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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鹧鸪天 第十二章 月光如水照缁衣

第一卷 鹧鸪天 第十二章 月光如水照缁衣 (第1/2页)

城西的小院。李明蔼结束了白天的工作,早早跑回家中,先把添置的东西放在屋里。然后留在院子里做饭。
  
  院中屋墙支出的一个小棚子下砌着灶台,堆着柴火,不占屋内的地儿也不必担心油烟。饭菜只是寻常的米饭和炒时蔬,明蔼盛出两碗饭,没有像往常一样端到院子一角自己和阿庆最喜欢的小石桌旁,而是推门去了屋里。
  
  房中,重新换上了干净衣衫的年轻人正襟端坐。
  
  李明蔼把菜也端进来,给年轻人碗上放了筷子,就坐在自己椅子上等着。桌子对面年轻人凝视盘子半晌,还是拿起筷子扒饭,李明蔼才动筷子。
  
  一青年一少年,相吃无言。
  
  房里一片安静,只有夹饭菜的磕碰声和椅子的嘎吱。
  
  一直到盘子里的菜吃掉近半,年轻人率先放下碗筷,道:“我不会教你的。”
  
  李明蔼低着头,脸上并没有一丝窘意,道:“我厨艺就是就是这样了。”
  
  年轻人怔了怔,“倒不是说你饭菜难吃。”低头看了一眼饭菜,还是决定不说违心话,“当然,好吃也谈不上,与这个无关。是你我大道不同。”
  
  李明蔼闷头扒饭,并不回答。
  
  问道心切,但并不代表做人就可以毫无嘴脸。就像自己做饭水准就这个样子,本就是对方寄人篱下是被收留的一方,哪怕对方看出来自己有所求,也不会为了因此就上赶着对此有多惭愧甚至卑躬屈膝。
  
  救人和求教,本就是两码事。
  
  年轻人突然把玩着筷子,“你是不是觉得因为让我住下,有恩于我,我就应该教你修行?”
  
  李明蔼抬头瞥了他一眼,快速扒完了碗里的饭,抹一抹额头,对年轻人嘀咕了一句:“果真是大道不同。”不问对面吃没吃完,就开始收拾桌子。
  
  年轻人笑着撇撇嘴,把筷子放在碗上推过去。
  
  少年端着碗筷用脚踢门,木门吱呀呀晃开,夕阳从屋外闯进来铺满一地。
  
  年轻人眯眯眼,心想真好看。然后屋门又被谨慎的少年用脚尖勾着砰的关上。
  
  年轻人顾客那天其实并没有出城。
  
  可以被年轻人奉为“同道”的高冠老者为年轻人数拳破开禁飞“天幕”,以身挡住比自己战力更高的卷帘人供奉章流儿。年轻人如果当时遁走,就要继续面对数十名串珠子的千里衔尾搜捕追杀,已经是强弩之末的年轻人没有再冒这个险。那个傍晚天空远去的一道火光,只是一张空的千里符。至于符箓落地后怎么留下错误线索误导其他人,就是另有手段了。
  
  而身受重伤的顾客隐匿身形,偏偏落在了珍珠泉客栈与自己有过接触过的客栈伙计的院中。
  
  一场大赌和一场小赌,但也都胸有成竹。
  
  少年将昏迷中的顾客收留在自己的小屋子里,然后与谁也没有提起。本是常住客栈中轮值的少年,找了借口不当值就会尽量回家,悉心照料,为了防止顾客身形被城中信楼看见,连屋门都不让顾客出。
  
