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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 山有木兮

58 山有木兮 (第2/2页)

说完了自己的,钟离冰又如长姐一般故作老成地问水彰:“彰弟,你最近都在练什么功夫啊?”
  
  水彰倒是当真配合,正身作揖道:“表姐,我一直跟着舅舅练功夫,如今练的是岳家的拳法和掌法,林家的剑法和飞镖。”
  
  “好,好,好。”钟离冰故作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拍了拍水彰的肩膀,“后生可畏啊,彰弟的功夫博采众长,将来必是人中龙凤,少年英雄。”
  
  “多谢表姐。”水彰又做了一揖。
  
  水彰又对钟离准道:“阿准哥哥,择日带阿凝姐姐和阿冼哥哥来京城吧。”
  
  水彰一提到钟离凝,钟离冰便随口对水彰说:“阿凝姐姐已经有身孕了。”
  
  水彰一听说钟离凝怀孕了,也是年少觉得新鲜,便也跟着兴奋,但钟离准还依旧为钟离珏戴着孝,他也知不宜太过眉飞色舞,遂只道了声“恭喜”。
  
  钟离准谢过了水彰,随后意味深长道:“一定会。等到……太平了,我就带他们来京城。”
  
  钟离准记得,钟离冰告诉过他,靖远舅舅说等到太平了,就到扎托去同阿爹畅饮。如今钟离珏不在了,水云天也不再有机会同他畅饮。可钟离准似乎越发理解了当初水云天对钟离冰说过的那一句“太平了”的含义。因为他现在,就正经历着这段“不太平”。
  
  “好,一言为定!”水彰伸出了手。
  
  钟离准也伸出了手,同水彰的拳头对撞。
  
  钟离冰转过身,恰见到水杉从内室出来,便问:“杉表哥,你又出门?”
  
  水杉道:“嗯,去明前楼转转,看看最近可有什么新题。”
  
  钟离冰笑道:“看来这种地方还真是你们文人散心的好地方,何不带影妹同去啊?”
  
  水杉无奈地笑了一声:“我倒是也想带她出去散散心。”说罢,便往府门去了。行走间又忍不住对覃曦叹了一声:“今日,不带她去,也罢。”
  
  在路上,覃曦低声对水杉道:“我已确认过了,莫小姐已经出了鄞亲王府,往明前楼去了。只不过……”他迟疑了一下,“谦亲王似乎也要去。”
  
  “谦亲王?”水杉面色微动,“不用管他。”
  
  半晌,水杉和覃曦到了明前楼,在后面择了个清静的座位坐下,要了一壶茶水,默默品着,等待着明前楼的文客前来揭题。
  
  揭题的文客上前来,水杉只用余光略瞥了他几眼,也不像平日一样定睛看着那题板,似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覃曦在旁看着水杉,淡淡微笑着。
  
  文客揭了题,是一片空白。这一日没有新题,全凭在场众人自由发挥了。
  
  覃曦笑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果然没错。”
  
  水杉合上了扇子,“那当然,我从小就是个商人。”
  
  众人有的窃窃私语,有的跃跃欲试。水杉环顾四周,果然见鄞亲王府的小姐莫湮正坐在一个不起眼的位置,静静抿着茶水,仿佛不经意般地扫视着四周的人们。同时,他也看见了谦亲王拓跋炜,拓跋炜是坐在最好的位置。他还看见了另外一个熟悉的背影,着一身藕荷色裙子,头簪淡蓝色绢花的纪筠熙——这他没想到。
  
  时候差不多了,水杉站起身来,对题板前的文客道:“既然今日无题,不知阁下可介意在下提一个?”
  
  那文客点了点头。
  
  水杉道:“在下记得,从前有过一题,皮之不在,毛将焉附。想必上一次,各位聊得也不甚尽兴,不如我们今日重提此题,阁下以为如何?”
  
