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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这样爱

如果可以这样爱 (第2/2页)

近年内我的脑袋会隐隐作痛,我感叹人生苦短的同时也不忘定期去医院检查,我怕万一哪天会在夜晚莫名其妙的突然死去,死了也没人收尸的境况是多么凄惨。上上个星期医学院那边搞义诊咨询活动,因为不要钱,我就去咨询了一下,想问问我这脑袋疼的毛病有没有得治。
  
  可能是我咨询的这个问题专业性太强,坐台的五个医学生没一个立刻回答出来。他们决定先开一个研讨会论证一下,请我在旁边等两个小时。我严词拒绝了这个提议,因为我很忙,要赶着去给杂志社撰稿。
  
  直到春节那天,我突然感觉胃疼,没当回事。后来由于脑溢血去医院体检,检查出胃里有阴影,有可能是胃癌,但还没确诊,医生也不好说。
  
  等检查结果这几天,我倒是很淡定,只是我爸和我妈不行了,天天哭天抹泪的。
  
  晚上,正好在医院输液,当天化验结果就出来了。我正在休息,丁平冲了进来。跑过来抱着我就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从来没这么近距离接触过我,我一时不知道该咋办了,小心翼翼地捅了捅他的肩膀,说了一句:“还没死呢,留点儿力气。”
  
  检查结果出来了,不是胃癌,良性肿瘤,问题不大,但得手术。
  
  问题不大,丁平还是走了,因为当时他出门走得太急,家里停水忘记关龙头了,楼下都淹了,他必须回去处理。我手术出来后,没看见身边一个朋友,心里挺失落,但也理解。
  
  我觉得事情到这样的地步,没必要再去拖垮一个和自己相濡以沫的人。
  
  休息了大半年,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最终导致我崩溃的是那种“什么都帮不了我”的感觉。虽然我的服药量越来越大,不过胃部还是很不舒服。后来我去医院检查,被确诊为胃炎。医生为我开过各种各样抑制胃酸分泌的药,我也悉数服用,都没有什么效果。各种替代性治疗方法也都无济于事。
  
  自己或者通过他人进行的灵性咨询及疗愈虽然会带给我一些积极正向的见解,但相对于持续的病痛与恐惧,以及因严重失眠而导致的令人恼火的中期疲软而言,只能起到短暂的作用。我的情况恶化,罹患抑郁症,陷入毫无前景,没有任何希望的境地。
  
  王诗宜终于开口,一副无所谓的口气,却狠狠地将我伤害,她说:“我们分手吧,我们不合适,感谢你的出现,我知道你一直对我好,可我们回不去了。”
  
  我说:“我们可以的,你相信我。”
  
  她黝黑深沉的眼睛却像夏日雨后池塘边纷繁的蜻蜓,栖息着云影天光,纷乱得让人读不懂。
  
  我有些惘然地看着她,一贯对我百依百顺的她肯对我说这些话,一定是真的对我感到了绝望。有些回忆我不知道我到哪里可以找到它,我想恐怕再也没有地方可以找回来了。
  
  下午的时候吴彦鑫打来电话,想找我玩,我说我没有时间,于是作罢。王诗宜也说她下午还有事,我说我陪你,她说不用了。我很担心王诗宜会给我和吴彦鑫捕风捉影胡乱按个罪名,到时候我就坐不住了,为了不必要的麻烦我选择让王诗宜见见吴彦鑫,顺便让吴彦鑫帮我劝劝她。
  
  于是我打电话给吴彦鑫让她陪王诗宜去她们的学校,正好吴彦鑫也是王诗宜的校友,想必她们在一起会有很多的话。
  
  当我重新踏入南京大学的那一刻,似乎回到了高中时期的母校,我觉得心跳突然很厉害,当初决定和王诗宜填同一所大学的情景一瞬间又浮上来,觉得紧张而惶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这一切让我瞬间撕裂。偌大的篮球场上有不少人冒着炎热汗流浃背。听着熟悉的篮球“砰砰”落地声,我和王诗宜、吴彦鑫站在篮球场旁,怅然若失地看着那些曾经和我一样英姿勃发的少年在最美好的年华里快乐地成长。
  
  王诗宜一句话也不说,吴彦鑫也不说话,我一无所获,王诗宜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失望,说:“你先回去吧,我再想想,想好了会给你打电话。”
  
  那些话语缠绕在心里像是一根一根浸满了黑色毒瘤的刺,朝着柔软的胸腔内扎进去;像是有毒的菌类,遍布我所有内脏,蓬勃地生长着,吸收掏空着整个躯体,风一吹,变成壳。然后再被某些复杂混淆的情绪填满。凝结成晶莹细碎的雪块,在冷蓝色的天空里砸下落在香樟日渐稀薄的阴影里化成雨水沿着脖子,消失在衣服的某一处皱褶里,陪她一起侍奉晨昏。
  
  我独自在学校里来回地走走停停,看那些高大的树木怎样一棵又一棵地覆盖了城市隐藏了光阴虚废了晨昏。
  
  不过感觉真的很奇怪,像是很多年前我肯定在这里的学校跑过好几圈,在这里的教学楼里听过一节课。当我真实地走在上面的时候,我会觉得,甚至超越了自己的年龄的一个时间长度之前来过,到过,甚至还真实地居住过。每个地方每个角落我都抚摩过。不过,这个存在现在真实而又略显荒诞地出现在我面前,前所未有的软弱的一面让我觉得心凉,甚至有点儿绝望。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回过头去看到的是吴彦鑫兴冲冲的跑过来。
  
  吴彦鑫拽着我的胳膊往外拉。
  
  “没事儿,我陪你去找她。”
  
  吴彦鑫说完后有点儿后悔,因为自己似乎还没有和王诗宜熟络到某种程度。
  
  她停下脚步顿了顿道:“万一不成,她不要你了,我养你啊!”
  
