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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 咏胡笳乐极生悲 唱山歌否极泰来

第二十一回 咏胡笳乐极生悲 唱山歌否极泰来 (第2/2页)

“老黄敬,到底怎么回事,你该说明白!”周全斌端起茶来又放下,直愣愣地盯着黄敬问道。
  
  “我?”黄敬苦笑道,“皇上这些事,我怎么能知道?你也不要太过分,盆子烂了说盆,罐子破了补罐嘛!”
  
  “我怀疑是二位足下串通了,摆弄我们钟三郎香堂的!”周全斌冷笑道,“焦山的兄弟焦河,还有七八个弟兄都已经死在清真寺——我们可比不上你家平西王,死几个人算不了什么!”说着,从怀中抽出两张纸来,晃了晃,对吴应熊说道:“这是什么?是王爷和黄先生的卖身契!识相一点,再弄这些玄虚,不要命了么?”
  
  “送客!”吴应熊看也不看,将手中茶杯重重地向桌上一蹾,拖着长声叫道。几个家丁闻声闯了进来,因吴应熊未下令动手,只虎视眈眈地逼视着周全斌。
  
  周全斌用惊异的眼神瞥了一眼吴应熊,慢慢站起身来,阴阳怪气地朝吴应熊一笑:“我的话记清了?”
  
  “没什么关系——请吧!”吴应熊满不在乎地手一挥,几个人上来连推带扯地将周全斌架了出去。
  
  “额驸!”黄敬头上冒出了汗,“他手上拿的那两件东西,一件是我和杨起隆定的誓约,另一件必定是王爷的什么要紧东西,为什么不乘机劫了下来?”
  
  “你真傻得可以!”吴应熊大笑道,“李柱是何等人物,这时候肯让姓周的带着真货来?”
  
  黄敬忧郁地低了头,咕哝道:“他要拿这个整我,明日就得脑袋搬家。”
  
  “放心吧,他怎么舍得!”吴应熊身子向后一靠,“我尚且不惧,你怕什么?这个周全斌今夜来此是敲山震虎,为我而来的,与你半点相干也没有!家父不动手,我岂肯轻易与他们连手?家父一旦动了手,不用他来找,我也要去找他的!”
  
  黄敬揩揩头上的汗,心有余悸地说道:“也真是吓人,皇上怎么竟亲自去了呢?”
  
  “厉害就厉害在这里呀!”吴应熊长叹一声,“杨起隆的回回戏唱砸了,只好唱钟三郎的老戏,这是文文火,慢悠悠的事,我琢磨着还得瞧云南的板眼。得快把伍次友的事料理了,要收收篷了!”
  
  “伍先生!”黄敬讶然问道,“你不说他死了?”
  
  “天不灭曹呀!死个人并不那么容易!”吴应熊就着灯火燃着了旱烟,沉思着说,“他已经落到保柱将军手里,要让保柱处置掉他,快些赶回北京,将来千里走单骑,我身边没有这样的人是不成的。”
  
  “他在哪里?”黄敬脱口问道。
  
  吴应熊狡猾地一笑,又完全恢复了憨厚老成甚至有点痴呆的模样,吐了一口烟没吱声。
  
  “我该走了!”黄敬忽然惊慌地站起身来,“他们冒充皇上去清真寺放火,皇上必定要追查是谁走漏消息……”
  
  “对了!”吴应熊忙道,“你和镇邦都得赶紧回去弥缝照应。半年之内你们都不要来我这里,有什么事,可去朝阳门外老地方联系,我自然就知道了——镇邦!”他回头朝里间屋大声说道,“你可听清楚了?”
  
