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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完本 后记

本书完本 后记 (第1/1页)

序幕
  
  卫明的父亲有个远房亲戚,人称五爷,在北京近郊的定陵做管理员,说是远房亲戚,那自然是八杆子也打不到的那一种。据说这个五爷从祖上起不知道多少代就给神宗皇帝守陵,后来传到他这一代,共和国解放,将定陵作为了博物馆,因为他自小在这里长大,对周围的环境十分的熟悉,政府便决定让他在这里做管理员,也算是继续为神宗皇帝守陵。
  
  卫明一家极少和五爷来往,他们总是觉得这个五爷怪怪的,仿佛根本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周身透着一股诡异,但最重要的原因是那边的人都流传着一个说法,五爷一家是被诅咒的。
  
  钱昊天自然不相信什么诅咒之事,所以当卫明提起的时候,他只是撇撇嘴表示不信:"你平时总是和那些高科技的东西打交道,这些空穴来风之事,怎么你也相信起来了?"
  
  卫明说:"本来我也不信,可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很怪异,虽然我们很少和五爷打交道,但是听到的消息也是不少,好像那个诅咒真的应验了。"
  
  这时,陈少雷挪着自己胖墩墩的身子蹭到大伙面前:"什么诅咒,你快说来听听。"又马上补充一句:"可不许吓人。"
  
  "这么好听的故事,怎么能少得了我们呢?"声音清脆,极是好听。就见霍莹莹拉着何思齐走了过来:"有什么精彩的故事,说出来让大家听听,还有……"她看了钱昊天一眼:"也让我们的大侦探来推理一下,你所说的那个诅咒,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卫明对伙伴们说:"是这样的,五爷从祖上起就给神宗皇帝守陵,哦,神宗皇帝,你们知道吗?"
  
  "是明朝的那个好像叫什么朱什么羽的吧!"陈少雷挠挠头:"都怪我平时上课不好好听讲,忘了!"
  
  "什么羽啊!"霍莹莹笑着说:"你总是念白字,那个皇帝叫朱翊钧,一个很贪财很贪财的皇帝,据说他在位时收税收得很厉害。"
  
  "不愧是莹莹,对历史果然很了解。"何思齐挽着着霍莹莹,对卫明说:"那后来呢?"
  
  "所有的守灵人都背负着一个诅咒:如果皇陵出现意外,后代子孙,尽遭天谴。此后几百年直到发掘定陵作为博物馆都相安无事,但是半年前,意外就接连地发生:先是五爷的小儿子莫名其妙地掉到河塘里淹死,紧接着女儿又失踪了,最奇怪的他大儿子,在家里好端端地就那么无缘无故地死掉了,现在五爷总是在说,下一个就要轮到他。"
  
  "什么叫好端端无缘无故地死了?"钱昊天有些不解:"人若要死,总是要有原因的。"
  
  "就是……"卫明一句一字地说:"没有人招他,早上还好好的,中午一觉睡下去却再也没有醒,连医生都查不出是什么原因。"
  
  "猝死之事也是有发生的,想必是半年之内女儿失踪、两个儿子又突然都死了,老人家受不了刺激,才想到那个子虚乌有的几百年前流传下来的诅咒吧!"钱昊天一向不相信玄幻之事,他认为五爷家若不是真的意外,那便是一个阴谋、一个案件,他对伙伴们说:"若要说真是个诅咒,早在几十年前定陵发掘的时候就应该应验了,没有必要再等几十年,所以,我想如果这些不是意外的话,就一定有人从中做梗,想得到什么。"他不禁问自己,为什么有人要害五爷一家,还要用诅咒来掩护,这样做到底会有什么好处呢?他发现自己对这件事越来越感兴趣,他说:"反正现在我们也在放暑假,不如大家去查个清楚,说不定又能破一个大案呢!"
  
  "好啊!就算真的是一个意外,我们就当去游山玩水,避暑休假。"何思齐高兴地跳了起来:"你们还有谁去?莹莹和卫明是一定的了,喂!陈少雷,你敢不敢去呢?"
  
  凡是胆小之人最怕的就是别人说自己胆小,陈少雷听何思齐这么一问,忙说:"敢,有什么不敢的?"声音却有些发颤。
  
  "那好,卫明,你就和你爸说学校的暑假作业让我们写一篇关于中国古建筑的作文,大家想去定陵看看,问他能不能让我们到那儿玩上几天。"
  
  卫明的父亲很赞成他的提议,但始终不放心让独生子去五爷那里,正好管理所的所长许昌和他是老朋友,同时也是当年发掘定陵的参与者之一,于是他便把孩子们都托付给许昌,许昌保证一定会做一个很合格的导游,让孩子们不虚此行。
  
  转眼就到了出发的日子,胖胖的陈少雷背着一大包的零食、卫明带着他从不离身的笔记本电脑、霍莹莹和何思齐则带了许多古古怪怪的瓶瓶罐罐,大家都很开心,唯有钱昊天多少有些沉默,每当要开始新的探险的时候,他就格外的冷静,总是想在开始之前就找到些蛛丝马迹,而此次他认为,卫明所知道的极为有限,若想了解整个事情的真像,找到一个突破口,就必须从五爷那得到更详尽的线索,他暗暗对自己说:"就算真的有鬼,我也一定要把你揪出来。"
  
  可是钱昊天和伙伴们都不知道,这次他们将要面对的是一个多么可怕的阴谋。
  
  第一章木屋里的无头人
  
  许昌是个看起来很精明干练的人,六十岁上下,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眉头却总是深锁着,仿佛在想着什么事情,他一见到钱昊天等人就立即迎了上去:"老卫和我是多年的老朋友,你们别客气,就把这儿当自己的家好了。"他眯着眼睛一个个地看了过去,最后把视线留在卫明身上,问道:"你就是老卫的儿子?像,哈哈,真像啊!"
  
  卫明只是微微地点点头,生性孤傲的他即使是在面对自己父亲的好友时,也没有表示出半分的热情,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一切不熟悉的人都是不可相信的。
  
  这时,钱昊天伸出手和许昌相握:"钱昊天,许伯伯,给您添麻烦了。"
  
  "好、好。"许昌的手紧紧地和他握在一起:"其他几位是?"
  
  "那个胖墩墩的是陈少雷,文文静静地那个是霍莹莹……"他的话没有说完,何思齐就抢着说:"我是何思齐,许伯伯好。"
  
  钱昊天他们到的本来就晚,再这么一耽误,天色就已近黄昏,层层叠叠的浮云延绵至远方,被天边的落日烧成一片火红。
  
  定陵的管理处本来有许多工作人员,后来老一辈的走了,新一辈的却没有什么人愿意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工作,以至于位于后方的员工宿舍空了下来,许昌就安排他们在那里住下。
  
  "几年前这里还有许多员工,多半是当年发掘定陵的元老,后来他们都退休走了,这里就渐渐空了下来,现在整个管理所除了我之外,就剩下五爷和当地的几个居民,他们都有自己的住所,而我晚上几乎都在定陵里度过,所以你们安心地在这里休息吧,保证没有人会打扰。"
  
  许昌话音才落,就听陈少雷问道:"你晚上在定陵里度过,难道不怕鬼吗?"他紧张地环顾四周,只见树影婆娑,周围一片寂静,将暮之色更给这里增添了几分神秘。
  
  "我在这儿几十年了,哪里见过什么鬼啊!"许昌笑笑:"况且人家说做了亏心事才怕鬼,难不成你做过什么亏心事?"
  
  陈少雷连忙否认:"没、我当然没有做了,我什么时候说我怕来着!"
  
  这种欲盖弥彰的说法引得大家一笑。
  
  钱昊天看看许昌,问:"这儿的人都走光了,怎么你还留在这儿?"
  
  许昌叹了一口气:"我大半辈子都耗在这儿,现在老了,也不想离开了。想当初我参与定陵发掘的时候,还只是个刚毕业的小子,只为大队人马打打杂什么的做做后勤,一晃就是几十年,我不比他们有家有业,反正孑然一身,在哪里不都是一样!"
  
  "我知道了,许伯伯一定是对这里的一切有了感情,所以不愿意离开,对吧!"霍莹莹轻轻抚着柳叶:"如果我在这里呆了这么长时间,也不愿意走了。"
  
  许昌指着远处的定陵入口,说:"宿舍这边很安全,你们晚上的时候不要乱跑,如果有什么情况的话就到那里去找我。"接着很用低沉地声音叮嘱道:"至于那里……"他的手指向不远处山坡上的一间木屋:"你们轻易不要过去,五爷他就住在那里。"
  
  卫明投去询问的眼神,许昌看到后,解释说:"这个五爷是个怪人,就爱守着那个半山坡,以前还到定陵里值值夜班,后来他们家出事以后,就成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出来,哦对了,你们晚上听到什么声音也别害怕,他总是在叮叮铛铛地不知道敲些什么,这半年来我都已经习惯了。"
  
  "五爷家出了什么事?他自己又是怎么个怪法?"问话的是何思齐,一双大大的眼睛水灵灵地看着许昌。
  
  "小孩子家别问那么多,你们是来玩的,今天先去收拾一下,明天我带你们参观定陵,别看我们这管理处很小,来参观的人却是不少,保证热闹得很。"许昌带着大家进了宿舍。
  
  那是一座两层高的小楼,建成应该已经有很多年头了,台阶和地板都是木制的,踩上去有些嘎嘎作响。
  
  "一楼堆了很多杂物,所以你们就住在二楼吧。"说着许昌就领着大家上了楼。
  
  二楼的建筑结构和一楼差不多,左右相对各有八个房间,楼道有些昏暗,只有在尽头才有一扇极小的窗户,几道金属般光泽的余辉洒了进来,同时打进来的,还有窗外的树影,在那里一晃一晃地抖动着。
  
  "你们尽管挑自己喜欢的房间。走道的尽头是卫生间,里边有水桶和抹布,大家可以自己收拾一下自己的房间。"许昌说完看了一眼表:"现在已经很晚了,我去定陵那这巡视一下,一会过来叫你们吃饭。"
  
  待他下楼以后,伙伴们一轰而散去挑自己的房间了,陈少雷第一个抢占了离楼梯最近的房间:"这样逃跑时会比较容易。"何思齐却打趣地对他说:"如果要是有鬼的话,第一个也是到你的房间。"
  
  陈少雷呆了一下,才喃喃地说:"如果是鬼,还用得着走楼梯吗?"
  
  钱昊天却不禁沉思:就怕不是鬼,鬼总是没有人可怕。他没有像其他伙伴那样整理自己的屋子,因为在刚才上楼的时候发现这里还有一个天井似的小阁楼,因为楼梯昏暗,其他人都没有发现,而他却始终在观察着四周的情况,所以一上楼的时候,就已经看见了。现在趁着大家不注意,他悄悄地溜了上去,天生的酷爱探险的精神使他对一切神秘的东西都充满着好奇。
  
  小阁楼上的尘土比楼下要厚得多,踩到地板上甚至可以留下清晰的鞋印,阁楼里简单到只有一扇小窗,巧的是正好可以看到对面的山坡上的那间小木屋,两个屋子的窗户是相对的。钱昊天知道,那是五爷住的地方,也是这次来解开谜底的关键,他站到窗前,木屋中的景致只能看个大概,现在天仍然没有黑,那间屋子却亮着灯,里边有一个人影在走来走去。
  
  他应该就是那个五爷吧,那个,被几百年前诅咒--估且认为那个论断是正确的--缠身的人。
  
  就见五爷踱到窗前,楞楞地望着窗外。
  
  他看见我了吗?钱昊天有些疑问,不,他应该看不见我的,我这里并没有开灯。
  
  五爷的面貌由于太远,钱昊天只能看个轮廓,正当他在思索如何接近那里的时候,五爷的一个举动把他彻彻底底地吓到了。
  
  就见五爷突然间伸出双手,慢慢地摘掉了自己的头。
  
  第二章恐怖的怪兽
  
  钱昊天想大叫,但他的喉咙就像罢工了一样,怎么也发不出声音,他想跑,双腿却犹如灌了几十斤的铝水,楞是挪不动半分。于是,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五爷把头摘了下来,放到桌子上。
  
  诡异、恐怖。无数的思绪围绕着他。钱昊天不敢却不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甚至没有勇气再看一眼那个无头人在屋里走动的样子,他现在最想的,就是快些离开这人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方。
  
  当钱昊天觉察到的时候,自己已经狼狈地逃下了阁楼,伙伴们还忙着收拾自己的屋子,没有人发现他失踪了好半天。
  
  就在这个时候,许昌回来叫大家吃饭。管理处为了扩大效益,在定陵的门口开了一家小饭馆,平时招待游人,晚上就成了许昌的厨房。
  
  因为饿了一下午,大家吃得都很香,回宿舍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许昌把大家送到门口,叮嘱了几句就又要回去定陵巡视。
  
  回到房间后大家提议打牌,霍莹莹不会,便在自己的屋里看书。正当卫明大杀三方玩得起劲的时候,院子里传来了一声惨叫。
  
  “是莹莹。”何思齐惊叫着第一个冲下楼去,钱昊天和卫明紧接着也跑了下去,陈少雷犹豫了一下,认为留自己一个在这儿更是可怕,于是也战战兢兢地下了楼。
  
  霍莹莹一个人靠着树,脸色惨白,浑身在发抖,何思齐扶着她,却发现她已经吓得几乎站不起来了。大家安抚了她好一阵,她才把刚才的事情断断续续地讲了出来。
  
  原来霍莹莹在自己的房子里看了半天书,觉得很闷,于是便下楼去走走。其实这座楼里木制的地板走上去很容易发出响声,但是由于钱昊天他们玩得太入神了,谁也没有听见。
  
  霍莹莹来到院子里,默默地数着天上的星星。她从小就喜欢绘画,而星空永远能给她最好的灵感,她忽然有一种冲动,要用笔画下这美好的夜空。没有城市中华丽的灯火,繁星将夜晚装点得无限动人,这种神秘的质朴之美,又岂是城里灯红酒绿的世界所以媲美的。
  
  就在霍莹莹要回楼拿画具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种声音。
  
  是脚步声,她感到有一个人在向这里慢慢地接近,她停下脚步,凝神去听,脚步声却突然消失了。同时一种巨大的、神秘的压抑感向她袭来,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将她紧紧包围。
  
  这时一阵风吹来,地上的树影突然晃动了一下,而在那晃动的瞬间,她分明看到一个人影。
  
  霍莹莹回过头去,然后,她看见了世上最恐怖的一张脸。
  
  那是一张像桔子皮般褶皱的脸,浑浊的眼角挂着些黄黄的液体,嘴角歪斜着一张一合,仿佛随时要把人拆吞下腹。他和霍莹莹是那么地接近,近到,她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他带着腥气的呼吸。
  
  那张骇人的嘴发出一种深沉的声音:“你也是来找‘内裤’的吗?别费心机了,没有人能把‘内裤’从我手中夺走!”
  
  霍莹莹终于发出叫声了,她觉得眼前的不是人,是一个怪兽,一个随时可以会扑上来将她撕成碎片,啃得尸骨无存的怪兽。
  
  当大伙儿听到叫声从楼上下来的时候,那个怪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他后来到哪去了呢?”卫明问,他看了钱昊天一眼,那眼神中分明在问,你说那个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
  
  霍莹莹颤抖的手指向一个方向,钱昊天顺着她的手指看去:
  
  那个山坡、那个木屋、那个古怪的五爷所住的地方。
  
  木屋依旧亮着灯,里边却再也看不到人影。
  
  如果是五爷的话,他为什么要这样做着呢?还有,“内裤”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他那么怕别人得到?
  
  钱昊天发现自己头脑中的线头越来越多,谜团也越来越复杂:“我认为,那应该是个人,至少不会是鬼,因为莹莹明显感觉到他的呼吸,这就不是鬼所应该有的。”然后他对卫明说:“你有没有兴趣到五爷那里查一下呢?”
  
  卫明点点头,同时看向陈少雷,用眼神示意地问:“你呢?”
  
  陈少雷怕大家说他胆小,于是也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钱昊天让何思齐陪着霍莹莹回去休息,他知道何思齐聪明而且胆大,再加上由这里赶到许昌那只需要几分钟的时间,即使真有意外她也一定可以应付。
  
  目送她们两人回宿舍之后,余下的人在夜色的掩护下向山坡摸去。
  
  霍莹莹目送着大家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惊魂未定的她心中多少还有些害怕:“他们会不会有事呢?”她问何思齐:“那个五爷会不会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
  
  何思齐当然也不清楚,嘴上却安慰着:“放心吧,大伙儿都那么能干,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这时已经很晚了,何思齐陪着霍莹莹一边在屋里看书,一边等着钱昊天的消息,谁知道过了许久,他们都没有回来。两人都不觉开始有些担心,正在考虑着要不要去定陵找许昌帮忙时,就听到楼道里响起了脚步声。
  
  何思齐高兴地跳了起来:“是他们,是他们回来了,你看我说什么来着,他们那么厉害,一定会平安回来的。”说着就要冲出门去。
  
  霍莹莹却脸色惨白,一把把她抓住:“不对!他们有三个人,楼道里的脚步却是只有一个人的,他们一起行动,又怎么会有人单独回来呢?难道是……”她的眼前浮现出院子中可怕的一幕,抓着何思齐衣角的手开始冒出冷汗。
  
  “你是说不是他们?”何思齐也觉查到不对劲,拉着霍莹莹两个人将耳朵贴在门边。就听那脚步声慢慢地上到二楼来,木制的地板再加上静谧的夜晚,这种平时几乎听不到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是他,一定是那个怪物!霍莹莹已经开始发抖了:他会进来的,他会把我们拆吞下腹的。她的手不由得紧紧抓着何思齐,抬头看到何思齐也看着自己,眼神中充满着恐惧。
  
  脚步声在楼梯口停了下来,他并没有往霍莹莹她们所呆的屋子这边来。
  
  何思齐趴在霍莹莹的耳边小声地说:“我们等他下楼之后再出去,从楼道尽头的小窗户那是可以看到院子的,也许可以知道他是个什么怪物。”
  
  霍莹莹满头大汗地点点头,心中不停地祈祷那个怪物快些离去。
  
  两人等了很长时间,可是下楼的脚步声始终没有响起。
  
  “我想……”何思齐壮着胆子说:“我们应该出去看看,钱昊天他们走了已经很长时间,却还没有回来,还有,楼道里又响起莫明其妙的脚步声,我觉得这一切我们很有必要去告诉许伯伯。”
  
  “可是,如果那个怪物就在门口怎么办?”霍莹莹的脑海中总是浮现出那个半人半兽的恐怖嘴脸。
  
  “他不敢进来,就说明他怕了我们!难道我们就在此坐以待毙不成?”何思齐心里也同样害怕,但是她知道在莹莹面前自己必须勇敢,这个纤瘦、文弱的女孩子最需要的就是自己的保护。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形象仿佛高大起来,而将要面对的事情,她也不觉得怎么恐怖了。
  
  两个人慢慢地打开屋门,小心地好像它连接着可以触动全世界核武器开关的按扭。楼道里昏暗的灯光洒了进来,迎面的是一股潮热的晚风。
  
  何思齐做好一切心理准备面对即将发生的一切,她认为在门打开的一瞬间,会有怪兽挥舞着利爪向她扑来,和她纠斗甚至撕咬。
  
  但门外却什么都没有。静得连一只蚊子,一个小虫飞过、爬过的声音都没有。
  
  走道的两端一眼便既望穿,没有什么人,更没有什么怪兽。
  
  何思齐小心地拉着霍莹莹走出房间,整个二楼连一点有人来过的迹象都没有,她们走到楼道尽头的小窗前,窗户由里边关得严严的,没有任何被动过的痕迹。
  
  那个人是谁?或者真的有人来过吗?何思齐的心中不禁有了疑问:难道是我们听错了?不可能的,那个声音是那么地真实,而且又是我和莹莹同时听到,没有理由两个人会同时幻听。她拉着霍莹莹找遍了钱昊天他们几个人的房间,却什么发现也没有。而其余的房间都上着锁,锁头上落了一层的灰,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动过的样子。
  
  奇怪,他会去哪了呢?
  
  她们又下了一楼,这里更是很久都没有人来过,所有的房间都由忠实的铁将军把守,别说是人,就是连苍蝇都找不到空隙飞进去。
  
  也就是说,那个人在这幢楼里凭空地消失了。
  
  难道是鬼吗?何思齐突然觉得自己背后直起阴风,再看看霍莹莹,惨白的脸已经没有了血色,两个人对望一下,不约而同手拉着手朝定陵跑去。
  
  钱昊天他们趁着夜色摸到了那个山坡,说是山坡,其实充其量也只能算个土堆而已。三人慢慢地溜到木屋的后边,从窗户向屋里望去。
  
  首先入眼的就是墙上挂着的大头娃娃的头套,样式和平时看到的舞狮队中的差不多,只是小了两号,钱昊天这才恍然明白,自己白天看到的一幕是怎么回事:原来当时五爷是戴着这个头套的,而这个头套又比普通的型号要小,再加上距离稍远,所以他才会看错,闹得自己虚惊一场。
  
  房顶上吊着一个小灯泡,屋里所有的光泽都来源于此。门边有一张小床,被褥似很多年没有换过一样,陈旧而且肮脏。木床的上边也有一扇小窗,钱昊天知道,白天他就是从这里看到五爷的。屋子的正中央有一张小桌,上边空空如野,什么也没有放。
  
  屋子斜对角拉了一根铁丝,上边晾了些换洗的衣物,除此以外,就再也看不到其它的东西了。
  
  钱昊天低声对伙伴们说:“看样子五爷并没有在这儿,我们等一下看他什么时候回来。”他停了一下:“也许刚才吓唬莹莹的就是他。”
  
  陈少雷仍旧是害怕,他颤颤微微地问:“既然没有人,我们回去好不好?”看到钱昊天和卫明都不理他,自讨了个没趣,也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蹲在那儿。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四周连个动静也没有,钱昊天看向自己所住的宿舍,走道的灯仍亮着。他暗暗道:“就是从那个阁楼,可以看到这儿的一切。”他忽然打了个冷颤,在黑暗中,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人在看着自己:难道除了我以外,还有人会到那个阁楼去吗?钱昊天有些纳闷:许昌应该在定陵里巡视,而莹莹和思齐是绝对不可能发现那里的,但为什么,我就是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呢?
  
  就在这时,山坡上传来了脚步声,就听“吱”的一声,那人推门进了屋。
  
  原来门没有锁!钱昊天有些后悔:早知道应该先进去看一看。他知道私进别人的屋子是不礼貌的,但为了解开他心中的谜团,这样做却是不得已的。
  
  三个人小心地探出半个头向屋内看去,就见进来的人正背对着他们关门。大家都摒住呼吸,生怕一丁点的动静都会引起屋内人的怀疑。而卫明更是想见见,这个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背负着诅咒的远房亲戚到底是什么样子。
  
  那个人关好门后慢慢地转过身,在回头的瞬间钱昊天倒吸了一口凉气,就觉得身边陈少雷似乎要发出什么声音,他一把捂住了他即将尖叫的嘴,同时目光向卫明看去,两个人同时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了恐惧,而不由自主的,他们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那个人的脸和霍莹莹描述的一模一样。
  
  钱昊天的害怕只是一下子,现在已经释然了,他的脑子在飞快地旋转着:这人便是五爷,不是什么怪兽。我们今天才住进宿舍,他是怎么知道的?甚至知道我们是为他的事情而来?不然为什么要去吓唬霍莹莹呢,以此作为给我们警告?
  
  钱昊天一边思索,一边观察着五爷的动静。就见他走到墙边,拿起那个大头妹妹套在头上,对着钱昊天这边的墙看了又看。足足有十多分钟才把它放回原位。
  
  也许这边是一面镜子,钱昊天想,同时心里更加后悔没有趁刚才的机会去看个究竟。
  
  这个大头娃娃有什么秘密呢?为什么一天之中我看他摆弄了两次,钱昊天想起五爷对霍莹莹说的话:“内裤”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他那么怕别人把它抢走?
  
  忽然抬起头来,那挂着衣服的铁丝上摇摇摆摆地挂着一件蓝色的内裤,钱昊天心道:难道是它,因为它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五爷才怕它落入外人的手中?
  
  钱昊天越是不解,就越想查出事情的真象,他轻声对卫明说:“你还记得霍莹莹提到的‘内裤’吗?会不会是……”他用眼神指给卫明看:“我想把它偷出来,总觉得上边有什么秘密。”
  
  两人低头说话,忽然陈少雷拉了钱昊天一下,钱昊天抬起头,发现五爷正向窗边走来。
  
  他发现我们了吗?钱昊天有些害怕:你可千万别发现我们啊!我还有许多疑团没有解开,这个时候是绝对不能被你发现的。
  
  钱昊天想走,但他知道那样的动静会更大。五爷的眼神几乎和他对视上,没有表情的面孔却像要告诉他:你跑不了,我已经看见你了!
  
  陈少雷胖乎乎的脸上全是汗,在那一瞬间他几乎认为,自己脸上的汗珠都可能在月亮的反光下出卖自己。
  
  三个人拼命地蹲下身子,已经不敢再向屋里看上一眼,生怕一抬起头来,就会贴上五爷那张恶心的、恐怖的脸。
  
  夜已经深了。
  
  我们出来这么久了,恐怕莹莹和思齐都快担心死了。钱昊天不禁又将目光投向远方,黑暗中只能看见一个大概的轮廓,整座宿舍像巨兽一样趴在那儿,仿佛会呼吸一般。
  
  时间过得让钱昊天觉得像是一个世纪,他紧张得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
  
  五爷并没有打开窗户,也没有拉开门跑出来把大家抓个正着,而是慢慢地踱回屋子中央,钱昊天听到床板被压迫的声音,终于松了一口气,慢慢地抬起头,发现五爷已经面冲墙壁睡下了。
  
  钱昊天知道,今天是没有机会去那里一探究竟的,于是示意陈少雷和卫明,低声说:“我们走吧,莹莹她们要等急了。”
  
  三个人正要起身,却又同时僵在那里,因为他们感到,在背后,有一种令人压抑的东西正在向自己袭来。钱昊天还没有反应出这是什么,一只冰冷的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第三章可怕的鲤鱼
  
  钱昊天感到一阵恐惧袭来,那一瞬间的错愕让他几乎不知身在何处。随后,一只大手捂住他即将脱口的尖叫:“别怕,是我。”
  
  钱昊天这才松了一口气,在他身后的,是许昌,而霍莹莹和何思齐也在不远处看着他。陈少雷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用一种劫后余生的表情看着卫明,卫明的脸上少了几许血色,却没有陈少雷那样的狼狈。
  
  许昌用眼神示意大家回去,于是几个人无声无息地摸回了住处。
  
  一到宿舍,许昌那原本就紧锁着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他一脸怒气地对孩子们说:“我答应了卫老要保护你们的安全,结果大晚上的你们几个人竟然大胆地学人家去听窗根?我告诉你们,五爷家出的事纯属意外,这件事公安局的人已经做出结论了,不是什么阴谋,更不是什么诅咒,你们明白吗?”随即感觉到自己的语气重了些,放缓语调说:“五爷一家其实也挺可怜的,他脾气虽然怪异,人却是不错,总之,你们别再去招惹他了,一个老人家临老,几个孩子都出了事,也难怪他会受了很大的打击。”
  
  “他受了什么打击呢?”卫明问。
  
  “想必你们也看到他房间里的大头娃娃了吧!”许昌说:“他大儿子是市里杂技团的演员,那个大头娃娃是他演出时的行头,唉,自打他出了事以后,五爷就成天抱着那个东西,还老把这套在头上,说什么他的大儿子没有死,就在那个头套里。”许昌无奈地说:“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成天的疯话连篇,好在他没有做什么伤害人的事情,不然大家早把他送疯人院了。”
  
  几个小伙伴听完许昌的话,除了钱昊天之外,都感到几分的愧疚,毕竟他们这么做也许是在狠心地揭开一个伤者藏于内心的伤痕,而多愁善感的霍莹莹,眼角都几乎要流下泪来,她在同情着五爷的遭遇,同时也在反醒着自己的胡闹。
  
  钱昊天却不这样想,他在听到许昌所说的那番话时,心中突然一动,脑海中仿佛出现一道曙光,但在他还没有来得及分析那是什么的时候,这仅有的一点灵感就消失了。
  
  “那楼道里的脚步声呢?”陈少雷问:“除了许伯伯您以外,还有别人可以到这里来吗?”
  
