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字:
关灯 护眼
零点看书 > 慢山河 > 第一卷 鹧鸪天 第十六章 口中饲鬼

第一卷 鹧鸪天 第十六章 口中饲鬼

第一卷 鹧鸪天 第十六章 口中饲鬼 (第1/2页)

从来云雨最公平,烟火人间施得,崖边山野也施得。
  
  自古嫌爱也无由,其来也忽忽,其去也匆匆。
  
  山边崖外,老松横生,两躯压顶。
  
  头顶上天气阴沉,空气闷热,好像突然就要下起雨来。
  
  两张面孔离得极近,呼吸可闻。阿庆注意到眼前的堕民少女近看眼睛显的更大,琥珀色的眸子里有着不属于人族的细碎斑点。少年突然觉得,刚刚嗅过的嫩松枝上或许的确有些特殊的香气。那香气是什么,这堕民的唾液吗?垂眼睑瞄一眼少女嘴唇。
  
  老松躯干摇晃,发出嘎吱的响声。少年心怦怦直跳,恐惧和惊喜并存。阿庆脑海中转了无数个圈,然后问了一个呆呆傻傻的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这堕民少女愣了一下,本来大胆跳下、直勾勾的盯着阿庆脸庞的她此时仿佛突然就用尽了胆量,手掌抓的阿庆肩膀更紧了些。她眼睛里并没有失落,只是回答一件平常的事,“我没有名字。”
  
  少年道:“我叫阿庆。”
  
  少女重复一句:“阿庆。”
  
  阿庆答:“唉。”
  
  阿庆觉得这样对答有点不聪明,又问:“平时别人怎么称呼你的?”
  
  少女道:“其他好多人就都叫我喂,喂不是名字。主人有时会叫我鱼篓,鱼篓也不是名字。”
  
  阿庆哦一声,“那怎么行,鱼篓不能做名字吗?”
  
  阿庆不知道的是,鱼篓,在姜楚国当地的方言,尤其墨家所在的国中之国滕郡,有一个极具侮辱性的意味,就如川东国那边有一个词叫做“锤子”。只是鱼篓两字,特指女性。
  
  堕民甜甜一笑,“我不需要名字呀。”
  
  阿庆很想挠挠头,但这会的双手要抓着树干。
  
  堕民少女突然闭上眼睛嗅探,确认后问,“你为什么和其他人不一样,不怕我?”
  
  阿庆奇怪,“怕你做什么?你这么……”紧接着收住,少年恍然懂得了怕这个字后面真实的意思。
  
  他嘿嘿笑两声,“你是说嫌恶吗?我不觉得你有什么特殊的,堕民又不是妖怪,妖怪与人打交道只会害人。如果说只是长得不一样,那形貌不同的人多了。我听说新南饶州那边发现了许多土人,长得高大但通体黝黑,全身上下只有牙齿是白的,也是力大无穷。鸿蒙洲有人将他们贩到各洲来,因为身材高大,被称为‘昆仑奴’。你要说他们是奴籍,我不也是仆役。有什么好高人一等。”
  
  阿庆说话还是留了一线,其实奴籍与仆役,身份大不相同。但是少年对堕民和昆仑奴的态度,确实是发乎本心。
  
  那天孙姓行走说,一旦自己迈上长生路,几十年后再遇到堕民会不会转变态度、欺辱嘲笑。当时他着实从心中自问了一下,答案是不会。
  
  阿庆大大咧咧,大包大揽,“我给你起一个名字好了。嗯,容我想想,以后再告诉你。我阿庆毕竟是读过书的人。”
  
  少女伸鼻子嗅嗅,确认眼前人似乎没说谎话,咧嘴也笑。头上包的粗布,粗旧但干净。
  
  阿庆很好奇,指指女孩眉上的缠头,试探问,“我能不能看看?”
  
  少女怔怔看了阿庆眼睛良久,没有发现任何捉弄和嫌恶的意思。身为堕民出生的她,打小就在众人的嫌恶中长大,少女对人的恶意十分敏感与介意。她松开一直抓着少年臂膀的手,费力伸到脑后,解开了一直包裹着的粗布。
  
  山风呼啸,发丝凌乱。人耳之外,一双兽耳。如猫如犬。
  
  短短的绒毛,在天光下闪闪发光。
  
  阿庆看的有些失神,不自觉松开了一只手,伸手去摸。比想象中还要薄软。
  
  少女的眉头皱起,瞳孔缩紧,仿佛有些愠怒。
  
  片刻后,又放松下来,有风吹过,她也俯下身去抓住少年的头发,还挺好玩,又抓两下。
  
  阿庆久不能动弹,想扭扭腰肢又不敢,身体有些部位只觉被压的发麻。眼前人靠前压过来,几乎是趴在阿庆身上,隐约觉得胸前隔着布料有什么东西在摩挲,软软小小,像荷包蛋。
  
  天阴沉的更厉害,开始有极小的雨水打落。也许是不愿耽搁青钱运送,夫如宗在与停蟾渡的管事们打过招呼后,有几名仙师御器上天,在云层中施展大手段。云消雾散,阳光撒下,山野间一片气爽,天地清明。
  
