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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第2/2页)

钟跃民浑身一震,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台,秦岭身穿红色民族服装走上舞台,台下掌声四起,秦岭向观众鞠躬致意。十几年没见了,秦岭仍然光彩照人,岁月在她脸上没有留下明显的痕迹。观众席里,钟跃民一动不动地凝视着舞台上的秦岭。
  
  《走西口》的歌声响起,钟跃民的脑海里叠化出一幕幕陕北的山川地貌和当年的画面……千山万壑犹如凝固的波涛,黄土层被雨水切割得沟壑纵横,黄水滚滚的无定河两岸地貌泾渭分明,远沟近壑积留着斑斑驳驳的残雪,凛冽的寒风卷着草叶和细细的尘土,在广袤的原野上打着旋,发出尖利的呼啸声,四野一片苍茫,风如刀剑,侵人肌骨……他背着濒死的憨娃在漆黑的深夜狂奔在荒野中……他和秦岭隔着一条深深的沟谷在喊话……他和秦岭充满青春激情的拥抱接吻,那欲望和绝望交织的惊心动魄的野合……歌声中,钟跃民目光炯炯,动情地凝视着舞台上的秦岭。
  
  秦岭一曲歌罢,全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钟跃民起身退席。
  
  在后台的演员化妆室里,秦岭在对着镜子卸妆。门外一个女演员喊:“秦岭,有人找你。”
  
  秦岭没有回头,边卸妆边喊:“请进……”突然,她的身子僵住了,镜子里出现了钟跃民,他正向她一步步走来,秦岭猛地转过身来。
  
  钟跃民默默地站在那里,秦岭的眼中闪出泪花:“钟跃民,你这冤家呀,我以为这辈子不会再见到你了……”
  
  钟跃民低声说:“没办法,这是命啊。”
  
  在一家咖啡厅里,钟跃民和秦岭相对而坐,桌上的烛光照亮了两人的脸。
  
  钟跃民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秦岭,我找了你十几年,今天才遂愿。”
  
  秦岭微笑着问:“跃民,你还是老样子,不过,成熟多了。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当了十几年兵,现在转业回来了。这些年你怎么样?”
  
  “当年我父母托关系把我从白店村调到一个地区的歌舞团,一直当独唱演员。我结过一次婚,我丈夫是歌舞团里的编导。两年以后我们又离婚了,好在我们没有孩子。我的情况基本如此,你还想知道些什么?”
  
  “哦,这次是到北京来演出?”
  
  “前几年我从歌舞团辞职,到北京来发展,演过电影和电视剧,也出过唱片,像刚才这样的演唱会也偶尔参与一下,都是圈子里的人,不好推辞,有时还做点儿生意。”
  
  钟跃民说:“自由职业者?你活得很洒脱嘛。秦岭,问句不大礼貌的话,你离婚以后又结婚了吗?对不起,你要是觉得不好回答,可以不回答。”
  
  秦岭笑笑:“没什么,我想这句话你早晚要问,我也应该告诉你,离婚的责任完全在我,他对我很好,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只是我自己对婚姻有些厌倦。其实我这个人不太适合给别人做妻子,大多数女人都喜欢把丈夫当作依靠,把家庭当作归宿,而我却不喜欢这种生活方式,所以……”
  
  钟跃民接口道:“明白了,你大概属于梅里美笔下的卡门那类女人,崇尚自由,要过一种无拘无束的生活。我很理解,每个人都有权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
  
  “谢谢你的理解,跃民,你的确与众不同。”
  
  “可是……秦岭,你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知道,我关心的不是你的过去。”
  
  “哦,对不起,我现在回答你,我没有再婚。”
  
  “太好了,我也没有结婚。”
  
  “接下来,你是不是该说,咱们能重温旧梦吗?”
  
  “当然,这应该是顺理成章的事,你独身,我光棍儿,再加上当年一段儿旧情,咱们实在没有理由不在一起。”
  
  秦岭目光幽幽地望着他:“跃民,你想过没有,这十几年里能发生多少事,你不觉得这样很草率吗?”
  
