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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第 3 章

3 第 3 章 (第2/2页)

巧七将钞票一把塞在怀里,用力擦泪,“都是你们成天逼我爸爸妈妈要钱,害得我们家田地全卖光了,我们从小到大穷得只能上街去找亲戚要饭吃,我哥连婚事都没法办……”
  
  王老师突然喝道:“别说了!”
  
  门开了,江习庄冷着脸出现,后面跟着钱博书、钱璞玉、管平潮等几个老师。
  
  江习庄抓着戒尺劈头盖脸打来,“你这个不识好歹的东西!王老师他们千里迢迢来江亭教书育人,我们感激还来不及,你敢说这种鬼话!”
  
  巧七抱着头缩成一团,王老师一把抢过戒尺,“江校长,这不是孩子的错。”
  
  江习庄急急道:“王老师,这孩子向来调皮,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王老师笑了笑,“您放心,我怎么会跟不懂事的孩子计较呢。”
  
  江习庄拿出一封信,“这辞呈……”
  
  王老师推拒,“这份辞呈早已写好,不管有没有今天之事,我都会提交。”
  
  江习庄急了,“我夫人很快就会带钱回来,学校的经济情况很快就会好转,你尽可以放心!”
  
  王老师不愿再纠缠,摆出送客的架势,“江校长,夜已深了,请回。”
  
  江习庄呆愣片刻,终于放弃努力,怏怏而去。
  
  “江校长……”钱璞玉追了两步,钱博书低声喝道:“璞玉,回来!”
  
  钱璞玉停住脚步,忧心忡忡回望,钱博书一脸怒意,转身就走,钱璞玉看了看江习庄,默然跟上钱博书的脚步。
  
  巧七捡起剪刀追了两步,回头冲王老师深深鞠了个躬,飞快地跑了。
  
  辞呈静静躺在书桌上,王老师瞥了一眼,将最后一件衣服放进行李箱,用力合上。
  
  小木盒摆在巧七面前,披了一身昏黄灯光,木盒上的戏水鸳鸯愈发漂亮。
  
  巧七小心翼翼地从兜里掏出所有钱放进小木盒,江月明端着热水放在巧七旁边,吐出两个字,“洗脸。”
  
  巧七抱着木盒警惕地看着他,发现他目的不在木盒,而是蹲下来绞毛巾,对着他的背影挥舞拳头。
  
  面前的地面,巧七挥舞拳头的影子一清二楚,江月明含笑看着地面,一滴泪掉进水盆里。
  
  巧七迅速将木盒藏在抽屉里,江月明绞好毛巾递给她,巧七扭头不接,江月明摁着她脑袋给她擦脸。
  
  “江月明,你这个混蛋!”
  
  “骂吧,多骂几句。”
  
  “江月明,你这个不识好歹的蠢货!你对不起素素,对不起我!”
  
  江月明擦完脸蹲下来绞毛巾,“说起来是你对不起我,我在你身上花了多少心血,你倒好,成天跟唐三鬼混,现在还没考上!”
  
  巧七呆了呆,突然捂着脸哽咽,“江月明,我不想做江家的女儿,不想做你妹妹。”
  
  江月明一愣,苦笑着摇头,“来不及啦。”
  
  “外面人人都羡慕我们家的巧庄,可是你自己看看,巧庄除了穷和书还剩下什么,所有亲戚都不敢跟我们沾边,连个像样的婚礼都办不了,街上随便哪家都比我们强。”
  
  这些话句句出自肺腑,巧七说着说着,愈发觉得委屈,用力擦了擦眼睛,可泪水还是止不住地落下来。
  
  江月明犹疑许久,不知道该如何劝慰,看她哭得实在难看,终于艰难开口,“爸爸妈妈……都很好……”
  
  “好能当饭吃吗!我知道你想走,我也想走!我每天都想早点嫁出去,生一堆孩子,他们想吃什么我就做什么,不会让他们满大街找东西填饱肚子……
  
  外面传来江习庄的一声咳嗽,江月明迅速捂住巧七的嘴,两人相对沉默下来。
  
  江亭师范的大门口写着对联:行是知之始,知是行之成。
  
  门卫江十七跑来打开门,鞠躬道:“秦镇长好,江校长好。”
  
  江习庄正送秦木森出门,两人冲江十七点头致意。
  
  江十七讪讪道:“校长,夫人什么时候能回来?”
  
