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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第九章 (第2/2页)

钟跃民笑道:“你没听说这样的故事?浪迹天涯的游子回到家乡,第一眼看见的都是自己的恋人变成了别人的老婆。”
  
  “照你这么说,这个世界上就没有真情了?”
  
  钟跃民指着黄土地说:“咱们脚下这坡地能种玫瑰花吗?我看不能,只能种高粱、玉米。这环境太恶劣了,漂亮的花朵需要有合适的温度和水分,感情也是如此,需要有个好环境。别人不忘旧情,那是人家有觉悟,咱自己就不能太当真了。”
  
  蒋碧云吃惊地说:“跃民,你简直冷静得可怕,你的血也是凉的吧?”
  
  钟跃民显然不愿进行这类谈话,他脱掉了破背心,赤膊站在山坡上,扯着嗓子唱起信天游:
  
  只要和妹妹搭对对,
  
  铡刀剁头也不后悔
  
  …………
  
  蒋碧云赞赏地说:“你的陕北民歌唱得真地道,跟谁学的?”
  
  “杜老汉,这老头儿肚子里没肠子,全是民歌。”
  
  郑桐从坡下爬上来喊道:“跃民,对面山梁上有一群人,像是知青,还向咱们招手呢,离得挺近。”
  
  钟跃民向对面山梁望了一眼,果然看见一群知青打扮的年轻人,他们站的那座山梁和这里只隔着一条深沟。这是陕北的地貌特点,隔着一条沟可以聊天,要想绕过去,起码要走几十里。现在两群知青相距不到100米,从地域上就已经分属于两个公社了。
  
  钟跃民被阳光晃得睁不开眼,他揉着眼睛略带轻薄地问:“让我看看,有妞儿吗?”
  
  郑桐说:“有,你看,好几个呢。”
  
  蒋碧云批评道:“你们怎么这么流氓啊。”
  
  对面山梁上的几个男女知青正向这边招手,钟跃民终于看清了,一个面容俊秀、体态苗条的姑娘手里举着一把锄头正向这边致意。
  
  钟跃民一愣,他的目光凝视着那个姑娘不动了。
  
  郑桐用手作喇叭状喊道:“嗨,哥们儿,是北京知青吗?”
  
  一个男知青回答:“没错,哥们儿,我们是红卫公社白店村的,你们村有几个知青?”
  
  郑桐喊:“10个,7男3女,狼多肉少啊,你们呢?”
  
  男知青回答:“也是10个,7女3男,肉多狼少。”
  
  郑桐大喜道:“太好啦,赶明儿咱两个村互相匀匀,省得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蒋碧云笑骂:“郑桐,一上午都没听见你说话,怎么一说起这个就来了精神?”
  
  钟跃民突然想起什么,也喊道:“哥们儿,李奎勇是你们村的吧?”
  
  那边回答:“没错,是我们村的,他今天拉肥去了。”
  
  钟跃民喊:“我叫钟跃民,替我向他问个好,改日我去找他。”
  
  那边回答:“没问题,保证带到。”
  
  钟跃民扭头对郑桐说:“那个站在高处的小妞儿长得不错,气质也好。”
  
  “你丫眼睛怎么像雷达似的?随便一扫就能锁定目标,我怎么什么也看不清?”
  
  钟跃民向对面喊:“嗨,那位站在高处的女同学,我见过你。”
  
  姑娘清脆的嗓音远远飘来:“可我肯定没见过你,男同学,你能不能来点新鲜的?这话太俗。”
  
  钟跃民喊道:“对,是俗了点儿,那咱换种说法,你去什刹海冰场滑过冰吗?听说过钟跃民没有?”
  
  姑娘回答:“我不会滑冰,钟跃民是谁?是个流氓吗?”
  
  钟跃民语塞,郑桐和蒋碧云笑起来。
  
  那姑娘又在喊:“喂,怎么不说话了?刚才是你唱歌吗?”
  
  “是我,唱得怎么样?”
  
  “一般,业余水平。”
  
  钟跃民扭头对郑桐小声说:“快给哥们儿捧捧场。”
  
  郑桐马上心领神会喊道:“喂,女同学,我们这哥们儿可是文艺界老人了,两岁就演过电影,正经的童星。”
  
  对面传来姑娘极富感染力的笑声:“我看过你演的电影,演得真不错。”
  
  钟跃民对郑桐小声说:“这妞儿大概认错人了,还真把我当童星啦。”
  
  郑桐笑道:“趁热打铁,你就抡开了吹吧。”
  
  钟跃民喊:“我演过好几部电影,你看的是哪一部?”
  