  “这我有心理准备,我甚至无数次想过,等我再见到你时,你早已为人妻了,你丈夫很可能是个弱智者,他头扎白羊肚手巾,披件光板羊皮袄,冲我龇着黄板牙一个劲地傻笑,你怀里抱着个吃奶的孩子,身边还有五六个脏乎乎的孩子,个子由高到低,像台阶一样……”
  
  秦岭笑得用纸巾捂住嘴:“天哪,我还有这种本事?你真的没变,还是当年的钟跃民,还是那张贫嘴。”
  
  钟跃民注视着秦岭不说话了,秦岭也凝视着钟跃民。乐池中传来充满柔情的钢琴曲。
  
  钟跃民轻声道:“秦岭,我现在坐在你的对面,请你闭上眼睛,仔细感受一下,看看能否找到当年那种感觉。”
  
  “好,让我感觉一下。”她轻轻闭上眼睛,静思片刻,又睁开眼睛轻声道,“跃民,我得承认,当年的情景……犹如昨天。”
  
  “这就对了,和我的感觉一样。秦岭,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秦岭低声说:“没有了,跃民,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
  
  钟跃民探过身子耳语:“那我告诉你我想做什么,你听好,我想现在就得到你。”
  
  秦岭顺从地站起来:“咱们走吧。”
  
  钟跃民没有想到秦岭竟然住在一个很豪华的别墅区里,这里的保安措施非常严密,钟跃民驾驶汽车行驶在小区内,每转过一个路口都能看见身穿制服的保安人员在指示方向。秦岭的房子是一座红顶的二层小楼,墙壁是奶黄色的,楼下还是双车库,一道铸铁矮栏围着不小的花园。
  
  秦岭挽着钟跃民走进小楼,钟跃民惊奇地望着装饰得豪华的客厅:“我的天,想不到你过着如此奢侈的生活,做什么买卖能这样有钱,你该不会是贩卖毒品吧?”
  
  秦岭脱去外衣说:“跃民,你又来了?你那张嘴不说点儿刻薄话就不舒服是不是?”
  
  “那我就保持沉默吧。”
  
  秦岭双手搭在钟跃民的肩上,温柔地注视着他:“跃民,答应我,什么都别问,你不是想要我吗?好,我现在就给你。”
  
  秦岭轻轻替钟跃民脱下西服,两人依偎着走上楼去……
  
  钟跃民静静地躺在床上,听着从浴室里传来的水声,他突然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所包围,他无法用语言说清楚这种感觉,此时此刻,他从灵魂到肉体都被一种异样、温馨的氛围所笼罩……他感觉到秦岭已经来到他身边,正在用柔软的手轻轻抚摩着他的身体,犹如春风吹过湖面荡漾起层层涟漪,他的皮肤在秦岭的手下竟然敏感得战栗起来,钟跃民不知不觉地进入一种眩晕状态……秦岭的嘴唇在他胸膛上留下一个个温柔的热吻,在幽暗朦胧的灯光下,她美丽的面容时而清晰、时而模糊,钟跃民觉得他和秦岭之间似乎隔着一层淡淡的、若有若无的薄雾,两人虽然近在咫尺,但秦岭如娇似嗔、柔情似水的爱抚却如黎明前起伏的山峦,既朦胧,又遥远……秦岭温软细腻的肌肤充满着生命的张力和质感,钟跃民有生以来第一次发现,**竟能达到如此之境界,同为女人,竟有如此巨大的反差,一个极具魅力的女人不但能抚慰你肉体的饥渴,更重要的,是能抚慰你的心灵。他闭上眼睛,仿佛沉入温暖的海洋之中……
  
  钟跃民坐在办公室里,他在不停地接电话,几乎所有的客户都不先谈生意,只是说请他找个地方一起“坐坐”。钟跃民很纳闷,什么时候生意场上的人都不提吃饭了,一句“坐坐”就包含了所有的应酬内容。
  
  有个广州大公司姓王的老板想搞一批钢材,经朋友介绍认识了钟跃民,几次邀请他“坐坐”,钟跃民实在分身乏术,也就推辞了。那个朋友很不满意,刚才来电话对他发了几句牢骚,说他一富起来脾气就见长,问他是不是有些找不着北了,钟跃民连忙向朋友道歉,答应无论如何今晚和那个王总一起“坐坐”。
  
  他刚挂上电话,电话铃又响起来,这次是秦岭的声音:“跃民,是我。”
  
  钟跃民说:“我知道是你,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快把我忘了吧?”
  