  那文客的话接的倒是快:“那么这位公子定已是心中有数了,就请公子动笔吧。”说罢,他递上了一支小指粗的大狼毫。
  
  水杉丝毫没有犹豫,即刻便挥笔成诗。
  
  旅谷萧杀木凋零,
  
  自古余恨意难平。
  
  惜时钟鼎犹益盛,
  
  门下空闻鹧鸪声。
  
  写罢搁笔,水杉一言不发,回到方才的座位坐下,静观着众人的反应。
  
  他落笔之时便已有人开始交头接耳。不用细听也知道,那些人是说他提前准备好了诗篇,就是为了来出风头的。也有人认得水杉,便觉得水家的嫡出大少爷也不过如此。水杉只是浅笑。他今日就是为了来此出风头的,莫说今日无题原本就是他买通文客的杰作,就是很久以前那道“皮之不在,毛将焉附”的题,都是他出的,那些人还是没能想到根上去。
  
  覃曦低声道:“你给京城的文人留下这种印象总也不好。”
  
  水杉苦笑:“那又有什么关系,在影儿眼里从政的是什么形象,在大部分文人眼里也是十有八九,今日的情形,总不会比那个更坏吧。”
  
  此诗意味浅显,不难看出是写望族兴衰。不过,更有不少沉默的人看得分明,此诗,有所指。
  
  莫湮霍地站了起来,紧紧握着手中的手绢,身形微微一晃,好在旁边的侍女扶住了她。她是水影的闺中密友,自然也识得水杉。她回过头来,意味深长地望了水杉一眼,无言,胜似千言。
  
  水杉朝莫湮微微点头。
  
  转瞬之间,莫湮已丝毫没了方才略略失态的样子,也大方地朝水杉微笑点头,随后坐下了。
  
  水杉看着莫湮的背影,赞道:“果然是名门之后,大家闺秀,举手投足,坐怀不乱。”
  
  覃曦没回话,只是微笑。
  
  水杉又看向纪筠熙的背影,眼中却是一缕惆怅略过。
  
  此后,文人们再写出的诗篇,水杉也没再关心,包括拓跋炜,他也没关心。
  
  这一日的文人集会还没有结束,水杉和覃曦便离开了。
  
  水杉偶有兴致,在门前的石桌处逗留了片刻,略略阅览着文人们留下的墨宝。
  
  “少爷你看,这首倒是有趣。”覃曦略触水杉手臂,“只有两句,看起来,似乎两句也没有什么关联。”
  
  水杉不语。覃曦察觉异样,叫了一声:“少爷……”
  
  水杉自从目光落在了这一张上,就再没有移开过,竟还忍不住取了这张纸拿在手上,细细阅读。
  
  覃曦大约也看出了端倪,遂沉默了。
  
  逸少文章逍卿笔,
  
  卿自独唱越人曲。
  
  区区两句而已,以仄声结句,应是没写完,也没有留下署名,只在第三行处,留下了一个墨点。
  
  王羲之,字逸少。逸少文章逍卿笔,便是李逍卿所临王羲之的《兰亭序》。而越人歌,也不觉在水杉的脑海中浮现出来。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和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放下那张纸,手中竟有余香留下。先是雏菊香,再是蔷薇香,最后是桔梗香。若即若离的混合,初让人身心愉悦,后又有一丝苦涩。除了冷怀轩,何处能调的出这样的香料?
  
  那幅字,原来就是她赠的。
  
  刹那失魂,水杉怔住了,不禁喃喃自语:“竟让我……找到了她。”
  
  良久,他转身离去,将那带着幽香的笺扣了过去,离开了明前楼。
  
  纪姑娘,原来你是为我再入京城,而我,竟也是为了你……
  
  莫湮是坐轿回的鄞亲王府。一路上她都沉默着,没有对平日里极谈得来的侍女说上一句话。她有时候很庆幸自己的命运,能长在鄞亲王府,没有经历过祖辈发生的变故;她有时候也感慨自己的命运,本是可以无忧无虑的年龄,却承袭了祖上留下的那个特殊的身份。
  