  “你是不是演动画片里那个穿着屁帘儿的人参娃娃?”
  
  两边的知青都哄堂大笑。
  
  钟跃民倒吸一口凉气:“哟,这妞儿的嘴可够厉害的。”
  
  蒋碧云笑道:“这下碰到对手了吧?”
  
  钟跃民站起身来:“喂,北京老乡,到了陕北就按陕北规矩,对歌怎么样?”
  
  姑娘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好啊,你先来。”
  
  钟跃民挑逗地唱起来:
  
  要吃砂糖化成水,
  
  要吃冰糖嘴对嘴。
  
  知青们大笑。
  
  姑娘毫不做作地接上:
  
  一碗凉水一张纸,
  
  谁坏良心谁先死。
  
  姑娘的歌声一出口,石川村这边的知青们大吃一惊,这嗓子绝对是专业级的。
  
  钟跃民不肯示弱,又唱道:
  
  半夜里想起干妹妹,
  
  狼吃了哥哥不后悔。
  
  姑娘的歌声马上就接过来:
  
  天上的星星数上北斗明,
  
  妹妹心上只有你一个人。
  
  钟跃民唱:
  
  井子里绞水桶桶里倒,
  
  妹妹的心事我知道。
  
  姑娘回唱:
  
  墙头上跑马还嫌低,
  
  面对面站着还想你。
  
  钟跃民唱:
  
  阳世上跟你交朋友,
  
  阴曹地府咱俩配夫妻。
  
  郑桐嚷道:“跃民,你这也太快啦,一会儿工夫就成夫妻了。”
  
  姑娘的歌声突然高了八度:
  
  一碗谷子两碗米,
  
  面对面睡觉还想你。
  
  那边的男知青哄起来:“得,都睡上啦……”
  
  钟跃民喊:“喂,女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秦岭。”
  
  “好名字,祖籍是陕西吧?”
  
  “关中人。”
  
  钟跃民喊:“秦岭,我能去你们村找你吗?”
  
  秦岭开玩笑道:“可以,不过要自带干粮。再见,人参娃娃。”她的身影一闪,消失在山梁后面。
  
  郑桐回味无穷地说:“这妞儿,真他妈是个小妖精。”
  
  钟跃民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秦岭消失的山梁。
  
  蒋碧云不知何时走了。
  
  一辆炮塔上涂着103号码的坦克孤零零地停在坦克训练场上,坦克的炮塔在缓缓转动,袁军坐在炮长的座位上,他的眼睛紧贴瞄准镜,手在摇动方向机,坦克的炮管由高向低在调整角度。
  
  袁军自言自语地喊道:“前方500米,发现两辆T-62坦克,延发引信***,装填炮弹,是,炮弹装填,直瞄目标,是,目标直瞄。”
  
  他将瞄准镜里的十字线在一棵小树上锁定,嘴里喊道:“预备——放!轰!嗯,干掉了。”
  
  同班的王大明爬上坦克把头探进座舱口说:“袁军,没的玩了是不是?我老远就看见炮塔在转,一猜就是你在玩呢。”
  
  袁军发着牢骚:“咱们的坦克干吗不装上双向稳定系统,那样锁定目标就容易多了,人家苏联的T-62上都有了。还有,这100毫米口径的线膛炮也该淘汰了,应该装上125毫米口径的滑膛炮……”
  
  王大明笑道:“袁军,你禁闭室还没住够吧?又开始发牢骚了,小心指导员听见,你小子就是这张嘴惹事,本来昨天的实弹射击你上去两发两中,打得不错,这一说怪话,又完了,连个表扬都没你的,你小子值不值呀?”
  
  袁军说:“扯淡,在我听来,表扬和放屁是一码事儿,无所谓。你以为我想在部队干一辈子?告诉你吧,哥们儿只要服满3年兵役就立马儿走人,回去找份工作,再娶个媳妇生个孩子什么的,小日子就过上啦。我跟这破坦克较什么劲,到时候你们在坦克里打炮,耳朵被震得嗡嗡响,我在炕头儿上打炮,隔三岔五地生孩子,为咱部队将来多增加点儿兵源,这多有意义,这么说吧,到时候谁叫我提干我跟谁急。”
  
  王大明四处看看说:“我操,你还真够猖狂的,人家做梦都惦着提干,就你小子惦着回家生孩子,我看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们北京兵怎么都跟大爷似的?”
  
