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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酒醉人心

第五章 酒醉人心 (第1/2页)

夜色将至,大片的晚霞逐渐退去,紫雾早已消散殆尽。岑可宣坐于屋内,隐隐觉着有些心慌,唤丫头璃儿替自己煮了碗能凝神静气的茶,本打算喝完茶便早点入睡,哪知刚喝了不过两口,就瞧见消失了大半天的豆岚喜滋滋地过来传话,说是宫主今晚要设宴款待御景山庄的客人,特地来通知她,要她半个时辰内出席。
  
  果然如此,她早该料到的。无奈地看了看笑弯了眼睛的豆岚,不禁疑惑道:“你也要去?”豆岚笑道:“我要去帮忙准备酒水。”说完喜滋滋离去。岑可宣摇摇头,忽又为难起来,折回房里好半天,才翻出一件碧绿的衣裳,裙面上绣了几朵精致的粉白梅花,这是月初豆岚给她做的新衣,也是岑可宣十七岁生辰的礼物,御景山庄的客人毕竟远道而来,她自然也不能失礼。
  
  涑兰却很是不以为意,他歪坐在床边打着呵欠懒懒道:“你可是慕容齐的义妹,随便怎么穿他也不会觉得你失礼。”岑可宣斜睨他一眼,露出不屑的神色:“我又不是你,随便何时都一副散漫闲人的姿态。”话刚说完,她再细细咀嚼涑兰的话,才又问道:“你说‘他’是什么意思?”
  
  涑兰意味深长地道:“你精心打扮不就是因为有个白莫寅吗?”岑可宣面上霎时烧红,强作镇定地否认:“这与莫寅公子无关,他们毕竟代表了御景山庄,于情于礼,我都是不能疏忽的。”虽然她的确对初次见面时自己的狼狈形象耿耿于怀,亦隐隐盼着精心打扮一番,出落个玲珑标致,以免令白莫寅认出。时日一长,他渐渐忘却桥边一幕,便再好不过了。她对此自然求之不得。
  
  回忆起白日里的种种,心中烦闷复再,又听得涑兰毫不在意的语气说道:“是啊。今天不知道是谁才见了人家一面就紧张得跟什么似的……”岑可宣立马否认道:“我才没有……”涑兰道:“我说是你了吗?”岑可宣涨红了脸,无言以对,只好有些恨恨地瞪他。
  
  见涑兰正坐在自己床边上,她立即上前拉住他的胳膊,一边把人往外拽一边愤愤道:“你给我下来,谁让你随随便便坐我床上的。”谁知涑兰一个翻腕便脱了她的手,像泥鳅似的一下子滚到床里面,把锦被往身上一裹,露出一双桃花眼笑得满脸春风得意。
  
  岑可宣再次大喊:“你给我下来。”涑兰摇摇头,笑道:“我困了。”岑可宣冷笑一声:“困了眼睛还睁那么大?”涑兰轻哼道:“笑话,谁规定困了就要闭着眼睛的?水里的鱼不都是睁着眼睛睡觉的吗?”岑可宣冷笑道:“那你是鱼吗?若是的话,不如让我一脚把你踹回水里如何?”
  
  涑兰懒洋洋枕着双手,翘起腿道:“小可宣若真有本事一脚把我给踹进水里,那我也会大发慈悲的去求水中的鱼神下场雨,给我们小可宣降降火气。可怜我这好心眼的,以怨报德,某人却只会狗咬吕洞宾,真是世态炎凉,世态炎凉啊!”
  
  岑可宣被他那神神叼叼的模样气得发笑,懒得理会他,冷哼一声后便自顾自回到梳妆台前,微微低头,对着那面昏黄铜镜开始装扮。既然豆岚不在,她也只好自己亲自来了。
  
  铜镜中映出她姣好的容颜,红的唇,白的肤,黑的发,透着一股子动人的灵巧。她理了理衣襟,锁骨下方隐隐能瞧见一种古怪的黑色条纹,朝四周扩散,渐渐沉入肌肤深处,衬着她藏在衣襟内的那枚血红色麒麟玉,无一不透漏出一种神秘和诡异。
  
  她全然不觉,只轻轻地给自己抹上点点胭脂,白皙的面颊瞬间红润了不少,见涑兰毫不避讳地望向她,她面色微红,没好气道:“不是困了么,快转过去,把眼睛给闭上。”涑兰眼睛眨也不眨,却淡淡地道:“睡不着。全是胭脂味儿,难闻死了。”说着还稍微皱了皱眉。
  
  胡说八道,她平日多是素颜,甚少装扮,床榻上哪会有那么浓的胭脂味儿?岑可宣全部心思都放在即将要面对的白莫寅身上,实在无暇他顾,低头闷闷地整理了一下妆容后,便甩下涑兰独自往设宴处赶去。涑兰仍旧懒洋洋躺在床上,双眼直直望着头顶的床帘,许久,才喃喃自语道:“南海的姑娘,可从来都不用胭脂的……”
  
  宴席摆在一处院落中,两列铺开,琉璃盏置于桌面,又设玉盘珍馐,葡萄美酒,堪堪一副奢华作派。这院子离采轩殿不远,背后一池荷花,四周数枝紫竹,同十几株梨花相间相衬。院内四角,银色雕花烛台相并而列,约莫一人高,有宫女掌灯在侧,双丫髻,淡碧绸衫,垂眸静然,如画中女子。
  
