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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幕

第九幕 (第2/2页)

舍利素:皇兄天威浩荡,高屋建瓴直刺要害,明日臣弟愿讨一将令,好捷足先登占得此功!
  
  耶律阿保机:御弟真乃吾家之千里良驹,明日朕要亲自为你压阵助威!
  
  舍利素: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日暮时分契丹后军变前军,拱卫王帐从容回营,萧玉麟也自北城回帐,晚餐完毕之后,萧玉麟招军中队正以上将士帅帐议事。
  
  萧玉麟:契丹今日围城不过是为探我军虚实,好为接下来的大举进攻助威。众将士分守各门可能有所不知,我和元将军于北城之上见到耶律小儿的仪仗。自仪仗观之此贼已然效法篡臣朱贼称帝,如此嚣张气焰,此等险恶用心可谓昭然若揭!吾辈乃皇朝护国柱石,志以匡扶大唐为业!有贼如此必伐之!
  
  众将士:必伐之!必伐之!必伐之!
  
  唐驰虎:末将请令,协同元将军一道守卫北门!
  
  元斗鼍:唐将军既然守卫北门,末将请令做军中先锋,杀入敌阵以乱敌攻城部署!
  
  宋翔鹏:兵法有云:必胜则战,未知则守,必败则走!如今敌众我寡,出城迎战实为不妥,前日三番战败损兵折将便是此般!如今逆贼增兵三十万众,我等再行出战实非明智之举。末将以为,当以城池之坚,死守以待援兵!待援兵一到则夹击破敌!
  
  萧玉麟:众将士所言皆有道理,守乃必然之举,却不能坐守孤城!契丹势众,若择一门久攻,虽不至于顷刻破城,却会对我等杀伤严重,此消彼长之下即便拖到援兵到来,届时贼众我寡亦难取胜。是故本帅意欲兵行险径守中求战!以此不断削弱敌军之有生力量,继而挫其锐气长我军威,待援兵一到,举众杀出,自可破敌!
  
  宋翔鹏:雪帅连日来合军民一道于西城的城郭之间修筑城墙,莫非就是为了此番大用?
  
  萧玉麟:不错!此乃我幽州之瓮,专伺契丹之鳖!
  
  如此云云之后,众将士士气大振!元斗鼍等好战分子更是眉开眼笑、摩拳擦掌,迫不及待想要契丹尽快进兵攻城!
  
  萧玉麟:诸位排好值夜兵勇便早点安歇,临危不乱、逢战不惧,饮食如常、安寝如故者方乃大将风度!
  
  众将士:末将领命!
  
  待众人散去,萧玉麟在心中默默演练一遍可能发生的攻防情形后,正欲入睡,忽闻帐外亲兵吵嚷,萧玉麟披衣执刃踱步出帐,见众亲兵挡着一佝偻老者,言说夜深大帅安寝,有事明日再报云云。
  
  萧玉麟:尔等退下!本帅与欧阳先生早有今夜之约,速请入帐中。
  
  欧阳湛胜:谢雪帅这般抬举老奴,老奴感怀肺腑。
  
  萧玉麟:士卒未知详情,欧阳先生切莫见怪。不知先生深夜前来有何事相商?
  
  欧阳湛胜:会禀雪帅,失传已久的太宗神兵“大漠暴风”老奴已于今夜仿制完毕,特请令如何安置此物?
  
  萧玉麟:先生真乃当世欧冶、干将,玉麟代幽州百姓谢先生不辞辛苦赶制神兵!
  
  欧阳湛胜:雪帅,老奴有一不情之请还请雪帅应允。
  
  萧玉麟:先生但说无妨。
  
  欧阳湛胜:待退敌之日还望雪帅将此物交予老奴处置。
  
  萧玉麟:兵之罪实乃人之过。早闻此物神勇异常杀伐无度,太宗平定天下后为免生灵涂炭,将此物销毁殆尽。玉麟不才亦愿效法先帝,退兵之日毁此凶兵!
  
  欧阳湛胜:天生萧元帅,实乃百姓之幸!老奴谢雪帅成全!(跪地)
  
  欧阳湛胜:(搀扶)先生请起,玉麟誓不负约!
  
  萧玉麟连夜率领亲兵护卫及军需监众人,将赶制的两部“大漠暴风”运至新建的城墙上分两侧部属,直至三四更时方才安排妥当,遂酣然入睡。
  
  天光微量早有斥候奏报,契丹大军围城,犹以西北两侧为甚!萧玉麟披袍挂刃急招守卫东城的中郎将嵇声远。
  
  嵇声远:大军压境而雪帅急招,敢问有何吩咐?
  
