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 1 章

1 第 1 章 (第2/2页)

幸好没人闯进来，她松了口气。
　　
　　物归原位后，宋菩菩推门出去，步伐却生生一滞。
　　
　　他还在。
　　
　　北方的夜幕降临得早，仅剩的几缕天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纤瘦的身形和清隽的侧颜。沈陆一抱着衣服，斜靠在石拱门上。
　　
　　宋菩菩迈步走向他，可没等她靠近，沈陆一便直起身子，抬手拍拍肩膀，转身往外走。
　　
　　她撇了撇嘴，原本还想向他道个谢，谁知打了一路腹稿全然无用。
　　
　　身影渐行渐远，西装笔挺，腰背亭然，丝毫不会淹没在人潮里。
　　
　　皮囊真好，就是性格不怎么可爱，她暗自想。
　　
　　昏黄的天色越发浓重，色调像胶片电影的画面，模糊的，有道不明的缱绻。
　　
　　活色生香的画面挥之不去，走马灯一样忽明忽暗地在她眼前晃，脸上被风吹散的热度又糊了回来。宋菩菩默默在心里啐了自己一声，一把年纪的人竟然被臊的跟情窦初开一样。
　　
　　真没出息。
　　
　　***
　　
　　穿堂风呼呼地刮，再燥热的情绪也会败下阵。
　　
　　宋菩菩才进屋，就被秦潼勾肩揽到一边。
　　
　　“噗噗，你猜沈导的惊喜是什么？”秦潼一脸嘚瑟的模样，像是得了天大的八卦。
　　
　　可是不巧，她已经和“惊喜”打过照面了。
　　
　　宋菩菩抬起下巴，往走道尽头挑了挑，语气淡定：“我又不瞎。”
　　
　　远处的沈陆一站在会客室外，弓着腰，任由造型师往他领口添上一个暗红色的领结。角落投来的视线似乎被他察觉，他侧过头，正好对上的她的视线。
　　
　　宋菩菩被他的目光扫得心脏一抽，抬手散下耳后的头发避了避，左胸里砰砰的跳动还在撒欢。
　　
　　“我跟你说话呢。”秦潼不满地抱怨她。
　　
　　“唔…我们先进去吧。”宋菩菩压根没听清秦潼说了些什么，只觉心神散乱。
　　
　　哎，做了坏事的人难道都这样，心虚得终日惶惶？
　　
　　“谢谢。”沈陆一抻了抻腰，眼前晃过两个人影。匆匆一瞥，只看见四散的长卷发，和白皙的脸上看不真切的红晕。
　　
　　他都没追究，她还紧张什么。
　　
　　宋菩菩猫着腰躲到摄像机后面。
　　
　　画面里的幽幽烛光晃花了人影，沈歌和程卿相对而坐，共食佳肴，脉脉的低语多半是在回顾往昔。黑发初相识，携手至白头，岁月和生活没能磨灭深情，却酿出了韵味悠长。
　　
　　正在录制的这档节目叫《烟火气与你》，不同于游戏竞技类真人秀，这是一档以故事为线索，由食物来串联，意在描绘人与人之间不同情感关系的节目。
　　
　　烟火气是百态人间里情感留存的印记，也是灶台锅边平常却温暖的气息，而这些鲜活的生气统统与“你”有关。因而，在节目尾声，第一人称的“我”将为“你”做些什么。
　　
　　沈歌作为享誉全球的导演，内里却更像文人风骨，举止做派颇为内敛。参加节目于夫妇俩而言，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可即使这样，沈歌也不过将心意融进了亲自准备的满室繁花和一桌佳肴。
　　
　　当然，他还偷摸着召回了在外拍戏的儿子。
　　
　　“那年在温哥华，你曾说起搬家时弄丢外婆留给你的一对翡翠耳环，甚是遗憾。我一早就想着把遗憾给你补回来，只是寻找材料和设计耗了太久。”沈歌站在程卿身后，取下原本的碎钻，重新点缀上一抹浓烈的翠绿，轻揉她的耳垂。
　　
　　宋菩菩是个旁观者，可身体里却涌起了一股劲儿，横冲直撞进了鼻腔，眼底温热。
　　
　　阅尽过半人生后，惊喜和价值都不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但能有那么一个人，他将你的一字一句收藏妥帖，他视你人生的完满为自己存在的意义，要有多难得。
　　
　　再后来，沈陆一带着礼物悄然出现在程卿面前，她和所有思子心切的母亲一样，喜形于色，录制便在这样其乐融融的氛围里进入尾声…
　　
　　***
　　
　　墙壁被黑布遮满的房间里，宋菩菩和程卿面对面坐在灯光下，炽亮的光线烤得人身上暖烘烘的。
　　
　　“那么，您认为婚姻关系的防腐剂是什么？”
　　
　　“崇拜和疼爱。你仰望一个人，哪怕道阻且长，也像是穿行在云霞繁花里；你心疼一个人，会想伏低一些再低一些，连她踮起脚的力气都不舍得。”
　　
　　程卿眉眼带笑，眼边起了沟壑，深深的眼角恍然是院子里梧桐梢上细长的月牙。
　　
　　岁月催人老，容貌变化不可逆，但却没在程卿身上留下美人迟暮的唏嘘。
　　
　　宋菩菩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从备采间里退出来。
　　
　　她很喜欢程卿。真诚，高配合度，像是温润的带着水头的美玉，耀眼却觉察不到钻石切割的锐利。
　　
　　“宋菩菩，过来。”执行总导演韩力从另一个房间探出半个身子，火急火燎地招呼她。
　　
　　宋菩菩脚下挪着步，心里却暗自推测。
　　
　　按理说，PD只负责自己跟拍的艺人，她只要做完程卿的部分，工作就算完成了。韩力这么急着找她，十有八九是要给她派“临时单”。
　　
　　“快点。”韩力扯着宋菩菩的手臂，略一用力就把她带进房间。
　　
　　宋菩菩踉踉跄跄地稳住自己，乍一抬眼，正好对上明晦难分的目光。
　　
　　这眼神真是…苏！到！没！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