  “哪能呢,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
  
  “算了吧,你有两个星期没到我这儿来了。”
  
  钟跃民笑了:“寂寞啦?”
  
  “就算是吧。”
  
  “那好,今晚等我。”
  
  秦岭叮嘱道:“早点儿来好吗?咱们一起吃晚饭。”
  
  钟跃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我一定去,晚上见。”他放下电话。
  
  何眉走进来:“钟经理,有个叫宁伟的人,没有经过预约,非要马上见你。”
  
  “噢,他人呢?”
  
  “在会客室里,你要见他吗?”
  
  “请他进来。”
  
  钟跃民想起自己已经好久没见到宁伟了,最近他净顾着和女人厮混了,把这位小兄弟都忘了。
  
  宁伟被何眉带进来,不知为什么,他每次见到钟跃民总是有一种拘束感,说话小心翼翼的,在部队时就是这样。这倒不是因为钟跃民当过他的连长,而是宁伟是个崇尚强者的人,当年钟跃民的战前动员给宁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记得钟跃民谈到死亡时的那种松弛感,他给特遣队员们一种感觉,那血肉横飞的雷场不过是个大游戏场,大家是上去玩一把,要玩就得玩得漂亮些,短短几句话,就把弟兄们的血性挑起来了。这是个敢于亡命天涯的人,他觉得钟跃民身上似乎有股霸气,一种精神上的强悍。他说不清楚这种感觉,只是觉得无论到什么时候钟跃民都永远是大哥,他的话不能不听。
  
  钟跃民和宁伟握手:“宁伟,最近好吗?”
  
  宁伟说:“大哥,我把饭馆卖了。”
  
  “为什么?”
  
  “买卖不好,净赔钱。”
  
  钟跃民说:“看样子你有事找我,说吧,什么事?”
  
  “我想注册一个公司,现在缺注册资金,想请大哥帮忙。”
  
  “需要多少钱?”
  
  “50万吧,借用时间1个月。”
  
  钟跃民想了想:“钱倒不多,我可以想办法,不过……你一定要守信誉,按时还回来,不然就麻烦了。”
  
  “放心吧,你还信不过我吗?”
  
  钟跃民写了张条子交给宁伟:“你到财务部拿支票,记住,1个月后一定要还回来,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了,再见。”
  
  宁伟规规矩矩地给钟跃民鞠了一躬:“谢谢大哥。”
  
  何眉把宁伟送出门,钟跃民从抽屉里拿出一些合同文件,准备仔细研究一下。何眉又回到办公室,走过来轻轻给他按摩肩部。
  
  钟跃民无动于衷地继续翻阅文件。
  
  何眉轻声说:“跃民,休息一会儿好吗?”
  
  钟跃民冷淡地回答:“有事你就说。”
  
  “你最近对我很冷淡,我想问问你,我有什么地方做错了吗?”
  
  “没有,你不要胡思乱想,我不是忙吗,人总不能一天到晚谈情说爱吧?”
  
  何眉鼓起勇气望着他说:“可你已经一个月没和我约会了,你是不是有了别的女人?”
  
  钟跃民看了她一眼,口气温和起来:“你是知道的,我最近哪有空闲时间?”
  
  “我知道你忙,可我想,如果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就是再忙也能抽出时间来,对不对?”
  
  钟跃民叹了口气:“今晚我有个应酬,等应酬完了我去你那里。”
  
  何眉吻了钟跃民的脸:“我等你,你尽量早点儿,别让我着急。”
  
  钟跃民早忘了,他今晚除了要和王总一起“坐坐”,还答应了去秦岭家吃晚饭,现在又答应了何眉。其实在他与秦岭重逢之前,他并没有闲着,除了何眉,他还有几个女朋友:一个是流行歌手,歌儿唱得一般,人倒是很漂亮,钟跃民是在一次酒会上认识她的,酒会结束以后,两人就直接去饭店开了一间房,顺理成章地上了床;还有一个女人,好像是个模特……总之,女人多了也能成灾,钟跃民觉得自己有点儿扛不住了。
  