  萧玉麟:嵇将军善使鼓、笛,不知可晓筝琴等乐?
  
  嵇声远:禀雪帅,末将家族世代执宫廷乐师职,若非逢此乱世,合当御前抚琴鼓瑟。不知雪帅如何问及此事?
  
  萧玉麟:如此甚好!嵇声远听令,速返城中府邸,取琴瑟于西城听命,不得有误!
  
  嵇声远:末将遵命!(茫然狐疑却谨遵帅令)
  
  萧玉麟执槊纵马奔至城西,果见城下雄兵十万,乌压压黑云压城。
  
  萧玉麟:可已备妥?
  
  宋翔鹏:禀雪帅,末将亲查三番,定然万无一失!
  
  萧玉麟:如此甚好!险招尤需慎为之,成则论功行赏,败则提头来见!
  
  宋翔鹏:谨遵帅令!
  
  不一时后契丹军中鼓声阵阵,兵卒喊声震天!萧玉麟立槊城头兀自岿然不动,清晨的阳光射在缨盔之上,将其背影无限拉伸,高大威猛临危不惧,士卒视之无不鼓舞!同一时刻嵇声远身背琴瑟、怀抱琴案纵马奔至城下。
  
  萧玉麟:春未远,暑未至,且请大师抚琴以慰远来之客。
  
  嵇声远:情不待,怨未消,敢问居士何曲以迎远到之宾?
  
  萧玉麟:祸自玄宗起,请奏羽衣曲。
  
  嵇声远支琴案定弦音,迎着城下十万契丹大军,低眉信手徐徐弹来,琴声柔婉清越,曲意温婉缠绵,数不尽眷眷深情,诉不完君妃蜜意。萧玉麟心下长叹,如此音律若非出于帝王之手,当不失旷世神作,曲艺佳酿,惜哉惜哉!
  
  宋翔鹏:落吊桥!开城门——
  
  嵇声远昨夜在帅帐中虽然听得大概御敌方略,不料竟是这般情形,一时间还真有些心下没底、汗湿衣襟,不过看将帅稳操胜券的模样便逐渐将惊惧之心恢复如常,琴声也在情绪变化中越发优美,继而终于弹奏出宫闱春色的靡靡之感。
  
  此刻这惊惶的情绪便很自然地由城头抚琴的嵇声远这边转移到契丹将帅这边。契丹人三战三捷,士气高涨,临战前更是汗王鼓舞,士卒宣誓一往无前绝不退却,陷阵之意已决,攀城之策既定,幽州晋军却在这个档口打开城门,更有甚者居然还气定神闲的在城上抚琴,如同怒气满满的皮球突然被开出一条大口,契丹将士随即不知所措起来,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举棋不定,疑惧之情在军中蔓延。
  
  舍利素:诸位将士!黄威浩荡,天下归心。我等三战三捷将晋贼四万余众斩落三万有余,城中苟安之贼不过三五千尔,兵力之悬殊犹如百川之归下,胜败之势必如雄鹰之扑羔。区区残兵败将竟也效法诸葛孔明用这空城计!可笑可笑!尔等即便有孔明之才,本帅也不是那畏首畏尾的司马懿!将士们!趁着晋贼黔驴技穷胡乱排兵之际,给我杀进城去!皇上亲为尔等督战,率先杀入城中者拜为将军赏牛羊千匹!
  
  契丹将士:杀!杀!杀!
  
  一众骑兵万马奔腾直取幽州西城门,马速极快,三里之遥不过顷刻之间。耶律阿保机立于行辕前缘眺望眼前之战,他的内心并不平静!昨日北城上立着的赤甲红袍战将分明就是前几日的劫营之人。此人勇武非常又刻意遗落城防图和俘虏迷惑我军,可见其兼具智谋。此番大开城门,究竟是效法诸葛孔明施展空城计还是在城中布下机关,一时间还真令人难以判断。但此刻畏危不前的话,一则容易扰乱军心,二则可能错过这大好机会!遂默许舍利素纵兵进击。但作为君王,有些话还是应该说的,如此一来无论胜败如何,自己都会落下未卜先知的好名声!
  
  耶律阿保机:晋贼如此大开城门,莫不是效法诸葛孔明摆下一道空城计?
  