  袁军钻出坦克说:“我先预祝你将来提干顺利,部队太需要你们这样的人了,都哭着喊着不愿意回去,看来革命事业后继有人了,这我也就放心了。”
  
  王大明不理会袁军的挖苦,说:“对了,我差点忘了,昨天我去医院看病,碰见一个女兵,她问我认不认识你,我说我们是一个排的,她问你最近表现怎么样,我说这你得问我们指导员,你猜她说什么?”
  
  “肯定没好话。”
  
  “没错,她说,你别跟我提你们那个王八蛋指导员,长得还没3块豆腐干高呢,只配当坦克兵。”
  
  袁军不解地问:“为什么只配当坦克兵?”
  
  “她的意思是个子小钻坦克方便,这女的嘴真损,还问我,说‘你们坦克团都是这种半残废?’我说高个子的确不多,可也不至于都像指导员那么高,大部分都是中等个子。她嘴一撇,说‘我给你们团起个名吧,叫武大郎坦克团’。”
  
  袁军大笑:“好名字,这是谁呀,嘴这么损?”
  
  王大明说:“她说和你是老朋友啦,你居然不知道是谁?”
  
  “医院我有两个朋友,她说她叫什么了吗?”
  
  “没说,只说让你去一趟,她有事找你。袁军,你可悠着点儿,两个女朋友,你忙得过来吗?”
  
  袁军笑道:“两个算什么,10个我都忙得过来。”
  
  “你这身子骨儿成吗?”
  
  袁军星期天下午向连队请了假,他所在的连队驻地离医院有5公里,这段路不通车,袁军只好走5公里去医院。
  
  周晓白这天在内科病房值班,她刚给一个病号摘下吊瓶从病房里出来,一眼就发现袁军在走廊里等她。
  
  周晓白奇怪地问:“哟,袁军,你怎么来了?怎么不进去找我?”
  
  袁军一愣:“不是你找我?”
  
  “我找你干什么,我至于这么闲吗?”
  
  袁军说:“我们连一个战友说医院有个女的找我有事,我想除了你还能有谁?”
  
  周晓白疑惑地说:“难道是罗芸找你?”她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哦,肯定是她,你快去吧,她在药剂室值班呢。”
  
  袁军问道:“她能有什么事,这么一惊一乍的?”
  
  周晓白笑着说:“你问我呢?我怎么知道,你去了不就知道了。”
  
  罗芸穿着白色工作服正在药剂室的药品柜前忙着,袁军连门也忘了敲,冒冒失失地推门闯了进来:“罗芸,你找我?”
  
  罗芸笑着反问道:“我找你干什么?”
  
  袁军一听就骂了起来:“怪啦,这不是撞见鬼了吗?医院除了你和周晓白我谁也不认识啊,谁他妈这么溜我?”
  
  罗芸息事宁人地劝道:“得啦,得啦,可能是有人搞错了,既然来了,就坐下聊会儿。”
  
  袁军愤愤地说:“八成是我们连王大明耍我,害得我白走了5公里,回去我就抽这孙子。”
  
  罗芸脸一沉:“什么叫白走了5公里?就是我们不叫你,你就不能来看看我们?袁军,你好没良心呀,上次你蹲禁闭,我和晓白不是也跑了5公里去看你,后来还在全院大会上挨了批评,你难道就不该来看看我们?”
  
  “是呀是呀,上次的事害得你们受连累,真不好意思,今后有什么牵马坠镫、肝脑涂地的事,你们只管吩咐,袁某万死不辞。”
  
  “得啦,别净练嘴,下次来给我们买点儿吃的就行了。”
  
  “小事一桩,我不怕别人说闲话,你知道我们连里有人说什么?”
  
  罗芸很感兴趣地问:“说什么?”
  
  “不太好听。”
  
  “别卖关子了,你就说吧。”
  
  袁军说:“他们说我到医院看了一次病,顺手还勾走了两个妞儿,你说冤不冤?”
  
  罗芸笑道:“你冤什么?”
  
