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二章
5 第二章 (第1/2页)第二章
云乐，碧朱，沁外楼。
沁外楼为碧朱城中无名的一小酒肆。这种酒肆在城中随处可见，只是供过客吃喝的一般性歇息之地而已。
于是其中不乏相貌口言猥琐的市井之人。
一桌一桌的汉子满着酒大声喧哗，独有少女坐在酒楼大厅一隅，姿态闲雅的喝着茶。
“小姐，你今日出来买书，现下书买到了，为何还要选了这钟地方坐着歇息？”说着，那一旁的丫鬟把原先已低的声音又压低了些，“若瑞王知道这事，只怕会责怪小姐。”
少女放下手中茶杯，道，“义父生前最爱跟我讲此地的一些人物光景，现下正好路过，进来瞧一下以为怀念，也是好的。”
说到少女的义父，丫鬟不说话了。
醉舞的茶喝的差不多了，站了起来，瞧了四周，“义父说，这些小酒馆，里头喧哗吵闹，三教九流汇成一齐，达官贵人寻常自不会上里头，可若有一日，某家贵公子兴起，去了这小酒馆，那便格格不入了。”
说着，缓步踏出了沁外楼，丫鬟清舞自是快步跟上。跟随醉舞出来的两个侍从环视了一下嘈杂的酒肆，心道，哪家贵公子会来这种地方，也就随了一道出去。
****************
隔了瑞王府几条街之外的清栏道上有一座“翰墨楼”。
这弄翰戏墨，举步望景成文，饮酒赋诗本就是文人最爱，且云乐皇帝烨历性喜文墨，好书画辞赋。国君慕翰墨，全国尚此风，一国文人及王公富人自是趋之若骛。
此为云乐两年一次的“醉墨宴”。所谓“富贵名，醉墨宴”。几载苦学能否在朝廷中得志，名绝天下，便只看你能否在这次文宴中一朝得到，脱颖而出了。
翰墨楼虽为一小茶楼，其中名堂可是不少，这在楼中的吟诗作对也不是随心而作便成的，楼中有一规矩，入楼请先对个联子，这联子是一联多对，只要词句工整，皆可。再则便是上二楼，需吟首曲子调，还得能让楼中懂音律的女子协以律。
眼下二楼堂中所坐之人，都是肚里藏锦绣隐珠玑的非凡人物了。众人一边高声攀谈着诗词歌赋，一边翘首等待着堂上之人的来临。
三年前，醉墨宴点评文辞的公允人莫茗英年早逝，此后，便是皇帝两年派一次主考之人，而今年的主考便是瑞王燕笙寒。
帘后是内堂，此刻的堂中坐了两人，一人眼角冰寒，一人淡然。
“醉舞对今年的墨客有何看法。”
醉舞菱唇一掀，出声问，“王爷所指为何，墨客肚中文墨还是胸中大志？”
燕笙寒端起一旁的茶盏，眉宇间带着三分傲气三分慵懒，“文墨是风花雪月之事，我要来何用？”
醉舞瞧着吵杂的外头，道，“市井中有些小酒馆，里头喧哗吵闹，三教九流汇成一齐，达官贵人寻常自不会上里头，可若有一日，某家贵公子兴起，去了这小酒馆，那便格格不入了。”
燕笙寒望向莫醉舞，“那醉舞瞧出那格格不入之人了吗？”
醉舞摇头，“醉舞愚钝，倒是醉舞的闺中好友皓雪向醉舞托过一人的。”
“哦？”
“听闻是个秀才，名岚若，满腹经纶，奈何家道中落，只是这人醉舞还无缘见到。”
“醉舞未曾见过？那又该如何帮人呢。”
醉舞轻轻的笑开，只那眼一样深静，“皓雪乃云乐有名才女，她的眼光自是不会错到哪去的，若那岚若真有这心，又何须醉舞暗中的这些手段呢。”
燕笙寒神态清峻，道，“元蒲有意让自家的女儿做太子妃之位，怎的现下又怎会多出个穷酸秀才来？”
醉舞收回落在外头的目光，“这便是元大人为何在王爷面前提携醉舞的原因了。”
燕笙寒眉梢一扬，示意莫醉舞继续说下去。
“元大人自是不想把手中千金拱手送于岚若秀才的，只是皓雪性子烈，怎么也不依元大人，于是元大人便与皓雪约法，秀才不中榜，不得娶皓雪。故而，元大人以提携之恩嘱咐醉舞，让那岚若秀才一朝落榜，永不翻身便是。”醉舞语声淡淡，即便把这事翻来倒去，颠着谎来说，竟连眼都不眨上一下。
“既然醉舞这般对本王说，自是有醉舞主意的，不妨一同说来听听。”
“义父曾对醉舞说过这番话，为他人所用不如为己用。”
“那又该如何为己用？”
醉舞垂目，“传道，授业，解惑也。”
燕笙寒微微一笑，“给那秀才一个虚名为我办事倒也不是不好，只是，本王倒觉得这便非一个好方法。那秀才若真有心娶元皓雪，为博元蒲欢心，反咬本王一口，届时本王便陪了夫人又折兵了。”