  钟跃民去赴宴的路上遇到一个不大不小的交通事故,他的汽车在一个十字路口被一辆雪铁龙轿车蹭了一下,他的司机小赵立刻刹住车蹿了下去,经过检查,发现钟跃民的皇冠汽车被划了一道长长的擦痕。正荣集团的司机都牛哄哄的,更何况是对方的车辆违章超车造成的,小赵自然不肯善罢甘休,于是和肇事司机理论起来。钟跃民觉得有些疲惫,他懒得管这些小事,便没有下车,坐在后座上合着眼打盹。谁知双方越吵越凶,对方仗着人多竟动起手来,小赵挨了几记耳光,鼻子被打出了血。这下钟跃民就不能不管了,这是哪来的一群浑蛋,撞了别人的车还打人,还没王法了?钟跃民钻出汽车吼了一声:“住手!”
  
  一个男人正揪着小赵的衣领骂骂咧咧,钟跃民和那男人的目光对视了一下,双方都是一愣,那男人的脸上突然露出了笑容:“钟跃民?”
  
  钟跃民也认出眼前这个人是当年C军的坦克团一连连长柳建国,他也是从北京入伍的干部子弟,在部队时和钟跃民经常来往。柳建国是1981年转业的,临走时他给钟跃民留了地址,不过钟跃民早把记地址的笔记本搞丢了,以至于和很多转业的战友失去了联系。
  
  钟跃民大笑起来:“柳建国,是你这狗东西,你他妈还活着?”
  
  柳建国松开小赵向钟跃民走来:“跃民,真的是你?”
  
  钟跃民笑着和柳建国握手:“建国,我说这大嗓门怎么耳熟呀,原来是坦克手来啦。”
  
  “跃民,一起坐坐吧,这么多年没见了。”
  
  钟跃民对小赵说:“你没事吧?这是我的战友,很多年没见了,我替他向你道歉。这样吧,你给王总打个电话,就说我今晚有急事不能赴约了,请他原谅,他需要的钢材批文后天就可以拿到。”
  
  小赵阴沉着脸把汽车开走了,钟跃民坐进柳建国的雪铁龙车里埋怨道:“建国,你这狗脾气还没改?好歹也是当过连长的人,怎么一转业又成了当年冰场上的顽主,这么多年的军官白干了?”
  
  柳建国见了钟跃民很激动,刚才的火早已经消了:“跃民,真对不起,我哪知道是你的人,没想到在这儿碰见你。这些年我到处找你,谁也不知道你的地址。”
  
  钟跃民笑道:“咱们找个饭店去,我做东,好好聊聊吧。”
  
  柳建国说:“哪能让你请客,今天本来就是我做东,已经在长城饭店定好包房了,你就跟我走吧,今天咱们哥俩儿要一醉方休。”
  
  长城饭店的包房里,柳建国把钟跃民一一介绍给在座的男女朋友们:“这是钟跃民,我们军的侦察营长,当年我们在新兵连是一个班的。”
  
  一个穿红毛衣的姑娘很大方地伸出手:“钟跃民?我听说过你,当年什刹海冰场上你挺有名的,我哥哥还和你们打过架呢。”
  
  钟跃民摆摆手:“不好意思,我那点儿劣迹怎么还有人记着,还让不让我重新做人了?”
  
  柳建国笑道:“跃民,这是楚晶,你看这妞儿长得还行吧,发给你了,怎么样?”
  
  钟跃民开玩笑道:“这可不敢当,我有老婆怎么办?”
  
  “那就再纳个妾,这种事儿还嫌多吗?”
  
  楚晶是个容貌很艳丽的女人,她凑近钟跃民表情夸张、半真半假地说:“求求你,娶了我吧,我不要彩礼,闹不好还倒贴呢。”
  
  众人大笑。钟跃民没见过这么富有攻击性的女人,便有些发窘,一时语塞。
  
  众人笑得更欢了。
  
  楚晶更放肆了,她一把搂住钟跃民的脖子娇声道:“这位大哥肯定是位童男子,没接触过女人,你们看,他脸都红了。”
  
  柳建国笑着:“楚晶,你这就不对了,怎么调戏上我们哥们儿啦?”
  
