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似曾相识

5 似曾相识 (第2/2页)

林若兮突然有几分自怨自艾起来：清幽这个童年时的玩伴真是好福气，配于夜仰止，也算可以了。可我呢？身世沉浮雨打萍，漂泊半生，追杀如影。黯然神伤。
　　
　　夜仰止突然从袖中取出一段小小的玉笛，呜呜地吹起来，笛声清越，竟然是唐朝古人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吹到“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这几句时，绿萝虽然不精通音律，也听得呆了，时间在这一刻似乎停止了。绿萝终于无法克制自己的感情，一滴冰冷的泪滴沿着羊脂白玉般的脸缓缓落下，她撕心裂肺，道：“不要吹了。”
　　
　　“我知道你的以前一定是不幸福的。”夜仰止收起了玉笛，缓缓说道，“富贵之家未必幸福，锦衣玉食又如何？权焰遮天又如何？我们都身不由己，只是别人手中的棋子。”他这番话说得深有体会，绿萝只是听着，夜仰止又道：“我十五岁之前，无父无母，生命是场一个人的抗争，十五岁之后，父皇认我作子，进入皇宫，卷入了三个哥哥的权力之争，他人羡慕我平步青云，荣华富贵，可我面对的却是冷嘲热讽，难得未央真心把我当个哥哥。绿萝，看开些，人生短短，你要不快乐，就天天不快乐了，何必呢？”
　　
　　林若兮沉默不语，夜仰止突然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道：“你看，我永远也无法迎娶自己心爱的女人，身为皇子，只好迎娶后唐一个从没谋面的公主，契丹和后唐形同水火，穷途末日，我们会怎样？绿萝，你告诉我？”绿萝的心似乎碎了，凄然道：“无论是后唐灭契丹，还是契丹灭后唐，两国干戈一起，夫妻成仇，还能如何？不过，夜仰止，清幽是个很不错的女子，你娶她也不算辱没你，战火纷争，硝烟烽火四起之时，你们大可远离尘世，觅一方清净之地，既无契丹也无后唐。”
　　
　　她情难自抑之际，忍不住说了几句肺腑之言，这下也把自己出卖得彻彻底底，她自陈认识清幽公主，想必是后唐贵族女子。
　　
　　夜仰止听着她后面这句“远离尘世，觅一方清净之地，既无契丹也无后唐”，深为激叹，赞道：“好个有见地的女子！绿萝，若你不嫌弃，我便不是契丹四皇子，我也不去洛阳，我本生自民间，富贵于我如浮云，我也不管你是谁，过往如何，我们今晚便出都城，契丹还是后唐，千里万里，我都追寻于你。”他身形慢慢靠近林若兮，白色的袍袖正待与林若兮的紫色长衫纠缠。林若兮终于放下所有矜持，转身抱住了夜仰止。
　　
　　两人抱得是那么紧，似乎是生命中的最后一抱。
　　
　　帘外残阳似血，绯红的霞在西边的天空绝望地燃烧，单飞的鸟一路哀鸣一路低飞。
　　
　　林若兮终于推开了夜仰止，道：“不，我不能答应你。你醉了。我感你是知己，懂得我患难中的心意，所以有这一抱，从今往后，你是契丹的四皇子，清幽的驸马，我只是你路边偶尔相逢的一个过客。”
　　
　　她的话是如此绝情，声音里没有半点温度。
　　
　　夜仰止道：“不，我没有醉，我清醒得很。”
　　
　　林若兮突然摆出作师傅的样子，郑重其事地道：“仰止，徒儿是不是得听从师傅的吩咐？”
　　
　　夜仰止老老实实的回答：“不错。”
　　
　　林若兮道：“那好，你给我找套契丹皇家侍卫的衣物来，我扮作你随从，一同前去，你娶公主，我回洛阳。清幽美貌之名只在我之上，不在我之下。”
　　
　　夜仰止的衣上还留着她的馨香，可眼前这人却似乎离自己很遥远，世间最遥远的距离不是天与地，也不是沙漠与绿洲，也不是飞鸟与天空，而是人心与人心之间的距离。他苦笑：“我可以拒绝么？”
　　
　　林若兮道：“不可以。”
　　
　　夜仰止走了，带着一身的落寞。林若兮突然有些恨自己，不够自私，不够卑鄙。如果答应了夜仰止，便可做一对神仙伴侣，纵情山水，忘却人间世事，玉石势力再大，也不可能深入契丹，仰止虽然无法令自己一见倾心，可是时间的力量是巨大的，还有？茫茫人海，自己真的能找到那个心仪的人么？
　　
　　生命中有些东西错过了，就永远无法找回。林若兮的人生在这一天将以另一个版本展开。她将独自勇敢地去面对“暗黑”，面对即将到来的狂风骤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