  这个玩笑开的显然有点儿尴尬,不冷不热地被僵持在空气里。还好我不介意。我感觉和吴彦鑫在一起谈话很轻松,很开心。
  
  我松了口气,压低声音靠过去对吴彦鑫说:“你一定会找到属于你们的幸福。”
  
  吴彦鑫斜了斜身子,顺手撩了撩额前的秀发。
  
  “是啊,我一定会找到属于我的幸福。”
  
  夕阳把整个教学楼覆盖了起来,我趴在学校的栏杆上将往事统统梳理了一遍。表情甚是懊恼。我打算将尘封的记忆统统投进大海,让海水冲走我的悲伤与落寞;卡在鱼的喉咙里,愿它们有生之年能跳到王诗宜的餐桌前,走进她的世界,渗进她的血液,和我一起透析悲伤的青春。
  
  我设想过和她久别重逢,也许是在一个陌生的城市,在陌生的大厦的某一层里,彼此确认过眼神,一瞬时却忘记了互相说话。
  
  有些事永远也回不去以前的样子。现实就是像我在王诗宜的眼睛里看到的孤岛。很奇怪,当我再次见到王诗宜的时候脑海里就会莫名其妙地重复出现反复描绘的颜色,在凝固的油脂板上刻下不可磨灭的印记。
  
  流年的盛夏,你开出一枝明亮却断了三枝记忆的梗,你的沉默带走了我的霓裳,你肯谢幕我永远上演不了繁华,我隐忍下的苍凉开出两三朵的断章,无穷记忆的来处拥挤着面目模糊的天使,忧伤的国度长满忧伤的槁草,断了弦的流章,暗了魂魄的衣冠冢埋葬了谁的忧伤!
  
  正如古人所言,“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
  
  那个叫做星巴克的咖啡馆坐落在一栋豪华大厦的底层。奇怪的是,虽是盛夏的高温天气,可那条街上的行人依然络绎不绝。楼侧的停车场有大致二十个车位,全占满了。我在大门外停留片刻,顺手整理了一下头发,还算整齐,便推门而入。
  
  咖啡馆并不太大,很安静,只有喁喁的人声。里面的服务生穿清一色的黑色T恤,无论男女,都套着一条墨绿色的围裙。一位阳光帅气的男生接待了我。他看上去和我年纪相当,个子不高,明朗的笑容,样子很随和。
  
  他打量着我,神色非常尊敬:“先生您好,请问几位?”
  
  “一位。我能坐下喝杯咖啡吗?”
  
  “好啊。”
  
  “您的咖啡需要放牛奶吗?”
  
  “哦,不要。无糖黑咖啡。”
  
  “请往这边来。”
  
  我目测临窗有个位置很安静,找到了临窗的座位,放下自己的包,又过来排队。
  
  我在点餐口见到了王诗宜,原来她在这家快餐店里找了份兼职,她的模样和我上次见她一样,大模样没变,只是多了一份坚强。我排了大约三分钟的队,终于来到她面前。
  
  “好久不见!”我说。她似乎隐忍了许多,她的目光像一把利剑深深地刺进了我柔弱的心脏,让我很难接受她的眼神,阳光照射过来,我嗓音不自觉地有些发颤。
  
  “能否给我来杯大号冰拿铁,此外还要一杯大号无糖黑咖啡。”
  
  “请稍坐,我会把咖啡端给您。”
  
  “Noneed,takeyourtime.I’llstayherewaiting.”我锲而不舍,只想静静地看着她。
  
  “一共六十五块。”她终于开口。
  
  我递给她一百块钱。她将零钱找给我。
  
  我故意将一张二十元钱还给她说:“多找了二十块。”
  
  她在一旁低声问,“你到底想干嘛?”
  
  我大脑一片空白,红着脸说:“故事太长了,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了。”
  
  “What?!”王诗宜低吼。
  
  “Iamsorry。”我低声复述了一遍。
  
  王诗宜配料神速。她把我要的东西放在托盘上,我双手拿着托盘径直向自己的位置走去。我觉得她现在应该没有过分记恨我,我越想越担心自己走不到一半咖啡就会全溢出来。
  
  喝完饮料,我站起身来想找王诗宜说会话,可她就是不想见我,苦于无果我只好起身告辞。那个帅气的小伙子陪我走到门口,替我拉开门,目送着我离去。然后我径直走走停停,越想越难过,于是我又回到了刚才的座位。
  
  整天,我就吃了一份吞拿鱼三文治、一份水果沙拉、两杯Latte,一直等到她下班,她还是不动声色,对我不理不睬。
  
  我突然意识到我很喜欢这里,就像喜欢一个人的旅途一样,我不知道我将要去哪里,但我知道我一定会去哪里。我喜欢一个人的生活,喜欢孤独,孤独的人会愿意待在有人的地方,特别是像咖啡馆这种看似人多,却和我没有任何关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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