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靖和 20.出嫁
卷一:靖和 20.出嫁 (第2/2页)阳光透过格子窗照进屋内,投下一地破碎的光影。
郁离安磨着墨,墨条缓缓化出浓墨,浓稠的像冬夜的天空。她缓缓开口,道:“我觉得很奇怪,似乎所有人都觉得我应该是喜欢沈岚的,但其实,我对他并无男女之情。”
她停下动作,皱眉继续,“上一世,我亲眼看着沈岚死在我面前,我能清楚的记得那是康起二十二年四月十七日,也能记得他倒在那株梧桐树下,甚至能记得有朵梧桐花落在他的衣角上,顷刻间便被染红了。有关他的事,我很多都能记得很清楚。”
“比如第一次见面时他袖口上的竹叶起了线头?”我问。
郁离安点头,看向我说:“你看,我记得多清楚,可是长离,喜欢这个字眼,于我而言实在太微不足道也太过轻浮。我对他有愧疚,有感激,印象也足够深刻,但是,我爱不了他。”
“对他像是有天生的抵触。”她总结道。
颜玦曾说过郁离安冷血,怕是不是诓我。
郁离安确实足够冷血,也足够理智,感情的事,她看的很清楚。
我心里替沈岚抹了把辛酸泪,问郁离安:“那你现在做好打算了吗?沈岚那边总归是要说清楚的,你不能一直躲着他,我也还有其他事要做,再过几月,大陌的灾难就要来了。”
她点头,果真听我的,抬脚开门走出去,说:“我这就与他说清楚,七日后我便离开。”
我点点头,由着她去了。
七天,郁离安大概又要像十六七岁时那样逃婚去边关了。
我收拾好郁离安的案几,将毛笔码整齐放好,正准备离开,颜玦便来了。
他穿着万年不变的青衣,像一株挺拔的青松立在我面前,面无表情地样子看着很像根木头。
“你怎么来了。”我笑问,不忘给他倒一杯茶。
颜玦就着案几坐下,接过茶说淡声道:“阿愿,文曲的事还需你帮忙。”
他一直叫我阿愿来着,也不说是为什么。
我摸了摸下巴,问:“帮什么?”
“与武曲成一次亲。”
我愣了愣,颜玦继续说道:“这是他最后的心愿了,他的元神已散了大半,这次又强行进入这个世界,早就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他想做什么?”我心里隐隐觉得不妙。
“帮武曲脱离天界的监视。”
颜玦将茶一饮而尽。
七日后,郁离安没能逃婚,我将她打晕送进花轿了。
淮安王早早便做了准备,先是采买了各种东西,后又请政宣帝下旨将郁离安嫁与沈岚,虽说政宣帝对沈岚的身份有所怀疑,但毕竟沈岚来大陌快两年了,早就已经站稳了跟脚,身世背景洗的不能再白了。
大红绸缎与红灯从京城最大的酒楼拢月楼一路挂至淮安王府,喜庆的震天锣鼓声中,长街尽头出现一顶八人抬着的喜轿,长长的迎亲队伍从街头排到了巷尾。
一场盛大的娶亲仪式使得京城一时之间万人空巷,街道两旁的百姓为这排场震撼不已。
派头之大,可见淮安王对沈岚的重视。
行在队伍前的一匹青骢马上,沈岚一身大红喜服,韶光流转间,俊逸不凡,原本苍白的脸沾了喜庆似乎变得光彩焕发。他手里勒着缰绳,眼中笑意疏朗。
郁离安被我打晕后又灌了不少迷魂散,此刻正在花轿中昏迷着。
我不禁沉思,不知道郁离安醒来会不会灭了我。也不知道沈岚为什么这么执着,说是帮郁离安脱离天界,但又非要娶人家一次,哪怕郁离安不愿意,他还是非要强娶。
难道是因为好几辈子都没能和郁离安在一起,快死了所以想过把瘾?
这么一想,我深以为然,付出了几辈子,总要收点利息。
希望郁离安到时候别霍霍我。
花轿在唢呐锣鼓的吹打间缓缓行进,嘴唇边一点媒人痣的王媒婆眉飞色舞地挥着手帕道:“这沈公子啊,别看他没什么功名,但在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风流人物啊,不知是多少待字闺中少女的梦中情人呢,咱郡主也是好福气!”
郁离安的贴身侍女无琌怒道:“那嬷嬷的意思倒是我家郡主配不上沈先生了?”
无琌生气不是作假,是真的生气,她在气她家郡主被人绑进花轿,任人宰割,气的几乎快哭出来了。
王媒婆忙摆出更加喜庆夸张的表情:“哎呀,无琌姑娘,你知道的,咱不是那意思!”说罢还朝无琌挥了挥她那块满是脂粉香味的绣帕,惹得无琌一阵嫌弃。
我给了无琌一个诚挚的笑容,无琌回赠我一个厌恶的眼神。
我摊手,又望了望车帘紧闭的花轿。虽然看不见郁离安,但脑海里还是浮现出了她那抹风华绝代的身影,同时心里也暗叹这沈岚实在是好大的手笔,竟用天蚕丝织出锦缎做了喜服,还是两套。要知道,天蚕丝世间罕有,能找到几根丝已是有莫大机缘了,更遑论将其织成布再做成衣服了。
沈岚还真是不简单。
队伍一直行至王府门前,沈岚翻身下马,迈着步子走到喜轿前,撩起轿帘。
花轿内的新娘子仍旧沉睡着,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