  许昌叹了一口气,说:“我始终不相信这里会有什么人来,不过既然你们两个孩子都说听到了,那跟我来吧!”许昌带着大家走到楼梯口,指着上边说:“你们找遍了整个座楼都没有找到那个人,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到了那个阁楼,我本来没有打算告诉你们,不过现在既然提到了,我们就上去看看吧!”
  
  这时霍莹莹他们才看到楼梯还通往上边,何思齐懊悔地说:“我们太大意,居然没有发现这里,不然的话,也许我们就抓住他了。”她当然不会承认自己当时也吓得半死,在大伙儿尤其是卫明面前,她一定要表现得坚强,勇敢。
  
  阁楼的门还是没有锁,许昌轻轻一推,门就应声而开。他打开门框边的开关,整个阁楼亮了起来:“看吧!”许昌说:“我不是说过不会有人来的吗?一定是你们两个小姑娘听错了。”
  
  大家向阁楼里看去,除了那一扇小窗之外这里什么都没有,地面上铺着厚厚地一层尘土,一看就是很久没有人来过,墙角挂着几张完整的蜘蛛网,一看就是那些小昆虫们用了不知道多少时间才完成的艺术品。
  
  “这的确有很长时间没有人来了。”何思齐感叹道:“难道真的是我们听错了?”她看了霍莹莹一眼,又看看了许昌,轻声说:“对不起,许伯伯,都怪我不好,没事大惊小怪的。”
  
  许昌笑了笑,但眉头依旧深锁着,他拍拍陈少雷的肩:“好啦!没事了,大家都回去睡觉吧!明天我带你们去参观定陵。”
  
  一提到玩,孩子们的心似乎都放松了,他们呼拉一下散开,各自回自己的房间去。钱昊天也装着很高兴的样子,他不想让许昌看出来自己对整件事还有许多的怀疑。他对许昌似乎也存有着一种不信任,而它的来源就是刚才脑海中火光一闪的灵感,虽然他还没有想到那究竟是什么。
  
  郊区的夜是极静的,褪去了城市繁华灯火的夜空展现出它最古老的本质,星空璀璨,神秘而深远。
  
  钱昊天慢慢思索着白天发生的事情:五爷为什么要戴大头娃娃的头套?是有这个爱好,还是为了掩示什么?电影里不是说过吗?为了不让别人发现自己的身份,戴个头套是个最好的伪装。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他有什么事是不愿意别人知道的呢?
  
  他把自己脑子里的线索整理了一下:诅咒、头套,这一切又有什么关系呢?
  
  还有那个阁楼,钱昊天总是觉得有很多怪异:白天,就是我站在那扇窗前看到五爷的屋子。
  
  突然他像想到了什么似的,一件事在他脑中豁然开朗:我去过那里,尘土上应该留下我的脚印,可是刚才却什么也没有,原来真的有人来到过这里,莹莹她们并没有听错。而我的感觉也是正确的,那时候,的确有人从那里窥视着五爷的屋子。可是,那个人会是谁呢?不会是五爷,因为那个时候他就在屋中,是其他人吗?他来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
  
  那个人是一直躲在阁楼里,还是有什么办法离开?难道阁楼另有密道可以离开?不太可能,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个人根本没有必要走楼梯,他直接从密道中上来就行了,何必还要惊动人呢?
  
  钱昊天突然要再去那个阁楼看看,他没有穿鞋,轻声地推开门,那平日里微不足道的开门声现在听来格外刺耳。他把耳朵贴在门边上细听了一下,好在其他人因为白天一路奔波,早就疲惫地睡得沉沉的,并没有因为这点动静而惊醒。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楼道,就见楼梯口有一个人影,背对着他,仰着头看着那个阁楼,仿佛要从那里看穿天空,看透宇宙的本质。
  
  钱昊天楞了一下,但随即察觉那是一个熟悉背影,他走上前去,低声说:“卫明,你也觉得这里问题吗?”
  
  卫明显然被吓到了,但很快就听出钱昊天的声音,他转过头,说:“是的,我觉得那个阁楼有人去过。”
  
  “你是怎么知道的?”钱昊天这回是真的吃惊了,自己之所以知道那里有人去过,是因为他白天留下的脚印不见了,但是卫明是如何得知的呢?
  
  “难道你没有发现吗?在许昌打开门的时候,没有尘土落下来,依地下的积土来看,这里得有很久没有人去了,照理说门框上是要落下尘土的,可是当时并没有,总不能一间屋子只有门框上是有人打扫过的吧!还有,墙角结着的蜘蛛网,这代表这间屋子会有不少的昆虫,不然蜘蛛早饿死了,但为什么一地的尘土,却没有半点昆虫爬过或是飞过的痕迹呢?所以我想,那里一定有人去过,莹莹她们的确听到了脚步声。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些土是有人用风扇重新吹过的,所以才什么痕迹也没有。”
  
  钱昊天不禁在心中暗暗佩服,这些细节是自己当时都没有发现的,他觉得卫明不仅电脑玩得好,而且对于事务的观察和思考细致也要远胜于自己。
  
  “那你认为我们应该怎么办?”钱昊天问,同时心里在思考着自己究竟要不要把对五爷所有的怀疑告诉他。
  
  “再看看,我想,那个人一定会再来的,他的目的并没有达到。”卫明冷静地说,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论断,好像一切都是凭直觉,或是大脑的深处,有人在潜意识里告诉他。
  
  “你的直觉?推理?却没有根据?”钱昊天问,因为他也无法理解那个人究竟要什么,那个阁楼里是空无一物,既然不知道目的,自然也不会知道他会不会再出现。
  
  “是的。”卫明冷冷地说:“全凭直觉。”他看了一眼手表,说:“先回去睡吧,线索总会有的,大地不会永远罩在黑夜中,同样,事实总会浮于水面。”
  
  钱昊天是被清晨的鸟声所吵醒的,昨天他回去以后又苦苦思索了半天,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去,夏日的早晨却也有些潮热,气象专家说,由于人类对大自然无休止地破坏,温室效应正在逐步地形成,而气候全球变暖就是明显的一个特征。
  
  许昌顶着两个熊猫眼来见大家,一看就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钱昊天见了觉得很奇怪,如果说自己是因为有许多事情想不通而无法入睡的话,那么许昌又是为了什么?
  
  “今天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里的员工。”许昌笑着说:“走吧,我们到餐厅去”
  
  定陵的员工几乎都是当地人,现在站在孩子们面前的,总共有三个。
  
  “这两个是我们这里负责收票和验票的,兰花、桂花。”许昌指着两个四十来岁的妇女说:“这俩是姐妹,家里经济状况不好,为了帮她们解决点困难,政府把定陵这里的活分给了她们,钱不多,却总是能糊口的。”
  
  陈少雷听到那两个很土气的名字,险些笑了出来,但马上就意识到这是对人的不尊重,于是楞是把笑憋了回去。
  
  那两个人是中国典型的劳动妇女,饱经沧桑的脸上却始终洋溢着笑意,仿佛岁月的那些风雨并不能摧毁她们坚强的意识。钱昊天很欣赏这种人,他觉得不像命运低头的人才拥有超人的魅力。这两个人显然经历了许多生活的磨难,却依然可以笑面人生,这一点又怎么能不让人钦佩?
  
  许昌接着介绍另一个小伙子:“这个是这里的大师傅,我们都叫他柱子,别看他人小,手艺还不错,凡是在这里吃过饭的客人都赞不绝口。当然,这家餐厅里还有一些服务员,她们通常要十点才会上班,到时候你们自然就认识了。”
  
  柱子身材很矮,看上去没精打彩的,在许昌介绍钱昊天的时候,他一对上钱昊天炯炯有神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打了一个颤,这点不仅钱昊天感到奇怪,连其他的伙伴也察觉到了,何思齐挖苦地问:“昊天,你怎么吓唬人家啊?”
  
  钱昊天只是苦笑一下,没有说话,这时候太阳已经全升起来,许昌对大家说:“我和兰花、桂花先去定陵那里收拾一下准备开馆了,柱子,你做些早点给他们吃,我一会来接他们。”
  
  柱子木枘地应了一声。
  
  “好了!”许昌说:“你们慢慢吃,我呆会儿带你看去看看定陵的国宝!”
  
  “许伯伯,定陵里有许多的国宝吗?”陈少雷问。
  
  “是啊!这些都是稀世珍品,现在我们这儿人手不足,真担心哪一天,这些东西出了问题。”许昌有些忧郁地说:“不过快好了,听说市里边已经派了一批志愿者,大约下个月就要来了,到时候就用不着这么辛苦。”
  
  钱昊天突然心里一动,难道五爷惦记的是定陵里的国宝,所以才用那个大头娃娃做掩示,这样只要没被抓住,即使被看见也不知道是他做的。许伯伯不是说了吗,这定陵晚上只有他一人看守,若要想偷些东西出来,却是容易得很。可是他在定陵几十年了,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动手呢?哦,是了,以前这里还有许多人,不都是最近才离开的吗?那时候是不方便动手的,而下个月志愿者就要来了,再不动手就没有机会,所以他现在才开始有所行动。也许那个应验的诅咒也是他的把戏,有这层关系在这,他即使做些什么稀奇怪的事,别人也只会认为是他受了刺激,而不会产生怀疑。
  
  想到这里他的心不由得一颤:天啊!难道他的儿子并不是死于意外,而他亲手杀死的吗?
  
  钱昊天被自己可怕的想法吓得直冒冷汗,却始终不能相信自己的推断,他觉得在整个事情中有许多地方还有疑点,在没有想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的时候,自己是不能轻易下结论的。
  
  钱昊天终于了解到“人不可貌相”这句话的含意了,别看柱子外表显得多少有些猥琐,但做的早点的确好吃,大家狼吞虎咽地将桌上的菜一扫而空之后,陈少雷竟然嚷嚷着回家的时候要还要带上一些。
  
  正当大家还在回味刚才的美味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吵喧哗,大家一起出门,就见一个大汉开着一辆小卡车,上边拉着整整一车的菜。那大汉一见孩子们,笑着对柱子说:“哟,这么早就有生意啊!”他跳下车:“还不快些来帮忙卸车?”说着把一大筐一大筐的菜放到地上,接着拎出一个竹篓,对柱子说:“今天早上新进的鲤鱼,新鲜的很,看在咱们老客户的份上,我白送你两条,晚上和许大爷打打牙祭。”
  
  谁知那柱子一听“鲤鱼”两个字,眼睛里竟然露出恐惧的神情:“不、不,我们这儿不吃这个,你快拿走。”他拼命把那个竹篓扔还给那大汉,仿佛那里随时会跳出怪物,把他吃个精光。
  
  那大汉有“呸”地一声:“不识好人心,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吃鲤鱼啊,自打那小子死了以后,怎么连带着你也怕起这东西来了?”
  
  说完他跳上车,摇下玻璃说:“老规矩,我们月底再结帐,哦,对了,这是帐单,你让许大爷核对一下,看看有没有问题。”说着就递给柱子一张纸。
  
  一直到回去餐厅,柱子似乎还没有从恐惧中转醒过来,他呆呆地看着钱昊天,嘴里喃喃地说:“我不吃鲤鱼,我从来不吃鲤鱼。”
  
  钱昊天那句“为什么”都到了嘴边,却没有问出口,到是何思齐嘴快,问道:“你为什么不吃,刚才那人说你以前很爱吃的啊!”
  
  柱子听了这话脸色大变,他摇着头,瞪着眼睛,不停地重复:“我不吃鲤鱼,我从来不吃鲤鱼!”接着就向厨房跑去。
  
  “奇怪,他这是怎么了?”何思齐一脸不解:“卫明,鲤鱼有那么可怕吗?”
  
  “有的人生来就会怕一些东西,而往往那些东西在别人的眼里是很普通的。不过如果用天生怕鲤鱼来解释的话,恐怕也是不通的,因为刚才那送菜的明明说,柱子以前很喜欢吃鲤鱼。所以这样看来,也许他是受了什么刺激,或者发生了什么事与鲤鱼有关,使他连听到这个字眼都会感到害怕。”卫明慢慢地说,同时问钱昊天:“你认为呢?”
  
  “不错。”钱昊天说:“我想他也许经历过什么恐怖的事情,而那件事的关键就是鲤鱼,所以对鲤鱼才会异常的害怕。对了,刚才送菜的不是说什么‘自打那小子死了以后’之类的话吗?我想,这一点和那个死人有关,至于那个人是谁呢?我猜十之八九是五爷的儿子,卫明不是说他小儿子是淹死的吗,你们想会不会和鲤鱼有关呢?”
  
  何思齐点点头,说:“你们好像说的都很有道理,我看事情是越来越复杂了,总之,我们以后凡事小心,互相照顾,我总得这里的感觉怪怪的,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
  
  卫明和钱昊天相对一笑,心里似乎都在说:这小丫头和我们想的到是一样。
  
  霍莹莹心里有些害怕,她本来想叫大家停止对一切的调查,但看到钱昊天兴致那么高,也就不好意思打扰了,况且有些事情不是说你不再去过问就不会发生的,事情往往是即使你放弃了,它也依然会接二连三地在你身边出现。
  
  而陈少雷巴不得天天吃到柱子做的美味,相较于吃来说,害怕也似乎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钱昊天心里明白柱子一定是知道什么,虽然自己并不知道他所知道的和自己要查的事情有没有关系,但这毕竟是一个不容忽视的线索,他迫切地想知道,五爷家诅咒的真象,还有,昨天到底是什么人上了阁楼,他的目的又是什么。会不会整件事真的和所谓的鲤鱼有关呢!
  
  但同时钱昊天也知道,以柱子的情绪来看,想从他嘴里套出些什么话来也是很难的,毕竟他一听到鲤鱼就有些神志不清。到是兰花和桂花,如果她们也知道什么的话,也许可以探听出来。
  
  现在钱昊天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侦探了,他不禁对自己说:“可惜雷队长现在不在,不然当着他的面解决了这些疑问,他一定会让我加入CSAO的。”
  
  定陵是明神宗朱翊钧及其两位皇后——孝端皇后、孝靖皇后的陵寝,始建于万历十二年(公元1584年)十一月六日辰时,直至万历十八年(公元1590年)六月方才竣工,跨时五年半有余,计耗白银800余万两,每日参加陵工劳作的军民多达二三万人。
  
  钱昊天站在定陵的重门前,不由得心生感叹:“天啊,这里真是太漂亮!”极目远望,明楼雄伟而高大。但他又怎么会想到,这座陵园在凝聚古代劳动者智慧的结晶的同时,也记载着生于帝王之家的统治者那些浮华、奢侈的生活。
  
  “再往前就是棱(此字应为‘礻’旁,因字库里没有,故以‘棱’代之)恩门。”许昌对大家介绍说:“但是因为当年李自成由昌平攻占北京,对这里进行过一些破坏,这棱恩门以及前边的棱恩殿,都在那个时候被烧毁了,后来清兵入关,多尔衮又将已经烧毁的棱恩殿和陵前的神功圣德碑亭全部拆毁。所以现在这里只剩下了台阶。”许昌说话间,多少带着些感叹,仿佛在说,如果这些建筑都还风姿依旧的话,那将是多么美的一幅画面,如今又怎么会只凭借着这些汉白的玉石去凭吊过往呢?
  
  其实许昌没有想到,真正的美总是带有遗憾,就如同圆明园,如果它还和往昔般华丽,那么我们看到的,就只是古人的奢侈而不是用历史的屈辱来勉励自我了。
  
  他们继续往前走,过了棂星门,就到了方城明楼,但见上下两层檐的檐椽、飞子、望板、斗拱、额枋、平板枋及上下檐之间的榜额,均为巨石雕刻拼砌而成,其上油饰油漆彩画,酷似木质结构,事实却没有片木寸板,这也是陵园经历三次大火,这座明楼却始终岿然不动的原因。
  
  孩子们当然不知道这许多的建筑名词,许昌也很乐意当他们的老师,对建筑的每一部分都一丝不差地讲给他们听,比导游说的不知详尽多少倍。大家听得津津有味,同时对眼前这位老人几乎佩服到极点,能够对这里了解得如此深刻,显然不知道花费多少的心血。
  
  “后边的山坡下就是定陵的地下玄宫,我们都管这座小山叫宝顶,也叫宝城。”许昌指着环绕着宝顶的一圈城墙说:“这座围墙就自然称为宝墙了,你们看南边的那里,当年就是从这里挖掘的‘第一探沟’,发现了隧道门。”
  
  许昌说着,整个人仿佛都陷入了回忆中:“当时就在这儿发现了许多刻了字的石条,上边写着‘金墙前皮’、‘右道’等字样,就根据这些线索和在第一探沟中发现的砖隧道的走向,我们在方城明楼正对着宝顶的地方挖了‘第二挖沟’,发现了砖隧道的尽头及一块刻着‘此石至金刚墙前皮十六丈深三丈五尺’的十六字小碑。要知道,金刚墙是用来封住陵墓入口的,找到了它,我们的发掘就等于成功了。所以当时大家都开心,而我也为能亲自参与定陵的发掘而感到自豪,虽然那时我只是一个打杂的小工而已。”
  
  “那定陵的发掘是很顺利的了?”钱昊天问:“没有走过任何的弯路,是吗?”他把心里的一个疑问对许昌说:“这个陵墓好像留下了很多线索让后人能够尽快地找到玄宫的入口,而一般来讲,墓主为防止有人盗墓,应该尽量把入口掩藏得越深越好,怎么会在隧道的尽头立下石碑,让后人可以轻易地找到金刚墙的位置?”
  
  许昌笑了笑,说:“你的心还真细,不错,当时这个问题的确引起大家的注意,后来经过历史学家的考证认为这座陵墓建成后并没有立即使用,为了防止山洪暴发玄宫入水,所以在建成后就把入口及隧道封死了,为了将来安葬的时候能够很准确地找到玄宫的位置,所以才留下了那些标记,而在帝后安葬完毕后这些东西却始终没有取走。”
  
  钱昊天心里对此还有疑问:明朝礼制甚严,怎么会留有这么大的一个漏洞而没有人发现呢?他觉得自己关心的事情实在太多,一个五爷的诅咒,再加上一个已经被历史学家证实了的观点,似乎自己对什么都存在着怀疑,而突然一个最大胆的想法是:难道这两件事情之间有着关系不成?毕竟五爷的祖上就在这里守陵,他们家所知道的,也许比真正的史书还要全面。
  
  但这些想法只是一闪而过,他也知道自己的假设太过荒谬。
  
  思考间,已经走入了地下玄宫,一股冷气袭来,大家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为了保护玄宫文物,这里的必须保持在一定的温度以下。”许昌解释说。
  
  过了金刚墙,他们已经彻底站到这个四百多年前的帝王陵寝中了。
  
  “哇——”何思齐赞叹道:“这里实在是太漂亮了!”
  
  霍莹莹更是一脸崇拜:“如果把这里画入画卷,那将是多么和协的艺术品啊!”
  
  许昌眯上眼,脑海中出现这样的画卷:沉重的石门“嘎”地一声打开,扑面而来的空气混合着四百年前所固有的味道,长明灯因为长年缺氧而早已熄灭。铺在地上保护大理石的木板也已经腐朽,但从上面仍然可以看出当年八百人抬着棺椁碾过地面的痕迹。中室及后室中堆积着大量的文物,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品。帝后的棺椁已经坍塌,金锭散落在棺床上。四百年的与世隔绝似乎将时间停滞。
  
  这就是当年初进定陵时的景象,一切都是那么原始而没有改变。
  
  孩子们早已陶醉在这谜一般的过往中了,他们凝视着每一块石墙,仿佛要从上边看透过往的苍桑,在历史面前每一个人都是那么地渺小与无知,似乎穷一生的光阴,也难以窥视到往昔的一点一滴。
  
  霍莹莹这时候成了历史讲解员:“神宗皇帝是明朝享国时间最长的皇帝,在位整整48年,也是最荒淫奢侈的皇帝之一,他不理朝政,成天只想着怎么搜刮民脂民膏,大多数历史学家都认为‘明朝衰败从神宗开始’。”
  
  卫明微微点头:“莹莹好厉害,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何思齐骄傲地搂着霍莹莹的肩,得意地说:“那当然,我们莹莹可是历史方面的专家呢!她看过的书有那么多。”其实她也不知道“那么多”究竟是多少,只是知道在霍莹莹的家中,书架上的书多得看得她眼睛都花花的。
  
  霍莹莹谦虚的一笑:“我懂得这点算什么,看看许伯伯,他知道的才叫多呢。”
  
  “咦?少雷呢?”钱昊天发现陈少雷似乎并没有跟在大家的身边。
  
  “在那儿呢!”何思齐眼尖,最先发现了他,就见陈少雷啃着冰淇淋远远地躲在门口,死活也不敢进来。
  
  大家笑成了一团,许昌见了,忙说:“没事!这儿早就没有尸体了,就连这些棺材都是后来仿做的,你怕什么!”
  
  陈少雷这才磨磨蹭蹭地走了过来,低声问:“那尸体都到哪去了?”
  
  “他们的骸骨是当年是被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的工作人员花了将近一年的时间,用铁丝复员成完整的骨架,保存于定陵的仓库内,可是在文化大革命的时候,被红卫兵给毁掉了。”
  
  大家听了都沉默无语,这就是一个特定历史环境下所形成的一个特定的悲剧。
  
  第四章三大谜团
  
  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吃过了晚饭,许昌依旧回定陵里去巡视。
  
  下午的时候,钱昊天不止一次地想要接近柱子去问清楚有关“鲤鱼”的情况,但始终没有机会,现在,他把大家都叫到院子里,因为他有一个大计划要宣布。
  
  “今天,我在这里至少发现了三件可疑的事情,第一,‘鲤鱼’究竟藏着什么秘密,这就要求我们一定要找机会接近柱子,从他那里也许可以知道关于五爷儿子死亡的真正原因。”钱昊天低声地对同伴们说:“第二,阁楼里来的到底是什么人。”
  
  “可是许伯伯说,阁楼里没有人去过啊,我们也的确看见了,那里好像已经被世界遗弃了很久。”何思齐不解地问。
  
  “不,那里的确有人去过,我和卫明都是这样认为的。”钱昊天说,同时,何思齐向卫明投去询问的目光,卫明微微点头表示同意。
  
  钱昊天又接着说:“这是第二个疑问,而第三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就是‘内裤’究竟有什么秘密,这也是我们所急需要探知的,所以,今天晚上我决定和卫明再去一趟五爷的屋子,争取把那个东西偷出来,如果找到这上面的答案,再加上柱子那里的线索,我们也许就可以解开诅咒之谜了。”
  
  “今天晚上!”霍莹莹惊叫道:“你还要去那个地方,去见五爷那个可怕的人?”在她的眼里,五爷就好像鬼魅一样,不要说见,即使是多想一想,也会令人作恶梦的。
  
  “是的,”钱昊天坚定地说,“你们在这里等着,人多了反而坏事,但是我们同样需要人来帮忙把风,少雷——”
  
  “啊?还有我的事吗?”陈少雷吃惊地问,随后他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你知道我胆小的。”
  
  钱昊天笑了笑,从衣袋里掏出一个袖珍的望远镜来交给他:“这是雷叔叔送给我的高倍望远镜,你用他,在阁楼上就可以看到山坡的一切,如果五爷回来的话,嗯——你就把阁楼的灯打开,我们远远地就可以看见了。”
  
  陈少雷有些犹豫地接过望远镜,想到阁楼上昨天莫名其妙出现的神秘人,他心里就感到害怕。钱昊天自然也看出来了,安慰道:“没有什么可怕的,有莹莹和思齐陪着你呢。”
  
  陈少雷当然不愿意在女孩子们面前显得懦弱,于是逞强地说:“我、我怎么会怕呢!”
  
  霍莹莹却没有掩饰自己的恐惧:“我却有些害怕,不过和大家在一起,总比自己一个人呆着要安全得多吧,况且,连少雷都敢去,我也就不怕了。”
  
  接着他们一起上了阁楼,五爷的屋子依旧亮着灯,却看不到人影,钱昊天对大家说:“他现在正好不在,我们这就过去,你们也小心点,有什么情况就点亮这里的灯。”随后又叮嘱了一句:“如果没有什么大事,就别去找许伯伯了,让他看见又会怪我们多事的。”
  
  钱昊天并没有把对五爷的怀疑告诉大家,他不想让自己的主观看法影响到其他人的推断,毕竟有时候每个人看问题的角度和观点不一样,只有多听听别人的看法,才能从客观上准确地把握整件事情的关键。
  
  况且他的推论完全没有成形,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自然不能轻易地讲出自己的看法。
  
  这一夜是阴天,天空没有星光,也没有月亮,连绵地群山黑漆漆地趴在那里,仿佛要把黑夜洞穿,要把一切吞没。
  
  钱昊天和卫明悄悄地接近那间小屋,五爷果然没在家,房门依旧是虚掩着,屋里亮着灯,而此时他发现自己的推断是错的,昨天他看五爷戴着头套对着的那堵墙上并没有镜子,而是涂着许多红红绿绿的东西,线条凌乱,就像毕加索极具抽象的名画。
  
  一切和昨天的时候几乎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挂在中间的衣物不见了。
  
  他们只能分开来寻找,好在这间屋子并不是很大,家什也没有几件,找起来还算容易。
  
  而钱昊天,竟然开始对放在桌子上的大头娃娃着迷了。
  
  他看着它,暗想:难道真如许伯伯所说,因为这是他儿子以前所用的东西,所以才会格外依恋吗?
  
