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1998年(四)
55 1998年(四) (第1/2页)大红皮沙发上躺着翻倒的酒瓶,液体无声地滴落,将深褐色的地毯染成黑色。酒渍上是一条奶油色的修长手臂,油亮的黑卷发乱线团似的压在脸侧,艳红的双唇不停咕哝着残破的呓语。一只小麦色的男人的手搭在女人光洁的肩膀上,用力晃了晃。
“喂,起来!这里不是睡觉的地方。”
娜塔莉嗯嗯地咂着嘴,翻了个身,又睡过去了。
“放弃吧,我已经尝试过几百几千次了。”英俊的副手猛吸了口烟,挑眉道,“干脆把她留在这里当花姑娘。反正她爱干这个。”
“别开玩笑了,她比花姑娘有用得多。”路加掏出手机。
“这阵子她比以前醉得还要厉害。”查克趁机凑近娜塔莉,两张嘴唇几乎要贴上了,却被矮个子少年一把拽了回来。
“教父那边戒备森严,不允许身为亲孙女的她探视。自己的老公又病倒了。那个波曼又是个窝囊废。”
手机那边传来少年般清柔的嗓音。
“真难得你会找我,路加。”
“那个倒霉的女人在赌场醉得不省人事。你安排个人来接吧。”
“真没礼貌,这是对前辈说话的口……”
“挂了。”
嘟——嘟——嘟——
“……”
手机屏幕上“不乖的学弟”的来电状态“已挂断”。泽克希斯气得嘴角发颤,却因为早已熟知对方的脾气,抽搐了两下便恢复了平静。
自从进了这个家门,那个女人就只会惹事。不过正好,拉斐尔先生厌恶她,也会连带着厌恶波曼。那样反而对自己有利。
毕竟还是拉斐尔家的人,一直放着不管,给狗仔队们抓到了也很麻烦。还是派个人去接吧。
经过走廊时,泽克希斯放慢了脚步,透过窗棂窥视房内的景象。拉斐尔先生还在熟睡。
拉罗耶老头子结婚的消息,震惊了整个黑道。新娘在婚礼现场的杀人行径,简直是在向其他帮派示威,杀鸡儆猴。
虽然泽克希斯并未见到真人,但从往日的传言和画像推测,新娘极有可能是修道院传说中的“女王”,莫艾莉修女最引以为傲的弟子。如果“女王”是莫艾莉派到拉罗耶家的棋子,那么她的下一步棋,一定是推行“蒲公英”计划。上次的十老头会议中,如果不是拉罗耶搅局,这个计划应该早就实施了。
以拉罗耶家族为首的鹰派日益强大,以教父为首的鸽派面临着空前的危机。这样的压力下,拉斐尔的病像是找到了突破口的岩浆,突然爆发了。
可是,泽克希斯只有眼睁睁看着的份,却不能将自己的推断告诉主人,减轻他的痛苦。
“任何人,如果透露了任何人的修道院出身,修道院必将施以严惩。”
莫艾莉修女的这句话,像烙印一样打在所有孩子们的脑海里。但究竟是怎样的严惩,他却不得而知,因为至今尚未遇到泄露秘密的同僚。更为可信的猜测是,泄露秘密的人,和泄露秘密这件事本身,都被秘密地处理掉了。
思绪被房内的响动打断。泽克希斯放慢脚步,他看到主子的床边跪着一个人。
“爹,我不会再给您丢脸了,”那人握着拉斐尔的手,额头贴着手背,声音哽咽,“以前我太不懂事,现在我明白了。爹,求求你快点好起来。我在学着做,可只有我一个,我……做不来呀!”
房外,金卷发青年傲慢而轻蔑地翘起嘴角。是波曼。那个窝囊废最近回到家里,说要学习父亲的生意,早日继承家业,好让拉斐尔先生专心养病。就凭他猪一样的脑瓜,不添乱就已经谢天谢地了,还能做什么事?真想他的父亲早点好转,就该安安静静地滚到看不见的地方,拉斐尔先生眼不见心不烦,或许能好得快些。而不是跪在昏迷中的父亲床边,像个娘们似的哭哭啼啼。
他正想推门进去把波曼支开,手却在转动门把时停住了。
房内传来吃力的喘气声。拉斐尔醒了。
“混账东西……呼……你还知道回来!唔咳咳!呼……呼……”
“爹!”儿子欣喜地往前挪了挪膝盖,“您觉得好点了没?”
“我老了……”
病倒以来,拉斐尔原本花白的头发半个月内便几乎全白,脸上沟壑丛生,老态毕现。
“生意上的事,多跟泽克希斯学着点……他跟我的时间比你长,经验丰富。”
背靠着墙,钢琴师的嘴角先上翘,又迅速下压。前者是因为主子对自己的肯定,后者是因为主子想让自己教那个窝囊废。
“我知道了,爹。之前老是跟他作对,是我在赌气。我……我嫉妒他比我更讨您喜欢……”
病床上的老头干笑几声。
“傻话……你毕竟是我的儿子。”
“对不起老爹,我的脑袋或许笨了点。可是,我有在努力学。”
“我见过许多聪明的孩子……太聪明了,让人紧张。自始至终,只有血脉是最可靠的。这一点,我要你……呼……牢牢记在心里。懂吗?”
波曼拼命点头。
“我会为这个家族而战的,爹您放心吧。”
“呼……有你这句话,我也安心了……”老头子忽然压低声调,“再过阵子,等你结了婚,我就正式……咳咳……退休。”
“结……婚?”儿子突然慌张起来,“可我还……”
“还什么?你不小了,有了妻子孩子,玩心也能收一收。“
“可……”
“好了,你出去吧。”拉斐尔试图挥手,却没有力气,“我……有点累了。想睡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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