  弯月挂于云端,月光倾泻如纱,夜间在此处设宴,月明星稀,竹影婆娑,别是一番动人美景。院内主客皆已入席,除了宫主慕容齐外,还有紫云宫的诸位护法作陪,岑可宣好奇地四处望了望,发现华玥不在,心里有些奇怪,也未作他想,只急急忙忙找好位置坐正,这才开始细细打量御景山庄的人。
  
  一抬头,便瞧见了不远处的白莫寅,依旧一身似雪白衣,神色淡然,在这幽冷月光下,如同离世般雅致。方才岑可宣赶来时,他停住手中的酒盏,竟然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这一眼,却让她惊得立刻低下了头,再不敢朝他多看半分。
  
  而这最初的怯懦,也因而错过了他眼神中那个最幽深难测的瞬间。
  
  与白莫寅同来的还有一名少年,约莫十七八岁,算起来倒是与岑可宣同龄,一身黑衣把原本青涩的面容趁得稍微成熟了几分,头发高高竖起,神色中带着那么点桀骜不逊的意味。这少年之前听得今晚能见到慕容宫主和四大护法,本是有几分期待的,此刻见着后,却偏过头笑道:“你果真没有骗我。”
  
  在他身侧,一名少女垂首而立,正是白日为白家兄弟引路之人,名唤绿儿。少年缓缓开口道:“不过啊,我看这四大护法倒不比你好看多少。”他表情难测,不知是在赞美绿儿,还是在贬低四大护法。绿儿听了少年的话,面上微微一红:“四位护法岂是奴婢能比的,公子若见到华玥大护法,便不会这么说了。”
  
  “华玥?”少年这才想起,四位护法,他只瞧见了三位,于是问道:“华玥姑娘为何不在?”绿儿低声道:“华玥大护法身体不适,在房内歇息。”少年点点头,看不出明显的情绪,绿儿也不再多言,欠了身,退到了一旁站定。
  
  此刻豆岚正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低着头快步到岑可宣身后,如石雕般规规矩矩站好,见岑可宣望着对面发愣,她忽然凑身过来,小声地对着岑可宣的耳朵说:“那少年是白家的三公子,白景枫。”岑可宣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细细打量了他一番,缓声评价道:“此人虽然看起来不如莫寅公子沉稳内敛,却很有一股旁人没有的贵气。”有句话叫做天生金贵,岑可宣竟然觉得十分适合他,言语间不自觉就带上了赞扬之意。
  
  豆岚却轻哼一声,不屑地道:“什么贵气,说好听点称他一声三公子,骨子里不过是个好色之徒。”语气里不乏愤慨。这倒令岑可宣诧异了:“他又怎么惹着你了?”豆岚道:“方才我在对面斟酒,听他先是调戏小绿,又妄想要见华玥大护法,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岑可宣皱眉:“他要见华玥姐姐?难道,今日他们没有见过吗?”豆岚奇怪地道:“华玥护法一直身体抱恙,未曾露面啊。”
  
  这话一出,岑可宣突然就沉默了。白日在长廊相遇时,华玥明明亲口告诉她是要去接应御景山庄的客人,那副难掩的焦急模样自然不会是装出来的,难道会是为了其他什么事情吗?可是她为何要撒谎?又有什么事情能让平日冷清如冰的华玥如此动容?思索再三,仍旧不得其解,只好作罢,叹了一口气,对豆岚道:“白家三位公子,这次只是接我就来了两位,会不会太兴师动众了?”
  
  她若有所思地看向对面的人,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似表面那般简单,但也只是隐约有这种感觉,无法道出其一二。豆岚却一直没有回应,岑可宣疑惑地转过头,才发现豆岚虽然好好站在她的背后,眼睛却望着白莫寅的方向发愣,不知在想些什么。她无奈地摇摇头,心道:当初随意说过这小丫头看上人家了,倒好像真的说准了,随即伸手戳了戳豆岚的额头。
  
  豆岚霎时间恍过神来,收回视线茫然道:“小姐你说什么?”岑可宣板着脸佯怒道:“问你话呢。”豆岚赶忙眨着眼睛赔笑:“那你再问一遍,我方才……方才没听清楚。”岑可宣叹了口气,这才望着白景枫幽幽道:“我觉得这白景枫和白莫寅长得可不怎么像,怎么看都觉得他们不像是亲兄弟,你说呢?”她细细看去,发现这两人轮廓眉眼间,并没有明显的相似之处,气质更是截然不同,根本看不出是血脉相连的兄弟。
  
  豆岚笑道:“他们本来就同父异母,自然不会太像。”岑可宣惊道:“那白玉枫呢?”说完后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大了些,不过好在此刻院中弦乐声声,竟也没人注意到她的惊呼,方才松了口气,暗自提醒自己要多加注意才是。对于自己将来要嫁的人,她实在没办法冷静地对待。
  
  豆岚显然比她更为谨慎,看了看四周,这才凑近她的耳朵低声道:“现任庄主,也就是小姐未来的夫君白玉枫白庄主,同眼前的三公子白景枫自是一个娘亲所生,那就是谭婉儿谭夫人。而莫寅公子……”说到这里,豆岚再次把声音压低道:“他是白老庄子的妾侍所生,又是次子,所以才没有得到庄主之位。”话语中竟有些忿忿不平。
  
  岑可宣会意的点点头,心道上天也算公平,这白莫寅既已经如此出众,让他的身世低人一等又有何不可?若所有好处都让他一人占了去,那他的两个兄弟岂不白活了?刚要将这话说出来,她却突然注意到了豆岚话语中“妾侍”这个词。岑可宣缓缓重复道:“你说……妾侍?”豆岚不解道:“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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