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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如此陛下,如此卿。

一 如此陛下,如此卿。 (第1/2页)

啪!
  
  “陛下这是疯了吗!!”
  
  “娘娘!……慎言,此话万万说不得。……”
  
  “说不得说不得,他做的出,如何本后就说不得!!”
  
  “娘娘……”
  
  啪!啪啪!啪!……
  
  “长姐,砸东西泄愤,这可不像你的作风。”
  
  门开,几缕若有似无的新叶清香立时涌入一室暖红花香中,随之落落走进一道极赏心悦目的窈窕绿影,而她身后,则是瑟瑟跪了一地的仙侍仆从。
  
  “木神大人,”看清来人,原本忙于让主子噤声的怀枝一喜,礼也未及行,便向木繁树发声求助了,“大人您总算来了。婢子笨口拙舌,实在……大人还是快劝劝娘娘吧!”
  
  “……长姐。”
  
  轻唤出这一声后,木繁树便缓缓垂目避开了长姐殷切又炽烈的目光,静默了。
  
  怀枝惊住了。
  
  那只颤巍巍抓着双耳琉璃盏的纤纤玉手抖了几抖,半晌,天后花少雯才艰难道:“此事……再无转寰余地了,是吗?”
  
  木繁树又静了一瞬,道:“是。由他去罢。”
  
  手起盏落,粉碎。
  
  “娘娘……木神大人您这是……”您这是什么话,什么叫由他去罢,由着陛下纳个凡人为妃么,凡人也罢了,且还是个……且又是个……且娘娘已经……唉唉,这都是什么事啊!
  
  怀枝左看右看,心里手脚一阵乱,不过还是下意识先扶花少雯在靠屏风的锦塌上坐了,边为她倒茶顺背,边絮絮道:“娘娘您千万冷静,千万不要气大。事情尚未搞清楚,您若先气坏了身子就太不值当了。或许陛下如此做有他的苦衷呢,或许他另有筹谋呢,也说不定他只是一时兴趣三刻钟热度呢,……”
  
  花少雯讷讷道:“那你告诉本后:他有什么苦衷?什么筹谋?一时兴趣,他还有几种?三刻热度,究竟什么时候结束?求求你怀枝,告诉我。”
  
  告诉我,她竟是连自称都不顾了。
  
  “娘娘……”
  
  然而除了这句,怀枝却是再无话可说了。此时她才明白,木神大人的“长姐”和“由他去罢”两句是多么明智--帝后如今的关系既已无法改变,任旁人劝慰得再悦耳动听又有什么用呢。
  
  果然,花少雯稍稍平息了些怨怒,便阖了眼睛道:“我想一个人静静。”
  
  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她听不进任何人的任何劝。
  
  待怀枝一步三回首的走出房去,掩了门,木繁树已浅蹙着两道黛眉安安静静守在房外了。世人都说“七窍玲珑神仙木,冷不可及天枢星。”难道七窍玲珑如木神大人,竟也有无计可施一筹莫展的时候么?
  
  怀枝叹息:“大人,我们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木繁树将头仰靠在朱红色的廊柱上,轻声道:“怀枝,去把木方抱来。”
  
  怀枝:“可这个时辰,小殿下恐怕还在睡……是。”
  
  怀枝这次明白的早了,大人这是怕娘娘心中郁结想不开,要用襁褓中的小殿下来清醒娘娘的心智,毕竟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天底下没有哪个母亲会真的忍心舍弃年幼的孩子于不顾。想想天后以后的处境,她忍不住心道:“这样的地位,这样的妻,这样的孩儿,他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他还要三日两头的折腾个什么劲儿呢!”
  
  这样想着,她终于忍不住念了出来,“陛下近日真是,愈发胡闹了。”
  
  木繁树漫不经心的看她一眼,虽是漫不经心,却着实令已转了半身欲走的怀枝心头一跳,旋即本能地转回身子向木繁树惶恐行礼道:“婢子失言。婢子该死。恳请木神大人责……”
  
  木繁树:“还在这儿磨唧什么?难不成你想让小殿下自己跑过来么?”
  
  怀枝一怔,很快又行了一礼:“是是是,婢子马上就去。”再不敢多作停留,她如蒙大赦般逃了。
  
  逃至长廊尽头,她依然有些不可置信的恍惚:
  
  我竟说了那样大逆不道的话!
  
  木神大人竟宽恕了我说了那样大逆不道的话!
  
  木神大人竟当着那么多仙侍仆从的面宽恕了我说了那样大逆不道的话!
  
  天,我一定是在做梦!
  
  她不是天上地下最忠君的吗?
  
  她不是天上地下最不能容忍背后非议天帝的吗?
  
  她不是曾因为守南天门的两名大将私下说道天帝昏庸无能而把他们贬下人界守茅房门的吗?
  
