玉神情淡淡，只余满眼沧桑的嘲讽：“这临都，不都喜新厌旧么。”
安临倒是很赞同这句话，点点头没再多说，仔细收好乐谱，起身福了一礼：
“打扰公子多时，安临告辞，多谢公子赐教。”
“安临姑娘客气。”
苏含玉替她打开门，送她走过了长廊，这才折返回屋。
进了屋反手锁上，苏含玉静立片刻，随后将面朝后街的窗子仔细关上，并落了锁，这才悠闲的坐下来，有一搭没一搭的拨动琴弦，偶尔从手底下流出一段旋律，又在半途停下，换下一个曲调，却也不甚完整，看样子，像是在思考着新曲，但每每突兀的打断，却足以调得人心痒难耐。
“我说，你就不能认认真真弹一曲么？”蓦地，屋子里响起了第二个人的声音，听这语气，倒像是极为不满似的。
苏含玉倒像是早已料到，不惊不惧，一面继续拨弄着琴弦一面平静道：
“我这琴，从不弹给梁上君子听。”
屋内静默片刻，一阵轻微响动后，一个人影蓦然出现。那人生的浓眉大眼，前庭饱满端正，笑起来两眼微眯，极为讨喜。此时双手叉腰，大摇大摆的站在苏含玉面前。
“我现在出来了，可不是什么梁上君子，你可以弹了罢？”
他笑的纯良无辜，倒像是苏含玉先前污蔑他，他还大人不记小人过。可苏含玉并不买账，端坐在案台后，双手按在琴弦上，语声渐冷：
“你潜进我屋子，别告诉我你只是过来听我弹琴。”
“嘿，你还真猜对了，我就是来听曲儿的！”那人拍手笑道：“我没钱，前院护卫不让进，又不能硬闯唐突了美人，只好到后院来碰碰运气了……”
这番解释任谁听了都是谎话连篇，苏含玉也不待他说完，一拍案几，整个人如离弦之箭急速袭来，五指如钩只一瞬便到了那人的身前！那人吓了一跳，却也反应甚快，右手一拨一抬，便将杀招化解，苏含玉迅速变招，一旋身，立掌为刀，狠狠斩下。
那人足尖微点，退开半尺，口中仍道：“你这人！不弹便不弹，何必这么不讲理？”
苏含玉不答，反而欺身而上，一拳挥至。那人退无可退，硬接下这一拳，定眼一看，顿时口中大叫：
“不打了不打了！我从不跟美人打！”他两眼一转，上下打量苏含玉：“传言这里有位戏王俊美无比，看来就是你罢？还真是个大美人。”
苏含玉一听，眉头一皱，抬脚猛踢过去，那人没有防备，正中腹部，飞跌出去。那人龇牙咧嘴抱着肚子从地上爬起来“你要杀人灭口啊……”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潜进来？”苏含玉顺手抓起一旁唱戏时用到的折扇，欺身而上，点在他的下颌，一边问道。此人来路不明，身手不凡，潜入的功夫更是一流，若不是他加重气息，怕是连苏含玉都不能发现。
那人半撑着身子，眼前的折扇让他停住了动作，听到问话，他眨巴眨巴眼睛，眼珠子转了两圈：
“我被福寿楼的人追杀，好不容易才逃出来。我没地方去，你发发善心，让我躲两个时辰……不，一个时辰！你不知道，他们的人可厉害了……”
他说的煞有介事，若旁人不知道福寿楼只是个酒楼，怕是要信了。
见苏含玉不言不语，他又道：“他们真的在追我，你出去打听下，满大街都知道，不过事先说清楚，我真的没有吃霸王餐，只是不知道钱袋子被哪个混蛋顺走了，你看我像是那种占小便宜的人么？你帮我一次，改天我请你吃顿好的，别的不说，这临都哪有最好吃的酒楼，我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在他说话的当口，苏含玉仔细打量，眼前这人身上许多细小的伤口，像是在密林中被树枝划伤，衣衫下摆也满是泥水与灰尘，倒像是真的被人追杀，狼狈躲避。
想来此人并不是自己要找的人，苏含玉暗暗叹了口气，垂手起身：“我不想给清月班惹麻烦，不管你是因为什么闯进来，此刻离开，我便既往不咎。”他指了指窗户：“你走罢。”
那人撇撇嘴，慢慢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正想着怎么拖延，忽然心念一动，道：
“刚刚那位姑娘说的，曲风奇异的外族，你可知道是哪一族？”
苏含玉转开头去：“不知道。”
如此明显的掩饰自然逃不过那人的眼睛，只见那人嘴角一扬，作势离开，眼里有种得逞的得意，语气却略带遗憾的道：“好好好，你既然不知道，那我还是到外面去打听打听好了。哎呀，刚才也不知道是谁，听到这个外族就脸色发白……”
话音刚落，劲风再次袭来，一眨眼的功夫，苏含玉已经不在刚才的位置。两人在不甚宽阔的屋子里以快打快，瞬间便过了几招。
“方才还赶我，现下又不让我走了么？”那人见招拆招，嘴里还不忘调侃对方。正斗的不相上下时，二人却倏地分开，默不作声，凝神以待，片刻后，匆匆而来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少年有些急切的声音响了起来：
“苏师兄！苏师兄！”
“哟，你的小师弟找你呢。”那人轻笑一声，压低了音量道：“当你欠我一次人情，下次再来可别用拳脚招待。”
苏含玉皱了皱眉，没有说话。那人似乎笃定他不会阻拦一般，咧嘴一笑，足尖一点，倒翻出窗，转眼便不见踪影。
看着那人消失在墙角，苏含玉凝神细听，再也无声，知道那人当真远离此处，方才整理衣衫，转身打开房门，见一个约十二三岁，长得粉妆嫩琢少年飞奔至他跟前口中犹道：“苏师兄！快……快！”
那少年一路跑来，此时上气不接下气，张着嘴大口大口的喘着，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苏含玉伸手替他顺气，摸摸少年的头，温言问道：
“怎么回事？别急，慢慢说。”
少年狠狠喘了几口气，仰头看着苏含玉，扯住他的衣袖，道：“苏师兄，师傅让你去大堂。李大人母亲下个月大寿，差了人来说是让清月班去唱堂会。师父要你过去商议这事。”
那李大人正是临都府尹，可谓是满城百姓的父母官，虽没有出色的政绩，辖区倒也被他治理得颇为太平。李府尹家室渊源，为人风雅，年轻时曾有才子之名。有重要宴会时，总喜欢叫一、两个戏班到家中助兴，临都城人人皆知，而清月班作为临都最负盛名的戏班，自是少不了在李府进出露面。
本是以往惯有的事，然而听了这话，苏含玉却皱了皱眉，不解道：“掌班知道我不出堂唱戏，怎么还让我过去？”
“师父知道。”少年摇摇头，急切的道：“但是李大人点了你的名，要听你唱‘听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