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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客乡安好

30 客乡安好 (第1/2页)

艺术,是对巴黎最好的诠释。
  
  自东向西的塞纳河蜿蜒流长,把巴黎一分为二。右岸高楼林立,银行、股票交易所、时装店……蓬勃、喧嚣而奢华;左岸深沉文雅,咖啡馆、画廊、学校……厚重、沧桑而寂寞。
  
  到巴黎后的很长一段时间,程忆玫经常会做同一个梦。
  
  在那个梦境里,翟宅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宁静柔和。她光着脚走在通往大门的石子路上,心中充满期盼。可当她推开门的时候,面前却是万丈深渊。阴嗖嗖的冷风迎面吹来,似乎带着一股魔力,将她死死地拉向深渊中。
  
  每天深夜,她都会从噩梦中惊醒,之后再也无法入眠。
  
  巴黎高等美术学院在巴黎第六区,翟晋同租住的公寓在学校附近,一所中世纪时期的木梁结构老房子。
  
  程忆玫也住在那里,她经常坐在窗前发呆。翟晋同每天上完课就回来陪她,给她画画、弹琴,带她去塞纳河边散步。
  
  夜晚,翟晋同会给她唱歌,国语或者她听不懂的法语,偶尔会用口风琴或吉他伴奏。轻柔的歌声,伴着巴黎干净的夜空,让她度过无数个不眠的夜晚。
  
  程忆玫瘦得很厉害,像一个木偶一般,对周围的一切漠然不理。她似乎将自己封闭了起来,与外界彻底隔绝。
  
  有的时候,她会听见翟晋同叹气,听见他问“阿玫,你今天想吃什么?”“阿玫,你要不要出去走走?”
  
  她不想回答,或者说懒得回答。因为活下来,就已经花费了她所有的力气,她没有精力再去应付其他。
  
  直到某天上午,她坐在窗前,突然觉得很渴。她起身去接水,刚站起来,手腕处的手表就“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低下头,看见那只手表静静地躺在地板上。她抬起胳膊,看见凸起的骨头和青色的血管。
  
  那一刻,她的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念头:“程忆玫,你怎么把自己活成了这样?”
  
  她生命的意义绝不仅仅在于演戏,也不在于拥有翟晋远。她还很年轻,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
  
  她想起自己当初在天台上说的那句话:“爱与恨,是我自己的选择;生与死,也由我自己说了算。”
  
  她从来不是一个拿得起放不下的人。既然她选择活下来,那就要让自己活得有价值。
  
  她看向窗外,才发现已到夏天,她来法国已经有大半年了。巴黎的夏天很凉爽,不像国内,街道上还有穿长袖和牛仔裤的姑娘。
  
  那天下午,翟晋同上完课回到家,发现房间被收拾过,地板被拖过,他散落在茶几上的画纸也被整整齐齐地摞在了一起……
  
  “下课了?”程忆玫从卫生间里出来,手里拧着一个湿淋淋的拖把,“我今天才发现这附近有很多中国人。”她一边拖地一边说,“我不知道去哪里买菜,还是一个东北小姑娘给我指的。我骑你的自行车去的,人少就是好,街道都比较宽。
  
  “我把我自己的行李都收拾出来了,发现了一张信用卡。你什么时候陪我去趟银行吧,我不懂法语,人民币兑换法郎麻烦吗,可以用欧元吗?我买菜的钱是从你卧室的桌子上拿的,超市里居然有卖老干妈!
  
  翟晋同站在门口,连鞋都没换,愣愣地看着她。
  
  “你不要傻站着,快去做饭,我都要饿死了。”
  
  “哦,我马上就去。”翟晋同反应过来,把书包放好,然后进了厨房。
  
  从那一天起,程忆玫好像活过来了。她开始化妆、开始吃饭,还专门买了一套运动转,每天早上跟着翟晋同一起在塞纳河边跑步。
  
  第一次晨跑,她跑了大概五百米就跑不动了。掌着梧桐树粗壮的树干,喘得说不出话来:“我,跑跑不动了,你先跑吧。”
  
  翟晋同停下来,拉着她慢慢走。
  
  清晨的塞纳河很安静,都是一些早起锻炼的人。天边红彤彤一片,似乎在迎接太阳的到来。程忆玫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新湿润的空气:“哇!”
  
  翟晋同看着她万般享受的模样,突然就笑了。他喜欢这样的程忆玫,希望她每一天都充满活力,自由、快乐。
  
  “那里就是lledelaCite,中文叫它西提岛。”翟晋同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塔楼林立的小岛说,“几千年前,那儿是一片汪洋横流的沙石河滩,岛上只有些小船和码头、几栋小房子以及简单的河防堤岸。后来一批高卢部落的巴黎斯人来到岛上,建设这个河中央的沙洲,并取名为Lutetia(吕得西亚),这就是巴黎之始。公元前50年左右,罗马凯撒大将军征服了这座岛,开启了500年罗马人的巴黎时代,证明了一句非常著名的凯撒名言。”
  
  “什么名言?”程忆玫问。
  
  翟晋同笑了笑,回答:“Veni,vidi,vici。翻译成中文就是吾已至,已见,已胜。”
  
  吾已至,已见,已胜。程忆玫默默地念着这句话。她抬起头,正对上冉冉升起的红日。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塞纳河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宛如一颗颗发光的宝石。
  
  在后来的晨跑中,程忆玫能坚持的时间越来越长。她逐渐迷恋上长跑的乐趣,身体也一天一天变好,脸色润红起来而不再是病态的苍白色。
  
  她骑着自行车把附近大大小小的地方都逛个遍,买回几盆绿植:薰衣草、香根鸢尾,还有一株高大的向日葵,被安放在窗户旁边。
  
  “同同,你不是画油画吗,怎么没见你画过向日葵啊?梵高不是画向日葵出名的,没准你画个向日葵也成世界著名的大画家了呢。”
  
  程忆玫摆弄着向日葵的花盘,不下心扯掉两片花瓣,她吐了吐舌头,连忙把手放下。
  
  后来,翟晋同画了一副向日葵的油画。画中,窗边的向日葵昂然生长,少女站在旁边,俏皮地微笑。阳光洒下来,镀上一层金黄色的光辉。
  
  年末,美术学院的华人留学生举办新年聚会,翟晋同带着程忆玫一起去了。
  
  巴黎美术学院盘踞在巴黎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地方,占地200多公顷,总共只有五栋建筑,不过随便一栋放到中国都能成为热门景点。
  
  巴黎不愧为时尚之都,学校里的学生都Fashion的不要不要的,让穿了一件长羽绒服把全身筒起来的程忆玫觉得自己是个土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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