  对于这些问话,江习庄早已熟烂熟于心,连忙客客气气道:“快了快了,回来我就发薪水,麻烦大家再等等。”
  
  江十七欲言又止,叹息而去,江习庄脸色黯然,跟着秦木森走出学校,钱璞玉带着张清荷等几个女生走来,冷着脸堵在江习庄面前,“别人的钱可以缓一缓,女生的钱不到位,怎么过日子。”
  
  江习庄刚挤出笑脸,钱璞玉扭头就走,没好气道:“事情不解决,你再笑多少次有什么用。”
  
  张清荷欲言又止,紧跟上钱璞玉的脚步,悄然回头冲着他摆手意即不要着急。张清荷就是驻军张团长的女儿,里里外外帮了他不少忙,只不过张团长脾气暴虐,不是一个好打交道的人。
  
  秦木森满心期待站在路上,只差没在脸上贴上两个字“欢迎”,不料钱璞玉正在气头上,眼里根本没有他,一阵风刮过去进了学校,只得悻悻然跟上江习庄的脚步,越想越郁闷,走得反而比江习庄还快。
  
  江习庄醒悟过来,疾步和他并肩而行,“秦大哥,您也看见了,教职工的薪水不能不发,再者这十多个新生都来自沦陷区,能活着走到这里都不容易,我们以后不能不管。”
  
  “习庄,我不是不管,是真的管不了了。”
  
  “薪水的话淑余已经去领了,你能不能救个急?”
  
  秦木森苦笑,“这么多年,你哪次不是跟我说救个急,结果呢,钱全打了水漂,还得我从一分一厘地还,不止全家,全镇上下都怪我。”
  
  “没法救急也没关系,可这些孩子只想求个吃穿而已,怎么就管不了呢?”江习庄说得又快又急。
  
  “你哪次不是跟我说求个吃穿,结果呢,我把全镇的收入都填进去都不够!不止我,包括你家,汪家的家产,都赔进去了,还是不够!”秦木森也急了。
  
  江习庄低头沉默下来,秦木森拍拍他肩膀,“习庄,我知道你心急,办学也得量力而行啊。”
  
  江习庄抬头,“别的不行,能不能给我们一点菜种子,请一些老农夫来教我们种菜,我们种的菜收成总是不好。”
  
  秦木森一愣,“我就知道你不会放我干休。行行行,你等着,我叫三泰从乡下请人过来。”
  
  江习庄眼睛一亮,“要去乡下啊,能顺便带点荤菜回来给我们吃么?”
  
  秦木森无奈,“绣娘养了几头猪,就怕她不舍得。”
  
  江习庄得意起来,“我吃绣娘的奶长大的,你跟她说我要,她怎么会舍不得,快去快去。
  
  绣娘是秦三泰的妻子,因为和江老夫人交好,江老夫人休夫之后,一直住在江上村的秦家老宅看家,从绣娘看到绣奶奶,始终没有踏入江亭镇半步。
  
  对他这副到处死皮赖脸要东西的脾性,秦木森向来看不惯,气急败坏道:“那是她辛辛苦苦养大的,我说了不算!”
  
  江习庄斩钉截铁,“算我买的,学校已经一周没开荤了!”
  
  “你……你真是……你自己注意身体,都瘦成这样了。”秦木森无可奈何,默然走了几步,停住脚步,“如果没记错,月明的婚事就是这个月,你想怎么办?”
  
  “现在大家都不容易,月明的婚事我不准备操办,大哥要来喝杯酒也可以,我让江四婆婆给你多做两个菜。”
  
  秦木森犹疑道:“这……不合适吧?”
  
