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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0章 挥斥方遒

第300章 挥斥方遒 (第1/2页)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我们怎么走到了这一步。”
  
  “将军,听我一句吧,多派几棚羽林卫,把娘娘送走吧,留着在大营里,迟早是个祸。”
  
  “京城追捕的杀手都已经踅摸到杭州城,让她一个人回去,不是等于让她去送死吗?”
  
  “留着咱们这里,人多口杂,万一传到皇上耳朵里,坏了将军和皇上的情谊。”
  
  “我宁愿被皇上误解,也不愿意坏了她的性命。”
  
  曹将军一筹莫展地望着醉醺醺的贺佑安,无奈地说:“将军,不愿意坏了她的性命,万一坏了你的性命,你可想过这样的后果?”
  
  “坏了就怀了吧,让她去京城送死,我做不到!”
  
  曹将军内心的焦灼倏然倒塌,他已经无力劝说执迷不悟的贺佑安。望着他已经混混酒醉沉睡过去,架在自己肩膀上抬回了中军大营。
  
  是夜福建的深山里下起了蒙蒙的小雨,直到天明还是淅淅沥沥地落个不停。
  
  三伏天还没有过完,深山里的清晨,冷的有些削肌削骨。婉莹披着毛毯,靠在椅子上,望着不透明的羊皮顶棚,听着滴滴答答的落雨声响。
  
  红芙和芸娘已经出去置办早上的餐饭,劳军营里可以私下里开伙,帐篷外面各种嘈杂的声音不绝于耳,时不时地还能听见几句熟悉的声音。那是妈妈和小红,崔莺儿是当家的姑娘,按照妈妈和小红的道理,是不用伸手,坐等吃饭的。
  
  百无聊赖的崔莺儿披了一件肥肥大大的褙子,进了婉莹的帐篷,一声不吭地拿了把椅子坐在婉莹旁边,陪着婉莹一起听雨,一起听外面的喧嚣。
  
  婉莹没有问崔莺儿为什么也来了福建,她能来,婉莹心里求之不得。
  
  “妈妈从小让我干粗活,什么腌臜累重的活计都让我干,后来妈妈忽然有一天自己干了,再也不让我沾手了。”
  
  婉莹不明就里地问道:“为什么呢?”
  
  “为了养成所谓的‘骄矜’吧,妈妈说‘一个歌女如是干活磨出了茧子,就没办法在弹琵琶了。’”崔莺儿笑了笑,自嘲道:“其实妈妈不说,我也明白,细皮嫩肉的小手和满手老茧的脏手,哪一双更能捞钱?”
  
  婉莹淡淡地笑了笑,没想到干活不干活还有这样的学问。
  
  “娘娘从小是金尊玉贵娇养长大的,光看娘娘的手,就知道是一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贵手。我这双手不知道抹了多少哈喇油,涂了多少瓯子,才养成如今这样。”
  
  歌女的骄矜,与贵族小姐的骄矜,似一样,也似不一样。看着是一模一样,内里却是云泥之别。
  
  隔着薄薄的雨幕,芸娘和红芙在一个有灶火的帐篷里熬粥。婉莹其实也没那么骄矜了,几个月在饥肠辘辘中逃生,早上喝不喝粥,对婉莹来说,也没那么重要,只要能把肚子填饱,梆硬的窝头饽饽对婉莹来说也能当家常便饭。
  
  芸娘喜滋滋地端着一碗粥,穿过雨幕,进了帐篷里。
  
  这是一只粗糙的泥胎大碗,碗口处还有一个豁嘴,干干净净的碗身子里面,装着叫不上名字的肉粥。
  
  “娘娘,你看看,这里竟然有金华的火腿,是贺将军一早上送过来的。”
  
  婉莹这才晓得,白米粥里静静地躺着的那几块肉丁,是金华的火腿。
  
  妈妈也端了崔莺儿的餐饭,几个女人在婉莹的帐篷里寂然地用了早餐。
  
  吃完饭,婉莹刚刚漱完口,十几个士兵,抬着七八筐子果子放在了帐篷外面。妈妈和小红喜滋滋地跑出去看,站在外面冲着婉莹喊道:“娘子,这么多果子,咱们也吃不完啊!”
  
  婉莹也没有嘱咐,几个人住在劳军营里当然不能称呼婉莹为‘娘娘’,几人不约而同地改成婉莹为‘娘子’。
  
  “娘子,一大筐子带霜的紫葡萄,还有杨桃,龙眼和橘子,还有……”小红叫不上名字,拿个两个在手上,冲着婉莹摇晃。
  
  “小红,你拿的是凤梨,是福建年年送往京城的贡品。”芸娘以前在师家见过。
  
  几个人一样拿了几个,坐在帐篷里听雨闲聊。一上午几波士兵送来了各种各样的吃食穿戴,帐篷外面堆不下,没办法只能放在帐篷里面。
  
  好不容易把话题从贺佑安身上岔开,一堆堆东西接踵而至,几个人有意回避,避也避不开。
  
  几个胆大八卦的营妓随手拿了一个橘子,扣开橘皮,塞了一瓣放在各自的嘴中,靠在帐篷门口冲着里面打探道:“你们从哪里来的?”
  
  “我们从扬州来的。”妈妈快人一步,解了婉莹的围。
  
  “原来是扬州的,听说你们扬州的百花楼里有一个刚出道的头牌。人俊俏标致得很。”
  
  各行各业都有各自的行业翘楚,风花雪月这一行也不例外。远在福建的劳军营妓,竟然都知道扬州城里的头牌姑娘,就跟穷乡僻壤的贡生,金科状元一样的道理。
  
  “没,没有听说过。”妈妈很直接地想要结束这个话题。
  
  “你没听说过,据说这个头牌姑娘跟扬州知府还有一腿呢?这么大的事儿,你在扬州城里营生,竟然没听说过?”营妓所谓的‘营生’就是卖身。
  
  不过,妈妈是卖唱的,崔莺儿也是卖唱的,将来小红也要卖唱,听到营妓降低了自己的身份,妈妈义正言辞地纠正道:“我们不是窑子里的,我们是弹词说唱的。”
  
  营妓不能认同妈妈的清高,又吃了一瓣橘子反驳道:“都是一回事儿,谁心里还不清楚啊!”吃完手上的橘子,直接走进帐篷里,坐在几人中间的空凳子上,将手伸到葡萄盘子里。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妈妈也懒得解释,这种事情越描越黑,只能是清者自清,无需多言。
  
  几个营妓见婉莹一行人等十分友善,也都大着胆子过来,慢慢地一个帐篷里挤了几十个营妓,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婉莹听不懂的方言,一边吃水果点心,一边眉飞色舞地东拉西扯。
  
  雨渐渐收住了,婉莹从喧嚣中抽身,离开了自己的帐篷。
  
  雨过天晴,山里的树木沾着雨水,映在太阳下面,如同镀了一层金身。清脆的鸟叫此时此刻也像是,天籁般的梵音。
  
  一个恍惚,婉莹似以为自己误入了极乐世界。
  
  其实,不过是大难之后的大安,大悲之后的大喜,让婉莹产生了恍如隔世的幻觉。
  
  信步游走在大营中,婉莹也不知道要往哪里去,走着走着,被一个士兵拦截住,大声喝道:“这里是右军大营,闲人不能随便乱闯,回你们劳军营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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