  伍次友那日从船上跃入水中以后,在波浪里翻了几个个儿,很快就被冰冷的河水冻僵了,失去了知觉。
  
  当他再次醒来时,已躺在一条船上,一位眉清目秀的青年公子坐在他的身边,阵阵药香从舱的另一头扑鼻而来……伍次友的头晕晕乎乎的,只恍恍惚惚地看了那青年公子一眼,便又昏睡了过去。
  
  伍次友躺在暖洋洋的被窝里,随着船下水波的荡漾,好像摇篮里的婴儿一样舒心适意。可他的内心并不平静,耳边似乎听到了风声、雨声、惊涛骇浪的呼啸声……忽而又觉得自己身下的木船离开了水面,在空中悠悠忽忽地飘着、旋舞着。康熙笑眯眯地走过来拉他去见苏麻喇姑,苏麻喇姑却远远立着敛衽施礼,笑道:“先生别写这些了,找个地方儿静一静不好么?”伍次友笑着方欲答话,手中的纸被一个人劈手夺了过去,回头看时,却是保柱一张带血的脸在狞笑……伍次友惊叫一声:“婉娘!快帮我毁掉……”一翻身惊醒过来,浑身都是冷汗!
  
  “雨良!”
  
  伍次友这才看清,守在自己身边熬红了眼睛的竟是相约同游兖州府的李雨良。
  
  “青猴儿,先生醒了,快把药端来。”李雨良一边吩咐青猴儿,一边将伍次友按在床上,柔声说道,“你烧得厉害,真吓死人——一个劲地说胡话,什么姑,什么娘,又是什么方略呀?”伍次友脸一红,半躺了身子道:“没什么,那都是些不相干的事,只是你怎么就恰恰救了我呢?”李雨良叹了一口气,良久方道:“一言难尽,只告诉你,要不是胡师兄,你早就……这也是缘分……凑巧啊!”
  
  “胡宫山!”伍次友惊道。
  
  李雨良点头笑道:“也真难为你还记得他。”伍次友略一沉思,问道:“他人呢?”“他是个游方道士。”雨良笑道,“不过,他说再过些时也要去兖州,说不定还能见到。”
  
  “这是在向北。”伍次友根据船行速度判断道,“兄弟你真是信义之人。”
  
  “你这病怕要在兖州府多耽搁几天。”雨良沉思着回答道,“然后送你到北京。”
  
  “我到北京做什么?”伍次友惊讶道。
  
  “昨儿替你卜了一卦,你如今不利南行。”雨良不知怎的,心里一阵空落落的,冷冷说道,“你不是说要给我荐个差使么?你如今这个样子,我怎么能丢开你不管?”
  
  “哦——”伍次友支持不住,半躺着的身子又弛然卧下。青猴儿一边给他喂汤药,一边笑道:“我跟李先生打算和你一同进京。我们盘缠不够使,路上还要打您的秋风呢。”
  
  “想不到我伍次友又要回北京了!”伍次友喃喃说道,“怎么见他呢?”
  
  “谁?”雨良敏感地问道,“是那个叫什么姑的么?”
  
  “你说的是苏麻喇姑。”伍次友凄然一笑,“她已经出了家。对我的情分是很重的,可惜没缘分……大丈夫于儿女私情……我是放得下的……我说的是……皇上……我的学生……龙儿……”他又有些神志不清了。
  
  “你放心歇着,”雨良眼眶中也涌满了泪水,低下头给伍次友掖掖被角,便掩饰过去了。
  
  伍次友又昏沉沉地入睡了。冷舱里,昏灯下雨良和青猴儿在默默无语地各自沉思。半晌,雨良忽然笑道:“青猴儿,你那天在河堤上唱的歌很好,再唱一遍我听听好么?”
  
  “那都是没事心里焦躁,自己瞎哼哼出来的,既然您想听,我就唱。”青猴儿笑着便轻轻唱起来:
  
  老天爷,你年纪大,
  
  耳又聋来眼又花。
  
  你看不见人,听不见话,
  
  叫哑了喉咙,你也不回答!
  
  吃人的妖魔,你封成了神,
  
  一辈子良善,你将他往地狱里下。
  
  杀人放火的享着荣华,
  
  吃素看经的活活饿杀!
  
  老天爷,你不会做天,你塌了吧!
  
  老天爷,你不会做天,你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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