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第三十五章

36 第三十五章 (第1/2页)

全部遇难，无一生还……
　　
　　是什么意思？
　　
　　顾远之大脑里空白了几秒钟，他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慌了手脚。慌乱，这样的字眼，几乎不会在他的字典里出现，从任人宰割被人笑话被人欺负的私生子一步一步走到如今万人之上的地位，他的人生，每一步从来都是笃定、沉着、冷静的。可是，此刻，他不得不承认，胸腔的某个地方正在咚咚作响，仿佛带着回声，有一种空荡荡的惊恐和无力感在缓慢升起。
　　
　　呼吸，吐气，再呼吸，再吐气……一连串的动作下来，他拿起了手机拨了叶九绫的号码。有冰凉的女声在耳边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
　　
　　心底冰凉一片……
　　
　　很久以后，当顾远之载着叶九绫再次去到伴月湖时，叶九绫忍不住提到这件旧事，便问顾远之当时的反应如何。顾远之笑了笑，有些宠溺的摸了摸她乌黑柔软的发，专注的眼神清澈温柔。说道：“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我所有的慌乱和茫然，所有的不安和焦躁——其实归根结底，不过还是因为害怕。害怕失去你，害怕一个人，害怕再次遭受孤独的侵袭，然后一辈子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去了。从二十四岁到二十九岁，五年的时间，我全部用来忏悔，我不想再用五年的时间来对你内疚，毕竟是我亲口答应了让你去伴月湖的。”
　　
　　当叶九绫摔倒在大雨中，一身烟灰色的运动衫沾染上乌黑隐约散发出臭味的稀泥时，有尖锐的石子划过膝盖，她甚至能感觉的到它划破皮肤的撕裂声。慢慢的，疼痛感逐渐从膝盖散漫到大腿上，每一块肌肉，每一根骨头，仿佛都是疼的。额头上渐渐渗出的冷汗和眼角的泪水混淆在一起，大颗大颗的往下掉，腿上的刺痛感直往心里钻，又经由血液通往大脑最深处，仿佛连神经末梢都感觉到了无穷无尽的痛楚。即使咬紧了牙关，近似于低喃的痛呼声还是从她的嘴角溢了出来。明明都已经痛到了极致，她的心底却不合时宜的冒出一阵阵复仇的快感。晕过去的那一刹那，她的脑海里闪现的竟然是那天在车里顾远之说过的那些冰凉彻骨的话语，他说，不要以为自己很有能耐，他对她那么好，不过是因为别人。他还说，要她把握好自己的位置，不要太自以为是。
　　
　　她今天就自以为是一回，赌上自己这条贱命，看看他是不是真的会无动于衷……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医院了。门外隐约有说话声，压得很低。叶九绫竖起耳朵仔细的听，还是只听得到只言片语，应该是在讨论她的伤势吧。
　　
　　低沉的男声略有些沙哑，她听出来，是顾远之。看样子他正在询问医生，反正死不了就是了，叶九绫有些无所谓的想着。
　　
　　挣扎着想坐起来，然而腿一动就疼得让她直冒冷汗，只好作罢。外间的顾远之听见了屋内的响动，急忙推门进来，叶九绫抬起头看他，两人顿时四目相对。有那一瞬间，叶九绫觉得自己在他眼中看见了浓烈的喜悦，只是转瞬即逝，只剩下愧疚和自责。
　　
　　“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顾远之上前来俯下身子问她，紧绷的嘴角慢慢放松，眼神温和的简直快不像他了。
　　
　　叶九绫摇摇头，她应该高兴才对不是吗？这样的顾远之再也没了之前冷淡的模样，这正是她想要的结果啊，所有事情的发展都顺着她规划的道路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着。经过这一劫，她相信他们之间有些东西一定会被改变的。可是，心底似乎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她步步为营，利用了能利用的一切，只为了要在他的身边占有一席之位。她甚至以自己为诱饵，不顾危险，也要让他上钩。其实，她最大的筹码不过就是自己而已。起初，刚回来的时候，她原本是想通过工作能力来接近顾远之，她相信自己的能力，一定会让他刮目相看，印象深刻。但是后来，她发现了一条更为便捷的通往目的地的道路。五年前，她叫林盈，犯下滔天大错后无比痛恨自己，五年后，她成了叶九绫。顾远之就在她的面前说，他曾经深爱过并且现在还一直爱着一个女人，她们有着相似的面容。那个时候，她突然又无比的庆幸自己曾经是林盈。
　　
　　所以，她把自己当做赌注押了进去，只为万无一失。
　　
　　可是，为什么好讨厌此刻的自己？
　　
　　在床边坐下，“饿不饿？”顾远之的问话打断了叶九绫的思绪。
　　
　　稳了稳心神，收拾好不合时宜的情绪后，她这才开口，“有一点。”
　　
　　“恩，稍微等一下。我让老张出去买吃的了，马上就回来。”
　　
　　她点头。
　　
　　两人同时沉默下来，叶九绫一时不知道眼睛该往哪里看，只好偏过头望向窗外。病房在一楼，大片大片的芭蕉叶子翠绿欲滴，半人高的树一排排整整齐齐的站在那儿，不悲也不喜。原本绿幽幽的颜色很是让人欢喜，只是放在了医院这样的环境里，不知道为什么，叶九绫总觉得多了几分沉重。有隐约的哭声从另一栋楼里传了过来，哭天喊地的悲戚，让叶九绫也不由得难受起来。医院总是一个充满悲伤的地方，太多太多生离死别和天人相隔的故事在这里上演，然后把所有的伤心和负担全都丢给活着的人，从此不闻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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