  “月明也是这个意思。”江习庄不敢看他的眼睛。
  
  “桂奶奶知道吗?”桂奶奶就是江习庄的母亲江桂子。
  
  江习庄黯然,“反正十多年没来往,我们准备瞒着她算了。”
  
  秦木森不免有些气苦,“这怎么瞒得住,你又不是不知道桂奶奶的脾气,而且你家巧七每天到处乱窜呢,恨不得嚷嚷得全镇的人都知道。”
  
  江习庄一愣,指向前方,“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两人抬头,不远处,夫子渡小舟荡漾,江水悠悠。
  
  江亭镇是兵家必争之地,长岭山脉驻着一个团的士兵,平时来去的军队更是数不胜数。军有军规,再者军队走的驿路跟水边的江亭镇还隔着一座莲花山,莲花山下就是镇公所和医院,秦镇长上任以来各项措施十分得力,军队大小事务都能解决,整个江亭丝毫不受干扰,井然有序。
  
  江亭警察局就在江港街和上正街的交汇之处,门脸小得可怜,江亭警察局几个大字出自前清秀才秦炳蔚之手,倒是写得豪放大气,把正儿八经的门脸都比了下去。
  
  虽然门脸小,门口冷冷清清,旁边墙上的公告栏一点不含糊,贴着各式各样的宣传标语。赵理拿出新写的“抗战到底”标语贴上,撕掉原先的“勿忘国耻”几个大字,扭头一看,警察局长汪争光喝得满面红光,叼着牙签走进来,哼着,“郎在那外头唱山歌,妹在屋里头织绫罗……你不唱山歌哪里有我,我不唱山歌哪里有人叫你做外婆……”(《长沙山歌》)
  
  汪争光不知道想到什么好事,自顾自地呵呵笑,赵理连忙迎上,“局长。”
  
  汪争光解开枪套连着枪一起丢给赵理,赵理接过来,笑嘻嘻道:“猫胡子来了,你去瞧瞧吧。”
  
  “又给我惹事!”汪争光口里虽然这样说,笑容还是难以遮掩,带着几分踉跄急匆匆进了门。
  
  局长办公室就在警察局堂屋进门左手边,汪争光推门而入,径直拿着热水瓶倒水,从盥洗架子上抽下架子上的毛巾丢进水盆。
  
  巧七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炒米红薯片花生米等等食物,不过今天看来胃口不怎么好,所有盘子碟子一概没动过。
  
  汪争光颇有几分诧异,绞好毛巾,静观其变,巧七仰着哭花的一张脸,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满舅,素素准备结婚的钱被我爸爸抢走了,你要给我们做主。”
  
  汪争光心下大定,黑着脸气势汹汹朝巧七走来,巧七掉头就跑,汪争光一把扣住她后脑勺,给她胡乱抹了一把,露出灿烂笑容。
  
  赵理提着热水瓶进来,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
  
  汪争光将毛巾丢给赵理,把巧七摁在沙发上,凑近看了看,大笑,“呦,从猫胡子变成我们家巧七了。”
  
  巧七气鼓鼓道:“满舅,我是来报案的!不是来跟你开玩笑!”
  
  汪争光和赵理大笑,汪争光往她旁边一坐,“那你让我怎么办,把你爸爸抓起来?”
  
  “不行!”巧七斩钉截铁。
  
  “那把你妈妈抓起来?”
  
  “不行!我只想要回我们的钱!那是素素准备结婚的钱!”
  
  汪争光叹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爸爸妈妈什么德性,钱怎么能落到他们手里呢。”
  
  巧七擦了擦泪,“我也没想到素素会给我那么多钱,钱是我手里丢的,我一定得要回来。”
  
  汪争光摸摸她脑袋,“行了行了,别哭了,等你妈妈回来就有钱了。”
  
  巧七一愣,“你不是跟我妈妈闹翻了吗,怎么知道她去领钱了?”
  
  汪争光尴尬地撇开脸。
  
  赵理笑道:“还不是你自己到处说的。”
  
  巧七疑惑,“妈妈还没回来,会不会有危险呢?”
  
  汪争光顺口道:“不会不会。”
  
  “你怎么知道不会?”巧七瞪圆了眼睛。
  
  赵理闷笑两声,汪争光冲他喝道:“出去!”
  