闻言，醉舞也不急，只道，“王爷思棋中棋，观物外物，自是不能醉舞一同胡闹的。”
燕笙寒敛了笑，“你也知道你是在胡闹么？”
醉舞跪地，低头，“醉舞私心，知罪。”
“你这么想帮那秀才，是想少个元皓雪同你争那太子妃的位子吧。”
醉舞静了许久，道，“是。”
燕笙寒拢眉，“莫醉舞，你一介平民，这瑞王之妹还入不得眼，竟有夺妃之心，我该如何形容于你呢？”
醉舞低首不语。
“又是否是养虎为患呢？”
醉舞重重磕了个头，“食人之禄，忠人之事，此为古今通论，瑞王府对醉舞有再造之情，提携之恩。醉舞虽只是一女子无德无能，却也懂知恩途报这番理。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瑞王看得起醉舞就是醉舞的福气，醉舞自然要为王爷赴汤蹈火。再且，醉舞何德何能竟让殿下费心思防着，实在该死。”
燕笙寒注目看着她，微微一笑，“醉舞若能心口一致，谨言慎行，那才最好。”
醉舞又磕头，“醉舞不敢有二心，王爷圣明之心，明察。”
燕笙寒再看她，“你也是个心思剔透之人，既然你提出‘为己所用‘这话了，自有你门道的，说来与我听听吧。”
醉舞不能起身，“元大人对那秀才无可奈何，最后只得托给醉舞，可见那名岚若的秀才肚中还是有几分才智的。岚若既有智，那就该知元大人恨他这事，若要娶元皓雪，万万惹不得元大人，可他又无人所求。王爷这时一把提携于他，他知恩途报不说，还得所求王爷以成全这有情人，于明于理，王爷都可谓岚若与元皓雪的大恩人，众人面前，元大人眼下，他除了站王爷这边，是何事都不能做的。”
燕笙寒坐在太师椅上，姿态儒雅的喝着茶，茶盖碰到了茶身，发出一些声响。
这声响掩在珠帘后的喧声中，显得内堂的气氛有些诡异。
燕笙寒静了好一会儿，慢慢道，“本王见过无数女子，却未曾见过你这般的。莫茗虽为一代鸿儒，也教不出你这般的弟子来。”他话到一半，忽然停住，瞧住莫醉舞，“你自己倒同我说，你从哪里过来。”
莫醉舞一愣，抿了嘴，倒说不出话来了。
“醉舞适才舌灿如莲花，现下怎么就不为自己说话了呢。”
醉舞低着头，依旧抿唇不语。
燕笙寒把茶盏稳稳的放在茶案之上，“醉舞不说，是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了？”
醉舞这才道，“醉舞怕死，亦怕现下一开口，再次一无所有。”
“你本为六羽人，怎就来了云乐，又做了莫茗的义女？”
轻动睫毛，醉舞道，“醉舞本为名门之后，虽不算旺族，爹爹在宫中倒也是个武官，只可惜，六羽大皇子同丞相党派之争，爹爹受连，家破人亡。”
话完，又是个均不说话的安静场面。
燕笙寒在认莫醉舞为义妹之前，自是知晓她生事背景的，也自然其中的错综复杂，本以为她会借着这机会大哭大诉以博同情一番，哪想这人就道了一句出来。当下冷声一哼，“醉舞讲的倒简洁，党派之争，家破人亡，短短八字便道明原委了。”
醉舞抬脸，静静地直视着燕笙寒高深莫测的眼，微微牵唇，“念着，不如忘记。醉舞虽世俗小人，但生生撕开了旧疤，却也会痛的。”
“你倒是个想的开的。”
醉舞又慢慢垂下眼，“醉舞便非想的开，只是再害怕失去。”
燕笙寒斜睨着她，缓言道，“你若真只要荣华富贵这等，就好好为本王做事罢，本王自是不会亏待了你。”
醉舞磕头，“谢王爷厚爱。”
*
云乐两年一度的醉墨宴被一秀才夺了主榜，那秀才笔意疏爽，字字绘影，至文词之妙，艳处如临风桃蕊。瑞王亲评一语，曰：写字者，写志也。如此这般，那秀才被收为瑞王门下，瑞王在朝中将秀才的文字呈上，皇帝大喜，圣旨而下，瑰意绮丽，壮志凌云之人，封六品，掌书阁才人之职。
那一朝得志的秀才，正名为，岚若。
*************
一池残荷，一地落叶。
醉舞瞧着外头的景色，痴痴一笑，“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念着，反手一关，关了手中的门扇。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