  那个长的好看的年轻人虽然总是吐槽饭菜难吃,但最开始几天委实吃的并不少。而且看他细皮嫩肉的样子,指不定自己不在家他就真的会饿肚子。
  
  顾客看在眼里,但并不打算做些什么。
  
  自己选择栖身在少年的院落,是因为能在表象之外看到一些东西。现在什么也不做,也正是因为能看到一些东西。
  
  养伤的日子里总是过得很快。顾客已经在小院住了三四天,这几天里,富水楼褚掌柜已经带人出城验过了墨家孙先生带来的首批“青钱”。富水楼背后的夫如宗收到褚掌柜的燃香传信,特地派了一名外门供奉隐藏在楼里的普通朝奉中,随着看过了“青钱”的真伪。一共五驾飞舟,统统满载,用阵法遮着,停靠在城东群山的神仙渡中。夫如宗外门生意五花八门,小半条腿也跨着古玩行,派来的这名供奉有个专门的行内身份叫就叫“眼”,往往境界并不高但见识精准。毕竟船中百万枚虽都统称璀错钱,但不同朝代、不同矿坑出产的璀错钱花饰、铭文种类大有讲究,且青钱之所以值钱,是因为内中蕴藏的灵气较为平和干净、相较其他物品更利于修行者吸收炼化,因此随着流通,任何青钱必然会逐渐有所损耗,不同币种的不同损耗相互之间的换算就变得尤为繁复。这还是在旧长安朝曾经打下了整个归栈洲后,文字、币种、舟马调度、驿讯规制统一后的结果。
  
  天下万事,不论山上山下,凡涉及钱,必然斤斤计较、规矩限制繁多。
  
  褚掌柜得到供奉暗中示意,飞舟舱中各种币种灵气损耗微乎其微、五千璀错足数足重,才当场点头认可。于是回城设宴,相谈甚欢。
  
  宗门也传讯,墨家本门那边,四姓中的白姓确实有位长者寿岁渐尽、有归老倾向,而且在白姓中地位还不算低。只是具体是否归老,对修行者来说是大事,还需慢慢商定。
  
  褚掌柜、徐老司匮和夫如宗外门掌眼供奉宋仁斢,三人从堂中密议,最终定下来诸多细节章程,在之后的会面中宋供奉向对方挑明身份后,三人互相扮演什么角色、先后给出并最终落定一个双方都觉得合适的利息价格。生意谈成后,青钱何时、怎样入库,约定日后对方存取的额度、周期。以及列举了其它变故的应对方式,比如在后续几批的青钱运送中对方如果提出中止交易或减少存取钱数利息如何变化,万一出现差池怎样厘定责任等等。
  
  当然,这些私密事,哪怕作为银楼名义上的大伙计,阿庆依然没有资格参与其中。
  
  至于几次会面中,那位孙先生为什么有意无意透漏出赞许阿庆的意思,诸如“幼麟乳虎”“内秀大才”之类,褚掌柜和徐司匮讨论过,但没琢磨出什么结果。
  
  阿庆私下里也想过,但没敢多想。
  
  暑意渐重,天空没有痕迹,而卢卢鸟已飞过。
  
  即使家中藏着一个山上神仙,李明蔼依然会去城东韩府学拳,在山上路不知道能不能走通之前,已经走着的山下路就要一步一步走不能停。中途也遇到过一次裴文虎,自从上次被董绿珠用言语挤兑过一次,雨中抱着头跑回井亭之后,再遇到李明蔼几人总有些别别扭扭,既不像以前那种趾高气昂,也不想显得自己太过没气势,于是就成了一种骄傲的爱答不理。对此,董绿珠的解释是“二哈狗咬过刺猬,记得疼还说嘴不馋”。李明蔼觉得这比喻真好。
  
  少女眨巴眨巴眼睛,明眸善睐。
  
  这天,李明蔼带着买的菜回家,刚推门进院子,就看见年轻人换一身白衣,戴一个高高的头冠,站在院中的石桌旁,举目望夕阳。
  
  李明蔼吓一跳,赶紧关上院门。扭头望望远处的几座高大信楼,刚要赶年轻人进屋去,又想到什么,看看顾客,问:“你要走了?”
  
  年轻人愣了愣,马上弯腰手捂胸口作咳嗽状,说:“我还不能走,我还很虚弱。我做不了饭。”
  
  李明蔼问:“那你还出来?”
  