  钱昊天小心翼翼地蹭到它面前,那个大头娃娃空洞的眼睛就和他对上了,一瞬间,他看到那个洞里似乎在闪着血光,火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
  
  他有些害怕,觉得眼前的东西好像有生命般,就那样地看着他,好像在说着什么只有它自己才能听懂的语言。冷汗渐渐从他的脸庞滑了下,他终于知道眼前的这个大头娃娃根本就不是一般的东西。
  
  因为它在动,在桌子上,轻轻地移动着,沉重的头在桌在上划出“吱吱”般刺耳的声音。
  
  卫明也听到了,他停下手上的动作,慢慢地走近。两个人都想把那个大头娃娃拿起来,但是谁也没有勇气,就怕自己的手还没有过去,它已经跳了起来,浮在他们的面前,狞笑着绕着他们旋转。
  
  钱昊天的大脑显然已经不听自己的指挥,在他惊觉的时候,自己的手已经伸了过去,“啪”的一声他把那个大头娃娃一把抓起,一个黑漆漆的东西“嗖”地一下子穿到了桌子底下。
  
  两个人同时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只老鼠。他们又继续找自己想要的东西,而那个大头娃娃,谁对它都已经没有了兴趣。
  
  钱昊天找了很多地方,床上,桌子底下,就是没有发现那个东西的下落,而估计时间,五爷很可能就要回来了,他抬头看看远处的那个阁楼,仍然漆黑一片,心下稍稍放松。
  
  “昊天。”卫明轻声叫道:“你看看会不会在这里?”就见他从床底下小心地捧出一个箱子,深红色的表面上没有一点尘土。
  
  箱子没有上锁,他们轻易地就把它打开,里面整整齐齐地叠放着的就是昨天他们看到的“内裤”。
  
  “藏得这么隐密,我看一定有问题。”钱昊天说,同时眼睛又一次扫向阁楼,正好看见那里的灯闪了两下,就突然亮了起来,依稀还可以看到三个人影在那里晃动。
  
  “不好!”他急忙把小木箱推回原地,心里暗暗祈祷:五爷啊,你可千万别发现这里少了东西,我明天一定把它送回来。随后拉着卫明的手:“快走,少雷他们已经给讯号了,五爷马上就到。”
  
  说着便往门外跑去,猛地一拉门,对上的却是五爷那张恐怖的脸。
  
  “糟了!”钱昊天心里暗叫并迅速把东西藏到身后:“该死的少雷,怎么把个风都把不好?”他哪里知道,在这样漆黑的夜晚,又是那么远的距离,陈少雷他们又怎么可能及时地发现五爷的行踪呢?
  
  五爷很是愤怒,原本就已经十分恐怖的脸现在看来更加狰狞:“你们来做什么?你们拿了什么?你们看到了什么?”口吻阴森,仿佛那些声音是从地狱里发出来,随时可能招来鬼魅。
  
  钱昊天吞了一口口水,低声说:“爷爷,我们、我们……”却不知道找什么样的理由解释比较合适。
  
  卫明急忙地接下去说:“我们养的兔子跑到这里来了,真是对不起,我们不找了,再见!”说着拉起钱昊天一溜儿烟地跑掉了。
  
  回到宿舍的时候他们还惊魂未定,一边喘着粗气,钱昊天一边断断续续地说:“好险!差点就落在那个老怪物的手里。我们现在时间不多了,大家快些研究,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我怕他会很快发现东西不见了。”
  
  他拿出“内裤”来,五个人围在一起仔仔细细地看了个够,却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上边既没有任何的字迹,也没有什么夹层一类的东西。
  
  “这根本和我们用的是一样的嘛!”陈少雷说,却没有发现霍莹莹和何思齐已经是满脸通红。
  
  钱昊天也觉得不解,他对卫明说:“你怎么看?”
  
  卫明沉思了下,说:“我想,也许是我们会错意了,‘内裤’也许并不是指这个,那它到底是什么东西呢?哦,不知道你还记得吗,五爷对莹莹说‘你也是来找’内裤‘的吗?别费心机了,没有人能把’内裤‘从我手中夺走!’,他用的是‘也’,这就是说,在我们之前也有人可得到这个东西,而五爷似乎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这个东西的下落,所以他来,为的是让我们知难而退,我想,他一定在随时观察着这里的一举一动,不然怎么我们才住进来,他就已经知道了?”
  
  钱昊天说:“不错!看样子那个东西,他还一定藏得很好,不然又怎么会那么自信我们找不到呢?”
  
  “可是……”何思齐说:“如果你们偷来的这个东西没有秘密的话,五爷又为什么把它藏得那么隐蔽?卫明不是说,这是在床下的木箱里找到的吗?”
  
  “这一点……”钱昊天犹豫了一下,说:“我也想不通,可能……”
  
  他突然止住声音,屋子里一下静得让人心悸,大家彼此对望,因为他们都听到,那个可怕的脚步声又一次响起了。
  
  他们紧张地屏住呼吸,仿佛等待着地球的崩溃。
  
  霍莹莹越来越害怕,她开始想家,开始想妈妈,开始后悔到这个可怕的地方来。
  
  现身吧!钱昊天心里默默地念着:不管你是人是鬼,我都要揭穿你的真面目。
  
  上楼来的是五爷,愤怒的脸上呈现出一种笔墨无法形容的线条,他的嘴角微颤着的,在和钱昊天对上视线的那一瞬间,钱昊天发现,五爷的眼中似乎淌着泪——他哭了。
  
  “还给您,对不起,我们太贪玩了。”卫明把那条内裤小心翼翼地叠好双手奉还给五爷:“我们以后再也不会了,真的对不起。”
  
  五爷手布满老茧和皱纹的手接过,像捧着珍宝一样,将它贴在胸前,而一直在他浑浊的眼角晃动的的泪水,终于流了下来。
  
  钱昊天傻了,所有的人都傻了,大家都没有想到,一个老人,竟然如此珍爱这样一件普通的东西。
  
  “爷爷?”钱昊天问:“这件东西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重要?”五爷眼光迷离,整个人仿佛都陷入回忆之中:“他们都说你下河游泳被水冲走了,我却怎么也不信,我找啊找啊,从河的上游找到下游,却只找到你这件贴身的衣服……”他自言自语着:“儿啊!你终于回到我身边,我们、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五爷把那件内裤搂得更紧,生怕随时会有人把它抢走。
  
  大家听了,知道五爷口里所说的“你”就是在河里淹死的小儿子,而他之所以这样宝贝那条内裤,完全是因为这是他儿子的遗物,也可能是唯一的一件。
  
  钱昊天觉得自己残忍极了,他差一点就抢走了老人赖以生存的精神寄托。
  
  霍莹莹更是眼圈发红,现在看来,那个面目可怕的五爷,似乎也不怎么吓人了。
  
  五爷说了一阵,突然对钱昊天大叫:“你们来着做什么?”
  
  在这火光一闪的瞬间,钱昊天的大脑飞快地旋转着,到底应不应该把自己来的真实目的告诉他。如果这件事五爷真的是一个受害者的话,那么让他知道自己真实的目的,从而会得到更加全面的线索,但是如果五爷真的如自己所想是一个阴谋者的话,自己对他的怀疑也很有可能被他发觉。
  
  钱昊天思索了一下,决定告诉五爷实话。就算五爷真的是背后操纵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在知道自己对他的怀疑后,只会有两个反应,一个是推迟计划,这就给了大家更多的时间去寻找线索;另一个就是加快行动,欲速则不达,匆忙行事反而会更加容易有破绽,很容易能够找到他的把柄。
  
  这一大堆想法分析起来颇为冗长,但在当时也只是一瞬间的事:“爷爷,你认识他吗?”钱昊天拉卫明过来,五爷摇摇头:“我不认识。”
  
  “他是你的……”钱昊天说到一半却不知道卫明究竟是五爷的什么人:“还是你自己说吧!”他推了卫明一把。
  
  于是卫明说了一套堆姑啊姨啊表舅干妈一类的话,不仅钱昊天他们听得云山雾罩,就连五爷也是不知所云,但他知道,即使绕了那么多弯,他们是亲戚是不争的事实。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陡然而生。他激动地看着卫明,眼中流露出如慈父般的关爱。
  
  大家被彻底感动了,才知道在五爷恐怖的外表下,有着怎样火热的内心。
  
  钱昊天继续说:“我们是为你所谓的诅咒而来,因为我怀疑,那根本就是一个阴谋。”
  
  “终于!终于有人肯相信我了!”五爷激动地拉着钱昊天的手:“我早就说过,我那几个孩子不是意外死亡的,可是就是没有人信!”他布满皱纹的脸颤抖着:“他们、他们是被人害死的啊!”
  
  “爷爷,您先别激动,我们一定会为您查出线索的,如果真的有人害他们,我们一定把真凶纠出来。”钱昊天安抚着五爷。
  
  “真的?”五爷抬着头看着钱昊天。
  
  “是的。”钱昊天坚定地点点头。
  
  五爷又向其他人看去,他们也都坚定地点点头。
  
  “谢谢、谢谢你们!”五爷突然间跪了下去:“只要你们帮我查出是谁害死我的孩子们的,老头儿我就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们的大恩。”
  
  钱昊天急忙扶起五爷:“爷爷,别这样,您先起来,我们一定会帮您的。不过,您可以告诉我们当时的情况吗?因为我们现在手中的线索实在是太少了。”
  
  “唉!”五爷叹了一口气“这件事说来话长,前后林林总总共牵扯了近四十五年,现在表面看着这里风平浪静,其实这么多年来,又有谁是放弃了对‘它’的追查呢?”
  
  钱昊天和伙伴们面面相觑,他们心里都知道,五爷口中的“它”就是自己百思不得其解的“内裤之谜”。
  
  随着五爷的述说,当初那段鲜为人知的历史,开始呈现在他们的面前,那是怎么样的一段风雨,而这段风雨所蕴含着那几十年的秘密,以及今天种种奇怪的现象,终于交织着浮出水面。
  
  五爷开始娓娓道来……
  
  第五章五爷的故事
  
  故事就从定陵发掘的时候开始讲起吧!
  
  那是1955年10月,一份由北京市副市长吴晗连同郭沫若、沈雁冰、邓拓等人联名的《关于发掘明长陵的请示报告》放到了政务院的办公桌上。随着周总理“同意发掘”的批复下来,中国的考古史翻开了新的一页。
  
  那时候的交通可不想现在这样的发达,定陵几乎与世隔绝。所以当我们知道的消息的时候,已经过了好几个月。我家祖上负责看守的是定陵,长陵的发掘与我没有什么关系,对于这件事的反应,我很冷淡。可是没有想到,1956年的时候,一辆大卡车载着行李、床板、桌椅等一大堆生活用品,还有铁锹、镐头等挖掘工具,竟然来到了距这里一华里的昭陵村。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发掘已经由原计划的长陵改为了定陵。
  
  从小我就知道那个祖上立下的诅咒,所以听说要挖定陵,我很惊慌。因为守陵人的后代,多少都对皇陵存有着一种盲目的崇拜,在我们心中,不管朝代如何更替,皇陵都是神圣而不可侵犯的。最重要的是,我们每一代人,都对那个诅咒深信不疑,如果定陵被毁,后代子孙,必尽遭天谴。
  
  父亲却没有半点的担心,他好像预见这次发掘一定会失败一样,整个人平静得很,看着他胸有成竹的样子,我也渐渐放下心来。
  
  就在发掘进行的时候,有许多诡异的事情却接二连三地发生了。我记得很清楚,有一天夜里雷雨交加,闪电厉害得吓人,轰鸣的雷声震得整个大地都在颤抖。也就是那个时候,定陵明楼的坐兽被劈掉了。
  
  当时大家都很惊慌,神情紧张,都认为这是皇帝发怒的前兆,如果发掘工作不停止的话,更大灾难还会降临,果然,不到半日的时间就传来消息,守门的人被雷电劈得一死一伤。到此,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父亲对这件事无动于衷了,因为他知道,没有任何人能够打扰皇帝的安宁。
  
  整个考古队已经人心涣散,我心里祈祷着他们快些离去,可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发现了指明金刚墙位置的石碑,原本已经陷入绝望的队员又兴奋起来。
  
  我担心地看着父亲,他却依然冷漠地注视着整个件事情,仿佛什么都和他没有关系。
  
  后来的发掘异常顺利,我怀疑老天是否听到我的祈祷,不然他们为什么可以顺利地进入玄宫而没有被任何的机关、暗器所伤呢?我去问父亲,他的答案却是,玄宫里根本没有机关。
  
  “那怎么到现在你依然没有半天的担心?那个诅咒就要实现了,我全家都会死无葬身之地的!”我头一次用这么重的口气和父亲说话,看着他鬓角的白发,我知道自己有些过份,我哭了,抱着他的腿说:“我们一家人本来过得好好的,现在神宗已经被人家挖出来了,那个诅咒一定会实现的!”父亲平静地摸着我的头:“不会的,那个诅咒永远也不会实现,因为……”他没有再说下去,不过父亲的镇静给了我勇气,我不再哭闹。
  
  以后我每天都看着一大堆人进进出出地从定陵里抬出一箱又一箱的古物,最后,是神宗及两位皇后的尸骨。虽然父亲给了我安慰,但我仍然提心吊胆,生怕哪一天,就会从空劈下一道闪电,将我击成焦炭。
  
  又过了些时候,定陵成了博物馆,我也成了那里的一名管理员,见一直担心的事都没有发生,心里也就渐渐淡忘了。
  
  这天,广场上很热闹,一大群毛头小子冲了进来,见什么砸什么,折腾够了,就把我们全部关了起来,一起的就有现在管理处的所长,许昌。那时候他才不到二十岁,发掘队伍走了以后,就把他留了下来。
  
  我们在暗无天日中度过了不知道多久才被放了出去,紧接着就被一大堆人押到田里去干活,后来听说,神宗和他两位皇后的尸骨已经在广场被烧成灰烬,连一片骨头都没有留下。我当时吓傻了,大哭起来。许昌过来安慰我:“原来你也知道那些东西的重要性,唉,一个民族的文化,就这么简简单单地被毁掉了。”他哪里知道,我所担心,是那个几乎已经被遗忘的诅咒。
  
  这样的生活一过就是十年,等我回家的时候,已经恍如隔世。父亲早已病重,他总算盼我回来,挣扎着在我耳边说了一个天大的秘密,然后第二天就撒手人寰。我知道,他一直撑下来等我,就是为了告诉我那句话。
  
  我继续到定陵做管理员,仍然住着父亲生前的那间小木屋,本来以为一生就这样平淡地过,谁知道……
  
  那是半年前的事,在定陵和长陵之间有一条河,已经干了很多年,那天却突然冒出水来。波涛汹涌,是多少年都没有人见过的奇景。
  
  我小儿子见了很高兴,一下子就跳到河里去游泳。谁知这一下去,就再也没有上来。我沿着河床找啊找啊,找了三天三夜,却只找到他这件贴身的衣物。
  
  几天以后,那河又奇迹般地干了。可是小儿子的尸体,却始终没有找到。
  
  我心里的伤痛还没有消失,远在上海的女儿的同事打电话过来,说她已经有好多天没有上班,公司已经向派出所报了案,正在全力的追查。
  
  听了这个消息,我整个人都崩溃了,心里怕得不得了,只好把在杂技团的大儿子叫了回来,生怕他也出什么意外。可谁知,就在他回来的第二天,中午一觉睡下去,就再也没有醒来。
  
  我突然想到那个诅咒,难道是它开始应验了?我想起父亲死前告诉我的秘密,去他说的地方看过以后,才知道,那个不会是诅咒,而是真的有人把他们害死了。
  
  钱昊天听了这番话,沉思了一下,说:“你们从开始就给了我们一个假象,让我们以为你们背负的诅咒是针对定陵的,现在我却知道,其实你们守护的东西并不是定陵,而是……”他顿了一下:“‘内裤’,正是因为你看过那个东西完好无损,所以才很肯定你儿子的死,女儿的失踪与诅咒并没有关系,对吗?”五爷点点头:“不错,你说的对。”
  
  “那‘内裤’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不能说!”五爷神情又开始激动,“这是个秘密,我不能告诉任何人!你们只用帮我查出究竟谁是害死我孩子们的凶手就行了,至于这个问题,我请你们就别再问了。”
  
  “好吧,那我问另一个。”钱昊天说:“你大儿子死亡通知书上是怎么写的?”
  
  “法医鉴定,写的是‘猝死’。”
  
  “那他死之前有没有什么征兆?”钱昊天问:“或是他吃了什么特别的东西,做了什么特别的事情。”
  
  “我想想,那天是兰花的生日,她中午端了好多的酒菜过来,有土豆、一大碗红烧肉还有一条炖鲤鱼。”
  
  鲤鱼?钱昊天心里在一惊,难道真如柱子所说,他大儿子的死是和鲤鱼有关系的吗?
  
  他忙问道:“鲤鱼你吃了没有?”
  
  “没有,我从来不吃鱼。”五爷说:“你认为是菜有问题吗?不可能的,这些法医都检查过了,没有任何问题。”
  
  这时已是深夜,几声猫头鹰的叫声回荡在宿舍的上空。钱昊天又安抚了五爷一阵,把他送下了楼。现在在他的脑中有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明明法医说五爷大儿子的死和食物没有任何关系,但为什么柱子又那么地惧怕鲤鱼呢?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看样子,这又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第二天,当大家赶到定陵的时候,却听到一个惊人的消息——柱子疯了。
  
  五个人站在定陵的广场外,都显得有些不知所措,钱昊天和卫明的心中都同时的一沉:柱子疯了,唯一的线索也断了,今后我们将从何查起,又或者,柱子的发疯也是整个事件阴谋中的一部分?
  
  又一道难题摆在了大家面前。
  
  而陈少雷关心的却是:柱子那美味的早餐什么时候可以吃到?这点想法让大家多少有些哭笑不得。
  
  “我想我们应该去看看柱子。”钱昊天提议:“我们不能让唯一的线索就这么断掉,你们说呢?”
  
  “我和你去。”卫明简单地说:“让他们三个留下,我担心会有危险。”
  
  “危险?”何思齐问:“会有什么危险呢?”随后又补充一句:“有危险我也不怕!”
  
  “别胡闹!”卫明说:“你没有听说过吗,疯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况且你还有任务,你和莹莹想办法接近兰花桂花两姐妹,看看能不能从她们身上探听到什么消息,但是有一点,千万别让她们察觉到什么。”
  
  “哦。”何思齐有些不情愿地嘟着嘴,看着霍莹莹一幅兴致勃勃的样子,也不好再说什么。
  
  陈少雷本来就不愿意去,听说自己这次可以留在霍莹莹她们身边,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
  
  钱昊天和卫明从其他服务员那里打听到柱子就住在离此处不远的大宫村,他们借了两辆自行车就向那里出发。
  
  第六章疯人疯话
  
  大宫村位于整个十三陵陵区的前方,因十三陵甬道前的“大宫门”而得名。钱昊天和卫明到达村子里的时候,正是上田的时候。村子里安静得很,几乎家家户户都闭着门,偶尔只能听到几个孩子的笑闹声。
  
  他们在村子里辗转许久,才找到柱子家。那是两间的大瓦房,门窗紧锁着。
  
  钱昊天把耳朵凑上前去,屋里什么声音也没有。他抬手刚要敲门,突然“哗”地一声,门从里边被打开了,一人穿着大红背心的人跳了出来,口中模模糊糊地喊着:“别找我!饶了我吧!不是我害你的!”钱昊天吓得后退了一步,仔细一看,那个人正是柱子,就见他头发乱蓬蓬地挂在脑袋上,眼光充满恐惧地看着钱昊天,一双手在空中乱挥,口中还喃喃地念念有词。
  
  “你看你!疯病又犯了不是!”从屋子里走出一个三十来岁的妇女,一把拉住了柱子:“快回来,让人看见了怎么得了?到时候把你送到疯人院去!”说着看了钱昊天和卫明一眼,却没有搭理。
  
  “放手!不是我干的,你别抓我!”柱子挣扎着,却怎么也挣不脱那妇女的手。
  
  “好好,不是你的干的!没有人说是你干的,来,乖乖地和我回去!我拿糖果给你吃,我们柱子最乖了,是吧!”那妇女哄着他,手却始终拉着他的衣服,生怕他跑出去闹事。
  
  “是啊,柱、柱子最乖了,阿姨给买糖吃,对吗?”柱子天真地说,突然他的眼神和钱昊天的对上:“不、不!他来抓我了!”他的手指着钱昊天:“快、快赶他走!”
  
  “我不是来抓你的,告诉我,‘鲤鱼’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吗?”钱昊天问,虽然他知道若想从一个疯子的口中问出一句话来,实在是太难了。
  
  “胡说!你、你明明就是来抓我的!别抓我!柱子乖,柱子没有害你!”柱子害怕地躲到那妇女的身后:“你快把他赶走,赶走我就和你回去。”
  
  “好、好,我赶他走!”那妇女安慰着他,对钱昊天和卫明说:“我求你们快走吧,别再刺激他了。”
  
  “可是……”卫明才要开口,就被那妇女骂了回来:“你们再不走,我就叫人赶啦!”随即就真的要扯着噪子叫唤。
  
  卫明一看,也呆了,他小声对钱昊天说:“不然我们先回去?”钱昊天却一把把他推开,上前一步,大声地吼道:“你叫啊!最好把所有人都叫来,当着大家的面,让他说说是怎么害我的!”他这话一出,不但是那妇女,就连卫明也吓到了,他伸出手在钱昊天面前摆摆,问:“不会是,你也疯了吧!”钱昊天打掉他伸在面前的手,抓乱自己的头发,逼上前去,对着吓得瑟瑟发抖的柱子说:“你害死我,我找你报仇来了!”眼神狰狞地瞪着柱子,仿佛要从中发泄出积压了许久的怨气。
  
  “不是我干的,你别找我!”柱子吓得拼命地往后躲去,他想逃回屋里,却被钱昊天一把抓住衣角,他吓得大叫起来:“别抓我!阿姨……”他哭丧着脸向那妇女求救。
  
  “你这孩子真是的,怎么小小年纪不学好,没看出来他有病吗?”那妇女想把钱昊天和柱子分开,可是她哪里有钱昊天的力气大呢?拉了几下也没有拉开。
  
  钱昊天猛地一甩头:“谁是小孩子?”紧接着对柱子说:“这个姿势你还记得吗?这是我在杂技团里最拿手的动作。”说着就摆了一个舞狮队中常用的一个动作。
  
  “啊——”柱子叫着:“他、他、他就是阿超!”
  
  “阿超?”那妇女楞住了:“五爷的大儿子?这孩子,不会也撞了邪吧?”
  
  “不错,我就是阿超!阎王爷说是你害死我的,我来找你报仇了。”钱昊天死死地抓着柱子的衣角:“跟我走!地狱可好玩了,有油锅,有刀山,人就在上边爬啊爬的,血就顺着刀尖往下流,流成一条小河。”
  
  “我不要下地狱啊!”柱子无助地说:“不是我害你的,东西不是我放的!”“说!你放了什么东西?”钱昊天阴森森地说。
  
  “昊天,你怎么了?”卫明也想上去拉住他,却被他一把推开:“你是谁?难道是你害的我?”
  
  钱昊天手指一挥,指向柱子:“还是你?”“不是不是,我不知道东西是谁放的,我也是在你死了以后才发现的!不干我的事!”柱子慌张地说。
  
  “那里面放了什么?”钱昊天问。
  
  “放、放……鲤鱼里放了一把甘草。”柱子说完,又补充一句:“不是我放的!柱子是乖孩子,不会放的!”钱昊天松开抓着柱子的手,理了理自己抓得凌乱的头发,对那妇女说:“对不起,我们的确要知道,五爷大儿子的死和‘鲤鱼’到底有什么关系,不这样逼他,他是不会说的。”那妇女惨白的脸才有了一丝血色:“原来你是装疯,这可把我吓着了。你们快走吧,别再吓他了。唉,这孩子……”她再回头去找柱子的时候,发现他已经钻到了屋子的角落。
  
  “您等一下!”钱昊天叫住那妇女:“可以告诉我他怎么疯的吗?”
  
  “什么怎么疯的,也不知道他昨天撞了什么邪,回来就痴痴呆呆地,老是说什么‘有人找他报仇来了’之类的话,这不,你也看见了,他再不好的话,也只能把他送到疯人院了。”那妇女无可奈何地说:“你们快走吧!”说完就进了屋,紧紧地关了屋门。
  
  “好小子,你可把我吓了一跳!”卫明猛地捶了钱昊天一拳:“你怎么想到这个办法的?”他也里也知道,若要疯子讲真话,用正常的方法是不行的,但怎么也没有想到钱昊天会想到装疯这个办法。
  
  “你啊,回去看《神雕侠侣》吧!”钱昊天扔下一句话,抢先骑着车走了。
  
  卫明这才想起来,在《神雕侠侣》里,杨过就是用装疯的办法骗傻姑说出杀害自己父亲的凶手的。
  
  “你怎么看这件事?”在回去的路上,钱昊天问卫明。
  
  “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柱子是在阿超出事以后,才发现自己炖的‘鲤鱼’里多了甘草的。而他也知道甘草是杀死他的凶手。”
  
  “不错,可是甘草性情温和,根本就不具备杀伤力。”钱昊天对这点百思不得其解,若是下毒的话,公安局就应该可以查出来,一味甘草,怎么可能成为杀人的利器呢?
  
  “难道是阿超天生就不能碰甘草,而可害他的人正是知道了这个弱点,从而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他?”卫明又提出另一个假设。
  
  “这也不可能,法医做鉴定的时候,如果有这种情况,他应该可以查来,但是他只在报告上写了‘猝死’,我想这个可能也应该排除,况且人和某种物质不和,多应该出现过敏的症状,怎么可能死亡呢?”钱昊天和卫明同时陷入了沉默,他们本以为可以从这里得到一些自己苦苦追寻的线索,但没有想到却是使事情难上加难。
  
  “昊天?”卫明突然说:“我想我们应该回去查查资料,关于神宗的生平,也许可以从查到‘内裤’的线索。”
  
  是啊,钱昊天心里豁然开朗:如果真如五爷所说,“内裤”才是真正牵扯着诅咒的东西,那么从那里查起,也许会比现在好得多,因为很有可能,两件事是有着密切的联系的。但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钱昊天还是那一个理由:直觉。
  
  是到了动用强大网络资源的时候了。
  
  回到定陵的时候,许昌因为不见了两个人正担心得不得了,看见钱昊天和卫明进门,急忙迎了上去,生气地说:“你们两个人去哪了?让我担心死了,我不是说过吗,你们不要到处乱跑!”
  