  钟跃民觉得有些栽面子,便很快镇定下来,他觍着脸一把搂过楚晶:“小妞儿,你知道招惹我会有什么后果吗?我可是个床上杀手,你要是不怕死,咱们就过过招。”
  
  楚晶斜视着钟跃民:“那你还等什么?出招啊……”
  
  钟跃民低头吻住楚晶的嘴唇,楚晶张开双臂搂住了钟跃民的脖子,柳建国等人大笑起来,包间里顿时闹翻了天。
  
  柳建国开了一瓶茅台酒,把整瓶酒分倒在两个大玻璃杯里,他端起一杯递给钟跃民:“来,老战友重逢,按规矩得喝一个。”
  
  钟跃民接过杯子和他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好!”大家鼓起掌来。
  
  “建国,你转业以后被分配到哪儿工作了?”钟跃民问。
  
  柳建国又开了一瓶酒,继续往杯子里斟:“我是1981年转业的,那时候已经没什么好工作了,把我分到一个研究所搞人事,我干了两年觉得实在没意思,干脆辞了职,和几个哥们儿开了个公司,现在干得还可以。都说钱不好挣,要我说,得看谁去挣,咱们这些人要是再挣不到钱,那就没人能挣到钱了。跃民,你好像也不错嘛,都配了专车了。”
  
  “我在正荣公司,这是个国有公司,比不了你们,挣了钱都是自己的。”
  
  “我操,正荣集团?这可是个响当当的大公司,改日咱们得好好聊聊,找机会合作一把。”
  
  “没问题,以后再商量吧,来,喝酒!”
  
  此时的钟跃民早把和女人们的幽会忘在了脑后……
  
  钟跃民和柳建国醉醺醺地碰杯,把酒一饮而尽,他俩谁也记不清已经喝了多少杯了。
  
  同样醉醺醺的楚晶又把酒杯斟满,和钟跃民碰杯:“老公啊,咱们干杯。”
  
  钟跃民口齿不清地说:“老婆啊,你……你老公不行啦,浑身软绵绵的,一会儿……入了……洞房,我可什么也干……干不了啦。”
  
  “浑身软绵绵的也……也没关系,只要……只要一个地方硬就行,我说你行……你就行……老公啊,一会儿咱们到哪儿睡觉?”
  
  “当然是……他妈的总……总统套房,我要好好地……收……收拾你。”
  
  “你他妈别吹了,谁……谁收拾谁……还不一定呢……”楚晶的手已经摸到钟跃民的裤子扣上。
  
  钟跃民迷迷糊糊地拨开楚晶的手嘟囔道:“别……别他妈瞎摸,那地方能……能随便摸吗?那是手……手榴弹的拉火绳,拽出来就……就他妈麻烦啦。”
  
  包间里的人都醉了。
  
  一个男人把头伏在桌子上已经不省人事。
  
  另一个男人醉眼惺忪地用手摸摸一个醉酒者的后背嘟囔着:“这小便池怎么软乎乎的?憋……憋死我啦……”
  
  他的手哆嗦着在解裤子扣。
  
  柳建国亲热地把胳膊搭在钟跃民肩上:“哥们儿,这……这才是生活,想当年……咱当兵的时候,真……真他妈的是傻逼。我算想……想开了,今朝有酒……咦,你他妈要干什么?”柳建国冲过去把那个误把同伙后背当小便池的家伙推开,“你他妈喝高啦?这是……是厕所吗?”
  
  那家伙嘟哝着:“不是厕所?我……我说这……小便池怎……怎么和平时不一样……”
  
  在深夜空旷的大街上,钟跃民把胳膊搭在楚晶的脖子上,两人跌跌撞撞地走着,柳建国和同伴们互相搀扶着,黑暗中传来他们口齿不清的歌声:“日落西山……红霞飞……”到底都是当过兵的人,醉成这样还知道唱部队歌曲。
  
  柳建国的家是一个四合院,他走到院门前抬脚一踹,一声巨响,院门被踹开,钟跃民等人跌跌撞撞走进院子。柳建国说:“跃民,今……今晚别走了,我家老头子去从化温泉了,家里……没人,随便……折腾。”
  
  他们进了客厅,东倒西歪地躺在沙发上。柳建国在摸索着翻抽屉:“放……放盘录像看看,妈的,我……我那盘带子……怎么找不着啦?”
  