  萧敌鲁:皇上圣明,晋军岂会不惧我三十余万大军?此刻大开城门多半是疑兵之计。我军擅长平原冲杀,而不喜攻城拔寨,晋贼此刻开城岂不是自毁城墙,可见大军压境之下晋贼已经慌了心神、乱了分寸!足见皇上天威浩荡!
  
  耶律阿保机:话虽如此却不可大意轻敌啊!那赤甲红袍战将有胆有识不容小觑,朕深忧舍利素贪功冒进中了晋贼之计而枉送将士性命呀!
  
  萧敌鲁:皇上莫忧,即便是计,我军人多势众杀入敌城,里应外合之下,幽州城中区区数千将士也是难与我军相争。
  
  契丹马快,言谈间已近万余兵勇穿过吊桥杀入城中,萧玉麟拔刀斩断琴弦,弦断之声凄苦呜咽,更加促使舍利素放手一搏全力出击!
  
  萧玉麟:宋将军,已有多少狗贼入城?
  
  宋翔鹏:禀雪帅,不下两万余。
  
  萧玉麟:虽不知伤其筋骨,倒也足够挫其锐气。关门打狗!
  
  宋翔鹏:末将领命!收吊桥!关城门——
  
  即便将士不断用劲转动牵引吊桥的滑索,奈何契丹人马众多,一涌而过之下重量太大,任凭士卒如何用力,牵引吊桥的滑索均是纹丝未动。宋翔鹏并不惊慌,取出早就准备好的火箭,瞄准吊桥侧缘,一击既中,早被刷满火油的吊桥顷刻间爆燃起来。桥上飞马驰奔,风助火势之下整个吊桥陷入火海,继而便是崩塌倾辄,不少人马来不及闪避纷纷落入数丈宽长的护城河中,更有崖边立马者被后方刹不住的奔马挤进河中。
  
  城上早有弓箭手瞄准河中搭弓便射,落入河中的兵勇尽皆死伤,河边并无遮拦,箭雨之下岸上众人犹如惊弓之鸟四散奔逃。且说入城的近万余骑兵和万余步卒,一看吊桥被毁只得背水一战,可正欲杀上城墙之时却赫然发现城中已经被改建,西门两侧原本用来登楼的阶梯悉数被毁,整个西城竟无一处攀援之地,城郭之间横着一道城墙,城墙中间开着一道仅仅丈余宽的门洞,如此一来,三道墙围着两个峭壁天井,两万余众变成了井中之蛙瓮中之鳖!
  
  尚未深入的一部分兵卒正欲回奔,岂料萧玉麟早拔刀砍向城楼中的数根绳索,束缚轱辘的绳索应声而断,轱辘下铁链哗哗,偌大巨石自门洞倾泻而下,将及丈余高的巨石封住半截城门,却足够断下围困将士的后路。
  
  舍利素:稳住队形,铺设木板!架起云梯!冲过去!里应外合攻破幽州!
  
  契丹将士训练有素,再者后有耶律阿保机御驾亲征,在主将大声吆喝旗鼓号令后随即稳住阵型,然而冲锋尚未再次发动,城中被困的契丹士卒便已开始哀嚎起来,群马嘶鸣响彻心扉。城外众人心惊不已,忽而再问嗡嗡之声自城中呼啸而出,嗡声刚过立时遍地哀鸿,遭围困的契丹士卒叫声尤为凄厉!
  
  殊不知在萧玉麟的计策之下,围困在城西两道天井院中的契丹兵马被唐驰虎的南门弓弩手、宋祥鹏的西门弓弩手、元斗鼍的北门弓弩手射杀的人仰马翻好不悲惨!更为令人触目惊心的便是那嗡嗡声的始作俑者——“大漠朔风”所过之处人如薄纸摧枯拉朽,一根根丈余长的弩箭连人带马洞穿而过,更有靠墙者被弩箭钉在墙壁之上,抑或斜插进泛着血沫的地面!
  
  萧玉麟初时欢欣鼓舞快意酣然,但当他看到这两部名为“大漠朔风”的马拉排弩如此嗜血如命、惨绝人寰后胸中不觉泛起微波。想来太宗皇上如此杀伐果决之帝都不忍用此凶兵,我萧玉麟竟为了城中数万众而要以此凶兵屠戮城外三十余万众!萧玉麟不忍再想,长叹一声。
  
  萧玉麟:停!
  