  拐角处,怀枝忍不住侧目窥去。
  
  朝霞正酣,金子般的光芒点亮在那片几乎垂地的柔软裙裾上,天然镀成,隐隐绽开璀璨星子万点。红色的墙,绿色的衣,金色的阳光和门窗,视觉上这样极艳极富挑战性和冲击力的色彩同时出现在她身周,不仅感觉不到理所当然的艳俗,反而使人眼前蓦然一亮,仿佛这三种色彩原本便该这么搭配,才是世间风景之最。
  
  怀枝不知不觉目光上移,想一睹为快此时此景那片裙裾的主人的脸,然而未及膝盖,她便感觉到两道似冷似热的目光缓缓向她投来,心头又是一跳,似被人发觉亵渎了什么圣物一般,她忙忙迈出一大步消失在拐角了。
  
  可是,方才木神大人一动不动的想什么呢?
  
  想什么?
  
  想怀枝的一句话说得对--陛下近日愈发胡闹了。
  
  一个时辰前的凌霄宝殿上。
  
  “诸位仙卿,今日,本帝要宣布一件喜事。”
  
  此话一出,被一堆繁琐冗杂的事务充斥的大殿果然一片喜气洋洋。“敢问陛下,喜从何来啊?”“是啊陛下,您快请说。”“请说请说。”
  
  黄金宝座上的俊秀年青人笑了笑,单手支颌,然后望着满殿的仙神肃然道:“本帝将纳新妃了。”
  
  哗!大殿上更喜。
  
  要知道,陛下登帝将近两千年,后宫嫔妃不少,却无一个是他心甘情愿纳入的,要么登帝时诸仙族进献的美女贺礼,要么战势所逼以联姻来拉拢军政权的手段,要么他唯一的长辈圣姑姑做媒死推硬塞给他的“好侄媳”,不过事有例外,譬如红羽妃是先将陛下推倒怀了龙种而后被收入后宫的,譬如天后是陛下酒后乱性先将她推倒怀了龙种,而后迫于木灵神族强大的势力才被册封为后的。等等。
  
  自然,这些神鬼皆知的事没人敢当着当事人的面说道,眼下天帝听进耳中的,“恭喜陛下喜得良缘!”“贺喜陛下将揽佳人入怀!”“陛下仁德,天赐良配!”云云。
  
  天帝一一点头,受了。
  
  接下来司礼君公事公办道:“陛下,请问您欲纳哪位仙子为妃?”
  
  天帝讶异道:“咦,仙卿没有耳闻么,此人与仙子无关,乃是一凡人。”
  
  殿上一静,唏嘘不已。
  
  司礼从容道:“凡人也罢。只要她潜心修行,一心向善,待哪日位列仙班,为天妃也是妥当的。”
  
  天帝轻笑道:“不,是个屠夫。”
  
  唏嘘。
  
  司礼一怔,继续从容道:“只要不是屠人,屠夫也罢。待她寿终正寝,下冥界受些罪过,悉心调理一下多轮回几世赎罪,也可重新为善,位列仙班,然后再封妃的。”
  
  天帝再笑:“他是个男人。”
  
  殿上顿时哗然。
  
  司礼将一双小眼瞪得前所未有的大,“这,这”了半晌,无话可说。
  
  天帝还笑:“怎么办?本帝对那个男人,确实一见钟情了呢。”
  
  “陛下!”白须仙翁颤巍巍一声高呼,出列行大礼道,“小殿下刚过满月,尚需您的以身作则谆谆教诲,您万不能任性为之,妄顾伦常啊陛下!”
  
  玉蝶子微愠道:“陛下,长公主芮,她可叫您两百年的父帝了,忽然如此变故,叫她如何承受?”
  
  “陛下,天后入住浮华宫才不过三年啊!”
  
  这一嗓子不知是谁吼出来的,不过,是谁吼的也不重要了,吼的什么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宝座上的那位似乎什么也不想听,耳朵进水似的一直摇着头,态度十分坚决。
  
  他偶尔也朝一脸纠结的摇光眨眨眼努努嘴什么的,但除此之外,他再不多说一字。
  
  见此情景,白须仙翁痛心疾首:“陛下啊,摇光乃九斗星宫第七君,身份尊贵无比,您再怎么喜欢男人,也万不能打他的主意啊陛下!”
  
  仿佛被当众塞嘴里一只死苍蝇,天帝立刻正一正眼睛嘴巴,撇开摇光的话题不接,回归主题道:“仙卿们莫要白费唇舌了。纳屠夫为妃一事,本帝心意已决,绝不更改。日子嘛,择个就近的良辰吉日礼成即可。且都退下吧。”
  
  “陛下留步!”南德将军一身正气之上怒气狂烧,道,“陛下,且不议那凡人是男是女,品貌德行如何,仅一事,屠夫一世双手染血无数,杀孽甚重,怎可立刻上天……”
  
  “仙卿!”天帝起身,抬手理一理宽大的袍袖,严肃道,“万物之情爱,本就无关乎出身与职业,仙卿这般瞧不上屠夫,未免太见识粗浅了罢?况且,本帝对那屠夫的情感早已超脱天地纲常的束缚,又怎会因他造下的牲畜杀孽便嫌弃他,更辛辛苦苦隐瞒自己的一片痴心呢?”
  
  南德更怒:“陛下之妃,事关天界之体统,五界之伦理,岂可儿戏?陛下身为五界共主,理应以身作则,引导纲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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