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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皇亲酒楼通消息 英国公深夜闯宫门(二)

田皇亲酒楼通消息 英国公深夜闯宫门(二) (第2/2页)

那个清瘦太监从洞中爬出来,被田尔耕、许显纯将手臂抓了,上来几个锦衣卫便要捆绑。清瘦太监将身子一挺,怒道:“本王乃是太祖血脉,哪个敢无礼?”众人听得一怔,魏忠贤心里暗恼田尔耕、许显纯没有趁出洞时一刀将他杀了,喝道:“一身太监衣帽服饰,会是什么太祖血脉?必是入宫的刺客,快拉出去斩了!四下仔细搜寻,看他有无同党。”
  
  清瘦太监将脸上面皮一撕一抹,冷笑道:“魏伴伴,你不认识本王了?”张嫣、客印月吃惊地抬头观看,见那太监赫然便是信王。门外的太监、宫女更是目瞪口呆,大睁着双眼齐齐地向内张望,心里暗自吃惊。田尔耕、许显纯与众锦衣卫见此情形,不由将刀剑收了,向后退开。清瘦太监用手掸掸尘土,门外的太监、宫女忙取来清水,伺候盥洗。那清瘦太监从容净了面,上前祭拜大行皇帝,又与皇后张嫣见了礼。
  
  魏忠贤急步走下丹墀,围着清瘦太监转了一圈,问道:“若是信王王爷,咱家却要问问,怎么不在文华殿,深夜变服易容来到乾清宫?”
  
  清瘦太监悲声说:“故地重游,幼时与皇兄相处的情景,历历在目,宛如昨日,伤心难寐,想来祭拜皇兄。又怕衮服前来,行动不便,就与王承恩互换了衣服。”
  
  魏忠贤追问道:“那又为何藏身老虎洞呢?”
  
  清瘦太监道:“本王伤心过度,误触了机关,跌落洞中。也是吉人天相,正愁找不到出路,魏伴伴将机关打开,可谓救驾的功臣。”
  
  魏忠贤听了,后悔方才卤莽了,盘算不够周全,若是偷偷命人从另一洞口潜入,将信王一刀砍在洞里,神不知鬼不觉,岂非大妙?或是派人守在洞口,还怕不能将他活活渴死饿死,剪除心头的祸患?片刻间,思前想后,心里隐隐不快,嘴上埋怨道:“王爷只顾迷藏取乐了,可教老奴找得好苦呀!”
  
  客印月撇嘴哂道:“亏他想得出来!贵为帝胄,竟跑到什么阴暗的老虎洞里,怕是有什么见不得人吧?”
  
  朱由检暗恨她说话阴毒,一时却不知怎样分辩。张嫣也觉恼怒,垂泪掩饰道:“难得信王兄弟情深。”
  
  客印月淫笑一声,摆动着腰肢说:“王爷恁的性急,怕是想见皇嫂吧!女大三,抱金砖。这女大六,岂不就是两块金砖了?”
  
  张嫣心下怒极,冷冷地讥笑道:“你还胡言乱语,难道忘了当年的批颊掌嘴之痛了?”客印月想起张嫣命几个宫女轮番掌嘴的旧事,又羞又恨,做声不得。
  
  “天可怜见,奴婢们又见到王爷了。”殿外的徐应元、王承恩趁骚乱之际,抢入殿来,护在朱由检身前。朱由检见二人面目红肿,问道:“你们为何受此苦楚?”转头问魏忠贤道:“魏伴伴将本王迎入宫来,为何却对他们下此毒手?难道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魏忠贤沉吟道:“王爷误会了,老奴家怎会对王爷有半点的不恭?王爷是老奴迎接入宫的,方才见不到王爷,却见小恩子黄袍加身,询问王爷去处,他们又咬牙不说,老奴家以为这二人串通一气,不利于王爷,就将他们拿了拷问。”
  
  朱由检道:“并非他们有所企图,是本王为见皇兄,命他们如此。”
  
  许显纯必欲问罪,反驳道:“他们奉命假扮王爷,哪里逃得过督公的法眼?只是这二人却恼羞成怒,高声辱骂督公,哪里有半点做奴才的样子?”
  
  魏忠贤不依不饶道:“谩骂老奴也就罢了,小恩子身穿衮服,言语无状,藐视王法,亵渎皇室,其罪当诛!”
  
  客印月也随声附和说:“诬蔑朝廷重臣,也是死罪!”
  
  朱由检心下为难,两眼望着皇后。张嫣忙调和道:“他二人如此失礼,本该治罪,姑念不是他们自做主张,意在成全信王兄弟之谊,其情可悯,兼以皇上刚刚宾天,新君将要登基,不宜杀戮,权且记下,日后再罚。”
  
  魏忠贤意在信王,也不想节外生枝,见皇后阻拦,便顺水推舟道:“既是娘娘开了金口,就先留下他俩的狗头。时辰不早,请王爷回文华殿歇息吧!”
  
  信王道:“本王一身腌�,殊失储君威仪,理当更衣再回,以免朝臣见了不雅相。”
  
  魏忠贤道:“明日登基大典,事务繁多,王爷宜养足精神,以受群臣朝拜。”
  
  信王道:“本王性好洁净,还是先沐浴更衣,否则也难以入眠。”
  
  魏忠贤道:“万岁爷宾天,皇后娘娘新寡,不便久留,王爷还是先回文华殿,明早再沐浴更衣不迟。”说着后一招手,田尔耕等人一齐向前,手按刀剑,躬身道:“王爷请回!臣等愿意护驾!”
  