  钱昊天看了看霍莹莹,见她在背后轻轻地对自己摆手,心里知道她们并没有把自己的行踪说出去,于是暗中拉了卫明一下,说:“我们只是到附近转了转,这儿的空气比城里好得多,当然要多出去走走了。”
  
  许昌叹了一口气,说:“这里白天参观的人很多,来往的车辆也很多,你们万一要是不小心出了点什么事,我怎么向卫老交待啊!”
  
  “是啊,昊天,你不见了,许伯伯很着急,他很关心你!”霍莹莹说:“以后你别再做让大家担心的事了。”“对不起,许伯伯,我们以后不敢了。”钱昊天一脸认错的表情。
  
  “算了!以后别再犯了。”许昌无奈地说:“去洗洗手,准备吃午饭吧。”
  
  “哦。”钱昊天应道:“我们以后一定不再乱跑!”
  
  在当今的信息社会,网络以其特有的快速、互动、大信息量而成为人们查找资料的首选武器。卫明将自己可以用于无线上网的手表与笔记本电脑连接起来,以方便大家一起查找有关朱翊钧的资料。
  
  “有了!”何思齐指着屏幕叫道:“明神宗的资料全在这里了,哇!有这么多,我们要看到头大不行。”
  
  “你小声点!”霍莹莹警告她:“昊天说了,别让别人听到!”
  
  “你就向着他!”何翠打趣地说,然后对卫明说:“多亏你带了这个从不离身笔记本电脑,不然的话,我们怎么能这快查到资料?”
  
  “别说了,快看吧!继续知道很多,我们就更得抓紧时间,少雷……疑?少雷呢?”钱昊天回头,才发现陈少雷远远地坐在一边,嘴里含含乎乎地说:“我在帮你们把风啊!”大家一笑,开始一字一句地查找起来,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网页上的介绍多半是神宗的生平,包括他一生好财,大肆收刮民脂,用于自己的荒淫享乐,却没有提到有关“内裤”的任何东西。
  
  “什么嘛!”何思齐嘟着嘴说:“根本就没有,害得我看了一下午。”
  
  “别急!”霍莹莹说:“我们再看看别的,也许从大臣们的奏章里可以找到线索呢!”她让卫明把网页切到另一页,又埋头苦看起来。
  
  陈少雷已经在门口打起盹,就连钱昊天也开始失去信心,怀疑自己这样找下去是否真的是正确的。
  
  “昊天,你快来!”霍莹莹叫道:“你看看这个!”
  
  她的叫声把所有人都吸引过来,她缓缓念道:“万历四十四年,给事中熊明遇疏‘内库太实,外库太虚’,哦,下边有注解:神宗所加收的税不纳入国库,而是收入自己的私人库房,称为‘内库’。”
  
  “原来是这样!”何思齐兴奋地说:“我们一开始就理解错了!‘内库’,原来是个意思。”
  
  “这样的话,我们就知道,五爷发誓保护的,是神宗的私人宝库,而这个宝库在定陵发掘的时候并没有被发现,所以五爷才肯定地说,他几个孩子的事,不是诅咒在作怪,而是被人害的。”
  
  “我们去查一下定陵发掘时的资料,看看有没有人对‘内库’的事产生过怀疑。”卫明熟练地操作着,一会儿,网页就打到了明陵的首页。卫明想点击定陵进入,却被钱昊天一把按住,就见他的目光停留在网页的某一点上。
  
  大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几个字格外显眼:孝陵——疑冢。
  
  “你怀疑定陵和孝陵一样,也是疑冢?”孝陵是朱元璋的陵墓,也是历史上疑冢传闻非常多的陵墓之一,当年有朱元璋死后由都城十三个门抬出棺椁的民间传说。但这些也只是猜测,所有的历史学家都普通认为,朱元璋仍是葬在孝陵里的,但是疑冢的说法却在民间广为流传着。
  
  而今天,钱昊天竟然也开始怀疑,定陵是一座疑冢了。
  
  “还记得许伯伯说过吗?在发掘定陵的时候,曾经发现过指路的小石碑,当是我就提出疑问,当时怎么可能留下线索让后人轻易找到玄宫的入口呢?”
  
  “可是许伯伯不是已经解释过了吗?那时当时工匠留下的,而且后来打开定陵,里边不是有很多的文物吗?”霍莹莹问。
  
  “如果要造假的话,自然越逼真越好,你们忘了,五爷说,当时玄宫里没有任何的机关,这难道不让大家觉得奇怪吗?”钱昊天分析说:“疑冢之说只是一个假设,不管是内库也好,还是疑冢也好,只要我们能想办法知道它在什么地方,在那里守株待兔,也许就可以查出杀害五爷儿子的凶手了。”
  
  “你认为他们是一个人做的?”何思齐问。
  
  “只是猜测,你们想想,如果我千方百计要从你那儿偷到一件东西,但就是不知道你放在哪儿,那我应该怎么办?”
  
  卫明微微一笑,说:“我会放出风声,说那件东西我已经偷到手了,相信你肯定会去藏东西的地方看一看,只要我跟着你,自然就知道藏在什么地方。”
  
  “所以那个人害五爷孩子的目的就是为让五爷相信,诅咒实现了,他所不愿意让人知道的内库已经被发现或是破坏,自然,五爷为了证实会去藏内库的地方看一看,这样的话,那个人就可以找到内库所埋藏的地点。”
  
  “啊?就为了找到内库的位置,要杀人啊?”霍莹莹不解地问:“那个人实在是太疯狂了。”
  
  “这只是个假设,如果两者有关系的话,这就是最好理由。”钱昊天说:“而且,我想这个人应该和定陵的工作人员有关系,柱子、桂花、兰花以及其他的服务员,毕竟只有了解这里的环境,而又了解这里历史的人,才可能知道这么多的事情。”
  
  “我们应该再去找许昌,了解一下都谁热衷于疑冢之说。”卫明说。
  
  “嗯!”钱昊天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问:“莹莹,你们从兰花姐妹两那儿打听到什么消息没有?”
  
  “什么消息也没有。”霍莹莹无奈地说:“她们甚至连定陵里埋的是谁都不知道,能有什么消息?”
  
  “鲤鱼事件呢?”
  
  “也没有,她们一天都很少过来,怎么会知道?”
  
  “不对啊!”卫明疑惑地说:“那鲤鱼明明是兰花拿过去的,至少她应该有些印象,而说自己完全不知道,倒是显得有些欲盖弥彰。”钱昊天沉默了,在心里,他也有这样的想法,但这上疑点却太过明显,一个知道用诅咒来做掩护的人,怎么可能在这件事的处理上让人轻易有破绽可寻呢?
  
  他不禁有些郁闷:追查了好几天,却只是内库还有些眉目,其它的事情仍然是一筹莫展,而最令他疑惑的是,那天晚上到阁楼上的究竟是谁,他和这整件事有什么关系?
  
  第七章定陵之谜
  
  许昌晚上回来,大家吃饭的时候,钱为天就开始缠着他:“许伯伯,你再给我们讲讲定陵的事情好不好?”
  
  许昌被他们缠得没有办法了,不得已才说:“好吧,好吧,你们坐好了,我再讲一些事情给你们听。”
  
  几个小伙伴立即坐得整整齐齐的,一副上课听讲的模样。
  
  许昌见了,不禁笑了一笑,紧皱的眉头终于轻了一下,他轻叹一口气,说:“这件事其实是整个中华民族的一个悲剧。为什么这样讲呢?因为在那个特定的历史环境下,定陵的发掘,终究要走到一个悲剧的极端,这并不是我们所能阻止的。”
  
  “吴晗在提出发掘的时候,夏鼐大师是一直反对的,因为他早就已经预见,定陵的发掘一定会是一场悲剧。十年浩劫,风雨飘摇的历程中,毁掉的,是一代人。吴晗在狱中含冤而死,连带着他的妻子和养女。夏鼐被关进了牛棚,发掘队的队长赵其昌下放到窦店农场,而我们这些定陵的员工有一些则被打成保皇派而关进了仓库,我就是其中的一个。那个时候,哪一天不吃一顿拳头?而最令人痛心的却不是这个,肉体上的疼痛总是可以忍受的,但精神上的呢?”
  
  “因为要参加政治运动,定陵文物的一切文物研究工作都告暂停,许多珍贵的丝织品就是在那个时候因为无人管理而毁掉的,望着这些倾注着所有队员心血的文物就那样的消失,有多少人痛心地惋惜。”
  
  “就在1966年8月24日,上演了中国考古史上最为凄怆的一幕,那一天,从早到晚都没有太阳,定陵的广场上聚集了很多人,在一浪高过一浪的口号下,无数的石头砸向了神宗及两位皇后的尸骨,一瞬间,它们跳动着散成碎片,然后在无情的火舌下,化成了灰烬。”
  
  “十年苍桑,等我们终于回首相聚时,早已物是人非。一份迟来了三十年的发掘报告,终于在夏鼐大师临终前赶出了初稿,但一手促成定陵发掘的吴晗,却再也看不到了。”
  
  “十年了,当年的人们都在忏悔,但是已经没有用,失去的不再有,那些历史的文化珍品,就随着萦绕的青烟散去。”
  
  许昌说完后,大家沉默了半天,那时候的苍桑根本就不是现在的孩子所能理解的,他们知道的太过有限,上次听五爷说过关于定陵文物被毁的事情,但因为角度不同,所以大家并没有怎么注意,今天再听许昌一说,每个人心里都很难过。
  
  钱为天发现许昌并没有说到自己想知道的事情,于是就问:“你们打玄宫的情况呢?能说来听听吗?嗯,有没有武侠中那些暗器机关啊?”
  
  “你这孩子。”许昌笑笑说:“没有,什么都没有,我们的发掘很顺利,没有遇到任何危险,我那天不是说了吗,在一开始,我们就幸运地挖到了引路石。”
  
  “难道没有人怀疑这是故布疑阵吗?”
  
  “怎么没有,当时有很多人都说,我们发现的是‘迷路石’按它的指示是不可能找到玄宫的,但我们还是轻易地找到了。后来再打开后室以前,发现左右配殿的棺床上都没有棺木,大家也曾一度怀疑这是一座疑冢,因为据陵区的百姓传言,神宗入葬时,有十八口棺材分别葬在陵区的山中,这种说法一直困绕着发掘队伍,但随着后来棺椁的发现,大家也就淡忘了。”
  
  “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怀疑过?”
  
  “有啊,在清理陪葬品的时候,大家就发现,虽然神宗的陪葬品繁多,但最能显示墓主富裕程序的随葬玉器却十分地随便,大部分是浆水玉和菜玉,这些都玉中的下品,以神宗生前爱财的表现来看,是不应该的。而另一个疑点却是和郑贵妃关。”
  
  “郑贵妃?”钱为天不解地问:“她是谁?和这件事有关系吗?”
  
  “神宗生前最宠爱郑贵妃,至于孝端皇后和当时封为恭妃的孝靖皇后,他是十数年也不见一面。后来郑贵妃为他生了一个儿子,就是封为福王的朱常洵。神宗非常喜欢这个儿子,想把他立为太子,但是福王只排行第三,明朝制度禁严,废长立幼是绝对不允许的。就是因为这件事,引发了朝中长达十五年的‘国本之争’,最后,神宗迫于无奈,只好立长子——孝靖皇后的儿子朱常洛为太子,而他心里也自知愧对郑贵妃,从此对她更是恩宠有加。”
  
  “想不到神宗对郑贵妃还真是痴心一片!”何滴翠说:“这在帝王之家也很难得的。”
  
  “可不是!”许昌接着说:“神宗临死之前遗言册立郑贵妃为皇后,死后葬入定陵为伴。但史书记载,郑贵妃于1630年5月去逝,死后葬于银泉山。当时大家认为,纵使朱常洛或是朱由校对郑贵妃恨之入骨,在那个‘父要子亡,子不敢不亡’年代,他们是绝对不敢违反先皇的旨意,将郑贵妃另葬别处。而在我们发掘定陵出土的棺椁中,却没有郑贵妃的,这不由让人怀疑,是否史书也在故弄玄虚,以应疑冢之说。”
  
  “那这个说法你们有没有求证过?”钱为天问。
  
  “当时吴晗、夏鼐、赵其昌都先后找到定陵的守陵人——五爷的父亲询问此事,但是他一口咬定,大家发掘出来的就是定陵,根本没有所谓的疑冢之说。后来十年浩劫,这件事就再也没有人过问,几十年来,虽然仍是心存疑问,但当时定陵悲惨的命运,却让每一个人都不愿意再做深究,生怕即使找到真正的定陵,也难逃毁灭的命运。”
  
  定陵的遭遇可以说是当年中国文化悲剧的一个缩影,这又怎是生活在安定生活中的孩子们所能体会的?钱为天心里明白,即使定陵疑冢之说成立,也绝对不会有人再提出来,因为那些老一辈的人亲身经历过历史赋予一个时代的凄怆,而在他们心中,希望这样子的悲剧永远不要重演。
  
  钱为天看着许昌斑驳的白发,不由心生敬意,在那样的一个年代,能真正坚持自己追求的人又有几个?吴晗、夏鼐、赵其昌,哪一个不是为了这个定陵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同时他也知道,自己所追查的这条线索又断了,所有曾经怀疑这里为疑冢的人,不是早已作古,就是已风烛残年,而他们也绝对不再致力于疑冢的追查。看样子一切的调查又得重头开始,他觉得自己好像总是在原地兜圈子,始终无法取得什么突破性的进展。
  
  钱为天根本就无法入睡,索性借着月光沿着小路散起步来。他希望今天能再遇到那个在阁楼上出现的神秘人,也许只有揭穿了他的身份,整件事情才能找到一个突破口。
  
  我的直觉到底有没有错呢?钱为天想:定陵的疑冢之说究竟存在不存在?如果存在的话那就有一个问题摆在面前:现在发现的玄宫距地面有27米,是当年动用了大型起重机才完成挖掘的,而现在仅凭一个或几个人力量,在暗中怎么完成这个浩大的工程?况且许伯伯说过,再过几个月就会有许多新的员工来工作了,谁有那么大本事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完成当初运用科学手段进行了近两年的工作?
  
  那个人是否已经发现了五爷口中的内库——我认为是疑冢——的位置?如果发现了他打算用什么办法打开地宫,是效仿孙殿英盗掘乾隆、慈禧墓地时的方法用炸药炸开,还是一点点地向地下挖掘呢?这定陵虽然工作人员很少,但是有许多当地派出所的保安值勤,他又怎么能躲过这么多人的耳目?
  
  想着想着,在不知不觉间,钱为天已经出了定陵陵区,来到了和长陵所间隔的那条河——五爷小儿子淹死的地方。
  
  干涸的河床上,泥土规律地排列着,似乎还留有流水冲刷过的痕迹,两岸干枯的树枝狰狞地伸向河中心,像怪兽的利爪般张开着,仿佛随时要把路过的一切生物撕成碎片。
  
  钱为天停住了,月色下这里格外宁静,偶尔几声猫头鹰的怪叫,更增加了这里恐怖的气氛。
  
  无数的暗影在面前晃动,他知道,那是风吹动树枝的影子。但是,钱为天心里仍是害怕,他想马上离开这里,因为曾经有一个生命,就在他面前的这块空旷的河床上被吞蚀。
  
  但他就是挪不开脚步,双眼直勾勾地望着面前的那片土地,好像要和亡灵对话一样,也企图从肃杀的静夜,找到一点的灵感。
  
  在钱为天反应出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他已经跳下了河床,松软的泥土几乎没过了他的脚面,每走一步,都要很费力地抬起脚,从紧抓着他的河面上挣扎出来。
  
  你在干什么?他觉得自己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这个时候你应该在床上睡觉,而不是在这个近似于泥塘的河床上摸索。
  
  尽管如此,他还是一步一步地向中心走去,泥土越来越松软,好像有无数只手抓着他的腿,阻止他继续前进。裤管已经被淤泥所沾满,在这恐怖的夜晚,支持他走下去的只有一个信念:也许下一步我就可以发现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朦胧的月光下升起一种夏日里特有的潮气,惨白的光晕中仿佛有人在向钱为天招手:快过来,这里有你要的答案。汗水顺着他的脖子流下来,争先恐后地投入大地的怀抱,钱为天每走一步,脚都会深深地陷入泥中,然后再艰难地拨起,然后再陷入,这样周而复始。
  
  突然,他的左脚没有习惯性地陷下去,而是踩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上。他紧张地停下脚步,小心翼翼地蹲了下去,像考试即将公布答案一样,他期待地拨开上边的那层泥土。
  
  上天没有叫他失望,同时也给了他一个阴森的答案:一个白花花的头骨在微弱的光芒下显现了出来。
  
  钱为天慢慢地把头骨捧了出来,却意外地发现这是一幅完整的人体骨架。他把尸骨周围的泥土刨开,发现它是半跪着埋在河塘的泥土地中的。钱为天整个人都几乎趴在地上,两眼对着骷髅脸上的两个空洞,仿佛要从中看出什么端倪。甚至他希望,这个骷髅可以开口和自己说一句话,告诉自己他生前的一切。
  
  不负钱为天的期望,它竟然真的发出了声音:
  
  “你要干什么?”
  
  钱为天的手抖了一下,他发现,声音不是来自面前而是来自身后。
  
  是鬼魂吗?是他的鬼魂来找我了吗?
  
  他颤抖着,在那昏暗的月光下,慢慢转过头。
  
  第八章许昌之死
  
  那不是什么鬼魅,而是卫明:“我早就觉得你不对了,一路上都在跟着你。”
  
  钱昊天明显地松了一口气,他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并不是什么天不怕地不怕的神仙,他笑着对卫明说:“你差一点就把我吓死了。”
  
  “你有发现了什么?”卫明也蹲下身子,白骨展现在他面前:“你发现的?你说他会是谁?”
  
  “五爷的小儿子,那个一直也没有找到尸体的溺水者。”钱昊天说:“一定是他游泳的时候不小心陷了进去,窒息而死,而流水又带动泥沙将他埋了起来,所以才一直没有找到尸体。这个地方表面上和其它地方一样,但踩上去却不像别的地方那样松软。”
  
  “看样子你真是运气啊!”卫明说:“也许是他故意引你来,要告诉你一些线索。”
  
  “是啊,他是在告诉我,真象不管掩藏得多隐蔽,也总有浮出水面的一天。”钱昊天感叹地说,举目环顾苍穹,对卫明说:“你不觉得,就连老天也希望一切都要尽快水落石出吗?”
  
  卫明抬头,只见月朗星疏:“是啊,就算星星再繁多,又怎么比得过月亮的光明?”
  
  两人相视而笑,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油然而生,或者他们都在心中敬佩着对方,真正的知己不用言语去表达,那种存在于内心的默契才是最重要的。
  
  没有线索,依然是没有线索。
  
  当公安局的人来了之后,做出的结论是这里的泥土比其它地方的松软,所以在人下河游泳的时候,一旦不小心踩上去,就会像掉进流沙一样陷下去直到没顶,这和钱昊天分析的基本一样,而经过五爷的指认,确定这就是他的小儿子。
  
  钱昊天终于见到五爷伤心的一面,如果一直没有找到尸体的话,在五爷心里,总还有一线希望自己的儿子没有死,但是现在这唯一的希望也没有了,五爷布满岁月皱纹的脸上,流着浑浊的泪。钱昊天也不禁心头一酸,老年丧子的人生悲剧,那是多么凄惨的一幕。
  
  霍莹莹的眼角更是挂了眼泪,他拉着钱昊天的手,低声说:“你去安慰安慰他啊!”
  
  钱昊天此时哪里还会安慰人,他的脑海里在快速地转着几件事:我对五爷的怀疑是否应该坚持下去?现在看来,他对自己儿子的爱已经超过了其它的一切。
  
  许昌想说什么,但却没有开口。
  
  钱昊天心里清楚,他仍是想批评自己的乱跑,但始终是不好意思,所以便作罢。
  
  一天以后,白骨事件终于平息。
  
  “我们用告诉雷队长吗?”陈少雷问,毕竟发现的尸骨,就不再是一群孩子所能够解决的。
  
  “不用。”钱昊天坚定地说:“我们自己一定有能力查清真象。”
  
  但他却不知道,正是因为一时的倔犟,将会使自己陷入一个多么恐怖的境地。
  
  而此时另一个消息传来,许昌的孪生妹妹到定陵来了。
  
  于是中午,大家便趁着许昌休息的时候,到他的办公室去看望这位新来的朋友。
  
  许昌的办公室分内外两间,他们进来的时候,许昌做了个轻声手势,说:“小华在里屋睡觉,你们轻声点。”说着就带他们在外屋坐下。
  
  大家向里屋望去,就见一个满头白发的人面朝里睡着,衣服很艳,是农村所惯有那种颜色,显然不是城里人的打扮。
  
  “真可惜。”何思齐惋惜地说:“我们本来想看看,孪生兄妹可以像到什么地步。”
  
  许昌笑了笑:“你们可真好奇啊!这样吧,等她睡醒了,我让她给你们带些乡下的特产过去。”
  
  “好吃的是吗?”陈少雷问:“那我就先谢谢许伯伯了。”
  
  桌子上摊开着一本书,钱昊天拿了起来,那是一本戏谱,名字是《贵妃醉酒》。
  
  “许伯伯,您喜欢听戏吗?”钱昊天问。
  
  “喜欢,不但喜欢听,还喜欢唱呢!”许昌说着就唱了起来,将杨贵妃醉酒后的唱词表演得淋漓尽致。
  
  大家虽然不懂戏曲,却也听得津津有味。
  
  呆了一会,也就全回宿舍去睡午觉了。
  
  下午一觉醒来,就听到有人敲门,开门一看,就见门口站着一个人,穿着一件极艳丽的汗衫,脖子上系着一条黑色的围巾,随后,一股浓重的香水味扑面而来。
  
  大伙儿一看就全傻眼了,这个人除了衣服外,无论身材,长相无一不像许昌。
  
  “俺是许华。”那人一开口,流露出一种四川女性独有的口音。
  
  他们这时候才知道,面前的是许昌的那个孪生妹妹,许华。
  
  “俺听俺哥说,你们中午去看过俺了,俺哥让带些家乡的特产给你们。”说着从身后提出了一个大袋子:“这是核桃,还有辣椒,乡下人没有好东西,你们将就吧!”
  
  “谢谢奶奶!”钱昊天刚接过袋子,就被陈少雷一把抢了过去,他无奈地笑了笑,说:“您进来坐会儿?”
  
  “不了!俺这儿回去了,你们慢慢吃。”许华说完就下楼了。
  
  何思齐注视着她的背影:“像!实在是太像了。”
  
  “是啊,太像了。”钱昊天在心里默默地问:“你又觉得奇怪了吗?钱昊天啊钱昊天,你的直觉看样子是越来越不灵了。”
  
  晚上,钱昊天在不知不觉中又来到那个干涸的河床,夜依旧沉寂。
  
  他总觉得,五爷的小儿子要告诉自己什么,那具白骨似乎已经把自己引到答案的边缘,但只差一步,他现在仍然没有找到任何的头绪,一堆乱如麻的线头摆在自己的面前:疑冢、神秘人、白骨……众多看似毫无关系的东西交织在一起,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钱昊天知道过了面前的这一片树林,就可以到达昨天发现尸骨的岸边,他摸索着向前走,突然踩到一根枯枝,暗夜里“吱”地一声显得格外刺耳。
  
  他停了一下,然后继续往前走,拨开挡在眼前的树枝,他看到了特别惊险的一幕。
  
  两个人纠缠在一起,一个是许昌,另一个是柱子。月亮的反光下,钱昊天看到柱子的右手举着一把明晃晃的小刀,正准备向许昌的胸口刺去。而许昌也尽力挣扎着,他的手紧紧抓住柱子的右手腕,用力地想把他推开。但是却有些力不从心,那小刀仍然一寸寸地向前挪动。
  
  钱昊天却没有动窝儿,就像看戏一样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心里突然灵光一闪,一件事情豁然开朗,一些想不明白的东西此时却都有了答案,眼前出现了一片前所未有的光明。
  
  “原来是这样。”他对自己说,同时,柱子手中的小刀终于刺进了许昌的胸口,他凄厉的惨叫声划破整个夜空。
  
  等钱昊天明白眼前发生什么事的时候,还没有从自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他眼睁睁地看着柱子将小刀从许昌的胸口拨出,高举着在月光下闪着死神镰刀般的光泽。
  
  他杀了许伯伯了!这个念头在钱昊天的脑海中浮现,不知哪来的勇气,他冲了上去:“许伯伯!”他刚要扶起许昌,就觉得背后一阵风袭来,紧接着后脑一痛,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钱昊天觉得自己很累,浑身疼得像骨头散了架一样,他软绵绵地躺在那儿,对自己说:“真舒服啊!好像又回到了自己温暖的小窝。”
  
  他想好好地睡上一觉,可耳边偏偏有人不知趣地哭个不停,他想开口叫那人闭嘴,却发现干涩的声道几乎发不出半点声音。
  
  “昊天,你醒醒啊!”
  
  讨厌,那个声音又叫起来了,难道让我好好睡一会儿都不行吗?钱昊天皱了皱眉:“你哭什么啊?让我多睡一会不行吗?”他用自己觉得很大的声音叫着,却发现空气似乎变成了隔音的,从他口中发出的话没有一点回到自己的耳朵里。
  
  我这是怎么了?钱昊天问自己,那个哭声仍在耳边响起,这回他听清楚了,是莹莹,是莹莹在哭。
  
  别哭!莹莹,谁敢欺负你,我把他揍个半死。
  
  钱昊天突然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力气,他终于费力地睁开了眼睛。
  
  突然刺进眼的阳光让他很不适应,他又闭了几下眼后,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景物。卫明、陈少雷、何思齐关心地看着他,他此时正半靠在霍莹莹的肩上,而一滴滴晶莹的泪,正慢慢地打湿他的肩膀。
  
  “怪不行刚才那么舒服!”钱昊天在心里感叹到。
  
  “昊天,你醒了!”霍莹莹高兴地说:“可让我们担心死了。”
  
  “是啊,是啊!”何思齐说:“少雷半夜起来上厕所,发现你躺上走廊上,怎么叫也叫不醒,我还以为……”
  
  “以为我被小鬼抓走了,对吗?”钱昊天打趣地说:“放心吧,猫有九命,我比猫还多一条命,不会有事的。”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胡说八道。”霍莹莹埋怨道:“你说说,大晚上的你怎么会在走廊里昏过去呢?我们去找许伯伯,可是他没在定陵,你要是再不醒来,我们几个人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说着就又要哭起来。
  
  钱昊天这才知道,大伙伴对自己有多关心,他拉着霍莹莹的手说:“别哭,你看,我不是好好地吗?没有事了,别担心。”
  
  “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卫明问。
  
  钱昊天脑海中浮现出昨天晚上恐怖的一幕,他紧张地问:“许伯伯呢?他怎么样,还有,我怎么会在昏在走廊里呢?”
  
  “许伯伯?我们没有看见啊!”卫明说:“至于你,少雷说他是在走廊里发现你的,难道你不是昏在走廊里的吗?”
  