  气氛为之一变,少女突然知道害羞。像是这会才感觉两人贴得如此近,起身打落阿庆手掌,将粗布匆匆缠上。
  
  阿庆也慕仙法,但从来没这么讨厌过仙术如此高效神奇。
  
  堕民少女踩着少年身体,一跃而上。阿庆刚要阻拦,就是一阵痛呼。又要紧紧抓住树干,不敢去捂。
  
  还好还好,还有知觉,还有知觉。
  
  崖上突然又探出头来,一张紧张的倒着的脸,“踩疼你啦?”
  
  阿庆忙挥手,“没事没事。”
  
  那张脸远去。
  
  阿庆独留松上,长呼一口气。本来只是想躲躲清闲。
  
  这叫个什么事!
  
  又骄傲一笑。以后再告诉名字,就是说以后还会再见面,为自己的机智喊声赞。
  
  不愧是我。
  
  ------
  
  山上事和山下事有时界限并没有那么分明。夫如宗出动地牛车队的这几天,临淄城跑出来了好多百姓,并不能接近,都在城头远远围观那些被阿庆看厌了的地牛排成长队,被神仙们护送着,沿官道去往北边山里去。
  
  即便都知道城东群山中有一个神仙们用的渡口、临淄的人们称之为“大船窝”的,比城北的那个繁忙运河渡口不知道要大多少倍。但东边群山一直戒严,有专门的一批灰袍靖安郎管着出入道路。平日里临淄人只能抬头看天空上飞舟高高来去,裹风排云,有时飞舟远去了,天空也能看到一条条被拉拽出来的云路轨迹。
  
  孩童们来回奔跑,都喊着今日有神仙搬家了。因为委实没见过那么多的的巨牛。远远望着就有磨盘大,站在身前得有多大,起码得有大象那么大吧?
  
  李明蔼也想去看,但抽不出时间来,几次找由头想跑出去都被领班的识破骂了回去。好容易有个轮班结束跑去城头,却什么也没瞧见,毕竟车队不是河水,总归有个空歇的时候。李明蔼在那里徘徊良久,天变暗才下城头。
  
  并非犹不死心,只是少年想晚会回小院而已。
  
  当晚开诚布公的长谈之后,李明蔼其实还抱有一丝幻想,想着顾客念在自己诚心笃意,最后幡然感动,破格收徒。或者此前的拒绝只是考校,就看自己无望登仙后心态举动是否还与之前一般无二,但凡有一丝希望,李明蔼也想要赌那个可能。
  
  只是仅仅几天之后,那个俊俏的年轻仙师便突然离去,连个招呼都没有。
  
  即便依然不愿意冒着风险与自己结缘。可是都不能好生的告个别吗?那个傍晚,余晖刺眼,拎着菜篮、倚坐在门槛上痛哭的少年自己也分不清,百般努力仍旧错失机缘的失落,和十几日的同食共语、却被突然毫不在乎扔下的难过,究竟哪个更多一些。
  
  李明蔼去过去找阿庆,想要把自己这段时间的遭遇都告诉他一下。只是跑了两次,银楼的人都说他不在,好像是跟着掌柜的们忙什么大事去了。
  
  银楼外,李明蔼心情沮丧,有些自嘲。“阿庆啊阿庆,以前我还总嘲笑你捞不着好活计就闷闷不乐,现在看来,我比你出息不到哪里去。”
  
  从城头下来去往小院的途中,途经热闹的后宰门街,一群孩子吵吵闹闹的从身边跑过去,说是前面甜水井巷子口来了位口技先生,学什么东西都特别灵,李明蔼也跟着去看。仙法普世后,好些个以往看来惊叹不已的戏法儿已经不被人当成稀罕事儿,比如吐水喷火、胸口碎大石,临淄人早都知道了其中门道,无非简单的嘘水喝火法决嘛,武夫的外劲横练嘛。见多识广的的老看客们有些亲戚在宗门里修行学会了些浅显门道,有时自己还能跟着演一演,一般的戏法班子都不敢往临淄这种大城来,无它,能砸场子的懂行戏法儿票友太多。
  
  反而类似画糖画儿、讲口技的一些艺人,或者真的很有本事会幻术的彩戏师,能聚拢一大帮看客。人家这真是门手艺,临淄人不会啊。
  
  今天的小班子只有两个人,一位口技师和一名俊俏女子,口技师坐在一个大帐子后面,后面点上灯,往青帐子上打出清晰的人与书案影子来。女子则站在帐外,手敲带铃铛小鼓,娇滴滴婉转转唱小曲,先简单唱两声耳熟能详的小段,后面再唱,就全是夸自家这位师傅技法如何生动的词句了。这叫做围场曲,在正主开嗓前招徕顾客的,留给李明蔼这般本从远处的听众跑来的时间。
  