  信王无奈,起身拜别皇后,便要回去,却见门外身影一闪,一个带刀锦衣卫飞跨进殿,到了魏忠贤身边,低声耳语,魏忠贤急急命道:“严守城门,一个也不许放进来!”
  
  信王、张嫣等人正自惊愕,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个小太监气喘吁吁跑进来,顾不得行礼,急声说道:“娘娘,承天门外有许多大臣吵闹,要入宫拜祭万岁爷。”
  
  张嫣听了,不啻拨云见日,问魏忠贤道:“今夜何人在承天门当值?”
  
  “锦衣卫指挥佥事余良辅。”
  
  张嫣命道:“传我口谕,守门太监即刻开门,放众位大臣进来,也好商议皇上安葬之事。大行皇帝尚未入梓奉安,魏伴伴,你将御弟护送回文华殿,稍事歇息,明日一早也好主持大政。”
  
  魏忠贤不想奉诏,争辩道:“朝臣违制,不在东华门外待朝,却擅自到承天门叫嚷,岂能纵容?”
  
  那小太监道:“东华门禁军把守森严,言称时辰未到,不去景运门司钥领钥匙开门。众位大人要找禁军统领理论,那统领却拒不相见,无奈才转到承天门。”
  
  魏忠贤道:“理当如此。深夜放外臣进来,于宫禁成例本不相合。”
  
  张嫣却道:“皇上驾崩,事情非常,诸位大臣出于一片忠心,岂可因循旧制,辜负他们?”她心神既已安定,言辞也周全了许多,凭添了几分皇后的尊严。
  
  魏忠贤难以反驳,恶狠狠地看着那报信的小太监,恨不得将他活活吞下,一直冷眼观瞧的客印月连连冷笑,尖声问道:“你是余良辅身边的长随小高子吧?”
  
  “小的高起潜。”那小太监将目光望着别处答道。
  
  “你可看得清楚?果真是大臣们要入宫来,不是城中的泼皮刁民在那里胡闹?”
  
  “回老祖太太的话儿,奴婢与余公公并守城军士亲眼所见,断然不会错的。”在客印月喝问之下,高起潜不禁哆嗦起来。
  
  客印月见他愚笨异常,丝毫不领会自己的暗示,又盘问说:“夜深天黑,怎么看得清楚?”
  
  “雪白的灯笼上印的大字清清楚楚,城下的大臣也都自报了名姓。”
  
  “到底是哪一个?”
  
  “为首的是英国公,其他人奴婢未及多看,就来禀报了。”
  
  张嫣听到来的是三朝元老张惟贤,登时又增添了几分底气,对高起潜厉声道:“还不快去,只顾胡乱聒噪什么!”高起潜不敢怠慢,匆匆向外便跑。魏忠贤喝道:“将他拦下!”未见田尔耕如何移动身形,高起潜已被他一把拉回,张嫣愠怒道:“魏伴伴,你要抗旨么?”
  
  “老奴怎敢。”
  
  “那为何将小高子拦下?”
  
  “老奴怕他谎报。”魏忠贤恶狠狠地看着高起潜,伸手道:“拿来!”
  
  “上公爷要什么?”高起潜惶恐地看看他,又将目光看着皇后。
  
  “余良辅的信物!若是他命你禀报,必会交付与你。”
  
  “余公公正在与大臣们理论,小的见情势危急,自顾回宫禀报,没有讨得令符信物。”
  
  “这么说是你自作主张?”
  
  “小的一心想着后宫的安危,怕惊扰了娘娘们。”
  
  魏忠贤冷笑道:“好个忠心耿耿的奴才!如此巧辩!你可知道不从号令、擅离职守的下场?”
  
  张嫣见魏忠贤一味拖延,阻拦道:“小高子既是心系本宫,不必拘泥。快去传下口谕,不得迟延!”
  
  魏忠贤难以强拦硬阻,眼睁睁看着高起潜飞也似地跑走了,谄笑道:“娘娘,小高子所报事关重大,万岁爷刚刚宾天,可不要出什么乱子,老奴还是亲到承天门查看一番,以免惊扰掖宫。再说果是国公爷不辞辛苦,深夜进宫,老奴也该前去迎接。体乾,你且护送信王千岁回文华殿吧!”
  
  张嫣冰雪聪明,知道他想到承天门阻止大臣们进宫,含笑道:“护送储君责任重大,我不放心别人。若魏伴伴定要去迎接英国公,不如陪信王一道去承天门勉慰群臣。”魏忠贤本怕信王继位的消息传布出去,更怕他与大臣们见上面,今夜再难动手,心里不住地咬牙切齿,暗恨张嫣,后悔当时没有将她废了。
  
  张嫣缓声对信王说:“五弟,就劳你到奉天门一趟。魏伴伴本是顾命元臣,此次又护驾功高,今后不可亏待了他。”
  
  信王应道:“娘娘教诲的是。前日皇兄临终遗命,口谕臣弟多多重用先朝老臣,言犹在耳,不敢有忘!”魏忠贤听了皇后与信王话,默默无言,眼角竟挤出两滴清泪,似是有些伤情。
  
  “我那苦命的哥儿呀!你就这么狠心地撒手去了,教我今后依靠何人?你就这么狠心……”客印月突然一声嚎啕。
  
  注:明朝旧制,皇家例有皇庄、皇店,仅北京就有皇店六处,都设在东安门外戎政府街,名为宝和、和远、顺宁、福德、宝延、福吉,由司礼监掌管,每年流水帐不下白银亿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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