  “不错,我昨天晚上又去那河边了,而且我看见柱子拿刀刺倒了许伯伯,我要过去的时候不知是谁从背后打了我一棍子,等醒来时就已经在这儿了。”
  
  “啊!”霍莹莹捂着小嘴:“许伯伯被柱子刺伤了,他怎么样,你、你去的时候他就已经受伤了吗?”
  
  “没有,我去的时候他们正在纠缠着。”
  
  “那你为什么不救他?许伯伯对咱们这么好,你不见了他担心你,工作明明忙得要命,却什么时候都想着我?真没想到你看着他却见死不救!”霍莹莹生气地说:“你这么贪生怕死,我、我不理你了。”她猛地抽回自己的肩膀,钱昊天没有防备,脑袋又重重地磕在床沿上,正好压住昨天的伤口。
  
  “唉哟!”他叫了一声:“莹莹。”
  
  霍莹莹关心地想去扶他,才伸出手又缩了回来:“谁让你不救人来着?”
  
  “我当时是因为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脑子里就没有想别的,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迟了,谁说我见死不救来着?如果我要是没有跑上去的话,至于挨着一棍子吗?”
  
  “算你有理。”霍莹莹这才走上前去,小手摸着他的脑袋,轻声问:“还疼不疼了?”
  
  钱昊天笑着说:“本来是很疼的,不过你妙手回春,摸一下就不疼了。”
  
  “去!”霍莹莹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你什么时候学会不正经了?”
  
  “昊天,你昨天想到了什么?是不是有线索了呢?”卫明问:“你快说出来大家分析一下。”
  
  钱昊天刚要开口,就听楼道里传来“咚咚咚”急促的脚步起,许华慌慌张张地跑了上来,气喘嘘嘘地对大家说:“不好了、不好了!俺哥、俺哥他昨天晚上死了!”
  
  许昌死了?那个昨天晚上还和我们谈笑风生、感慨历史的许伯伯,现在已经死了?大家都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毕竟几天来,在许昌的悉心照顾下,他们不但学到了许多的知识,同时也领悟了许多做人的道理,不知不觉间,伙伴们都把许昌当成了半师半友的忘年之交,但是现在,只一夜的功夫,大家就天人永隔,这怎么能让人不伤心?
  
  卫明那几乎不带表情的脸上也多了一抹悲伤,他用手抹去何思齐不停掉落的眼泪,轻声说:“别哭,许伯伯看见了也会伤心的。”话没说完,鼻子也一酸,不禁掉下泪来。谁说有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陈少雷更是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他嘴里含着半个话梅,喃喃地说:“不可能的,一定是你看错了!许伯伯昨天还给我们讲故事,做好吃的,怎么可能今天就死了呢?”
  
  霍莹莹更是哭得乱七八糟,她不停地捶着钱昊天的胸口:“都怪你!都怪你!要是你早些上去救人,许伯伯就不会出事了。我、我好生气,我永远也不原谅你!”
  
  “莹莹!”钱昊天无奈地拉着她的手:“你别激动……”他似乎想说什么,却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总觉得在自己的昏迷的时候,有重要的事情是自己所错过的。
  
  钱昊天保持着一种前所未有冷静,他没有哭,也没有冲动地自责,而是用一种近乎于平常的口气问:“报警了没有?柱子呢?”语调平缓的就像在问别人是否吃了早饭。
  
  许华一阵低泣,断断续续地说:“报警了,好在兰花的爸爸是在派出所工作,一切善后事宜都处理的很好,至于柱子,他随后就畏罪自杀了。”
  
  “自杀?”钱昊天吃了一惊,心中暗想:“难到疯也知道杀人是犯法的吗?这是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情。”
  
  “昊天,平时许伯伯待我们那么好,现在他出事了,你怎么一点伤心都没有?你这么冷血吗?”霍莹莹问,她甚至有点怕,怕钱昊天这种前所未有的冷静。
  
  “莹莹……”钱昊天欲言又止,随后对许华说:“许伯伯的尸体什么时候火化?我们想去看看他。”
  
  “俺一个人在北京,人生地不熟的,哥的后事就都托兰花去办,刚才就已经火化了。”
  
  “这么快?”大家同时惊叫起来:“怎么不让我们再见他最后一面呢。”
  
  想到再也听不到许昌谈笑风生地讲故事了,两个多愁善感的女孩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唉,发生这种事……”许华低声说:“叫我可怎么办啊!”她看了孩子们一眼:“我先回整理一下俺哥的遗物,难得你们几个孩子对他有那么深的感情,相信他在天之灵也会感到安慰。”
  
  “好的。”卫明说:“奶奶您回去的时候小心点,别太伤心,小心哭坏了身子。”最后一句话似安慰许华,也同时是说给霍莹莹和何思齐听的。
  
  目送许华颤微微地下了楼,钱昊天拉了拉霍莹莹的手:“莹莹,别哭了。”
  
  霍莹莹却一把把他的手推开:“你别碰我!你这个冷血动物,我、我讨厌死你了!”说着猛地拉开门,跑了出去。“砰”的关门声随后传来。
  
  “我……”何思齐看了钱昊天一眼,眼神中分明有着埋怨:“我去看看她。”也紧跟着跑出去了。
  
  “昊天,这次真的是你的不对!”陈少雷低声对他说,随后冲着门外叫道:“等等我!”
  
  屋里只剩下钱昊天和卫明两个人。
  
  “这是怎么回事?”卫明问:“我觉得你不应该像莹莹说的那样的冷血,但是你今天的表现,实在……让人无法恭维。”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钱昊天叹了一口气:“你看到的事实不一定是事实。”
  
  有时候人是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的,因为在关键时刻,连这个最忠诚的消息传递者,也同样会出卖你,把你带入误区。
  
  卫明一下子就明白了钱昊天的意思,他拍着他的肩膀,问:“难道你就不去和她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呢,等一切水落石出的时候,她自己就会明白,如果我今天真的亏欠了丝伤感和泪水的话,那时候我自然会补回来。”
  
  在真象未明之前,一切的事物都是值得怀疑的对象,这才是一个优秀的侦探所应该具备的素质,不轻言结论,不相信所有。
  
  “在想什么?”钱昊天看到卫明好像陷入了沉思。
  
  “我在想,柱子为什么要杀许昌,真的是因为他疯了,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又为什么要自杀呢?还有,是谁把你打晕的,那个神秘人吗?而又是谁把你送回来的,这一切都是谜啊!”
  
  “是啊,我自己也想不通。”钱昊天说。
  
  “还有,昊天,我觉得在你的心里好像藏了很多的事情,你不愿意和莹莹她们讲,难道连我也不愿告诉吗?”
  
  “我不知道,因为我心里突然有了个可怕的想法,我不敢把它讲出来,就算讲了,你们也不一定会信,所以我宁可自己去查,只有这样,当真实大白的时候,你们才会相信我。”
  
  “算了,如果你不愿意说的话我也不勉强,不过……”卫明把手伸过去和钱昊天紧紧相握:“别忘了我们是朋友,天大的事我愿意和你一起解决。”
  
  钱昊天反握住他的手,坚定地点了点头。
  
  没有什么比得过友谊的纯真,在此后的岁月里,钱昊天深刻地领悟到,有一个知心的朋友,不但可以抹去生活中的孤独,更重要的是,只有朋友才能在危难时救自己于水火。
  
  就在霍莹莹和钱昊天打着冷战,一切调查都一筹莫展的时候,从定陵传来了骇人的消息,许昌的办公室里开始闹鬼。
  
  大家传得神乎其神,有的保安说在夜里发现过一个白影,他们跟着上前,却发现那个东西在许昌的办公室门前消失了,等他们赶到时候,对上的正是许昌惨白的脸,当时就把他们给吓晕了。也有人说在柱子家的门口,总是听到有人在哭,打开门却什么也没有看见。许华更是被吓得不轻,她说半夜起床的时候,亲眼看见许昌坐在办公桌前对自己微笑。
  
  一时间传闻满天飞,白天,这里还是旅游胜地,到了晚上,就成了笼罩恐怖气氛的鬼域之城。大家都人心慌慌,甚至天色一暗,就没有人敢出门,就连每天晚上巡罗的保安也是小心翼翼地绕过许昌的办公室,生怕再看见什么吓人的一幕。
  
  钱昊天却公开表示不信鬼魂之事,声言一定要把那个装神弄鬼的人揪出来。霍莹莹对他的气还没有消,当然会抓住机会糗他一番:“你以为你神仙啊?什么事都能做得到?你若真能证明那不是鬼而是有人故弄玄虚,我就不再生你的气了。”
  
  “好啊,我们一言为定。”钱昊天带着胜利者的微笑对她说。
  
  为了方便行动,他特意换了一套黑色的衣服,这样在黑暗中比较容易掩藏自己的身形,他走到楼道口,回头对同伴们说:“放心吧!我一定会查出真像的。”
  
  “小心啊!”大家对他说,霍莹莹也想说什么,但是咬了一下嘴唇,一楞的功夫,钱昊天已经走远了。
  
  “你明明担心他,为什么不直说呢?”何思齐问。
  
  “谁、谁担心他来着,我心里讨厌他讨厌得很。”霍姗嘴上这么说,心里却知道,自己其实早就原谅他了。
  
  钱昊天又一次走在夜幕中,黑暗总是在不经意间将恐怖的思绪输入到人的大脑。心理学家曾经指出:人类之所惧怕黑暗,是因为他们无法预知在自己看不见的空间中,所能出现的各种危险。而各种各样暗夜里恐怖的传说,更是给这个说法加上了合理的理由。
  
  有人,身后有人!
  
  钱昊天明显地感觉到来自于背后的呼吸,以及一种被跟随的强烈的压抑感。但是,这种感觉又是那样的熟悉,仿佛每天都在经历着。
  
  他没有感到恐惧,因为身后的人,他感觉出来,是卫明。
  
  “你怎么跟来了?”钱昊天回过头:“你应该陪着莹莹她们。”
  
  “我怎么也不放心你一个人。”卫明说:“而且捉鬼这么好玩的事情,怎么能少得了我呢?”
  
  两个相视一笑,朋友间的默契让他们无需多余的言语。
  
  定陵的宝城中种植的多是古松,也许古代统治者希望自己的江山可以延绵万代,如松柏长青。可是此刻,明朝的大船早已沉没,就连取而代之的清王朝也烟消云散,朝代的更替改变着历史的面貌,唯一不变的,就是这些古木,他们如忠诚的卫士,顽强地守护着自己的主人。而今,墓主已随风去,徒留它们去鉴证苍桑的历史。
  
  那每一株都是一件珍贵的文物,他们经历了数次火烧陵园的灾难却依旧不倒,坚韧地屹立着,似乎要将过往的每一段悲伤与喜悦,都讲给今天的人们。
  
  钱昊天开始明白为什么古人喜欢松的气质,这种坚韧不拨的精神又是这个时代中多少人所缺少的?
  
  他们终于来到了许昌的办公室,因为保安害怕,这里并没有人巡罗,多少人避之不及的地方,钱昊天却要来;多少怕见到的鬼魅,钱昊天不但要见,而且还要亲手把他抓住。
  
  有卫明在身边,恐惧感并没有那么强烈,钱昊天慢慢地摸近那间小屋,就在这里,很多人亲眼看见,许昌久久徘徊不去。
  
  “你怕吗?”钱昊天问卫明:“如果是真的鬼魂呢?”
  
  “如果真是鬼魂我倒不怕,许伯伯生前对我们那么好,死后又怎么会害我们呢?”
  
  “是啊!”钱昊天感叹地说:“有时候,人比鬼更加可怕。”
  
  “嘘,有人来了。”卫明拉住钱昊天,两个人悄悄地躲到窗户下边。
  
  就见远远地飘一个白影,它慢慢地接近了屋子,伸手一推,屋门应声而开。
  
  “他进去了,我们也进去。”钱昊天拉着卫明,从虚掩的门缝中侧身而过。
  
  屋里没有开灯,也没有再看见那个人影,里边东西和上次他们来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区别,那本《贵妃醉酒》还摊在桌面上。
  
  两个人把里屋外屋找了个够,却始终没有发现那个人的影子。
  
  难道是我们眼花了,钱昊天问自己,不可能的,是那么真切地看到,怎么会是错觉。
  
  突然门口响起“咯”地一声,钱昊天和卫明同时由里屋跑了出来,他们原以为会看见什么,不论是人或是鬼。但外屋仍是什么都没有,寂静得仿佛千百年都没有人进入过这里。
  
  钱昊天看向卫明,低声问:“人怎么会不见了?”
  
  卫明并没有回答,而是呆呆地看着门口,钱昊天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整个人都惊呆了。
  
  第九章大宫幽魂
  
  他们进来的时候门是虚掩的,而现在却关得紧紧的,更可怕的是一条木条从里边将门死死地顶住。是什么人可以从屋里将门顶住后,再离开呢?
  
  钱昊天查了所有的窗户,发现都是从里边插好的,可这里不但有人进来,而且还从一个全封闭的屋子里不声不响地离开,这实在是太诡异。
  
  难道真的是鬼吗?钱昊天有些犹豫,不然的话他怎么能顶上门以后再离开房间呢?
  
  他慢慢地踱到门口,移开顶门的木板,回头对卫明说:“回去吧,这里太可怕了。”
  
  卫明紧接着向门口走去,却在快挨近门板的时候被狠狠地绊了一下,他低头一看,地上有一道深槽,很有可能是因为屋子使用时间太长而留下的。
  
  一瞬间,他突然明白了。
  
  第二天钱昊天刚起床,就被卫明神秘兮兮地拉到自己的房间。
  
  “你干嘛啊?”他眯着双眼,显然是因为昨天夜里没有睡好而精神不振。
  
  “给你看一样东西。”卫明把钱昊天带到桌前:“这是我昨天晚上用一夜的时间做出来的,你看!”
  
  桌子上放着卫明心爱的笔记本电脑,打开的屏幕上正在播放着一人FLASH动画。
  
  “我昨天一直在想,有什么方法可以从顶好的门中离开房间,难道真的是鬼魂所为吗?可就在我出门的时候被地上的深槽绊了一下,才知道,那根本不是鬼,而是有故意捣乱,故意吓唬我们。”卫明说着打开了一个网页:“这上边记载了当初考古人员打开玄宫石门的情况。你不觉得里边提到的‘自来石’和我们昨天遇到的情况很像吗?”
  
  钱昊天仔细地看着那页文字:玄宫每座石门均被“自来石”从里面顶住,除帝后棺椁外并未发现其他人的尸体,这说明,帝后安葬完毕是没有人留在玄宫里的,那么,石门关闭后,自来石又是如何从里边将门顶住呢?后来据考古学家分析,是将“自来石”的一端顶在地面的深槽里,另一端搭在石门的突起处,当人从外面关上门的时候,“自来石”随着关门的动作而自动倾斜,卡在石门的突起处,从而顶住了石门。
  
  看完这段文字,钱昊天心里也有了个大概,这个时候卫明播放了自己制作的FLASH动画,整个过程便一目了然了。
  
  “原来有人费尽心思,就是为了让我们相信,定陵里是有鬼的。”钱为天说:“看样子能布出这个机关的人,对定陵的了解实在是太深了。”
  
  “兰花?”卫明问。
  
  钱昊天点点头,又摇摇头,或许在他的心中,答案已经呼之欲出,却不敢轻易地去下结论,因为他并不知道,她做这件事的动机是什么。
  
  “去告诉莹莹吧,相信她听了就不会再生你的气。”卫明笑着说:“这回你可欠了我一个人情。”
  
  “行、行。”钱昊天说:“如果哪天思齐和你吵架的话,我一定还这个人情。”说完哈哈一笑,找霍莹莹去了。
  
  中午的时候许华来给孩子们送了许多话梅,说这些都是许昌前些日子出差到上海的时候带回来的,她人老了牙不好,就都给送来了。
  
  大家收下,同时又安慰了许华一阵,这才送她离开。
  
  陈少雷抓了一把话梅藏在口袋里,一边吃一边说:“上海产的话梅很好吃,和北京的味道完全不一样。”说着又扔到嘴里一颗。
  
  霍莹莹哪里有心情吃东西啊,虽然她已经原谅了钱昊天,但是心里仍然没有对许昌的死释怀,她总是在想,如果那天自己也在现场的话,结果也许就不是这样。
  
  钱昊天和卫明又来到了大宫村,才一到村口,就看到满地纸钱。
  
  北京虽然推得火葬已经很多年,但是这些村民的脑海中仍然对旧时的习俗难以忘怀,有很多的讲究还是和以前一样。
  
  按风俗,柱子的要在家中停灵七天,再送到火葬场火化。钱昊天到达他们家的时候,正间屋子已经布置成灵堂,洁白的贡桌上放置了各种各样的贡品,点缀着黑缎带的像框挂在屋子的正中央。
  
  守灵的还是那个中年妇女,她听到门口动静,抬起头来看到钱昊天和卫明,嘴唇颤抖了一下,似乎要说些什么,却始终没有开口。
  
  钱昊天和卫明恭恭敬敬地鞠了三个躬,那妇女欠了欠身子表示还礼。
  
  “听说晚上这里闹鬼?”钱昊天问:“你真的亲耳听到有人在哭吗?”
  
  那妇女抬起头来,有些怨恨地说:“哼,他哭,我还哭呢!我们柱子怎么会杀人呢?他死得那么莫明其妙,说什么自杀,我才不信!那姓许的觉得冤,来我们这儿哭哭啼啼的,我还觉得冤呢!”那妇女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你们看看,停灵两天了,连个人影都没有,这是做了什么孽啊,临了临了,还要让他背上一个杀人犯的罪名,你们说说,难道我就不冤吗?”
  
  “这么说,晚上有人在这里哭是真了?”钱昊天问:“你见过那个人吗?”
  
  “没有没有!”那妇女显然生气了:“你们快走吧,我不想见到你们!”
  
  “大婶!”卫明说:“您先别激动,听他把话说完好吗?”
  
  “是啊,大婶,我们这次来,就是因为对整件事情还有所怀疑,我们想抓到那个鬼,哦,或者说,我们敢肯定是有人装神弄鬼。”钱为天说:“所以,今天请允许我们留在这里,来看一看所谓鬼的真面目。”
  
  “大婶,您想想,如果我们查清楚了这件事,也许关于柱子的死,就可以有个更好的解释,您不是一直都觉得他很冤枉吗?难道不想查出真像?”卫明也在旁边劝着她。
  
  那妇女看了看钱昊天,又看了看卫明,尽管眼神里还闪着些许的不信任,但还是轻了口:“好吧,就给你们一次机会,如果、如果你们真的能为我们柱子洗刷冤屈,做牛做马我也甘愿。”
  
  烛光在跳动着,一波黄晕散开来形成一道光环,钱昊天和卫明就坐在灵前,黑幕下那口朱红的棺材显得格外的刺眼。
  
  一只飞蛾绕着屋子飞舞着,像一个表演者在做着最后的演出,然后义无反顾地投向烈火。屋子里突然间光了一下,然后又恢复了晕暗,飞蛾干枯的身躯落在桌面上,还带着火焰的温度。
  
  钱昊天轻轻拿起它,心里叹了一口气:“有些人不就如同这飞蛾一样,义无反顾地扑向烈火,所不同的是,有人是为了理想,为了信念,而有的人却是为了金钱,为了名利。”
  
  “你觉得它可怜?”卫明淡淡地说:“也许它到死都为那瞬间的辉煌而自豪。”
  
  “或者他是到死都不知悔改。”
  
  “你今天怎么了,总是和我抬杠?”
  
  “不知道,也许人和人之间的观点总是有差异的吧,即使大家是很好的朋友。”
  
  “是啊,没有什么是完全一样的。”
  
  这间屋子,有些静得太过吓人,只偶尔有几声灯芯跳动而发出的“滋滋”声。钱昊天的两眼开始打架,朦胧间,他忽然听到了一种不应该有的声音。
  
  是木板移动的声音。
  
  “卫明。”他转过头来想叫卫明,却发现他已经不见。而那“吱吱”的声音变得更加刺耳。
  
  钱昊天顺着声音找去,就见那朱红的棺材像涂了血一样,刺眼地趴在那里,而上盖正在缓缓地移动。
  
  卫明呢?钱昊天环顾四周,始终没有看见他的影子。
  
  他失踪了吗?
  
  钱昊天不知道,他的目光已经完全被吸引到棺材上了。恐怖的极端使他忘了害怕,在这种矛盾地心情下,他紧张地注视着面前的一切,仿佛在等待着地球的崩溃。
  
  “吱吱”地响声终于停止,棺材盖也已经打到了极限。钱昊天不知道下面会出现什么样的场面,是像电视里演的那样惨白的脸的僵尸一蹦一跳地从里边弹出来,还是飞出一大堆碧绿的磷火,绕着自己飞舞。
  
  他只有等待再等待,几秒钟的时间让他感觉像是经历了永恒。在无数的汗水争地背叛他冲入大地的时候,棺材里终于有了动静。
  
  一个白色的影子慢慢从棺材中浮了起来,渐渐地向前飘来。
  
  钱昊天看清楚了他的脸,那根本就不是一张人脸,没有五官,一个黑漆漆的大洞喷着腥气向他涌来。那张脸像在笑,又似在哭,好像没有表情,又似比世间的所有表情更过丰富。
  
  钱昊天不禁后退了一步,他不知道眼前的怪物下一步会怎么做,那个黑漆漆的大洞,会不会像鬼怪中写的那样,一瞬间就可以把活人的阳气吸走,让他变成一具干尸。
  
  卫明到底去了哪?钱昊天在心里呼唤,如果此时卫明在身边的话,也许自己还有勇气上前去,和这个怪物对话,或者一把揭开他的面具。
  
  但现在,钱昊天能做的只有不停地后退,忽然他撞到了什么,回头一看,竟然是卫明。他终于轻了一口气,低声说:“好小子,你到哪去了,吓了我一跳。”本以为卫明会和自己一起并肩作战,但谁知他却像木头一样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你怎么了?”钱昊天推了推卫明,却发现他毫无反应地如同一架倒地的木偶,难道……钱昊天恐惧地转过头,看那个没有鼻子没有眼睛的怪物离自己越来越近,冒着白烟的黑洞正在一张一合:“难道,他吸了卫明身上的阳气?”
  
  纵使不相信鬼魂之说,但是在这种场面下,钱昊天却实在找不到什么更好的理由来解释,他一边推着形同枯木的卫明,一面对着眼前的怪物发呆,思绪仿佛离他而去,行动也早已脱开大脑的掌控。
  
  突然那个怪物大叫了一声,向钱昊天扑了过来,那黑洞就在他的脑顶,一股阴森的凉气从上边袭来。
  
  完了!钱昊天在心里大叫着。
  
  在出过一身冷汗之后,钱昊天发现自己还好端端地在桌前坐着,他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才知道刚才的只不过是一场梦。卫明趴在桌子的另一边,也已经睡着了。
  
  他舒展了一下自己的筋骨,正准备站起来活动一下,却突然听到了一阵哭声。
  
  声音飘渺,似远似近。
  
  难道这就是亡灵的声音?钱昊天被这哭声弄得毛骨悚然:难道又是在做梦?
  
  他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在确定不是梦以后,小心翼翼地朝哭声的方向走了出去。他来不及叫卫明,因为机会往往会在一瞬间便即消失。
  
  门外有着黎明来临之前所特有的雾气,潮湿的露珠沾上了他的衣角。
  
  整个村子仿佛笼罩在雾气之中,在天色将明未明时特有的那种昏暗下,一切都朦胧得无法看清。四周好像隐藏着什么,一丝丝凉气争先恐后地从钱昊天的外衣渗入,在他感觉来,这不是空气,而是一双双冰冷的手,要拉住他,留住他,甚至带他到另一个未知的世界。
  
  哭声是从村口传来的,钱昊天快速地跟了上去,心中暗想:这回总不能再叫你给跑掉!
  
  出了大宫村没有多远,钱昊天就看见前边有一个白色的身影,和昨天夜里在许昌办公室前见到的一模一样。他快跑着跟上去,那白影似乎知道身后有人在跟踪,跑得更加快了。
  
  过了一个转弯处,钱昊天自信自己的速度已经可以抓到那个人,但他转过路口的时候却突然呆住了:那个人又消失了,在这个前面空旷一片的地方。
  
  钱昊天这才注意到,这里,仍是那个干涸的河床,那个发现五爷小儿子尸体的地方。松软的泥土上有许多足迹,是这些日子接二连三发生事情的时候很多人同时踩上去的。
  
  那个白影又一次在他的眼前逃脱,没有任何的线索指向他逃离的位置。钱昊天有些茫然,他呆呆地望着空无一物的河床,仿佛那些软泥是会动的生物,随时能把能吸到肚子里去。
  
  “昊天!你跑出来怎么不说一声啊!”卫明气喘嘘嘘地追了上来:“我一觉醒来就发现你不见了,你怎么会在这儿呢?”
  
  钱昊天叹了一口气,说:“我又把昨天的那个人跟丢了,他逃得好快。”
  
  “你又看见他了?”卫明吃惊地问:“他跑到这里就失踪了?”
  
  “是的。”钱昊天说:“我醒来时听到有哭声,就一路从村子追到这里,谁想到一个转弯的功夫,那个人竟然可以从我的眼皮底下逃脱,真是不可思议。”
  
  “算了,昊天,我想以后来是有机会的。”卫明安慰道,但同时他心里也明白,一夜的徒劳无功,又会加深那个妇女对自己的不信任。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夏季的清晨来得特别早,钱昊天和卫明溜达回村子的时候,人们还都没有起床,偶尔的几声鸡鸣点缀宁静的世界,显然无比的安详。
  
  “真安静啊!”钱昊天感慨地说:“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平凡中的不平凡吧!”
  
  的确,这将是另一个不平凡的一天。
  
  那妇女带着明显的不信任来到屋子,看到钱昊天和卫明无所事事的样子,尖声地说:“我就知道,你们根本就抓不到人,求你们别再来捣乱,我们家这阵子不知道招了什么霉气,看样子过几天得好好去庙里烧柱香。”说着就把钱昊天往门外推:“你们快走吧,连公安局都查不出来的事情,凭你?哼!”
  
  他们才跨出门口,那妇女就从背后狠狠地把门关上,“啪”的一声在清晨显得格外刺耳。村子里的人到了工作了时间,他们这种勤劳与肯干是城里多数人所没有的。
  
  “我们有多久没看到日出了?”钱昊天边走边问卫明。
  
  “很久了吧!”卫明陷入回忆之中:“我记得那是一年前,我们一起海边,那次日出看得我们荡气回肠,今天你提起来,好像那一幕还总是在眼前晃动。”
  
  “自从那次以后,我才知道自己的渺小,大海已经够广博了,再加上那雄壮的日出,万道光芒下恐怕连群山都得暗叹不如。”
  
  “你今天怎么了?”卫明有些奇怪:“整个变得很多愁善感,这不像我认识的钱昊天啊!”
  