  钟跃民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楚晶也一头栽倒在他身旁睡了过去。
  
  电视屏幕上出现裸体男女在床上翻滚的画面,伴随着阵阵**声……
  
  钟跃民睡了一会儿突然醒了,他在黑暗中睁开眼睛,发现楚晶在睡梦中紧紧地搂着自己,他吃惊地推开楚晶,探起身来,他听到一阵阵喘息声和**声,黑暗中的客厅里每个角落都有一对对男女在蠕动着……
  
  楚晶也醒了,她伸出双臂,又一次搂住钟跃民……钟跃民想了想,便坚决推开楚晶,从沙发上站起来,跌跌撞撞走出客厅……
  
  他身后传来楚晶的骂声:“装他妈什么孙子,银样镴枪头……”
  
  一双手在使劲摇晃钟跃民,他睁开眼,阳光亮得刺眼,一切物体都在旋转,他的眼前出现一个女人模糊的面容……女人的面孔渐渐清晰了,竟是高玥。钟跃民糊里糊涂地看看四周,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个街心花园里,天色已大亮,街上行人已经很多了。
  
  高玥惊慌地扶着他:“跃民,你怎么了,病了?”
  
  钟跃民摇摇头。
  
  “我早晨跑步路过这里,发现你躺在地上,你怎么在这里?”
  
  钟跃民苦笑着:“昨天喝酒喝高了。”
  
  “荒唐,看看你的脸上,净是口红印子,你现在越来越不像话。”
  
  钟跃民摇摇晃晃站起来要走。
  
  高玥连忙扶住他:“你去哪儿?”
  
  “你别管。”
  
  高玥坚决地说:“我就要管,到我家去,离这儿不远。”
  
  钟跃民不耐烦地说:“不去,你躲开。”
  
  “不行,看你这副样子,别招人笑话了,你非跟我走不可。”
  
  钟跃民无奈地垂下头,任高玥搀扶着向前走去。
  
  高玥住在一座普通的旧居民楼上,她扶着钟跃民走上楼梯,钟跃民一屁股坐在楼梯的台阶上不肯再走了,高玥使劲把他拽起来,连拉带推地走上楼。
  
  这是一套一居室的单元房,室内陈设很简朴,高玥扶钟跃民躺在床上,她忙着打开热水给钟跃民擦脸。
  
  钟跃民四处张望着问:“小高,你家怎么没有别人?”
  
  “我父母在我当兵的时候都去世了,我哥哥抢占了父母的房子,把这间房子给了我。”
  
  钟跃民叹道:“咱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了,我还从没问过你家的情况,你也真不容易。”
  
  高玥望着他幽幽地说:“我命好,遇见了你,要不是你帮我,我也进不了正荣集团,可能还在复转办等工作呢。”
  
  钟跃民无力地说:“别这么说,你是个能干的女孩子,没有我你照样也能干得不错。”
  
  高玥端来一杯热奶,扶起钟跃民:“慢点儿喝,别烫着,你好些了吗?”
  
  “头晕,胃里很难受。”
  
  “谁让你喝这么多酒?跃民,你比我大10岁,我一直拿你当哥哥,我可以和你说几句心里话吗?”
  
  “当然可以。”
  
  “你最近变得很厉害,我在公司听到不少关于你的议论,都说你生活很放荡,男女关系方面也很混乱。当然,我无权批评你,可我……为你担心。”
  
  钟跃民听着不大入耳:“你别听别人瞎说,我又没干伤天害理的事,不就是和女人接触多一点吗,这又怎么了?这是我的私生活,谁管得着?”
  
  “你的私生活就是同时跟几个女人好,你难道就不能稍微严肃一点儿吗?”
  
  “小孩儿别老管大人的事,听见没有?”
  
  高玥小声嘟囔着:“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大人,有这么当长辈儿的吗?成天花天酒地的,就给我们年轻人树立这种榜样?”
  
  钟跃民不耐烦地喝道:“黄毛丫头,一边儿待着去,还教训起我了,该干吗就干吗去。”
  
  高玥知趣地住了嘴,拿起杯子走进厨房。
  
  当她洗完杯子走进房间时,钟跃民已经睡着了,高玥拿过他的外衣,从衣兜里找到了一本通信录,她翻到写着周晓白名字的一页,连忙用笔把电话号码记下来。她看看熟睡中的钟跃民,轻轻打开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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