  赵理忍着笑端着水盆走了。
  
  巧七哀哀唤道:“满舅,你快想想办法吧,我爸爸和哥哥简直就是土匪强盗,两个人联手把钱抢走了。”
  
  汪争光一愣,“怎么,你哥也有份,他不结婚了?”
  
  “我就是气他这一点,我辛辛苦苦给他弄钱结婚,他倒好,连素素的钱也敢抢!”
  
  巧七为了壮声势,跳起来拍桌子,“不行,这是给我的!必须还!”
  
  “得了,钱进了那个无底洞,你就是杀了你哥也拿不出来,赶紧回家。”
  
  “满舅,求求你想想办法吧。”
  
  汪争光掏出几个铜元拍在她手心,“快走,买糖吃!”
  
  巧七将铜元拍在桌上,“我又不是来找你要钱!我是来找你报案!”
  
  汪争光笑眯眯唱歌,“郎在那外头唱山歌咯……”
  
  巧七气呼呼走了,走到门口又折返,抓着铜元跑了。
  
  秦老夫人为秦炳蔚添好饭放在他面前,秦炳蔚不动,谁也不敢动筷子,秦木森频频回头,好不容易才看见秦满江气喘吁吁跑进来,冲他直瞪眼,“跑哪去了,快吃饭!”
  
  秦满江拿起筷子看了看,又放下筷子,赔笑,“爷爷,怎么不吃?”
  
  “这两天忙什么呢?”秦炳蔚声音低沉,不怒自威。
  
  秦木森连忙出手相救,“月明要成亲了,小五是他的兄弟,难免要帮帮忙。”
  
  秦炳蔚拿起筷子,“吃饭吧。”
  
  秦满江小心翼翼拿起筷子,背上全是冷汗。
  
  秦木森看了秦满江一眼,“父亲,他已经20多了,能不能让他出去谋个差事?”
  
  “好啊!”秦满江立刻雀跃起来。
  
  “不可,家里不缺你这份薪水,不管出了什么事,你年纪轻轻,学业不可荒废,明白吗?”
  
  秦满江蔫了,“明白。”
  
  秦老夫人无奈地看着几人,“快吃饭吧,菜都凉了。”
  
  秦炳蔚点头,“夫人,你请媒婆物色几个靠得住的女人。”
  
  秦满江呆了,“爷爷,我不着急!”
  
  “给木森找一个伴,家里太冷清了。”
  
  秦木森愣住了。
  
  秦老夫人笑道:“早就物色好了,江亭师范有个30多岁的老姑娘挺合适,就是怕人家眼光太高,不肯做继室。”
  
  秦炳蔚瞥向秦木森,“钱教授的女儿?”
  
  秦木森连忙接口,“她叫钱璞玉。”
  
  秦满江低头闷笑起来。
  
  秦木森恼羞成怒瞪他一眼,“快吃饭!”
  
  秦炳蔚看着秦满江:“至于你……”
  
  秦满江心头警铃大作,迅速坐直放下筷子。
  
  秦老夫人忧心忡忡看着秦炳蔚,“有什么话就不能吃完饭再说。”
  
  秦炳蔚没有理她,“小五,江家的这个巧七姑娘……”
  
  秦满江迅速接口,“我们是兄弟!兄弟!从小拜了把子的!”
  
  “什么兄弟,胡闹!那是个大姑娘!”秦木森急了。
  
  秦炳蔚一笑,“木森,我们跟江家知根知底,江家姑娘虽然调皮,娶进门好好管教就是,你得空去跟习庄说一声,他不会不答应。”
  
  秦炳蔚忽而黯然,“巧庄少一个人吃饭,对他也是好事。”
  
  秦满江忽而想到与江月明情投意合的素素,怒不可遏,起身就走,“都到民国了,不兴包办婚姻,我难道就不能找一个自己喜欢的!”
  
  大家似乎都说得太累,无人叫他一声,秦满江冲出门,惊奇地站定,门外,秦三泰缩在墙角,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活像一只丧家之犬。
  
  秦满江对他的厌恶又多了几分,冷冷斜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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