  她在水杉离席之后离开,当水杉在门口的案几处逗留时,她就站在屏风后面看着。她清楚地看见他将一张只写了两行的笺子翻来覆去地读过,然后扣在了石桌上。
  
  他离开了。她没忍住自己的好奇,上前翻开了那张笺子。那淡淡的香气让她明白,这两句诗出自一个女子之手,这个女子看似含蓄实则直接地表达了她的爱慕。而水杉,他看懂了。
  
  但一路上莫湮并非是在想这些。
  
  先是今日无题,再是水杉重拾旧题,挥笔题诗,出尽风头。其中满满的刻意,任谁都能察觉。然而这些都不是重点。在莫湮心中,这首诗本身足以令她忽略其他的所有。
  
  他说的题是“皮之不在,毛将焉附”,而他题的这首诗……
  
  旅谷萧杀木凋零,
  
  自古余恨意难平。
  
  惜时钟鼎犹益盛,
  
  门下空闻鹧鸪声。
  
  那首诗,莫湮只读了一遍就记住了。自她习诗词以来,就对这种写望族兴衰的诗词十分敏感,都是这样物是人非的意境,这一首,不算是最好的。况且,对于“皮之不在,毛将焉附”,这首诗,根本就不能扣题啊。除非……把这题和这首诗,连起来看。连起来看!连起来看……
  
  那么,谁会是皮,谁会是毛?
  
  莫湮进了府,下人们皆行礼,唤一声“小姐”。莫湮进了书房,朝坐在书桌前的鄞亲王拓跋煜施了一礼:“女儿拜见父王。”
  
  拓跋煜淡道:“宿惜你回来了。”
  
  “是。”
  
  “坐吧。”
  
  “宿惜”是莫湮的字,平日里水影也是这样叫她。
  
  莫湮是鄞亲王拓跋煜的义女,鄞亲王府的小姐,三岁就在鄞亲王府了。虽然她身份不高,却是没人敢轻视她。
  
  她刚刚进府的时候,拓跋煜叫她“宿惜”。此二字本应是“宿昔”,是为从前,过去之意。古时候便有曹子建之诗“宿昔秉良弓,楛矢何参差”,又有张九龄“宿昔青云志,蹉跎白发年”,更有杜工部“宿昔青门里,蓬莱仗数移”。拓跋煜又改“昔”为“惜”,希望她能惜取眼前。
  
  与旁人不同,她的名字却是她后来自己取的。“莫湮”,倒过来读就是“湮没”,她说,她会被湮没在历史的长河当中,不会留下任何波澜。
  
  拓跋煜问:“你今日匆匆来找我,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父王。”莫湮上前,取了一支细狼毫,在纸上落笔,录了那首诗下来。写罢收笔,俱是蝇头小楷。
  
  拓跋煜读罢,徐徐放下这张纸,语重心长道:“虽然你从小我就告诫你,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不能忘了你家族的历史,可你也不必如此草木皆兵。这世上写望族兴衰的诗多了。”
  
  “可女儿觉得,这首诗有所指。”莫湮遂把这一日在明前楼的见闻都说了。
  
  “水杉?”拓跋煜沉思,“近来,他倒是常显露锋芒。”
  
  “是……他是……隐竹的哥哥。”莫湮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
  
  拓跋煜看着莫湮,问道:“你是觉得……他所指的是靳府的旧事?”
  
  “那……父王怎么看?”莫湮低低问了一句。
  
  “我倒觉得……”拓跋煜若有所思,“他的格局,恐怕不止如此。”
  
  “那……父王觉得,此诗之中,何谓皮,何谓毛?”
  
  拓跋煜意味深长道:“我倒觉得,他写的,既有所指,又无所指。我准备……替皇兄会会他。”
  
  莫湮眼中闪过一丝黯淡:“父王是认为,他想通过女儿的眼睛,让您看到这首诗,让您……注意到他?”
  
  拓跋煜没理会,只道:“这段日子,你便当做此事没有发生过。你去找影儿的时候,也不要提起此事。”
  
  “女儿知道了。”莫湮点了点头。
  
  见拓跋煜沉默,莫湮遂行了一礼:“父王,那女儿告退了。”说罢退了出去。
  
  拓跋煜看着水杉的诗句,似笑非笑地说:“很久……没有遇上这么有意思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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