  “你不知道,在一些特定的环境下,人是会变的。”钱昊天远远地扔出一块石子,听着它落地时清翠的声音:“尤其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这么多次失败,有时候我甚至在想,自己所坚持的到底有没有意义。我们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温暖的被窝里享受着孩子时代所固有的乐趣,而不是在这样的荒野,去找寻连大人们都懒得搭理的答案。”
  
  “有时候坚持自己的信念比树立一个信念更加艰苦,昊天,我一向觉得你不同于其他的孩子,别放弃自己的理想,即使你摔倒过无数次,但每一站起来都是一种成功,我相信不论是你或是我,只要记着自己所要追求的东西是什么,那就勇往直前地走下去吧!”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钱昊天笑了:“记得鲁迅曾经说过‘世上本没有路,有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我想,我们现在也是开拓一条路吧,不管是成功或是失败,这些都是闪光的记忆,都是属于我们的珍贵的财富,所以我会珍惜,你说的对,只要我每一次摔倒都能勇敢地站起来,也算一种成功了。”钱昊天甩甩头,满怀希冀地说:“走!我们回去找五爷,希望他能告诉我们‘内库’埋藏的地方,只有抓住了那个白影,我才能证明自己的推断是正确的。”
  
  “你决定坚持下去?”卫明问:“不后悔?”
  
  “人总应该做一些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经历多少次的失败。”钱昊天坚定地说:“我一旦决定去做的事,就一定要做到底,决不后悔。”
  
  经过这一番长谈,两个人的友谊就更深了一步。
  
  才一回到宿舍,就被胖乎乎的陈少雷拉着往楼上跑:“快来啊,有好东西!”
  
  “什么?”钱昊天高兴地跟着往上跑,在心里认为一定是莹莹她们找到了什么线索。
  
  “看看!”陈少雷猛地推开屋门:“有这么多的好吃的!”
  
  钱昊天简直是哭笑不得,他压根就忘了,对于陈少雷来说,最好的东西莫过于吃了。
  
  “不会吧!”卫明在后边慢悠悠地跟了上来:“大清早的就摆这么丰富的早餐?”
  
  就见桌子上最起码得摆了六七道菜,这哪像是早餐啊,整个一顿丰富宴席。有钱昊天最爱吃的红烧肉,霍莹莹的最爱家常豆腐,何思齐爱吃的水煮肉、陈少雷喜欢的北京烤鸭,还有卫明喜欢的清蒸鱼头,林林总总,看得大家眼睛都花了。
  
  “是谁送来的?”钱昊天问。
  
  “还能有谁?”陈少雷含着一块鸭肉,含含乎乎地说:“当然是兰花了,她一大早就和二个服务员端菜过来,说今天是什么、什么人的生日,说也让我们好好享受一下。”说着又夹起一块豆腐,快速地放到嘴里,烫得他眼泪都快下来,却不舍得吐出来:“自打我们来到定陵,哪吃过这么丰盛的早餐?当然了,柱子做的是很好吃,但现在也没有办法再享受到。”
  
  钱昊天心里纳闷:就算是生日也没有必要一大早的就庆祝吧!
  
  陈少雷已经报销了嘴里的那块滚烫的豆腐:“下面让我还尝尝这个清蒸鱼头。”说着筷子就向盘子伸去。
  
  就在这时,突然楼下“哐”地响了一声,钱昊天立即警觉起来:我们正愁抓不到你,你却自己送上门来!
  
  “快走!”他第一个冲下去,卫明紧接着也下了。
  
  陈少雷伸着一半的筷子犹豫了下,收了回来,看看霍莹莹和何思齐,轻声地询问:“我们……还用下去吗?”
  
  “当然!”何思齐拉着霍莹莹抢下跑了下去,陈少雷觉得一个留下一个人更是可怕,也跟着下去了。
  
  钱昊天在二楼的拐角处几乎是蹦下一楼的,他生怕慢了半步,又让那个人给溜掉,推开因年代久远而有些摇摇晃晃的楼道门,外面艳阳高照,别说是人了,连个虫子一只鸟都没有。
  
  其他人下来的时候看到这个情景都傻了,因为他们的确听到了“哐”的一声,这是绝对不能用幻听来解释的。
  
  “怎么搞的?又让他跑了!”钱昊天挫败地说:“这个人好奇怪,他一方面要吸引我们的注意力,而另一方面却不希望我们发现他,这样做目的又是什么?”
  
  “怎么样,昊天,你看见了吗?”霍莹莹喘着粗气:“不会又让他跑了吧!”
  
  “看还不知道?”何思齐说:“那个人简直把我们当猴耍,卫明!你要是再不把他揪出来,你、你就是个大笨蛋。”
  
  卫明淡然一笑:“思齐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我连影都没有见到,怎么抓啊?”
  
  “没有人我们就回去吧!”陈少雷说道,心里还惦记着屋里的那一桌子美食。
  
  大家都往楼道里走去,钱昊天故意落在后边,凑到卫明的耳边说:“我又摔倒了一回,不过……还是要爬起来的。”
  
  “你们在说什么?”霍莹莹耳朵灵,回头问道。
  
  钱昊天和卫明相视一笑:“男人的事女孩子别多问!”
  
  还没有进屋,就听到陈少雷哇哇的大叫声:“我的清蒸鱼头!”
  
  大家进门就看见那好好的一盘“清蒸鱼头”倒扣在地上,沾满了泥土。
  
  “这是怎么回事?”钱昊天走上前去,低下头看着那盘鱼头,鱼头瞪着大眼睛,半张的嘴仿佛要告诉他什么。
  
  “这是鲤鱼头!”卫明轻声说:“又是鲤鱼!”
  
  “啊!”钱昊天倒吸了一口凉气,想起柱子疯疯颠颠的话来,鲤鱼,五爷的大儿子阿超不就是死在鲤鱼之下的吗?
  
  “柱子说阿超吃的鲤鱼里加了甘草,我虽然不敢肯定这里是不是也加过了,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一桌子菜都不要再吃!以后我们辛苦点,天天吃泡面吧,我相信也吃不了多久,既然那双手已经伸向我们,那他迟早就有现形的那一天。”
  
  陈少雷眼巴巴地看着钱昊天把一桌上好的菜都倒掉,心里不停地可惜,再一想到今后N多天都要吃泡面,更是有一种前所未有的郁闷感。
  
  “少雷,如果你感觉到哪不舒服的话要赶紧说,毕竟因为你嘴馋,先吃了几口,幸好你没有动那鱼头。”钱为天叮嘱道,忽然想到了什么:“难道楼下那个人是在提醒我们注意?是他救了我们?”
  
  “是啊,不然怎么会那么巧我们上楼的时候,这盘菜就无缘无故地扣了地下。”卫明不解地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苦苦追寻的敌人,其实是朋友啊!”
  
  “总之以后大家要小心,别人拿来的东西都不要吃,而且绝对不能单独行动,尤其是两个女孩子,一定不要分开。”钱昊天说。
  
  “是啊。”霍莹莹接下去:“许伯伯已经不能保护我们,现在只能靠自己了。”
  
  “昊天。”卫明突然间问道:“你怀疑兰花吗?”
  
  钱昊天沉思了一下,坚定地点了点头:“的确她的嫌疑最大,不但是这次,上次给阿超端菜的不也是她吗?不过,她只是这里一个小小的员工,也许只是帮厨房一个忙,总之在事实未明之前,我们不放过任何的怀疑,但也决不轻下结论。”
  
  钱昊天知道,黎明快要到来,因为他脑海已经对整件事有了一条较为明显的框架,他之所以不说是因为还缺少一个重要的、可以说服人的证据,而这个证据就是来自于五爷。在经历了太多事以后,他才想起,这些日子五爷已经被他淡忘到脑后,而现在却是需要提起的时候了。
  
  有时候笼罩着迷雾的事实不过是一个很简单的答案,但往往为了追求这个简单的答案,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第十章原来如此
  
  五爷所居住的山坡格外寂静,这么多天来,不要说其他人,就连钱昊天自己也已经把这里遗忘。空山望远,只有那座木屋孤伶伶地挂在山坡上,多少有些凄凉与无奈。
  
  钱昊天突然有一种不安的预感,隐约间他觉得那双沾满血腥、布满阴谋的手已经伸向这里。他有些懊悔没有早些记起整件事中还有一个重要的知情人。
  
  希望他的觉察不会来得太晚。
  
  木屋的门虚掩着,钱昊天试探着敲了敲,屋里什么动静也没有。
  
  卫明就在他的身后,不管有什么行动,两个人总是在一起的。
  
  “没有人,我们进去吗?”钱昊天问:“我们这些日子一直忽略了他,不知道这个时候他是否在家。”
  
  “我一种不详的预感,昊天,我想这些日子大家都太大意,或者说,我们的注意力都被那个白影吸走,现在才想起五爷来,希望没有太迟。”卫明冷静地说,但钱昊天也听出他心里的担忧,不由得一悸:怎么卫明和我的直觉是一样的?难道这唯一的线索也是要断的吗?
  
  他们这可怕的相法来源于这里的太过安静,静得不像有人居住过。
  
  钱昊天轻声地推开门,这时候虽然是白天,但过于沉寂的气氛还是让他的手心不由得沁出了冷汗。他在心中轻笑着:这些日子来流过的汗水,恐怕比以前一个夏天的还要多。
  
  门应声而开,一股略带腥气的味道扑面而来,在那一瞬间,不止是钱昊天,连卫明也觉察到,一切都已经太迟。
  
  五爷仰面躺在床上,空洞的眼神望着天花板,钱昊天甚至可看出,在他生命消失的那一刹那,是多么的不甘。他的嘴唇微张,似乎要交待什么话语,但已经没有人知道他究竟要说些什么,他那张恐怖的脸上凝聚着痛苦的表情,这一切都是要告诉别人他的不平与愤怒。
  
  钱昊天没有敢碰尸体,他知道,哪怕是极小的挪动也可能会失去追查凶手的机会。五爷的胸口上插了一把尖刀,直没至柄。血还慢慢地从伤口流出,将身下的被褥染成一片血红。他的左手抓着那个大头娃娃,也许临死的时候还因为不能查出杀害儿子的凶手而耿耿于怀,一案未平,他却也殒身而去。
  
  “我们还是来晚了。”钱昊天无奈地说:“如果早几小时,事情就不会是这样。”
  
  “昊天,这些日子我们的注意力都被那个来无影去无踪的白影所吸引,才忽略了五爷。那个人真是狡猾,用装神弄鬼的方法让我们把全部精力都放在鬼怪的身上,自己却在暗中寻找机会下手害了五爷。”卫明遗憾地说:“就差一步,他就可以现出原形,现在什么都晚了。”卫明怎么说,也是五爷的远房亲戚,不管中间隔了多少重关系,那血脉之间的联系是不容隔断,他冷酷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感情。
  
  “你知道最可怕的是什么吗?”
  
  “什么?”
  
  “这是很明显的杀人灭口,很显然那个人已经找到了‘内库’的地点,不然的话他是绝对不可能痛下杀手的。”钱昊天说:“现在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内库’的地点,不然的话,我怕会来不及。”
  
  “但是五爷已经死了,从何查起?”卫明问:“难道真的把定陵掘地三尺不成?又或者,我们去报案,和公安局的人说有人要偷窃国宝?他们会信吗?他们一定会问你,根据何在,我们讲得出来吗?就因为五爷以前的那些话?别忘了,大家都认为五爷已经疯了,他的话有谁会信?”
  
  “不!”钱昊天若有所思地说:“我们还是要报案,不过是要让公安局查出害五爷的凶手,我想,他和寻找‘内库’的人应该是一个,只要抓到他,我们也一样算是成功。”
  
  “你是不是心里已经对谁有所怀疑了呢?”卫明问。
  
  钱昊天一笑,说:“你忘了我说过,在没有查清事实以前,谁都有嫌疑,同样,谁也都是无辜的。”
  
  卫明知道钱昊天这种个性极强,又有些霸道的人,除非有绝对的把握,否则决不会轻易说出自己的推断,也就聪明地不再问下去。
  
  “你知道吗?”钱昊天突然说:“我曾经还怀疑过五爷,但现在我知道,那个判断是错的。”真假往往交织在一起出现,就算是一个再优秀的侦探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找到事情的真像。
  
  “为什么?”卫明不解:“他有什么值得你怀疑的地方?”
  
  “那个头套。”钱昊天指着五爷手里的大头娃娃说:“还记得那个阁楼吗?其实我在第一次上楼的时候就已经发现并且上去了。我在那扇窗户那里看到五爷戴着头套在屋里走来走去,我当时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他想借着这个来隐藏自己的身份。”
  
  “所以你就对他有了怀疑?”卫明接着说:“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还是那句话,没有查到真像以前,我不会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别人,说了没有证据别人也不信,如果当时我告诉你,你会信吗?”钱昊天反问。
  
  “应该不会吧!”卫明说:“我可能还会觉得你神经质!”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我不想让我的推断影响到别人对事情的分析,如果当时我说了,保不准你们都会被我这个错误的想法牵着走,那不就更陷入了迷雾之中吗?”
  
  “不错,你考虑是很周到,看样子有时候我还得向你多学学呢!”卫明拍着他的肩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拍别人的肩膀:“你看够现场了吗,如果看够了,我就要报警了。”
  
  钱昊天又看了一眼五爷大睁的双眼:“他死不瞑目啊!”随即说道:“你报吧,我们一定要为他和他的孩子们报仇。”随即叹了一口气:“希望不要再有无辜的人牵涉其中。”
  
  这种无力挽回事实的伤感,在钱昊天心里,显得更加深刻。
  
  在卫明报案后二十分钟,公安局的人赶到了。他们紧张地忙碌了好几个小时,同时给钱昊天和卫明做了笔录,时间冗长,使急于知道结果的钱昊天等得望眼欲穿,好不容易等到所有的调查工作都结束,天已经擦黑了。
  
  钱昊天急着问:“有没有什么钱索?”那负责调查的法医白了他一眼,冷冷地说:“这些都是关系到破案的关键,都是机密,怎么告诉别人,万一你们泄露了风声,让嫌疑犯跑了怎么办?”语气中存在着明显地不信任,仿佛在说:一个小孩子家,能懂得什么。
  
  “可是……”钱昊天还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停住,他知道在这些大人眼里,自己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孩子,是绝对不能、也没有资格参与到这么复杂的事情当中来。本以为通过警方可以了解到一些蛛丝马迹,谁想到却仍然是一筹莫展。
  
  “你们谁是他的家属?尸体我们还要带回去做进一步的鉴定,等到一切调查结束以后,自然会通知他的家属将尸体领回去火化。”那法医眯着眼睛看着两个孩子:“你们认识他的家属吗?”
  
  卫明点点头,说:“认识。”
  
  “那好,请你尽快通知他们到派出所来,配合我们的调查工作。”
  
  所有的现场取证结束以后,两个警察上来给五爷的尸体蒙上了白布:“这是什么?”其中一个警察拿起五爷手里的大头娃娃,随手扔在一边:“再来两个人帮帮忙!天啊,这个人死的可真难看。”
  
  钱昊天目送警察鱼贯而出,心里涌出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没有线索并不代表他会放弃追查,他知道就是派出所把消息封锁得再严密,也总会有一些零星的细枝末节泄露出来。
  
  最后一个离开的警察走过钱昊天的身边的时候,极轻地说了一句:“这又是一个无头公案,作案的人太狡猾了,除非是凶手再次犯案,否则很难侦破,我劝你们也放弃吧!”
  
  钱昊天感激地看了那位警察一眼,眼神中分明写着“谢谢”,而他毫无挫败感的表情也充分说明,自己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你不通知你的父亲吗?”钱昊天问:“毕竟你们和五爷是亲戚。”
  
  “当初在许伯伯出事的时候我就已经打电话给他了,但是他的助手说,我爸上个星期就到广州开临时的学术会议,要两个星期以后才会回来。”卫明说。
  
  目送警察离去以后,钱昊天和卫明坐在屋里,他们彼此都不愿意讲话,大脑全在飞快地旋转着,他们在想下一步的计划,想着整件事可能遗漏的情节。
  
  忽然,钱昊天的眼光停留在面前的那堵墙上,那堵好似毕加索抽象派作品的墙上,看着那自己根本就看不懂的线条,整个人陷入了沉思。而那些凌乱的线条也好像在冲着他笑,也像在和他对话:过来,来参透我的秘密。
  
  钱昊天上前去,仔细地扫过上边的每一个细节,他不停地变换着方向及角度,却始终无法看透上边的玄机。
  
  “也许……”卫明缓缓地说:“那只是五爷或者他儿子小时候涂鸦的作品,昊天,我觉得你现在好像是在怀疑一切。”
  
  “是啊,没有怀疑又哪来的线索呢?”钱昊天陷入沉思,究竟,有什么是我所遗漏的?
  
  “我们走吧!”卫明站了起来,拉了钱昊天一把:“莹莹她们要等急了。”
  
  钱昊天最后看了一间这座小屋,对面墙上的线条格外刺眼,他默默地转身离开,轻轻地带上屋门,他已经能想象这间房子最后的下场:杂草丛生,尘埃遍地,然后在一次雷雨交加的夜晚轰然倒塌。
  
  “你还在感叹?”卫明看到钱昊天眼里的不舍:“有些事过去了就让他过去吧!过往不应该成为你前进的绊脚石。”
  
  钱昊天一笑,率先向宿舍走去,那一瞬间,他又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又是那个不怕挫败,追求的梦想的钱昊天了。
  
  “你到是等我一下啊!”卫明在后边喊着追了上来,他很高兴看到钱昊天又一次站了起来。
  
  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是傍晚,霍莹莹和何思齐焦急地在门等着他们,而陈少雷则皱着眉吃着手中的泡面。
  
  “你们可回来了!”霍莹莹看到他们,冲了上去:“担心死我们啦!”
  
  “你担心什么?”钱昊天问。
  
  “你……”霍莹莹的脸一下子红了:“你明明知道的!”说着一跺脚:“你又开我玩笑!”说着跑回楼去。
  
  “莹莹!”钱为在无奈地笑着追上去:“我哪有啊!”
  
  “有啊,你就是有!”霍莹莹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女孩子啊,有时候真是莫名其妙。”卫明感叹地说,却猛然看见何思齐扔过来的白眼,忙偷偷一笑,溜回楼里去了。
  
  “怎么样?”待大家都坐定后,何思齐迫不及待地问道:“五爷说了没有?‘内库’到底在哪?”
  
  “我们去晚了。”卫明惋惜地说:“他已经被人杀死了。”
  
  “啊?他死了?”何思齐不可置信地问:“他真的死了?”
  
  “是的!”钱昊天悲伤地说:“而且死不瞑目。”
  
  霍莹莹惊讶地捂住嘴:“为什么那个人总是赶在我们的前面动手?”
  
  “这几天我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到白影的身上,而忘了五爷是一个重要的知情人,随时都处在危险之中。”钱昊天自责地说:“现在说什么都太迟了,作案的人非常高明,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就连查我们都无从查起。”
  
  “谁说无从查起?”何思齐突然说道:“五爷大儿子死之前的鲤鱼是兰花送去的,我们这里的鲤鱼也是兰花送来的,还用查什么?分明就是她害我们不成又去害五爷的,这么明显的道理你们怎么会想不通?”她猛地站起来:“我要去找她问个清楚,为什么要害这么多人!”说着就向楼下跑去。
  
  “思齐,你冷静点,别冲动!”卫明拉住她:“证据呢,你什么证据也没有,怎么去找她?不错,我们都对兰花有所怀疑,但只是怀疑,有很多地方我们还没有弄明白,比如说,她的动机是什么?别忘了,她是一个连定陵里埋的是谁都不知道的人,怎么可能知道我们费了好大力气才查到的‘内库’?”
  
  “不错,思齐,你别着急,这件事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钱昊天也拦住她:“记住我说的话,你看到的事实不一定是事实。”
  
  “是啊!思齐,你别太冲动地去找兰花,在没有证据之前会打草惊蛇的,你听昊天他们说的没有错!”霍莹莹也劝道。
  
  “还有,就算要去也得吃点东西啊!”陈少雷摸出一包泡面:“不好意思,现在只能吃这个啦!”
  
  何思齐听了这话竟然“噗哧”笑了出来:“这话你也说得出来?”一脸怒气也就随之消了。
  
  “真有你的,少雷!”卫明又习惯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I服了U!”
  
  入夜,卫明睡不着,一个人溜了出来,却意外地看到何思齐坐在楼梯口发呆。
  
  “怎么?还在想白天的事情?”卫明坐到她的身边:“我们这么做是有道理的,现在是法制社会,凡事要讲证据,不是凭‘想当然’就可以解决问题。”
  
  “我是不是很没用?”何思齐问:“做事冲动,完全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周全?”
  
  “怎么会呢?”卫明安慰她:“知道吗,你的这种率直是很好的优点,没有人觉得你没用,至少在我心里,就觉得你很可爱,很聪明。”
  
  “真的?”
  
  “真的,怎么,你还是不高兴?还在生气?”
  
  “哪有啊!”
  
  “没有生气怎么不笑一个呢?”卫明笑着说:“知不知道你笑起来很好看?”
  
  何思齐脸刷地红了,她怎么也想不到平时连话都少得可怜的卫明,哄起人来也是这么地风趣。
  
  “好了!”卫明拉她起来:“不生气了就快回去睡吧,相信我们,大家在一起经历了那多事情,难道你还怀疑我们的能力吗?放心吧,真像一定会大白于天下。”
  
  何思齐点点头,感动地望着卫明,此时,她觉得卫明并不是像表面那样的冷酷,在他的心内,一样有着火一般的热情,只是平时不知道怎样表达而已。
  
  “那你也早点睡?不然明天有黑眼圈了。”何思齐说:“那样的话就不帅啦!”说着跳着跑开了,卫明看着她的背影,嘴角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怎么?把她哄开心了?”钱昊天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是啊!”卫明重新坐到地板上:“怎么?你也睡不着?”
  
  “发生了这么多事,除了少雷以外,谁又能睡得好呢?”钱昊天也坐下来:“那小子整天无忧无虑的,除了吃脑子里没有别的东西。”
  
  “怎么?羡慕了?”卫明问。
  
  “是啊,有时候我也在想,现在的生活是不是太累?”钱昊天感慨地说:“这些事情根本就不是我们所应该过问的,可现在却投入了太多精力,有时候还真有点羡慕少雷的无忧无虑呢!”
  
  “每个人的追求不同,适应的生活方法也不同,昊天,平静的生活不适合你,只有像现在这样随时处于危险和谜团中,才能显示你的能力,这才是适应你的生活。”卫明说:“别去刻意地改变什么?钱昊天就是钱昊天,世界上只有一个钱昊天,你自己的路,要靠自己去开拓。”
  
  “那你呢?”
  
  “我?”卫明说:“我和你一样,喜欢挑战,喜欢思考。别忘了,多少次我们都是一起并肩作战的!”
  
  “是啊!我们是双剑合壁,威力无穷!”钱昊天说。
  
  “双剑合壁?”卫明也笑了:“看样子《神雕侠侣》你不是一般的熟啊!”
  
  “或者说我们是生死搭档!”
  
  “今儿晚上就别回去了,我们聊通宵吧!”
  
  “聊就聊,谁怕谁啊!”
  
  “你说的,到时候可不许睡着了!”
  
  “我还怕你睡着了呢!”
  
  “……”
  
  卫明决定随时去探察兰花的行踪,毕竟在所有的人里,她的嫌疑是最大的。好在她一天都呆在定陵里几乎很少出来,所以跟踪她是比较容易的,只是那种枯燥,除了卫明以外,谁也没有办法承受。
  
  钱昊天则随时到派出所去打探消息,每一次都是饱含希望而去,充满失望而归。他也经常夜里潜到许昌的办公屋里,希望可以再看到那个白影,但这一切也都是徒劳,好像那个白影人间蒸发了一样。越是这样,钱为在越感到不安,他生怕那个人已经找到了“内库”并随时可能把里边的宝物运走。
  
  霍莹莹打着在定陵帮忙的借口,随时注意着里边的动静,可是每天除了大量游人以外,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也没有。
  
  这天,派出所来人叫钱昊天和卫明过去一趟。
  
  “我们查过五爷的家人,他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但都出了意外,我们实在联系不到他其他的亲人,那天你们说和他有关系,看看能不能联系上什么人。”一个戴着眼镜的民警说。
  
  “我是他的远房亲戚,说实话,我也联系不到他其他的亲人。”卫明解释说:“五爷生前脾气古怪,很少和别人有来往,不然这样吧,有什么事你就让我们去办吧!”
  
  “这个……”那个民警有些为难:“你们属于未成年人,没有这个权利啊!”
  
  “那……”卫明两手一摊,做无可奈何状:“你们继续去找他的亲人好了。”
  
  那民警犹豫了一下,说:“好吧,你们在鉴定书和死亡通知书上签个字,尸体我就通知火葬场火化了。”很显然他想快些了结这个案子,对于卫明的年龄也就不再做计较了。
  
  卫明签了自己的名字,心里有些自豪:自己终于可以像大人一样做些决定了。
  
  “火化三天后进行,到时候你们可以来再看他一眼。”那民警收起资料,提醒卫明:“他生前有什么喜欢的东西,你们一并带来,让他走得也安心些。”
  
  离开派出所以后,钱昊天决定到五爷的木屋去收拾他的遗物,他知道对于五爷来说,那个大头娃娃和那条“内裤”是最宝贝的东西,他决定把它们拿来和五爷一起火化。
  
  “用我和你去吗?”卫明问:“哪里那么安静,我挺担心的!”
  
