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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卌七章

第卌七章 (第1/2页)

不管头上的这顶大帽子压得自己再怎么难受,石柱最担心的还是儿女的前程。
  
  长女石烁已嫁人多年,长子石烨也已成家立业,他们无需过多担心;次女石焆如今年已二十,长得苗条可人、脸蛋俊美,虽是“反革命分子”的女儿,前来说媒的人络绎不绝,但石焆眼光颇高,那些人她一个都看不上眼,这多多少少让石家人有些担心,只怕年纪拖得越大,越难找到婆家;至于小儿子石烜,刚才十二、三岁,石家人就开始担心他将来能不能找到媳妇了。
  
  每当见到有人喳呱时,只要能理自己,季氏和石裕氏总会不厌其烦地说,真不知道唔家小烜子结底能不能找到媳妇了!
  
  她们颠来倒、倒来颠,日复一日地唠叨着,俨然成了两个“祥林嫂”。起初,社员们就不愿意听她们唠叨,听得多了,更觉得厌烦。然而季氏跟石裕氏仍是乐此不疲地唠叨着,言语中还带着几丝哀叹,总觉得旁人听多了,总会有同情自家的。
  
  几年下来,结局依然一样,但石烜毕竟岁数还小,当下石家最关心的还是石焆的事。
  
  自打红卫兵们自行解散后,“知青下乡”便达到了一波高潮,下车公社时常会有下乡插队的“知青”来光顾,谷圩大队也来了好几批人。这天,公社又送来了一位“知青”,名叫周承平。
  
  彼时设立的“连云港市”虽已升为江苏省辖市,但其范围仅限新浦、海州、连云、云台等地。灌云、灌南两县属“淮阴地区”,东海、赣榆两县属“徐州地区”。地域划分略显复杂,但在许多老人眼里,他们仍习惯将连云港及周边诸多县市的广大地区视为“海州地区”,习惯称自己是海州人,而不称灌云人或淮阴人。在年青一代口中,他们才开始管自己为“灌云人”。不管隶属哪里,谷圩依旧是那么个小小的谷圩,在此已存在了几百年。
  
  周承平是清江人,而清江市正是淮阴地区专署驻地,算得上是个实打实的城里人。刚上完高中,周承平就被父母安排到乡下来锻炼了,他个头中等偏高,身材较瘦,皮肤略显白,长得虽非一表人才,但同当时的农村人相比,也是佼佼者。
  
  刚来灌云,周承平对这里的方言不甚了解,曾闹出个大笑话:
  
  这天清早有些薄雾,周承平初到乡下比较兴奋,干事热情高涨,便主动问谈书记需要他做些什么事。谈书记指着晒粮食的大场说道:“周同学,你刚来,那就把这大场刮刮吧!”谈书记所说的“把大场刮刮”就是“把大场扫扫”的意思,但那时不兴普通话,在灌云方言里,“刮刮”说出来是“guàngguàng”,听起来跟“逛逛”是一个意思。
  
  “啊?”周承平听了自然有些疑惑。
  
  “把大场刮刮!”谈书记又说了一遍。见周承平点头了,他便离开去忙别的事情。
  
  因为早上的薄雾,谈书记根本看不到周承平在忙什么、地有没有扫完。等到快吃早饭时,他才过去喊周承平。到大场一看,他大吃一惊,大场不但没扫,还被吐了一地望葵壳子。“你没刮大场啊?”谈书记一脸的不高兴,但毕竟人家是初来乍到,他并没有发火。
  
  “我逛了啊!在大场上逛了好几圈了!您看,地上都是我逛大场时吐的瓜子壳!”听到这,谈书记又好气又好笑,说道:“我是让你把大场刮刮,不是让你在大场上逛逛!”
  
  这更把周承平弄糊涂了,左一个“逛逛”又一个“逛逛”,到底是怎么个意思?一头的雾水!
  
  这时石焆正好从旁边经过,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她哈哈一笑,对周承平说道:“那谁,谈书记是让你把大场扫扫,不是“逛逛”!”
  
  这回周承平总算是听明白了,赶紧跑去拿起了大扫帚,一边扫大场一边说道:“谈书记,对不起了,我刚来,听不懂灌云这边的话,以为您是让我在大场上‘逛逛’的呢!我这就把地扫干净了!”
  
  “嗯!大场刮完了就去吃饭吧!”谈书记说罢便走了。
  
  见谈书记走了,周承平方才对石焆说:“这位女同志,刚刚谢谢你了!”
  
  石焆听这人叫她“女同志”,感觉很好笑,但还是收敛了笑容,说道:“不用谢!还有,不要叫我‘女同志’,听着怪别扭的!我叫石焆。”说罢,她便捋着小辫子离开了。
  
  这就是石焆和周承平的初次见面。因为清晨的薄雾,也因为青年男女的矜持,他们甚至都没敢盯着对方看清彼此的长相。但正是因为这份朦胧感,才使得两人之间多了一点遐想的空间。看着石焆优美的曲线在薄雾中渐渐消失,周承平的内心开始悸动起来。
  
  在劳动的间隙,周承平便有意接近石焆,石焆自然很愿意与之亲近,但又怕周承平知道自己的家庭成分而与自己疏远。好在周承平并不因循守旧,从不在意这些,也不在意别人对此的看法。
  
  渐渐的,两人便成了无所不谈的好朋友,石焆也常以借书、讨教学问为名,同周承平走到一起,或者坐在小河边,有时两人一呆就是半天时间。虽如此,周承平却从来没跟石焆谈过家里的情况,即便是石焆主动问了,他也会岔开话题。
  
  石焆知道周承平是清江人,这天她突然问他:“你是清江人,周总理是淮安人,两个地方离得那么近,你家又是姓周,该不会跟周总理家有亲戚吧?”
  