  顾客慢慢坐在石凳上,一边道:“总归不能白吃你的饭。就算我身上伤太重,可是遮蔽几个信楼视线也是信手拈来。之前没有做是我懒,今天心情好,信楼算什么。放心,现在不管你在院子里做什么,他们都察觉不到异常。”
  
  少年眼神中带着憧憬,站了站,转身去做饭。
  
  顾客抬头望着发亮的天边云头。真相是,此前几天的城中,夜空里除了靖安郎的哨声之外,还有凡人听不到、外人听不懂的卷帘人信号来回传递,逡巡不去。
  
  即使如此,他猜的也不错,卷帘人的大部分注意力应该是被转移到了南方。那道火光过后,临淄城反而变成最安全的地方。
  
  前提是偃师章流儿已经不在城中。
  
  顾客此前并不是没有经历过生死大劫,相反,在自己的老师对自己的训练过程和卷帘人执事经历中数不胜数。但在那个下午,那种雨中一人对一城、千人万面不可信的孤立感和绝望,顾客再也不想再感受一次。
  
  力胜从来不可畏,杀人自古怕诛心。
  
  就像顾客自己每次杀人前要把画面制造成典故、名画的场景,也会很耐心的给死者讲一讲这个场景的来历。曲高总会和寡,杀人者和被杀者要一起完成经典的再现,他们有知情权。不教而杀谓之虐,我顾客是儒家门生,从不虐人。
  
  然后顾客就开始怀念老人白术,这个自己老师的故人、挚友、情敌,知己。为重视的理念坚持,为喜欢的女子等候,为欣赏的挚友退让,明知不敌,也会挺身而出为自己挡住战力更胜的山上难缠鬼之一偃师。顾客能看出来老人的犹豫,如果仅仅是出于自己是故人的徒弟,老人可能不会出手庇护,最多给自己争取到半天休憩的时间,那份情分也就耗尽了。
  
  顾客能想到白术不出手的原因,老人能看出来自己走的道路与他和自己师傅近似,但有很多细微不同。而这些细微不同,未来会导致很多事情的走向,截然不同。就拿此事来说,如果两人异位而处,凭良心讲,高冠老人能做到的事,他顾客做不到。
  
  是什么让老人改变了最后的想法,不得而知。
  
  仅仅是因为善念?不尽然。
  
  顾客回头看看在灶台处忙碌的少年,高冠老人看自己,与此时自己看收留自己的少年,心态其实有很多近似。很多东西,因为经历相近,所以有些心态,藏也藏不住。反而因为有些心念脉络细微不同,走向就可能千差万别,此时的赠予,未来不见得是不是灾祸。光阴长河漫漫,修行人,最好不要轻易留太多因果。
  
  所以顾客才会身着白衣,换一顶瘦长高冠,于夕阳时分从院中站立。
  
  做不到,但是不妨碍对其人的敬重。
  
  不是因为老人舍身救自己的恩惠,而是对老人愿意守护干净信念的行为的敬重。如果只是被救,顾客可能会一应如常,根本不会露出来什么戚戚神色。在有些人眼里,这样可能有些薄凉,但在顾客看来,这才叫磊落。总有些人,对自己比不过的人、做不到的事,因为做不到就会出口讥讽、践踏,仿佛因为自己做不到,那些壮举、善念就成了假清高、本不该出现在这世上的空中楼阁活傻子。这不对。因为自己受了恩泽才要缅怀、对老人守护信念的壮举反而视而不见,就对吗?
  
  不妨在老人离去的一天中相同时间里,用夕阳做酒,敬老人一杯。
  
  不多时,李明蔼擦擦脸上的汗水,问:“要不今儿从外面吃?”顾客点头。少年很快乐呵呵把东西端全,两人围石桌吃饭,很久以前石桌前是两少年。
  
  夕阳渐尽,余晖洒满整个小院,石桌拉出长长的影子。酒香四溢。
  
  过一会,顾客皱皱眉道:“晚上我告诉你买什么菜,明天我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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