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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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芋去惯这所中学，就在家附近。这所市立重点高中的老校区，只有高中部。每年控制招收的学生名额，所以就算校园不大也没有关系。家里也希望她今年夏天报考这个学校，这样回家不仅方便也安全得多。
　　
　　学校很小，树却很多，教学楼的前后都是成排的树林。从高处俯瞰，整个学校像埋在绿荫里。两根红砖的柱子夹着一个铁艺花雕门，上面的大锁锈迹斑斑。清芋早就学会怎么从这个废弃的后门翻进去。尽管大门口的门卫已经认识她了，而且有时还会关心地问她怎么不和家人一起来散步，所以她一个人的时候更乐意“走”这个后门。
　　
　　蝈蝈藏在草丛里歌唱着歌。清芋每次想要又不敢抓，万一它跳到身上的某个角落里安家了，自己岂不是要走到哪声音带到哪了吗？！忍不住朝草丛里张望，夏草茫茫。曾经有一回爸爸背着妈妈的“禁令”偷偷抓了一只放在她手心里，她赶紧双手合住，可是蝈蝈却不再叫唤，看来小家伙不是很喜欢人类的手心，只好放生。也许它会在晚上当她熟睡的时候来唱歌呢，这可说不定！爸爸摸着小清芋的脑袋哈哈笑。
　　
　　这个学校里，清芋最喜欢的是那个小操场。四百米标准跑道，老式的跑道，没有塑胶，没有一年四季不褪色的绿草坪。有学生穿着短裤短褂在上面蹦得尘土飞扬。她席地坐在高高的石阶上，高大的梧桐树盖在头顶上。角落栽植的竹林掩去旁人可能窥探到的目光。
　　
　　“冬瓜，我们交换吧！你做人，去吃好吃的东西，我就吃亏点，每天趴在窗帘下睡觉好了。”
　　
　　“喵——”
　　
　　家猫一个急窜爬上旁边的大树，隐匿在层层的厚叶之间。清芋措手不及，保持着抱猫时的姿势，呆愣了一下，撇撇嘴，换成双手抱住腿，头埋进膝盖间。
　　
　　“难到，你也看出来做人的烦恼了吗？”声音散在晚风里，细细碎碎的叹息。
　　
　　音乐室里有人在拉小提琴，乐音远远的传来，听得出来拉的并不娴熟。一首好好的《万福玛利亚》拉得支离破碎，但不妨碍清芋自顾自地接下去，哼出声来。
　　
　　“打扰一下，就你一个人么？”
　　
　　有人来了。开口出声的一刹清芋就睁开了眼睛。抬头看向来人，她问到：“有事么？”
　　
　　“呵，没有，只是女孩子不要太晚回家，天快黑了。”普通学生的装束，却有着出色的样貌。清芋注意到他手里拿着一罐可乐，明白对方是想叫她让出空位来，可是先来后到，凭什么？论资历，她可比这学校里的任何一个学生都长呢！
　　
　　“谢谢关心。我家就在附近。”
　　
　　没想和谁杠上，她只是不想动。
　　
　　“那不介意我加入一个吧？”男生虽这么问着，却已经在石阶上坐下来了。
　　
　　清芋点了点头，“嗯。”闭上眼接着哼下一首歌。现在已经不能像刚才那样完全投入了，她注意到易拉罐拉开气体冲出来“噗”的一声，这片空气里都是淡淡的汽水味儿，甚至注意到旁边衣料摩擦的摩擦声。
　　
　　这不是她。
　　
　　不自在，不舒服。清芋有点恼，她觉得自己的领地被侵犯了，她想起历史课本上的中国近现代史，她感到晚风变热了，她记起还在树上赖着的家猫。
　　
　　“糖，要不要？”男生再次开口，好听的声线，低绕富有磁性，像晚上听的电台DJ。“请你吃啊，不要客气。”
　　
　　“啊，谢谢。”
　　
　　清芋不知如何是好，是不是高中生就要大胆些呢？男生从兜里掏出几颗水果糖直接塞到她手里。弄得她吃也不好，不吃也不好。总不能把糖扔回去吧。
　　
　　“高中，是什么样子的？”清芋迟疑着开口。
　　
　　“高中啊，就那样喽，比初中稍微复杂些，学习累一些。每个人眼中的高中不会一样。”男生一手撑在身后，一腿伸直，握着易拉罐的左手搁在曲起的膝盖上。“你还在初中吧？今年初三么？”
　　
　　“嗯，考完试后，就可以升上高中了。”
　　
　　“呵，那还有什么神秘的，你马上就要体验到了。你经常来这玩，看到这些高中生们每天不也就过着这样的生活！”男生看着这个初中生一副淡然不想搭理的神情，知道她以为自己在敷衍她，忍不住笑着多加解释。
　　
　　“听起来一点也不有趣。”
　　
　　“呵呵，要自己去体会。”
　　
　　天空渐渐地从掺着粉霞的浅蓝，变成深蓝，早已经有月亮的轮廓了，只是还不那么显眼。在还能看清人影的时刻，路灯“啪”的亮起来，橘黄的灯光打下来，路人就蒙上淡黄的光影。
　　
　　“我要回去上课了，你也回家吧！家里该担心了。”男生站起身来，俯身对还蹲坐在石阶上的小女孩说到，“再怎么和家里闹别扭，也要回去吃饭啊！吃饱饭才有力气继续战斗！呵呵！”临走前终于忍不住揉揉她的头顶，呵，果然，是想象中的手感，细细软软的。
　　
　　“......”
　　
　　男生走后没一会，清芋摸摸肚子，拍拍屁股决定回家去。手里攥着那几颗糖剩下的玻璃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