  一声帅令金铙齐鸣,将士随即停手射杀。区区半个时辰不到,两个天井院内血流成河然绝人寰,两万余人几近殆尽,余者负伤惊惧溃败涣散。两部“大漠朔风”在萧玉麟下令停手时已由马匹拉动上膛,负责射击方向的将士慌乱之际将原朝下的弩机太高半尺,杀红眼的操弩手神经已经麻木,闻令后手上终究慢了半分,故而这抬高半尺的弩机已经催发,几支射入死人堆里荡起层层血雾,几支插进城墙上激起片片砖屑,几支自门洞飞出城外,洞穿排排契丹将士后直至半里方才停歇!
  
  血雾伴着“大漠朔风”密集火力后产生的巨额热量笼罩着整个幽州城!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死亡气息,契丹将士惊在原地呆若木鸡!在这种极不对等的火力碾压下,逃跑仿佛成了多余的事情,如同猎人纵马追赶慌乱的羊群一般,逃跑除了会勾起猎人更大的猎杀欲望外毫无益处!
  
  耶律阿保机:鸣金!回营!
  
  耶律阿保机无愧于雄才大略四字,临危不乱亲自指挥众人撤回十里之外的大营。后世脱脱等人在《辽史•太祖本纪》中书云:太祖巡狩幽州,见城中有气如烟火状,上曰:不可攻也!遂还。
  
  元斗鼍:雪帅!末将请令,趁敌军逃遁之际率部追赶掩杀!
  
  萧玉麟:穷寇莫追,由他去吧!
  
  元斗鼍:雪帅三思呀,此番不追唯恐放虎归山留下大患呀!
  
  萧玉麟:经此一役,逆贼势必斗志全无,退兵是早晚之事。若追之过甚,则迫其困兽之斗,如此一来适得其反徒增变数。
  
  元斗鼍:末将遵命!
  
  萧玉麟:宋将军率部下将西门诸物恢复原状,唐将军清点战损登记呈报,元将军打散战场祥录斩首及缴获物资,嵇将军协同任医生全力救治伤员,无论敌我尽心医之。
  
  众将士:莫将领命!
  
  待众将散去后萧玉麟招呼最后赶来的机动部队金吾卫李忠。
  
  萧玉麟:李将军,你带领部众拆下这两部“大漠朔风”交由军需监欧阳先生。就说……就说‘太宗且不忍,玉麟岂为非’
  
  李忠:谨遵雪帅将令!
  
  日暮时分城防工事类的吊桥、城门等物已恢复原貌,只是两个天井院中的契丹士兵尸体尚未运送完毕,众人谨遵萧玉麟帅令,将这些残破不堪的尸首运至契丹军营附近,双方心照不宣,皆遵循战场规则,晋军运尸而不喧哗嘲讽,契丹收尸而不出兵相扰,直至次日天明方才运送完毕,收集而来的甲胄、兵器等铁铜金属则悉数送至军需监冶炼,欧阳湛胜则请花胜楠用此战中死去的军马做一桌祭品,尔后寻施占魁在堆积如山、满是血污的军器前做法事超度亡灵,三日之后方才和众徒弟一道冶炼起来。
  
  众将汇报上来的战场统计自然是一场大捷,己方损兵不过数十却斩敌两万余级,俘虏数百残敌,唯一可惜的是在“大漠朔风”这种重器的杀伐下军马大多死亡,完好者不过数百而已。倒是城中军民得以因此连吃数日的马肉!
  
  萧玉麟将有功将士名单呈于周节度使,却不曾想被周光佐中途克扣,故而迟迟未有音讯,遂在自己的职权范围内,擢升一批将领,唐、宋、元等人虽居功至伟但军阶已高,需战后上奏晋王方能行赏。
  
  因箭创之伤多是伤及肺腑、骨肉的贯穿伤,极易感染,因此这营中受伤的俘虏多发起烧来病情危急,任天德揭开覆盖在前日从花胜楠处收集来的剩馒头上的毯子,里面青霉参差长势旺盛,遂用这些青霉混上生肌金疮药为伤者医治,虽已有病入膏肓者回天乏术,但此法之下伤者的生还率明显提升不少。
  
  如萧玉麟所料,经此一役后契丹数日来紧闭营门并未出战,耶律阿保机借宫中事务紧急之故起驾返回塞北。这也是他唯一一次无功而返的御驾亲征!但也因此将即将到来的溃退之责扯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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