  “还不冤?晓白是跃民的女朋友,跟我可八竿子打不着,跃民是我哥们儿,我替他顶个名受点儿委屈也就认了,可咱俩招谁惹谁了?多清白呀,我就是有贼心也没贼胆儿啊。”
  
  罗芸盯着他说:“你装什么正经?我又不是没见过你们这伙人在冰场上的表现,见了女孩子两眼就炯炯放光,你忘了咱们是怎么认识的?”
  
  “嗨,那会儿一时糊涂,跟钟跃民误入歧途当了流氓,可我这会儿改邪归正成了解放军战士,过去的事就别提了。”
  
  罗芸挖苦道:“别净往脸上贴金了,你们那伙人有当流氓的资格吗?我看顶多是羡慕流氓,崇拜流氓,争取了半天还没当上流氓,心里还特失落,是不是?”
  
  “是,是,还是你了解我们。得,我该走了,还得顶着太阳走5公里,晚饭前归队。”袁军站起身来。
  
  罗芸坐着没动,她怒视着袁军说:“你给我坐下,谁让你走了,怎么一点儿礼貌不懂?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袁军只得又坐下:“罗芸,你今天怎么啦?刚才还有说有笑,一会儿工夫,又翻了。”
  
  罗芸小声说:“没什么,这几天我心烦,你别走,陪陪我好吗?”
  
  “行,豁出去了,大不了再蹲次禁闭。”
  
  罗芸笑了:“别这么悲壮,没那么严重,一会儿就让你走。”
  
  袁军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我那战友遇见的肯定是你,你别不承认,诬蔑我们团是武大郎坦克团的,除了你没别人,周晓白的嘴没这么损。”
  
  罗芸笑着:“是我又怎么样?你看看你们团,从团长到你们指导员,有身高超过1.75米的没有?”
  
  袁军争辩道:“我就1.75米,怎么啦?”
  
  罗芸斜了他一眼说:“你还算稍微高点儿,刚刚摘了半残废的帽子,别的人……哼,好像是一群小耗子在开坦克,那座舱里肯定显得挺宽敞的。”
  
  “太恶毒了,我代表坦克团向你提出严重抗议。”
  
  罗芸正色道:“行了,别斗嘴了。袁军,我早就想问你一句话,你要如实回答,行吗?”
  
  “行。”
  
  罗芸问:“我算你的朋友吗?”
  
  “当然,连我们连长指导员都知道我有两个女朋友,你当然算一个。”
  
  罗芸追问一句:“真的,你真这么认为?”
  
  “当然,别说是两个,10个我都不嫌多。”
  
  罗芸严肃起来:“别臭贫,你只能有一个,那就是我。”
  
  袁军终于有点儿明白了:“你说的女朋友是……那种比较专业的?”
  
  罗芸怒道:“废话,你以为是业余的,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那……还允许我有几个业余的吗?”
  
  “袁军,你还有没有正经?人家和你说心里话呢。”
  
  袁军严肃起来,默默地注视着罗芸,一缕阳光照在罗芸脸上,她眼波一闪,露出灿烂的笑容……
  
  周晓白穿过医院的长长走廊,来到药剂室的窗口前,她把头探进窗口刚要说话,忽然呆住了,她看到罗芸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彩,脸上洋溢着似水的柔情,她什么都明白了。
  
  周晓白捂住嘴,悄悄地走了。
  
  钟跃民和郑桐正在知青点的院子里下象棋。知青们近来赌风很盛,赌博的形式多种多样,象棋、扑克牌,都算一般的赌具了,还有更简便的赌博方法,比如扔硬币、猜火柴棍儿等,赌资一律是粮食,别的东西知青们没兴趣。
  
  郑桐一脸的懊丧,盯着棋盘一声不吭;钟跃民的脸上则喜气洋洋,看样子,他已经占了上风。
  
  钟跃民敲敲棋盘说:“你没戏了,再怎么看也是输了,重摆吧。”
  
  郑桐连头也不抬,说:“别忙,万一我看出一招儿柳暗花明呢?”
  
  “你翻翻棋谱去,这叫‘二车平仕’,破了你那两个仕,双车一错,你小子就完啦。”
  
  郑桐掀了棋盘:“不下啦,今天我手背,让你捡了便宜。”
  
  钟跃民一副亲兄弟明算账的架势:“那么咱们算算账吧,你输我几个窝头了?”
  
