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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援戈挥日(上)

第六十章 援戈挥日(上) (第1/2页)

四牡修广,其大有颙。薄伐玁狁,以奏肤公。有严有翼,共武之服。共武之服,以定王国。
  
  玁狁匪茹,整居焦获。侵镐及方,至于泾阳。织文鸟章,白旆央央。元戎十乘,以先启行。
  
  戎车既安,如轾如轩。四牡既佶,既佶且闲。薄伐玁狁,至于大原。文武吉甫,万邦为宪。
  
  吉甫燕喜,既多受祉。来归自镐,我行永久。饮御诸友,炰鳖脍鲤。侯谁在矣,张仲孝友。
  
  夏夜的庭院,鸣虫四唱,晚风似是烫温了的酒,拂得人醺醺然。寂静的夜,风悄悄的,似是那虫吟也变得静悄悄了,远处依稀有夫妻小儿在说话,然不论怎么听,总几声模糊的呢喃飘浮。
  
  相渊靠在廊柱上,定定地出着神。他忽然觉得,自己看不透他的那名爱婿了。孙相二家照理已是姻亲,为何他孙永航要把文氏一案整到这个份上?拔出萝卜带出泥,眼下文氏一案是查得一清二楚了,但走了钰华夫人,牵连了几名要员,即便没动着骨,也伤了筋哪!
  
  他到底意欲何为?
  
  难道他孙永航为了重振家声连自己这个丈人都能牺牲出去吗?相渊微一皱眉,既而摇头,不会!重振家声亦可与相家连手,信王即能促成柔姬的婚事,对于孙家必然也有扶持之意,他何苦与信王爷为敌!那么,眼下这一出,便是他年少气盛,于政事上太过天真?
  
  相渊吐了口气,在廊沿上坐下来,孙氏出类拔萃的一个人物,会如此急功近利吗?翩翩然一阵风过,相渊忽然打了一记寒战,明远的话不知怎地在耳边滑过。女皇……他一抖,孙永航真有可能与女皇有了默契吗?可能吗?
  
  他抓紧了栏杆,似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梢头一片叶飘落,滑过他的手背,他无知无觉。
  
  五月半了,乌州福定的天气已颇为炎热,孙永航赶走了一直在边上唠叨的乌州知州刘长晏,将特意收好的几份卷宗誊抄了一遍,别置于自己的包裹里。待一切整顿停当,他才吩咐下人准备了凉水,洗去一身热汗。
  
  福定的五月,时有雷雨,然而这晚却未部落得半颗,是以特别闷热。孙永航泡在水中,这才感觉混沌的脑子稍稍清醒了些。将两臂搭在桶沿上,他闭目小憩。
  
  明日,这些卷宗便可直入刑部议罪了。而卷宗上的人……他唇角微勾,拜通政使司一位所赐,他可对各处派系的人马来历一清二楚,也因此,处理起来便是有章可循。
  
  他以手掬水,洗了把脸,凉凉的水珠顺着颊面滑下,他缓缓睁开眼,眸光深邃,他明白,信王的底线在哪里,至于相渊……他的那位老丈人,太相信自己手中的权势,也太相信自己的女儿了。
  
  他们不该逼他,逼得他认清了自己的目标,逼得他认清了这个官场,逼得他认清了爷爷当年的话,更逼得他认清了他能为自己想要的牺牲多少!若有一天,为了垂绮,他连整个孙家都能抛下,那这天底下,还有谁是不能为他所利用、所牺牲的?与相家的联姻吗?
  
  他冷冷地一笑。
  
  五月十六,孙永航起程返都,临出福定,知州刘长晏欲言又止,讷了半晌。孙永航只作不见,轻言两语便告辞出发。
  
  这一路,三四日未雨,这一出了乌州地界,天便愈显躁热,连马儿亦不堪滚滚热浪,人自然更不用说。走一阵,歇一阵,至一处茶棚,便要上几碗凉茶。
  
  随从的兵俑见茶棚边上有一眼井,便什么也顾不得地提水就往身上浇。孙永航见天气实在炎热,而这几个也一直骑马走在大日头底下,比不得自己有马车可略作遮挡,便也不说什么。
  
  茶铺的老板眼见是几位官差,便殷勤地上前搭讪,招呼吃食,还吩咐自己的伙计给马儿冲冲凉。
  
  眼见茶铺老板如此妥帖,众人也都放了心,夏日长长,便都有些困倦起来。不知过了多久,忽闻有人大呼,孙永航忙睁眼,只见马车一角起了火,那年岁未足二十的伙计发傻地站在边上。
  
  “快浇水!”孙永航大喝一声,几个侍卫立时冲上前去,手忙脚乱了一阵,倒也没什么大事。火原是小势,不过才起个头,一桶水下去,也就灭了。然而当孙永航登车检视,却见车内一角安放的卷宗俱叫水泼得湿透,小心展开已是不及,俱糊在了一起。
  
  孙永航双目微垂,极轻地哼了一声。刘长晏,果然还是用心不正,那么入得套来,也不算自己太过狠戾了。他沉声一喝,“将茶铺一干人等都拿下!”
  
  有了方向,自然全都供了出来,与孙永航所料几乎分毫不差。刘长晏是知晓这些卷宗的份量的,也知晓这些卷宗一旦上呈女皇,那将会在天都掀起多大的波澜,他终究还是赌不起,想趁着孙永航出了乌州地界,来个凑巧,神不知鬼不觉地毁了卷宗。谁知这一切刚好就入了孙永航的彀中。
  
  “大人,您看这怎么办?”当地县令很是个明白人,当即将自己的衙役召来,供孙永航驱使。
  
  孙永航指着那堆悉数烂成一团的卷宗对县令道:“还能怎么办?这些卷宗可是皇上钦命彻查的案子,这又是在你的辖区,虽是遭水浸透,但也是因火而起!这刘长晏也着实太可恨了!竟将这烫手山芋扔给咱们来承担!”
  
  县令耳听得他讲着“咱们”二字,汗顿时“噌噌”地往下掉,马上应道:“大人说的是!刘知州的这把火可把要呈至刑部的卷宗给毁了,这胆子……这胆子也实在太大了!”他抹了把脸,再躬身道,“监察使大人,下官品阶太低,无法上参知州大人,只得将此事上报朝廷,以绳不法!”
  
  “嗯。”孙永航点点头,“永安县令能秉公办理就好,这样吧,本使特命你暂时将此纵火案犯收押,再与你一并上奏此事。”
  
  “是。一切全凭大人吩咐。”县令立时严令自己的衙役,“将犯人押入大牢,严加看管。此系重犯,决不可让他们逃出一人去!”
  
  孙永航一笑,拍了拍县令的肩膀,并不多言,一手提了随身的包裹,与几名侍从兵俑跨马而去。这一回却是快马加鞭,与先前车缓马怠迥然不同,疾行一日一夜,已抵达天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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