  “放心吧!五爷已经死了,对于那个人来说,那里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意思,我不会有事的,你快回定陵去,兰花那还等你查出线索来呢。”钱昊天说着就向山坡走去,他们在定陵的入口处分道扬镳。
  
  在五爷的木屋,钱昊天轻易地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两件东西,他又一次拿起大头娃娃,在那一瞬间,他突然明白自己遗漏了什么:我始终没有仔细看过这个头套,也没有把它戴在头上。这样的疏忽可是不应该出现的啊!他对自己说,同时把头套戴在了脑袋上,眼前立即浮现出一片红晕。
  
  钱昊天终于明白为什么上次看到这个头套的时候觉得它的眼中像在滴血,原来在它眼睛的部位贴上了红纸。他默默地转动着脑袋,眼前所到之处,尽是一片血红。
  
  突然他的目光停在了那堵布满线条的墙上,而也就是这个时候,奇迹发生了:那上边的画不再是凌乱无章,而是清清楚楚地显现出一幅地图,一幅钱昊天相当熟悉的场景,那个干涸的河床,而一个箭头正指向河的中心。
  
  “啊!”钱昊天失声地叫了出来,因为那时不是别处,而是五爷小儿子淹死的地方。他摘下头套,眼前的线条恢复凌乱,钱为天终于明白,是头套里那层红纸过滤掉了墙上红色的线条,这样才由其它的线条组合出了图案。
  
  “好险!”钱昊天拍拍胸口:“差一点这么重要的一个线索就从前眼溜掉。”他不敢想象如果就此把这个头套火化了,今后还有什么机会可以想到墙上有这样的机关。想起最早看见五爷的时候他就是在墙前戴着这个头套,现在他终于明白当时五爷那样做也是为了确定方位。而现在,钱为天已经知道,图上所显示的,就是自己苦苦追寻的“内库”。
  
  发现了这个秘密使他心里又多了几分自信,事情往往是这样,只要一个关节打开以后,余下的事情就会顺利的难以想象。钱昊天知道,自己已经找到了整个事情的突破口,真像大白只是时间的问题。
  
  天生富有冒险精神的他已经迫不及待地去那里一探究竟,看看天色还早,钱昊天决定先不回宿舍,自己独自去闯一下那个被五爷视作珍宝、有人不惜以杀人为代价所要得到的宝库。但却忽略随之而来的危险,在某些程度上他仍是个孩子,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考虑得很全面,至少他现在就没有想到,自己贸然地前去可能会随时陷入危险之中。
  
  钱昊天找了一下五爷的屋子,果然在枕头边上找到一只小手电,他小心翼翼地把它揣到兜里,掩上房门,向那个河床走去。
  
  第十一章、凶徒现身
  
  午后的阳光晒得大地都快要冒出油来,知了在树上不停地重复着自己自大的言语,其实总是叫着“知了”的它,又有什么是所真正知道的呢?
  
  钱为天不喜欢这种气氛,闷热的天气再加上闹人的叫声,使他的心里多少有些浮躁,越是这样的情况,就越可能会出现问题。
  
  因为是中午,村子里的人们都在休息,在到达那个河床以后,钱为天发现,除了几辆急驶而过的汽车外,四下里连个人影也看不见。
  
  发现白骨的地方是他所熟悉的,在那样一个漆黑而充满一切恐怖想象力的夜晚,周围的一草一木,都会在钱为天的心里留下极深的印象。所以此时,他已经精准地站到了那里,因为挖出尸骨而留下的半人高的小坑还好端端的没有人动过。
  
  钱为天趴下身子,轻轻地伸出手,好像在呵护珍宝般,慢慢地放在小坑的底部。
  
  狂喜的感觉由指尖传达到来,他知道,手中的触感根本就不是实心的泥土所传达出来的。
  
  那是一层薄薄地的木板,上边均匀地洒上了一层泥土,所以远远看来,这里和别的地方并没有什么区别。
  
  但钱为天知道,这层木板是人为铺上去的,也就是说,在他来之前,已经有人发现了这里。小心地移开木板,一个黑乎乎的大洞出现在面前,洞口的四周有些破碎的砖头。一股冷气在这盛夏的中午,从洞中扑而来,却没有丝毫的异味,看样子,这个洞口已经被打开过几天,不然的话,空气中怎么也会夹杂着泥土的腥气。
  
  钱为天拿出手电来向洞里照去,一架梯子搭在离洞口不远的地方,人只要是一伸脚,就可以踩上去。钱为天把整个身子探到洞里,在接近梯子时候,一股新鲜的油漆味冲进了他的鼻腔。
  
  看来这里被发现应该只是几天内的事情。钱为天分析着,毫不犹豫地顺着梯子爬了下去。他不知道下面自己将面对怎样恐怖的事情,一切的害怕都被好奇心所冲淡。况且种种迹象显示这里不久前还有人来过,料想下边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摸摸手上和外界联系用的手机手表,钱为天心里也放松不少,他知道只要自己发出信号,雷叔叔就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查到自己的方位,如果真的有危险,应该也可能来得及救自己。
  
  但钱为天没有想到的是,既然是危险,那往往就会在一瞬间发生,决不会有什么多余的时间去给他发出求救信号,而雷震赶到这里也绝对不是十几分钟之内的事情,他现在可能在CSAO总部,也可能在任何一个危险的角落执行着危险的任务,也许自顾都不暇,哪里还有精力随时保护这个好奇心极重的小侦探呢?
  
  这个洞极深,一看就知道开凿了很长时间,两边的砖头上布满了青苔,越向下空气越潮湿,同时一股股冷气不断地向钱为天袭来,轻易地透过单薄的衣服,刺激着他的皮肤。
  
  不知过了多久,脚终于踩到了实地。钱为天用手电照去,地面是大理石的,上面凝结着一层厚厚的水气,有些地方甚至形成了水坑。等到他的眼睛终于适应了这里的黑暗,在手电的微光下,钱为天看清了这里所有的景置。
  
  这是一条石砖砌成的隧道,有将近四米高,两边是宽宽的砖墙,顶端为拱状的巨形长石,有点像在公园里看到的石拱桥。
  
  钱为天摸索着向前走去,两边不停地有水滴落在地面,发出清翠的响声,而地洞上面的世界已经和这里彻底隔绝,外面是盛夏酷暑,里边就像是隆冬腊月。
  
  钱为天知道自己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条隧道就应该是当年神宗修建的、通向他私人宝库的必经之路,也是五爷一家守护了近四百年的地方。
  
  墙壁上的苔藓在手电筒的照射下,发出惨绿色的光茫,而如此寒冷的隧道中,钱为天竟然也紧张的直冒冷汗,他心里清楚,自己明明害怕,但就像看恐怖电影一样,即使感到恐怖也因不愿意放弃答案而硬着头皮继续看下去。他已经没有回头路,答案已经在面前招手,现在是绝对不能因为一时的胆怯而放弃以前的一切努力。
  
  他终于走到了隧道的尽头,一道巨大的石门挡在了面前,钱为天打着手电向上照去,就在石门上方的门楼下赫然立着一块石匾,上书:定陵。
  
  定陵?定陵!
  
  钱为天终于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这才是真正的定陵,前人发现的不过一座疑冢。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他几乎要大叫起来,在冷静了一会以后,他开始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神宗聪明的把自己真正的陵墓建在河下,而在事先卜选好的陵区建了一座疑冢,一切设备、结构都和真的一模一样,甚至为了愚弄世人,他不但在里边放上了棺椁,还放了不少陪葬的物品,而这些相较于当初他由民间大肆搜刮来的财物,就显得很微不足道。
  
  而覆盖在隧道上方的泥土,由于几百年来流水的冲刷已经变得稀薄,加上强大的压力,封口的石砖也已经松动,根本经不住外界的压力,所以五爷的小儿子游泳的时候踩上去,才可能被卡住从而窒息而死。倘若当时他多陷下去半分,或许就会发现这河床下的秘密,但是他没有那么幸运,相反的,由于他的尸体堵在那里,使得那几天突发的河水并没有太多地灌入地宫。
  
  这座地宫并没有埋入河床下很深的地方,也许是因为在这里修建非常的艰苦,也许是因为神宗坚信藏于河下的地宫是不会被人发掘的,可是他唯一没有想到的是,这条河会在几百年后干枯,而陵墓也就会随之被发现。
  
  其实神宗的种种布局,仍是被后代的考古学家和历史学家发现了端倪,但在那个特定的历史环境下,缄口不言是保护文物的最好方法,但现在呢?是不是到了应该把事实公布于众的时候?钱为天心里很是矛盾,一旦把这个发现昭告天下,那么当年吴晗、夏鼐等人千辛万苦、甚至倾注生命代价而完成的功绩就势必成为一堆废纸,因为在那个时候,他们并不是不知道疑冢存在的可能性,但是,为了一段凄怆历史环境下的悲剧不再重演,可以想象,他们是抱着怎样的决心才放弃对定陵真伪的考究,除了知情者以外,谁都不知道在其中还曾有这样的一段曲折,如果真像公布出去,外界会怎么认为?会不会认为这些大师级的人物都是欺世盗名之辈?这对这些中华文化的缔造者,又公平吗?
  
  钱为天想到这里开始犹豫,前辈们费心保护的定陵,势必会随着事情的暴光重见天日,以我国现在的考古水平和全球环境恶化地加剧来看,能不能完好地保存这批文物还是一个问题。他记得前些日子新闻里说过,为了保护文物,有关部门不得不将已经出土的石经重新埋回地下,这就说明,在现在的科学技术下,还没有对古代文物的保护持有十全的把握。贸然的发掘也许会再次造成中国文化史上的悲剧。
  
  想到这里,钱为天决定,一定为这件事保守秘密。
  
  他上前轻轻地推了一下石门,石门纹丝不动,再次推动的时候他使出了全身的力量,但还是没有动静。钱为天想起在网页上看到的关于“自来石”的解释,心里明白,这座石门一定也是从里边顶上了“自来石”,所以自己才不能推动半分。随之而来的想法是:这座石门可能并没有被打开过,而自己苦心追查的人很有可能是回去找开启石门的工具,如果说是这样的话,那他一定会再来的。
  
  不管是什么样的鬼怪,终于到了他要现形的时候。
  
  钱为天心里明白,现在的时间并不是作案的最佳时段,如果他是罪犯的话,一定会选择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来进行行动,而且前些日子这里闹鬼的传闻更是给他提供了方便。
  
  他决定先不动声色,晚上再拉卫风来帮忙,却没有想到通知雷震。也许是因为困绕了他这么多天的谜团终于到了即将解开的时候,钱为天不想假任何人之手。
  
  但是,他这种过于任性的想法,往往会把自己逼入进退两难的境地,这在今后多少次的冒险中,他才渐渐察觉到。而他在明白这个道理以前,注定要付出代价。世上并没有完美的人,即使聪明如他,也一样有缺点,而有些缺点是无关紧要的,而有些却是致命的。
  
  钱为天沿着原路往回摸索,突然手中的手电闪动了几下,就熄灭了。刹那间整个隧道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他不得不停在原地,想等眼睛适应黑暗,但这里根本没有光源,不管怎么睁大眼睛,面前仍是伸手不见五指。
  
  钱为天只好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前进,他知道,现在自己已经完全处在死人的世界中了。正如《周易》中将太极分为两仪,一阴一阳,一黑一白,两者分明得很。但现在钱为天却把这两者揉合在一起。他就像在一个没有星星没有月亮的夜晚,走在阴森的森林里,四周有野兽、有灵怪,有沼泽,有泥塘,每迈出一步,就像在那个干涸的河床一样,脚下被无数的淤泥包裹,只有费尽力气,才能从里边拔出。
  
  他觉得有东西挡在面前,阻止他的前进。
  
  别怕!钱为天安慰自己,在黑暗中,人的面前出现压抑的感觉是一种正常的心里现象,这在心理课上老师已经讲过。
  
  在终于挣扎出这段黑暗的隧道而摸索到梯子的时候,钱为天全身已经被汗湿透,冷风吹来,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短短的十来分钟,在他感觉却像经历了生死。
  
  终于回到地面的时候,钱为天感慨了,他知道只有经历了那种所谓的死亡历程,现在才会感觉到生命的美好,就连毒辣的太阳,也是值得赞美的。
  
  他把木板放回原地,重新铺上泥沙,仔细检查没有破绽以后,才带着这些日子从来没有过的好心情,哼着歌向宿舍走去。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体会钱为天这种成功的喜悦,毕竟没有付出艰苦的努力,就不会偿到如此甜美的果实。霍姗姗明显地看出他的高兴:“为天,你找到线索了,是吗?”
  
  钱为天神秘地一笑,说:“卫风和泽雷呢?叫他们一起来,我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们!”他只看到霍姗姗和与她形影不离的何滴翠,却没有卫风和陈泽雷的身影。
  
  “卫风还没有回来,至于泽雷,那个胖胖的家伴吃饱当然去补眠了。”何滴翠说:“都是你,把卫风弄到定陵去盯人,看看吧,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怎么?你心疼了?”钱为天打趣地说:“他还没有回来,看样子你们要再等等了,这个消息如果少了他在场,说出来也就失去了意义。”
  
  钱为天知道对于这件事的追查,卫风也倾注了不少的心血,所以一旦有了消息,他是一定要让他在第一时间里知道的。霍姗姗却不知情地抱怨说:“你就愿意告诉他,难道先和我们说不行吗?”
  
  “不行!不行!”这回到是没有等钱为天说话,何滴翠第一个反对起来:“这是我们大家的事,当然要等人齐了再说,姗姗,你别急嘛,就等卫风回来,再把那个胖子叫起来,大家一起听不是更热闹吗?”说着不停地摇着霍姗姗:“好不好嘛,姗姗?”
  
  “好了,好了。”霍姗姗被她摇得没有办法:“不好又怎么样,反正这回你们两个人倒是一个鼻孔出气了。”
  
  卫风失踪了。
  
  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卫风却还没有回来。
  
  “为天,卫风往常这会儿早应该回来了,可是今天……”何滴翠有些担心地问:“他会不会有什么事啊?”
  
  “是啊,为天,卫风从来没有这么晚不回来的。”霍姗姗也低声说:“不然我们去定陵找他看看?”
  
  “嗯!”钱为天应了一声,也觉得卫风今天的行踪有些不对:“我去叫泽雷起来一起去。”
  
  “那个死胖子,就知道睡!”何滴翠埋怨道。
  
  “你在我背后说我什么坏话呢?”陈泽雷揉着腥松的睡眼,慢吞吞地走了过来。
  
  “来得正好!”钱为天说:“省得我去叫你呢!你快跟我去定陵看看,卫风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咦?他不是去找你了吗?你没有看见他?”陈泽雷不解地问:“卫风下午就回来了,说你去五爷那儿拿东西拿了好几个小时都没有回来,怕你有事,找你去啦!”
  
  “什么!”三个人同时惊叫起来:“他回来过?我们怎么不知道?”
  
  “你们两个在睡觉,为天还没有回来,当然是不知道了。”陈泽雷说。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钱为天急切的问。
  
  “大约三点左右吧!”
  
  “三点?”钱为天心下嘀咕,那个时候我才离开隧道不久,天啊,我们竟然走差了。
  
  “你、你怎么不早说?”何滴翠冲着陈泽雷发脾气。
  
  “我这不是刚起嘛!”陈泽雷一幅无所谓的样子。
  
  “你还有脸说?成天就知道吃吃吃、睡睡睡,什么事都被你耽误了!”何滴翠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陈泽雷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不会吧,卫风真的失踪了?”
  
  “是啊,难道还会有假吗?”霍姗姗没好气地说。
  
  “算了,你们埋怨泽雷也不是办法,我去五爷那儿看看吧!”钱为天说:“泽雷,看着她们两个,如果再有差错,我们就都不原谅你了。”他在心里默默地说:姗姗她们可千万不能再有差错了。
  
  “为天,你一个人去太危险啦!”霍姗姗担心地说:“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了,你们在这儿等我的消息,外边很危险,明白吗?”钱为天又对何滴翠说:“滴翠,麻烦你照顾姗姗,把楼道门从里边插起来,除非是我们回来,不然的话千万不要开门,知道吗?”
  
  “我们知道了,你一定要小心!”
  
  “还有,如果我们真的有意外发生,我是说如果,你们一定要和雷叔叔联系。”钱为天叮嘱着:“现在不是闹别扭的时候,你们三个人一定要团结。”
  
  “嗯!”三个人都点头答应。
  
  “我去了!”钱为天说,突然发现气氛有些紧张,于是轻松地一笑,说:“怎么啦?别这么紧张兮兮地,相信我,回来的时候一定会有好消息,我们很快就可以回家啦!”说完头也不回的往楼下跑去,他不愿意让伙伴们看出他心里的不安。
  
  钱为天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一次将会是最后的决战。
  
  赶到五爷木屋的时候,早就没有了卫风的身影,钱为天突然看到那个大头娃娃掉在了地上,他捡起来:难道卫风也发现了这个秘密?不错,他当时来的时候发现两件东西都放在桌上而没有带走,就知道我查到了什么,或是出了什么意外,以他的聪明和细心,找到大头娃娃的秘密并不难。
  
  他发现这个秘密以后,一定会猜到我没有回宿舍是去了河边,怕我有意外,所以也跟了过来,谁想到阴错阳差,我们谁也没有碰到谁。
  
  那他现在在哪呢?该不会在隧道里遇到什么危险了吧!
  
  钱为天想到这里,心里不由得一毛,不行,我得赶过去,现在天已经快黑了,只有卫风一个人在那儿,如果被人发现了怎么办?他想起那个人杀害五爷的残酷手法,心中充满了恐惧,这比自己陷入险境还要可怕。
  
  钱为天这次作了充足的准备,他在五爷的屋里找到了几节新的电池和几个崭新的小灯泡,以防止再出现白天的意外。
  
  再次来到洞口的时候,钱为天的手在轻轻地发颤,因为他在心里害怕,毕竟卫风失踪也不是一会儿的事了,他生怕自己这一次又来晚,如果失去了这个好朋友,怕是再也没有人能和自己心意相通,这个时候,钱为天宁可自己处在危险的位置而换得卫风的平安。
  
  钱为天移开洞口的木板,顺着梯子一格一格地爬了下去,他没有敢打开手电,怕万一洞里有人的话会暴露自己的行踪。
  
  越往下爬眼前越亮,在接近底部的时候,钱为天竟然看见一盏油灯在墙壁上闪着光,他心里知道,这里有人来过,很可能卫风已经落在了那个人的手里,而更有可能是,那个人很可能就是策划整件事的阴谋者。
  
  同时他也明白,再往下走的话,自己可能也会陷入绝境,在笔直的隧道中,是完全没有他的藏身之处。
  
  时间已经不容得钱为天犹豫,他知道多耽误一分钟,卫风就多一分钟的危险,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是“华山一条路”,除了前进,没有别的办法。
  
  钱为天终于爬到了隧道的底端,那一盏盏油灯照亮了整个隧道,他慢慢地向前走去,小心地避开水坑,生怕踩上去水珠溅起的“滴嗒”声也会让自己陷入困境,他知道,只要没有在发现敌人前被敌人发现,自己就始终存在着胜算。长长的隧道似乎没有尽头,钱为天现在才知道,最可怕的不是类似于白天那样陷入一片黑暗,黑暗中总是好掩藏自己,但在这无比通亮的灯光之下,每走出一步所付出的艰辛,又岂是白天所能比拟的?
  
  终于走到了隧道的尽头,那扇巨大的石门矗立在面前,唯一不同的是,现在这座门是虚掩着的。里边一样有灯光,在一晃一晃地。
  
  钱为天从门缝里望去,最先看到的是墙角处坐着的卫风,他被绑了个结结实实,嘴里还堵着一块破布,全身在拼命地挣扎着,可是怎么也挣不脱绳索。
  
  钱为天松了一口气,至少卫风还是好端端地在眼前的,至于其它的问题,都不在他的考虑之内,目前唯一要做的,是怎么救出卫风,并和他全身而退。
  
  如果这里的结构的确和已经发现的定陵是一样的,那么卫风所处的位置就是整个玄宫的前室,这里没有任何的随葬品,而前室尽头应该有一座石门,是通向中室的,从那里开始,将会有随葬品的出现。目前的定陵里出土的就已经是品种繁多,珍贵无比,但那仅仅是一座疑冢,在这座神宗皇帝真正的陵墓里,还不知道会有多少奇珍异宝呢。
  
  钱为天继续向里边望去,果然在前室的尽头有一道石门,而更重要的,在石门前,还有一个人不知道在摆弄着什么。
  
  钱为天一眼就认了出来,那一身艳丽的衣服,还有系在脖子上的黑色的围巾,当初钱为天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对这个盛夏还系着纱巾的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在他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许昌的孪生妹妹,许华。
  
  钱为天并没有吃惊,这个结局似乎早在他的预料之中,而随后,他还会有更令人惊讶的推断。
  
  是到行动的时候了。
  
  钱为天小心地侧过身子,从门缝里挤了进来。
  
  卫风立即就看见他了,摇着头示意他不要过来。钱为天哪还顾得了那么多?蹑手蹑脚地蹭到卫风面前,想先解开他身上的绳子,同时环顾了一下四周,看许华是否还有同党在场。
  
  绳子打了好几个死结,钱为天解了半天也只解开了两个,他一着急就开始冒汗,若不是因为卫风的脚也被捆着,根本动弹不得,他早就拉着他先离开这里再说了。
  
  他没有发现,其实危险已经悄悄地来临。
  
  “欢迎啊!小侦探,终于让你发现俺了。”许华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钱为天的身后:“你真的很聪明,可惜……”她一脸地惋惜:“你不应该掺和到这件事中来。”
  
  钱为天并没有太害怕,毕竟自己面对的只是一个老人,他有的是年轻和活力,单打独斗是绝对不应该怕她的。
  
  但他这次又犯了轻敌的毛病,当许华的手过来抓住他的手腕的时候,钱为天本以为只要轻轻挣扎一下就可以挣脱,但谁知道握住他的手像铁钳一样,夹得他整个手臂都生疼。
  
  那根本就不是一个老太太总应该拥有的力量啊!
  
  卫风的眼神中流露了出一种“我早让你走”的表情,很显然,他是吃过许华的亏的,两个人都犯了同样的一个毛病,太低估对手的能力。
  
  “怎么样,小伙子,还和俺玩下去吗?”许华笑得花枝乱颤:“还想跑?”她抓住钱为天的右手:“你就乖乖地陪着他吧!”说着脚下一绊,钱为天一个重心不稳,就狠狠地摔在地下,他始终不明白,自己怎么连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家都打不赢。
  
  转眼间,钱为天也变得和卫风一样,成了个被绑得结结实实的肉棕。
  
  “小子你还太嫩!”许华得意地说:“你知道俺为什么没杀他吗?因为在这真正的定陵里,谁知道有没有机关,俺是等着用他来引路呢,本来还在犯愁,打开中室以后,后室怎么办,结果你就送上门来,真是体贴人!”
  
  “是吗?”钱为天冷冷地说:“你还要再装下去吗?”他一字一句地说:“许伯伯!”
  
  “许华”听了这句话,楞了一下,然后说:“没有想到还是被你看穿了!”声音完全变成粗犷的男声,不再是带着乡音的老妇的声音:“不过已经太迟,现在我是谁都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马上就可以得到当年多少人想得却始终也无法得到的东西!”许昌解开自己脖子上黑色的围巾:“谢谢你看穿我,不然带着这身行头还真是难受。”说着他像提小鸡似地一把抓起卫风:“再教你们一个乖,知道为什么我人都六十多了,还那么大力气?因为学了整整四十年的气功,你们这些毛头小子又怎么能是我的对手?好啦!现在不是费话的时候,我们要去解开疑冢之谜,小子!恭喜你成为第一个见识到真正皇帝玄宫的人!”
  
  许昌提着卫风往前走去,突然钱为天大叫道:“等等!难道你没有兴趣知道我是怎么看穿你的吗?”他知道,每拖延一分钟,自己和卫风就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毕竟这里是一座没有发掘过的陵墓,天知道在那个石门的背后隐藏了什么诡异的机关、暗器。
  
  许昌听了他的话停了下来,把卫风往地上一扔,说:“本来呢是没有兴趣的,不过我倒想看看你能聪明到什么地步。反正现在天已经黑了,这周围的人都被鬼吓得不敢出来,你就是说上一夜也没有人能来救你,别枉想用这个来拖延时间,我现在就让你说,看你能不能说出花儿来!”
  
  钱为天知道自己和卫风的小命就全在这张嘴上,同时他也希望,姗姗已经通知了雷震,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倔强而连累到卫风,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因为一切的悔恨都已经来得太迟。
  
  第十二章凶徒现身
  
  “似乎从一开始,你就存在着对我的不信任,这是为什么?”这一点也是许昌怎么也琢磨不透的:“其他人包括这小子……”他指指卫明:“都几乎对我知无不言,唯独你,不管发现了什么都对我保持缄默。”
  
  “呵呵!”钱昊天轻笑两声,说:“为什么怀疑你?还记得你把我们从五爷家的墙角下抓回来的时候说了什么吗?你说‘我告诉你们,五爷家出的事纯属意外,这件事公安局的人已经做出结论了,不是什么阴谋,更不是什么诅咒’,我听了这话,当时心里就有了一种灵感,可是并没有形成具体的概念,后来我才慢慢地想明白,我们去定陵之后,没有提过任何关于五爷诅咒的事,更没有对他是意外还是阴谋表示过怀疑,可是你怎么那么肯定我们是要追查这件事呢?”钱为天分析着:“当然这点小事并不能让我拿出什么证据来对你有更多的怀疑,毕竟我当时的心思都在五爷身上,我一直以为那个大头娃娃是他掩示自己身份用的。”
  
  “那对于‘许华’呢?你什么开始怀疑‘她’的?”许昌问。
  
  “她第一次来给我们送核桃的时候就已经怀疑了。”钱昊天说:“要知道即使一对双胞胎真的长得一模一样,身上也有一种东西是不会一样的。”
  
  “什么?”
  
  “味道!”钱昊天坚定地说:“你在定陵工作了几十年,身上早就染上了‘福尔马林’的味道,可以你自己并不觉得,但对于我们这么初到定陵来的人来说,那就算是够呛鼻的了。可是那天所谓的‘许华’来的时候,身上竟然带着很浓重的香水,一个乡下的老妇,衣着如此的老土,可是却很时髦地使用香水,你说,这能不引起人的怀疑吗?其实最简单的解释是:你根本就是想用香水的味道来掩盖住身上‘福尔马林’浓重的气味。”
  
  “这么说,你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怀疑我们是一个人?”
  
  “哦,不、不!”钱昊天说:“我还没有那么聪明,我当初只是认为,‘许华’应该在定陵呆了很长时间,而她故意到现在才出现,显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很有可能和你有关。我虽然没有把你们两个联系成一个人,但对你也已经没有半点的信任。”
  
  “那后来呢,你是怎么发现的?”许昌问:“我的伪装有什么破绽吗?不太可能,连在定陵里和我一起工作了好几年的桂花都没有发现,你凭什么发现?”
  
  “这个问题嘛……我们先放放。”钱昊天故意拖延着时间,他知道自己一旦说出了答案,许昌很有可能就要开始自己的疯狂计划:“我们先来谈谈五爷家的诅咒。”
  
  “他的诅咒人尽皆知,有什么好谈的?”许昌问:“不过我倒要听听,你能有什么新的见解!”
  
  有时候好奇心会害死人的,这一点,钱昊天不明白,许昌也同样不明白。
  
  “或者你应该问,我是怎么把诅咒和你联系在一起的,毕竟就算你用‘许华’的身份来做为掩示,这也和五爷家的诅咒似乎是沾不上边的。”钱为天说:“这两者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
  
  “哼哼,我也在怀疑,你怎么把什么事都栽在我的头上。”
  
  “本来呢,这一点我也只是怀疑,没有证据,但是今天……”钱昊天想摆一个比较酷的POSS,但却发现浑身除了嘴以外哪都动弹不得:“你却提供了最好的证据。”
  
  “是什么?”
  
