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chapter3
3 chapter3 (第2/2页)见隋毅不说话,沈明漪亦不退开,惜墨坏心,甩开隋毅,冷下语气说:“原来你们有约,不打扰了。”
隋毅去拉她,用了极大的力气,拽得生疼。“说走就走,谁又惹到你。”末了又对沈明漪交待,“你先回去,我叫司机送你。”语毕便拽着惜墨大步往外走去,一丝留恋也无。
惜墨看见沈明漪咬得发白的下唇,却也不觉高兴,大约一切都变了,真的放开,那些是是非非爱恨情仇都埋进岁月的泥沼,不分彼此,混沌孤寂。
挑了对面雅致的中餐馆,菜是隋毅点的,三两个都是以前阮惜墨至爱的菜式,隋毅口中熟练说出,温馨上浮,一切仿佛只是昨日。
肠胃脆弱,惜墨不得已放过牛肉,转攻山药。“就这样丢下沈小姐,回去不会吵架吗?”
隋毅一直靠着椅背抽烟,将目光放得很远。他们之间,隔着薄薄的灰蓝色烟雾,彼此轮廓渐渐模糊,再慢慢聚拢成许多年来在脑海中自我勾勒的样貌。
隋毅弹了弹烟灰说:“你高兴就好。”
惜墨觉得异常讽刺,她与隋毅、沈明漪的相处方式叫她在暗地里咬牙切齿,是气不过,恨不得上前狠狠乎上几巴掌,淬一口痰,指着鼻子骂他们“阴娃□□,狼狈为奸,不得好死”。
“没有什么可偷笑的,无论吵得如何激烈,间隙多大,你们最终会结婚,一同为生活,为儿女奔忙。也许我该感谢你,是了,也感谢沈明漪,是你们,让我免于一场婚姻的劫难,让我还能这样直白尖锐的同你说话。”
“劫难?”隋毅神色一凛。
惜墨抬头看他,金丝眼镜,眉头深锁,唇角紧抿,眼如芒刺,不怒自威,竟渐渐笑出声来,隋毅又露出不赞同的眼神,惜墨止了笑,嘴角仍有美丽弧度,手腕撑着下巴,将隋毅上下打量一番,点点头说:“与教导主任结婚,难道不是劫难么?”
隋毅沉郁的脸色稍有缓和,不自然地取下眼睛,想伸手去揉惜墨的发,却被她堪堪躲过,只得颓然放下,搁在桌边。
惜墨起筷,继续填肚子。
隋毅冷不丁笑:“你当真练成左手抓筷了。”
惜墨一愣,想应景式地笑一笑,或者云淡风轻的一笔带过,可是,很难。
阮惜墨习惯在考前才翻书抱佛脚,只恨记忆不够,头脑不灵。隋毅自然是无所谓的,他自小聪慧,异乎常人的认真,即便音乐美术这样在中学可有可无的课程都钻上顶尖。
阮惜墨背不出书来时,便要狠狠嫉妒隋毅一番,那日隋毅嫌她吵闹,凉凉送出一句,“既然脑子不够用,不如试着开发右脑。”
“是了是了,这个想法好,可是怎么开发呢?”
惜墨上钩,隋毅表面依然冷静自持,暗地里早已阴恻恻地笑开了。“凡事记得多用左手,最好是写字抓筷都改用左手,这样一段时间之后,右脑的内存上限就提高了。”
惜墨点头,连连称是,“唔,那好那好,换左手写字。”
隋毅满意地挪到一旁看书,总算静下来。
只是阮惜墨的三分钟热度一过,便再没提起,那年夏天鲜嫩得仿佛要滴出水来,那是他们吵吵闹闹的最后一个假期。
竹筷停在唇边,惜墨自嘲,“嗯,是不是变聪明很多?”
隋毅抽第二支烟,纪梵希的打火机攥在手里,惜墨想起曾经送过隋毅Louis-FrancoisCartier镶满宝石的火机,隋毅十八岁生日,惜墨因为这支奢华的礼物被骂到满眼金星。她狡辩,宝石璀璨,多有格调。隋毅却说那是通体肉瘤,是最污浊最恶心的菌体。
隋毅太过敏感,这样病态的敏感来自内心深深的自卑。
从某个侧面解析,隋毅是恨她的。
认识她之前,隋毅是安逸的,小康之家,无风无浪,平静成长,渐渐脱落出成熟样貌,出类拔萃。
一切都因阮惜墨改变,她冒失闯入,任性蛮横,天天追在他身边,为了与他靠近些,她竟转了学校。
父母都是阮氏职员,隋毅不能得罪她,她愿意跟,他也随她,她跟去他家,家人受宠若惊,倾力招待,她却独独扒着他的衣角说这说那。
那时的惜墨,心中藏着一座浅眠的火山,积攒了十五年的少女梦。机缘之下,在阮氏职工年会上遇得他,她埋藏的热情瞬间喷发,她的青春,她的爱情,统统一股脑倒给他,更不曾问过他的意愿——阮惜墨没有这个习惯。
阮惜墨对他笑,对他家人笑,赖在他家不愿走,阮蕴玉也随她,只叮嘱别给隋毅父母添麻烦。阮家纵着她,隋毅没有办法,被迫习惯她,习惯她的一切,渐渐,她亦成了他的习惯。
戒不掉,改不了,阮惜墨成了他肉中刺,彻夜彻夜地痛。
他明知道,不会有结果,阮家千金又怎是他能高攀得上,却还是做着不切实际的梦,一朝梦醒,已到今日。
隋毅抢过她的筷子,塞到右手边,语调变得怪异,“右手呢?用右手!”
阮惜墨低头喝茶,看向别处,“有左手就够用了。”
“阮惜墨你是什么人?你会真去练左手玩?你右手怎么了?”话问出口,他已然后悔,他知道了,他知道了,脑中翻江倒海,思绪相互拉扯,几乎爆裂。
惜墨伸出右手,轻轻盖在他攥紧的拳头上,“唔,右手不大好用。”
隋毅反手牢牢握住她冰凉的右手,艰难苦涩地开口,“不大好用是什么意思?”
他手心温度烫的吓人,她无奈,“废了,着不得力,麻木笨拙。”
隋毅不说话,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惜墨挣开他,揣回口袋,“也好,今天本就是来做个了断,我也不愿带着误解祝福你们,说清楚,对你对我都是解脱。”
“解脱?”隋毅突然拔高了音调,引得邻桌食客频频回头,看着又似小情侣斗气吵架,两人都是标致人物,值得多看几眼。
“真是天大的笑话。解脱,阮惜墨你跟我说解脱,你回来就是为了同我说这两个字?呵,我倒宁愿你永远不要回来,任我对着影像空想你七年,也好过今日,被你了了几句如垃圾一般随手丢开!”
阮惜墨说:“人人都认为自己最惨。隋毅,你总觉得自己是被丢下的那个,但你可曾知道,七年前,我为何匆忙赶去英国?”
隋毅冷笑:“难道不是急着与你那未婚夫双宿双栖?”
“是沈明漪同你说的?这样你就信了?”阮惜墨反问,继而又嘲笑自己多此一举,“是了,沈明漪总是善良,又怎会说谎。”
隋毅颓然,以手遮面,“我找不到你,一点消息都没有。”
惜墨拉下他的手,逼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因为我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