  周承平听后慌忙摇头说:“没有,没有!不过,好像也有,要说论辈分,周总理应该是我的叔爷。但是两大家隔了好几代,也算不上亲戚了!”
  
  石焆听这么一说,又加深了对周承平的好感。石家人也都知道石焆跟姓周的“知青”走得很近,他们心里自然高兴。但另一方面,他们也知道“知青”只不是位过客,不晓得呆多久就要离开,更何况他们对周承平的家事一无所知。因此周家人经常有意无意地提醒石焆,怕她少不更事,会吃亏。
  
  石焆每次都会说:“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
  
  跟石家人想的一样,或者根本无需他们去想,周承平要离开的消息终究是免不了的。这天周承平又把石焆约到了小河边,此刻满堤的芦苇皆开满了芦花,风一吹,便飞得漫天遍野,犹如到了仙境一般。这样的季节很容易让人产生冲动。
  
  望着荡漾的河水,周承平不忍地说:“石焆,我家里来信了。爸妈说,我在乡下已经劳动实践了两年多,他们要帮我推荐到南京去上大学,让我早点回家写申请。”
  
  “那你走了,还会回来么?”
  
  “你若想我回来找你,我便回来!”
  
  这时石焆看看四下无人,便半躺在周承平的腿上,闭起眼睛,不一会竟睡着了。一阵清风吹过,几片芦花落到了她的脸上,周承平用手轻轻拂去。就在他的手抚摸到石焆脸颊的那一刻,如触电了一般,竟忍不住又轻轻多摸了两下,心里头既害怕又激动,跟揣了成千上万只兔子一般,噗噗乱跳。
  
  年少的心总是充满好奇与冲动,摸完了脸颊,周承平的手便不自觉地往下滑,以至于伸进了石焆的衣服底下想去摸她的肚子。谁料手刚碰到肚子,石焆猛然坐了起来。
  
  “你想干什么?”只见石焆啪的一巴掌打到了周承平早已晒黑了的脸上。
  
  “我,我......”周承平本想着跟石焆说声对不起,他刚才是一时间没忍住。谁知慌乱之中,他说成了“我会对你负责的!”
  
  石焆也没理他,拿起书,头也没回,一溜烟走了,只是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如这美景一般。
  
  剩下的几天里,周承平没有看到石焆再去找他,他心里觉得干了坏事,也不敢主动去找她,只认为这段感情算是到了头了。没成想,他回家前的最后一天,石焆终于来见他了。
  
  周承平低声问道:“你,不恨我了?”
  
  “打你的那巴掌,就当扯平了吧!我想过了,我想你回来找我!”石焆说完这句话后,两颗年青的心便如同拨开了迷雾一般,瞬间找到了归宿。“晚上八点,大柳树下等我,我送你份礼物。记住,只许你一个人来!”说罢,石焆又捋着头发跑开了,犹如两人初次见面时那般。
  
  晚上周承平把能收拾的都收拾好后,便如约到了大柳树下,这时石焆已在那等他了。“周承平,我问你,愿不愿意跟我在一起?”石焆开门见山地问着。“当然愿意了!”周承平也毫不犹豫地回答。
  
  石焆拉起周承平的手,说道:“那好,我今晚就把身子给你,想不想要?”
  
  周承平惊呆了,直挺挺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一切是这么突然,他不曾想到石焆竟是要送这样的礼物给自己,要知道,这是女人最宝贵的东西。“我想是想,不过,不过......”不过,周承平的理智终究还是没有敌过年青人那颗躁动而又充满欲望的内心。
  
  石焆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她想的很简单:自己最宝贵的东西都给了他,他定然不会辜负自己的。第二天一早,石焆把周承平送上了车,只说了一句话:“我等你回来找我!”
  
  跟电影、小说里讲的一样,并不是所有美好的开始都能有一个美好的结局。石焆在谷圩等了一天又一天,等过了白雪皑皑的冬季,等过了草长莺飞的春日,始终不见有人来找他,即便是一封简单的书信,也没见到。于是到了夏天,该是学校放假的时节,石焆决定不等了,只给家里留了张纸条:我去清江找周承平。到了清江,果真让石焆找到了周承平家,那院子颇大,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开门的正是周承平。
  
  “都大半年了,你为什么不去找我?”
  
  周承平低着头,吞吞吐吐地说道:“我,我,天天都想着去找你,不过,父母不让我去,说你家,家庭成分不好,怕影响我的前途。还有,你属大龙,我属小龙,家里人说,我以后肯定会被你压着,不让我跟你在一起......”
  
  “这就是你给我的回答?我把一切都给了你,却等来了这样的一个结果!”
  
  “石焆,我这辈子对不起你!其实,我也想跟你好,只是......下辈子我再还你这份情......”
  
  这每一字每一句,皆如同天空中轰隆隆的几记闷雷,又如同随之而来的乌云,不知将天空中的太阳藏到了哪个角落里。石焆并没有纠缠下去,也许她能理解他吧。哗啦啦的雨声早已淹没了她的哭声,就在这绝望当中,石焆跑走了。
  
  自那以后,石焆便同消失了一般,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石家人也曾发了疯似的去清江四下寻找,最终皆杳无音讯,只得作罢。或许石焆会跟柳山秀一样,某天突然就自己回来了,石家人也只能聊以**。
  
  数十年后,石家三姐弟听说有人在南京看到过石焆;后来,又有人说在香港看到过石焆;再后来,还人说在西藏看到过石焆。再再后来,便再无消息。不管怎样,石家三姐弟宁愿相信这些消息都是真的,这也足以让他们有所欣慰,只要她还活着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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