  “这证据就是你一直在苦心地追查定陵的真正下落,同时也认为五爷的诅咒所针对的,不是现在发掘的定陵而是另有其它,而那个很有可能就是真正的定陵。你几十年来用尽各种办法探听它的下落,可是五爷始终守口如瓶,你怎么也找不到半点蛛丝马迹,眼看退休的时候就要到了,新的工作人员马上就会到位,心中怎么也不甘心,就在这时,五爷小儿子落水意外身亡,给你提了个醒:如果可以让五爷认为是诅咒发生,那么他一定会去实地看个究竟,到时候只要你跟着他,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找到那个位置。”
  
  “的确,当时我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不过这一切都没有假我自己之手,就连唯一的知情人也已经疯了,死了,你怎么还能怀疑到我?况且五爷的女儿远在上海,这也是我能力所不及的。”许昌说:“这一切你可曾想通?”
  
  “当然!”钱昊天自信地说:“送去给五爷大儿子的阿超的鲤鱼是柱子做的,而端去的人却是兰花,而且后来听柱子说,他做菜的时候并没有加甘草,很显然,是兰花后来放的。”
  
  “那你应该怀疑的人是兰花而不是我啊!”许昌不解地问:“况且柱子已经疯了,他说的话可信吗?”
  
  “往往疯子的话才是最可信的,尤其是他在处于事件之中的时候。”钱昊天想到自己装疯来逼迫柱子讲实话的情景,接着说:“有一阵子,尤其是我们吃的鲤鱼也是兰花端来的,我也对她产生了怀疑,但随后就明白,这是不可能的,至少,兰花不会是整个阴谋的策动者。”
  
  “为什么?”
  
  “许伯伯,您今天的‘为什么’好像特别的多。”钱为天尽量地拖延时间,把每一个细节都说得很详细:“因为莹莹说,兰花连定陵里埋的是谁都不知道,过往四十多年的曲折又怎么会知道?而要设出这样的一个布局,非得对定陵的历史了解得非常透彻不行,环顾整个管理处,也只有许伯伯你是符合这个条件的。想通了这一点,我才知道,兰花只不过是人手中的一颗棋子,充其量也只能算个帮手而已,不然的话,你怎么可能一个人来到这里呢?”
  
  “钱昊天你果然聪明,不过你有没有想到,也许兰花是无辜的,她始终被蒙在鼓里。”
  
  “在来到这里之前还是有的,不过现在我已经认定自己的想法是没有错的。”钱昊天说。
  
  “为什么?”
  
  “呵呵,许伯伯,您的老毛病怎么又犯了,真像幼稚园大班的孩子,脑子充满了无数的‘为什么’!”钱为天说。
  
  “别老打岔!我没有兴趣听无聊的东西。”许昌有些发怒。
  
  “好、好!”钱昊天一脸堆笑地说:“你问我什么来着?”
  
  “你……”许昌想发怒,却还是忍住了:“你怎么知道兰花是我的帮手?”
  
  “哦,这样啊!”钱昊天说:“您老真是贵人多忘事,刚才不还亲口说您伪装‘许华’的事‘连在定陵里和我一起工作了好几年的桂花都没有发现’吗?这里只提到桂花,为什么,因为兰花早就知道了。所以我说,本来是不能确定兰花究竟是不是你的帮手,但是现在我可以肯定了。同时我也知道,那天在河床边打晕我的,一定也是她。更何况,我们曾经在人的办公室看到过睡午觉的‘许华’,如果没有帮手帮忙的话,这出戏你怎么演呢?”
  
  “呵呵!”许昌冷笑着:“那五爷女儿的失踪你又怎么解释?”
  
  “不好意思!”钱昊天脸上有一种“得罪了”的表情:“那也是你自己泄露的。”
  
  “我?”
  
  “不错,你还记得你以‘许华’的身份给我们送的话梅吗?你想用这些方法让我们对你产生好感,却弄巧成拙,本来我不知道那些话梅产自上海,是你自己说的‘这些都是俺哥前些日子出差到上海的时候带回来的,我人老了牙不好,就都给你们送来了’,本来我是不知道你到过上海的,这样一来,什么秘密都没有了,你为了让五爷相信诅咒确实发生,不惜打着出差的名义到上海去作案,真的……”钱为天没有说下去,停了一下,低声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个无辜的人也已经死了。”
  
  “你很聪明,可惜……”许昌有些惋惜。
  
  “可惜什么?可惜我不应该参与到这件事中来?”钱昊天一笑:“抱歉,我对怪异的事情总是很感兴趣。”
  
  “那后来呢,你怎么知道‘许华’就是我?”
  
  “话题终于又说回来啦!”钱昊天的脑子飞快地转着,我到底用什么办法才能尽量地多说些呢:“真正猜到你和‘许华’是一个人,却是在你‘死了’以后。那天晚上我到了河床边,正好看见柱子把你杀了,按理就我应该是个证明你死亡最重要的人证,可偏偏就是那个时候,我对你的种种怀疑开始得到确定。”
  
  “哦?我又有破绽了吗?”
  
  “破绽到是没有,不过你却有许多事是不知道的!”钱昊天说:“我不久前才刚去过柱子那里,亲眼看见他连一个柔弱的中年妇女的手都挣脱不了,又怎么可能在杀你的时候突然力大无穷,让你无法挣脱了呢?”
  
  “也许那个妇女也和我一样练过类似于气功一类的东西呢?”
  
  “许伯伯,我说过有许多事是你所不知道的,我之所以肯定以柱子的力量是杀不了你的,是因为那妇女不但拉过柱子,也曾经拉过我,但我只轻轻一挣就脱开,我对别人的力量也许不了解,但对自己的还会不清楚吗?我记得我们认识的时候握过手,当时我就觉察出你的力气挺大,所以这许多的线索加在一起,我很轻易地就可以得出结论,柱子要杀你,你要逃脱是很容易的事情,但你之所以这样做,而且在我的面前,恐怕是想让所有人相信你已死的事实,以后再上演闹鬼的一幕,吓得这里没有人敢在天黑出来,打扰你的计划。”
  
  “这些和你怀疑我是‘许华’有什么关系?”
  
  “别着急,许伯伯,你听我慢慢说。”钱昊天不紧不慢地接着说:“我一直在怀疑,柱子为什么要杀你,他的动机何在,就算是可以用疯子的行为是不正常的来解释,可是我在见到他的时候,他胆小得像一只老鼠。”钱为天想到自己逼问柱子时,他吓得瑟瑟发抖的样子:“凭什么过了没多久,整个人就勇敢地要来杀你这个毫不相干的人?后来我仔细地想了一下那天的情景,找到了上演那一幕更合理的理由。”
  
  “什么?”
  
  “与其是说柱子要杀你,不如解释成柱子发现了你的什么秘密,所以你要杀他灭口更为合理。而当时我接近的时候,目光被树枝挡住,而脚下踩到枯枝的时候产生很大的动静,你听到声音,索性就改变方法,来个将计就计,变成了柱子举刀杀你,对于一个疯子来说,将一把刀放在他手里并不是一件难事。而你当时并没有想到那个人是我,只是认为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成为这件事的目击者,为你的死作证。”
  
  许昌开始沉默不语,他觉得眼前的这个孩子实在是太可怕了。
  
  “如果那天遇到的是一个对整件事情都毫不知情的人,也许你的计划就成功了,可是你偏偏遇到的是我,可以说,对于整件事情的了解程度,我并不比你少。这种欲盖弥彰的作法,反而到增加了我对你的怀疑。兰花打晕我,不过是为了方便你杀了柱子,伪造他畏罪自杀的现象。”
  
  “从这个时候起你就怀疑我和‘许华’是一个人了吗?”
  
  “不、不!还没有到时候。许伯伯,你心好急啊,我刚才讲的事情可和‘许华’半点关系也没有,两者又怎么能联系到一起?”
  
  “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联系到一起的呢?”
  
  “第二天,你以‘许华’的身份告诉我们许昌死了,但当我们提出要看尸体的时候,你却说他已经火化,就算‘许华’对这里再不熟悉,也没有必要这么急促地就办后事吧,更何况,‘许华’是以四川乡下人的身份到北京来的,要知道农村对后事的讲究远胜于城里人,而城里人都不可能在一天之内就将人火化,‘许华’又怎么会仓促地同意?还有,许昌既然是被人杀死的,法医鉴定也需要很长的时间,又岂是一天可以完成的?后来你又说了一句话,才让我豁然开朗。”
  
  “什么话?”
  
  “你说兰花的父亲是在公安局工作的,要知道如果工作对口的话,那么处理这件事就会很容易,而开个虚假的‘死亡证明’也不是难事。这样,许昌就如愿地死去,我猜,即使没有遇到柱子这件事,许昌也会随便找个什么理由就与世长辞,留下一个‘许华’可以方便地做很多事。而你处心积虑地制造许昌已死的事实,而‘许华’又拼命地帮你隐瞒,让我不得不怀疑‘许华’和你之间到底有什么阴谋在,而你们太像,除了声音之外,没有一个地方是不同的,再加上一开始就令人怀疑的‘香水’的味道,一个大胆的想法就在我脑海里形成了:你和‘许华’也许是同一个人。”
  
  “你只是怀疑,有证据吗,别说得那么肯定,怀疑是不能做准的!”许昌不屑地说。
  
  “是啊,许伯伯您教训得对,所以我为了找到更多的证据,可是没少花心血,最后还真让我给找到了。”钱为天像是一个非常听话的孩子,一脸严肃地问许昌:“您要不要听听呢?”
  
  “哼!快说。”
  
  “是!我一直在想,如果你要装女人的话,是有很多问题的,比如说话的腔调、走路的姿态!说实话,我从外表上根本就找不到‘许华’的任何破绽,可是就在那天晚上闹鬼,我到你的办公室,你却用‘自来石’吓唬我们,等第二天卫明解开了这个谜以后,我就想到,除了您许伯伯以外,还有谁能利用到‘自来石’这个‘典故’呢?而你放在桌子上的那本戏谱《贵妃醉酒》,也给我提供了最好的答案。”
  
  “这又和那本戏谱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钱昊天坚定地说:“这两者可是大大的有关系!您还记得那天给我们唱的那一段吗?真是精彩极了!要知道,您唱的可是杨贵妃的角色,能唱到这么好,恐怕就和您的气功一样,也得几十年不成,要知道一个人几十年都练习女人的发音,姿态和身段,最后要假扮一个女子并不是一件难事。到此,我总算想通了这个最棘手的问题,余下的就好说了,胸部可以塞两个馒头,而那条黑围巾就是用来挡住喉结的。”钱昊天说完,看看许昌:“您说,这样的证据够不够全面呢?”
  
  “哼!”许昌冷哼一声:“我到真没有想到自己流露出这么多的细节让你来怀疑。”
  
  “过奖,过奖!”钱昊天还是一幅嘻皮笑脸的模样:“许伯伯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这些为什么你都不告诉你的同学,而任由他们误会你呢?要知道,一开始你在怀疑‘内裤’的时候,可是大家一起研究的。”
  
  “没办法!”钱昊天摆出一幅无可奈何的样子:“都怪你隐藏得太好,莹莹她们对你可是一点怀疑也没有,我就是说了她们也不会信。更重要的是,我一直在怀疑你监视着我们。”
  
  “这又是因为什么?”
  
  “我们去你办公室的时候,哪儿那么巧兰花当时正好在场,又正好打扮齐全用‘许华’的身份睡午觉?我想,就算是她是你的帮手,也没有必要一天24小时在你身边吧!而且我们去得那么突然,就算你们现打扮也来不及啊!我突然想到,在馆藏丰富的博物馆都会有监控摄像的机器,觉得定陵这么重要的文物保护单位,怎么可能没有?同时也只有这样,才能在我们没有到达之前,你就已经发现我们并且做好了充分的准备。由此我担心在这座宿舍里也有这样的设备,所以明明知道些什么,也是不能开口说的了。”
  
  这些事情听起来曲折颇多,但钱昊天就像事事亲见一样,分析得头头是道,许昌也不由得佩服起他来:“若不是因为你太多事,等你长大了,一定是中国第一侦探,现在……”言下之意是你今天就要死在这儿了。
  
  许昌看了看表,说:“时间已经过去了很多,我们是不是应该开工了呢?”说着,他又过去抓卫明。
  
  “等一下!”钱昊天阻止道:“让我和卫明再说几句话,我还有许多事情要问他呢。”
  
  “你真是罗嗦,不过看在大家认识一场的份上……”他一把扯开卫明嘴上的破布:“就让你们来个临行话别吧!”
  
  “谢谢了,许伯伯!”钱昊天对问卫明说:“他每天要天黑才过来,按理说你早应该和他避开,怎么会让他抓住呢?”
  
  “我回宿舍没看见你,怕你出事,就赶到五爷那去,看到我让你拿的东西都还放在桌子上,就知道你不是出事了就是发现了什么,我仔细观察了一下,屋子里没有任何凌乱的痕迹,也就是说你出事的可能性不大,我把屋子里都找了一遍,自然也就发现了大头娃娃的秘密。我到了这里找不到你,心想那个人一定会再来,所以就想在这里守株待兔抓住他啦!哦,对了,许伯伯,你也是从大头娃娃那里才找到这里的准确位置的吗?”
  
  “当然不是!”钱昊天接口说:“以他的个性,如果是从这里发现的,还能允许它留到现在吗?连知情人五爷都会杀,何况是一件东西!”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呢?是跟着五爷找到的吗?”卫明问,他心里知道钱昊天想拖延时间等人来救他们,所以也就非常配合地提出了问题。
  
  “小孩子问那么多干什么?如果真好奇的话,不如到玄宫里去看看!”说完就拉着卫明向室走去。
  
  “等一下!”钱昊天心里着急:“我都让你明白了一切,难道你不让我们死得明明白白吗?”他吓唬许昌:“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做鬼也会缠着你,天天围着你打转。”
  
  “算了,就让你们两个做个明白鬼!”许昌停住脚步:“哼,五爷那个老鬼,就算是认为是诅咒应验,也只是到这个河边看了看,根本没有走到跟前去,我望着这么大的一个河床正不知道怎么下手呢,你们就给我提了个醒,说到这儿,还真得感谢你们呢!”
  
  “感谢我?”钱昊天不解地问:“我自己还是今天才知道的,你谢我什么?”
  
  “你别忘了我以前是做什么的,我一直跟着考古队,对于如何查看土质,早就学了个八九不离十,那天你们发现五爷小儿子尸体的时候,我一眼就看出来那里的土质和周围的不一样,显然是经过二次封埋的,这个疑点你说怎么能不让我怀疑?”许昌说:“所以我当然得感谢你们,如果那天你们发现尸体的时候多往下挖一点,这里就轮不到我了。”
  
  “那么那天我从村子里追出来没有发现你,是因为你躲到这里来了?”钱为天问。
  
  “聪明,不过你当时并没有想到。”许昌说:“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有!”钱昊天说:“为什么几十年来,你始终坚持疑冢的存在?要知道虽然你说了那么多怀疑的理由,但是每一个都不能成为确实的证据来说明这个问题。”
  
  “你想知道?好,我就告诉你,当年赵其昌早就发现了许多疑点,比我说的远要详细得多,他写了一份报告递给吴晗,报告上列举了很多条定陵疑冢论断的证据,要知道,连专家都这么认为,那还假得了?但是当时中国的政治运动已初见端倪,吴晗和夏鼐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于是压住这份报告,希望对定陵的发掘到此结束,事实证明,他们的决定是对的,如果当时继续对这里进行深究的话,又将有多少文物会毁于一旦?”
  
  “于是所有人都放弃了,而你却始终没有停止追察,你不觉得这样做很……”
  
  “很什么?我有什么不对的,这叫追求真理,追求真像!好了,现在没有时间让你再问下去,马上要开工了。”
  
  “你再等一下!”钱昊天阻止他。
  
  “再说什么也没有用,我是不会再听你们废话。”许昌这回是头也不回地向前走。
  
  “不是的,第一个见识皇帝玄宫,这么好玩的事情,怎么能让他先享受呢,怎么说也应该是我先来吧!”钱昊天不希望卫明有什么事,宁可自己去换他。
  
  “不啊,昊天,我才喜欢,这么好玩的事情,你怎么能占了先机?”
  
  “呵呵,你们两个到真是同学情深啊!不用争,谁都有机会。”许昌冷笑地说,仍然拉着卫明向中室走去。
  
  “等等!”钱昊天苦于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卫明去送死。他心里后悔极了,如果早一些通知雷震,也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就在许昌得意于自己的计划就快成功的时候,他并没有注意到门口又有一个人身影凑了进来。她慢慢地接近许昌,右手亮出了一根明晃晃的铁棍。
  
  钱昊天惊呆了,他没有想到事情的转机会这么突然的出现。在他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时候,那个人的棍子就朝许昌的后脑狠狠地砸了下去。
  
  “啊!”许昌惨叫一声,他所有的精力都放在那半掩的石门上,怎么会想到身后会突然有人袭击自己呢?
  
  钱昊天也惊了出来,他没有想到那个人救自己的方法竟然是袭击许昌。
  
  “是你?”许昌捂着自己的后脑,缓慢的说了一句,随后整个人就倒在地上,那一棍子打得太狠,纵使他有四十年气功的功力,也是难以抵挡。
  
  “你现在才想到?”那人冷冷地说:“你在利用我?我何偿不是在利用你!”她低头轻语:“我终于完成了她的心愿。”当然,许昌是再也听不到这些话的,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一直为自己所利用、表面上一派懵懂的人的,竟然是自己计划最大障碍。
  
  兰花,一个连定陵里埋的是谁都不知道的人,会是整个事件最大的受益者吗?钱昊天心里不知道,他唯一关心的是卫明的安全。
  
  “小孩子,你太聪明,所以就有‘聪明反被聪明误’。”兰花走到钱昊天身前:“我一直利用许昌把所有的证据都引到我身上,因为我知道,没有人会相信事情的发展会如此简单,尤其是你这个聪明的孩子,越是让人怀疑,我就越安全,果然,你把所有的问题都想通了,却没有想到,我才是整个事情的真正受益者。”她抬着头,仿佛想看穿一切:“等这一天,我等了二十年!”
  
  她整个人都陷入了回忆中:“我妈妈也是当年定陵发掘队伍中的一员,但当工作一半的时候,就因为嫁给我爸爸而被迫离开了工作队伍。记得当初我小的时候,她最喜欢的就是带我到这里来,指着那地下玄宫说:‘孩子,那帮人真笨,这里才不是什么真的皇陵呢!如果我当初我在的话,早就发现真象了!’。”
  
  “我妈妈对考古无比的热衷,当她第一次来定陵就发现疑冢存在的可能性,于是上书吴晗,和赵其昌的那份报告几乎是同时到达的,但是吴晗为了掩示自己的失误,竟然压住不发。我妈妈气不过,就此一病不起,她临死的时候,嘴里还不停地念着定陵的名字。”
  
  “那时候我虽然还小,却也知道不能让妈妈死不瞑目,所以二十年来,我一直没有放弃对疑冢的追查。但是有的资料太少,根本无从查起。也许是老天可怜我,一天我在收拾许昌的办公室竟然看到了他没收好到的日记,知道原来他也在追查疑冢的下落。”
  
  “于是我不动声色,慢慢地接近他,装作无知,贪财而甘心被他利用,呵呵,事情果然想我想象的那样,他一步一步地帮我实现了二十年来的愿望,今天我终于可以告慰母亲在天之灵。”
  
  兰花说完以后,突然目露凶光,这个秘密我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因为这里是属于我妈妈的,所以,你们必须死。
  
  说着,她又举起铁棍,轻声说:“放心!我下手会很快,不会让你感到一丝的痛苦。”
  
  尾声真象大白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住手!”兰花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觉得手腕一痛,铁棍立刻飞身而出,远远地落在地下。
  
  钱昊天回过头去,眼前的正是雷震:“雷叔叔!”他高兴地叫起:“你终于来啦!”
  
  “我早就来了,不过是在听你这个小侦探分析案件,就没有打扰。”雷震说:“不过,你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他一步一步上前去,直到兰花面前:“你还要坚持吗?连我都没有想,你才是幕后布局的人。”
  
  卫明此时狼狈地滚到钱昊天身边:“我们终于劫后余生了!”
  
  钱昊天看着他的样子,不由得一笑,知道雷震来了,大家也就算得救了。
  
  兰花见最后一个可以要挟的筹码也没有了,顿感大势已去,她疯狂地向那扇已经移开“自来石”的门跑去。
  
  “你干什么吗?”雷震想拉住她,却慢了一步,就听“嘎”的一声,石门应声而开,兰花整个人都冲了进去,从门后传来他的大叫声:“这里是我的,是我妈妈的,你们谁也别想把它抢走!”
  
  要知道这石门设计得十分科学,虽然门重近一吨,推拉却毫不费力。
  
  雷震犹豫了一下,却没有上前去,因为他不知道,在这扇石门后,是究竟藏着多少的机关。
  
  就在这一楞的功夫,就听里边“哧哧”声不绝于耳,里边传来几声惨叫,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钱昊天和卫明相对而视:在这真正的皇陵中,又怎么会是没有机关的呢?
  
  其实兰花的妈妈热衷于考古并没有错,错的是当时她并没有看透吴晗压住报告的真正原因,才酿成兰花今天的悲剧。
  
  雷震帮他们解开绳子,一边解一边批评钱昊天:“你太大胆了,这么危险的事情怎么可以一个人行动呢?”
  
  钱昊天不好意思的抓抓头:“我想一个人证明自己的能力嘛!”
  
  雷震无奈地说:“记住!单独行动是CSAO人员的大忌,如果你想成为我们的一员呢,这个毛病就必须改掉!”
  
  “知道了!”钱昊天不好意思地笑笑,他知道是因为自己的过分自信,才使他和卫明陷入危险之中的。
  
  “对了,雷叔叔,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卫明问:“是莹莹她们报的信吗?”
  
  “当然不是,早在你来定陵的时候,我就开始跟踪你们了。”
  
  “什么?”两个人同时吃惊:“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接到通知,说国际最大的文物倒卖团伙偷偷潜入了中国,据说是和一些人联系好了准备走私定陵的文物,整个CSAO因为这件事进入戒备状态,并派我到这里来随时查探消息,最好是可以找到是谁和那些人接头的。谁想到我的调查还没有开始,你们也来了,所以我索性不露面,看看你们有多大的本事。”
  
  “哦!我知道啦!”钱昊天说:“那天送我回去的人、还有打翻我们鲤鱼盘子的人都是你!”
  
  “是啊,而且那天到阁楼的也是我,因为开始也对五爷感到过怀疑,那里是最佳的监视地点,没有想到却把你们吓了一跳。”
  
  “你这么一说,似乎所有的谜团都解开了,哦,不对!”钱昊天惊叫道:“那鲤鱼和甘草又是怎么回事?雷叔叔,你知道吗?”
  
  “这个倒没有听说过!”雷震双手一摊:“不过,许昌要害五爷的大儿子,要害你们是个事实,至于鲤鱼或是甘草,我们不明白就让他过去吧,正所谓‘岂能事事如意’,世上的事没有什么是完美的,就让这件事也留有一个遗憾吧!”
  
  “一个完美的遗憾!”钱昊天心里明白,有些事将永远成为个谜。
  
  “啊!许昌呢,他怎么样了?”卫明看着趴在地上的许昌,血从他的后脑不断地溢出:“雷叔叔,他会不会有事?”
  
  雷震上前去,轻轻地翻过他的身体,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鼻息,说:“兰花那一棍子打得太狠,正中他的小脑,人已经死了。”
  
  钱昊天和卫明都没有想到,许昌苦心经营,最后不但“是他人做嫁衣”,自己还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为什么人都要这样呢,如果不是他苦心追寻,又怎么会被兰花利用进而丧命呢?”卫明低声说。
  
  “你还记得那只飞蛾吗?”钱昊天问:“人都有自己的目标,可惜有些人定错了,所以,就把自己推入烈火之中,烬而成灰。”
  
  “别再感叹啦!”卫明说:“这里怎么办?要报告政府吗?”
  
  “你们说呢?”
  
  “不要!”两人同时说,他们都不希望因为这里的发现而否定吴晗、夏鼐等人的心血,毕竟现在发现的定陵除了埋葬的人不是朱翊钧外,所有的文物都是真品,对于国家来说,并没有什么损失。
  
  “那,就让他永远地埋在地下吧!”雷震说:“许昌在公安局记录已经是个死人,而兰花就当就此失踪,而他的父亲,晚年丧女,也是不幸,而且天网恢恢,如果他还再做坏事的话,也一样会被发现的。”
  
  钱昊天和卫明也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所有知道真像的人不是已经死了,就是风烛残年,而在他们的心中,绝对不会把这个秘密说出去。
  
  “你去把‘自来石’顶上吗?”钱昊天问雷震。
  
  “我?可不敢去!”雷震笑着说:“就让它这样吧!反正我们关好前室的门,再把洞口脱落的砖头砌回去,把土填实,应该就不会有人发现,至于这道门关不关已经无关紧要。”
  
  在天亮之间,他们终于做好了一切的工作,看着没有任何破绽的地面,钱昊天感叹地说:“雷叔叔还真是一个湮灭痕迹的专家啊!”他始终忘不了那个阁楼上没留任何痕迹的尘土,心中自叹不如。
  
  回到宿舍的时候,霍莹莹飞快地跑出来:“你们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们会平安的回来的!”
  
  钱昊天劫后余生,激动地把她抱在怀里:“是啊!我回来了!”他红着脸松开霍莹莹:“我们可以回家啦!”
  
  回家啦!这是多么美好的字眼,想到不用再吃泡面,陈少雷不知道有多高兴,但还不容他欢呼,就觉得肚子一阵疼痛:“等……等一下!我内急!”
  
  说着一溜烟向厕所跑去,身后留下众人的笑声。
  
  没过多久,就听厕所里传出很响的“啊?”的一声,大家忙围过去,就见陈少雷一手提着裤子,一手举着一本陈旧得书页都发黄了的《故事会》走了出来,说:“鲤鱼、甘草,原来是这样!”
  
  大家急忙抢过书,就见上面讲了一个故事,提到鲤鱼和甘草犯克,混在一起炖会产生巨毒。
  
  “这是真的吗?”钱昊天问道:“这只是一个故事啊!”
  
  “不管是真是假,至少我们肯定,许昌是相信这个说法,柱子也是相信的,至于五爷的大儿子阿超的死因是不是这个已经不重要,毕竟没有考证的东西算不得数的,我们就还按照法医的鉴定,当他是‘猝死’吧!”雷震说。
  
  “是啊,世上没有完美的事,就让这个永远成为一个谜吧!”钱为天感叹地说,外面,启明星已经升起,又将是一个鲜活的早晨。
  
  附记:
  
  1、关于鲤鱼和甘草的说法,的确是在《故事会》上看到过,而且在农村也的确有这个说法的存在,但其真实度并没有考证。
  
  2、定陵的资料及挖掘时的情况,除许昌及疑冢之说为杜撰以外,其它确有其人其事。
《疑案惊奇》本书完本 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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