  人聚拢的差不多时,那名口技师傅从帐子后面走出来,瘦瘦高高,戴一顶六合帽,先给众人行礼。李明蔼突然从人群中瞧见了两次寻不到的阿庆和学堂同窗董绿珠,刚打一个招呼,那名女子打下了定场鼓,阿庆连忙做一个噤声的手势。
  
  持鼓女子在帐子外简单念白,男子就从帐子内将念白内提到的内容完整仿现出来。青帐后面,先只遥遥听到深巷中犬吠声,然后一个女子声音迷迷糊糊醒来,摇动身边的丈夫,要行房事——
  
  围观的汉子们窃窃而笑,小娘子们就娇羞啐骂。李明蔼看见绿珠也满面通红,阿庆虚虚捂住了绿珠的耳朵。只有最前排的一群小孩子们,懵懂不知道这些大人们为什么发笑。
  
  那帐外娘子刻意等闹劲儿过了,才继续念白。帐子后面的“丈夫”起先还不情愿,被女子连拧好几下,然后就有喘息声,床有嘎嘎声,次第渐进。口技先生的确功力了得,惟妙惟肖。这时候围观的众人反而个个屏息噤声,伸颈细听,并不打断。等嘎嘎声消失,众人松一口气方要说话,又有小鼠吱吱爬行的声音打落一个灯台,灯台掉落的金属撞击声,一阵焦灼火声响起。两夫妇和一个小娃娃惊醒过来,哇哇大哭。又有一个大点的少年声惊叫起来。火声不停,突然一个邻人老头声嘶力竭喊一声“走水啦!救火呀!”甚至一个老妇人抖抖嗦嗦声音“这可怎么办呦!”两夫妇哭喊,巷中众犬吠叫,火势更大,有房屋倒塌声,剧烈如雷,现场都有如地动。
  
  前排的看客脸都发白,下意识就想跑掉,方才还一连懵懂得孩童们吓得哇哇躲闪。李明蔼看着青帐上面口技师傅张牙舞爪的影子,也只觉得心里发虚,赶紧后退一步。突然那女子咚的一声敲鼓,众人好像恍然醒过来,青帐徐徐掉落,露出后面的技师,灯火晃晃,高瘦技师两手空空,桌案上仅有一折扇而已。
  
  众人静默片刻,转而叫好掌声雷动。口技师傅从桌后走到人前挨个拱手,持鼓女子端一个箩筐跟在后面,收敛赏钱。李明蔼回过神来,低头猫腰躲在人后,去找阿庆和绿珠。
  
  看客们也散去极快,欢呼声是真响,赏钱者却寥寥。围观人群中一位老人边拄杖离开边摇头:“好是好,太吓人了,不能给钱。”
  
  转了两圈的女子看箩筐里的银两皱眉,高瘦技师原地垂头叹气,“这世道,真难呦——”
  
  绿珠方才听到精彩处,把阿庆虚虚捂着的手掰开个缝隙认真听了。刚刚听过后还想走上去递钱,早就被阿庆拉着手跑到了街边角落。
  
  李明蔼见到阿庆有点开心,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绿珠也在,有些话更说不出口。
  
  阿庆却道:“明子,赶明儿了等我得闲,我给掌柜的告个假,回咱的院子里,找你喝酒。”
  
  是咱的院子,不是你的院子。两名少年依然把那幢小院当做真正的归处。阿庆又附耳神秘一笑,“那件大事,也算有点进展。”
  
  李明蔼睁大眼睛,又惊喜又沮丧,两个少年郎,辛苦踏上修行路,就是为了未来能够做该做的事。自己刚刚错失了最有可能的机缘,阿庆却又一次走在了头里。
  
  少女董绿珠眼珠一亮,在一旁跃跃欲试:“喝酒啊?好哇好哇,我同意。”
  
  阿庆与李明蔼互视一眼,见李明蔼点头,只好道:“好,绿珠也去。”
  
  一旁一个声音传过来,“好哇!背着本大爷在这里组酒局。旁的事我可以不参与,喝酒这事,我是行家。算我一个。”
  
  三人齐扭头,巧了,那天在雨中抱头奔跑的裴家大少爷裴文虎,带着两个随从,应该是被口技表演吸引,急匆匆赶跑来却赶了个晚集,此刻又相逢。
  
  三人沉默无语,五味杂陈。
  
  裴文虎大喇喇扭头,对身后两个家中护卫命令道,“去,你俩到街那头等着,距我五十步,我不招呼不准靠近。”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热门推荐
穿越星际妻荣夫贵 长生从炼丹宗师开始 道侣助我长生 被夺一切后她封神回归 抗战之杀敌爆装系统 星海曙光 荒唐的爱情赌局 仙业 逍遥小贵婿 保护我方族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