  “不就3个吗,我以后还。”
  
  钟跃民一听就蹦了起来:“以后还,我他妈活得到以后吗?马上兑现,别废话。”
  
  郑桐耍赖道:“打赌的时候咱可没说当场兑现,我承认欠了你3个窝头,可没说什么时候还啊。”
  
  “嘿,你小子想赖账是不是?”
  
  “你就是打死我,今天也还不了这3个窝头,这么说吧,我决心不惜以鲜血和生命捍卫这3个窝头,要我的命可以,要窝头?没门儿!”
  
  钟跃民说:“我还真没发现,你小子是个舍命不舍财的主儿。行,这3个窝头可以免了,不过你明天得陪我去趟白店村。”
  
  郑桐一脸坏笑:“明白了,动作够麻利的,你觉得有戏吗?”
  
  “你小子就是心术不正,净往歪处想。那妞儿的歌唱得绝对够专业水平,我去切磋切磋,没别的意思。”
  
  “别解释,你就是有什么意思也没关系,这我懂,咱认识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我了解你,干一件事开始总要有个借口。”
  
  “你懂什么?艺术是需要交流的,好歹我们也是同行。”
  
  “我知道,你就是碰上个女要饭的,也能套上同行。要去你去,我可不陪你拉练,白店村要走半天工夫,你想累死我?”郑桐干脆地拒绝了。
  
  钟跃民继续作工作:“咱可是哥们儿,你就忍心让我一个人跑这么远的路?荒山野岭的,万一碰上劫道的,咱俩也好有个照应。”
  
  “算了吧,你不劫别人就不错啦,谁会劫你,你是有财还是有色?”
  
  “哥们儿,我这可是为你好,你没听他们说,白店村的知青是7女3男肉多狼少?你陪我去,就等于是帮着我吃肉。”
  
  “不去,我不稀罕吃肉,反正当和尚也当惯了,我还是素着点儿好。”
  
  钟跃民终于凶相毕露:“那你他妈把欠我的窝头还我,今天就给。”
  
  “没有,要窝头没有,要命有一条。”
  
  钟跃民抓住郑桐的胳膊一拧,威胁道:“你他妈去不去?不去我抽你丫的……”
  
  “哎哟,你轻点儿,哎哟,好好好,我去还不成,你松手……”
  
  两人正闹着,见杜老汉的孙子憨娃在院门口探头探脑,似乎在犹豫是否进来。钟跃民说:“憨娃,你在干什么?”
  
  憨娃小声说:“跃民哥……”
  
  钟跃民佯怒道:“憨娃,你个小兔崽子,咋把辈分都搞乱啦,叫叔,听见没有?”
  
  憨娃说:“我爷爷说咱俩是平辈儿,要不你为啥也叫他爷爷?”
  
  钟跃民笑了:“憨娃,你有事?”
  
  憨娃点点头,钟跃民跟他走出院子。
  
  憨娃神秘兮兮地把钟跃民带到僻静处说:“跃民哥,我给你送吃的来啦。”他从怀里掏出个黑乎乎的东西递过来。钟跃民仔细一看,险些吐了出来,原来是一只烧熟了的老鼠。
  
  憨娃兴高采烈地说:“我挖了一个田鼠洞,逮住两只田鼠,我把它烧熟了,可好吃了,这只是给你留的。”
  
  钟跃民在一瞬间仿佛被雷电击中,他僵在那里,眼圈儿也红了,他心中涌出一股难言的酸楚。这没爹没娘的孩子心思太重了,他牢记着自己吃过钟跃民的窝头,竟用这种方法来报答他。
  
  钟跃民不愿伤害这孩子,他强忍着恶心吃了一口老鼠肉,拍拍憨娃的脑袋说:“好兄弟,有啥好事都想着哥,这肉真香……”
  
  蒋碧云正在知青点的伙房往灶洞里塞柴火,一股浓烟回灌进来,她被呛得又咳嗽又擦眼泪。
  
  钟跃民走进来说:“碧云,给我准备点儿干粮行吗?”
  
  蒋碧云眼皮都没抬:“这好像不是我的事吧?”
  
  钟跃民赔着笑说:“我这不是请你帮忙吗,谁叫咱们是哥们儿呢。”
  
  “不管。”
  
  钟跃民诧异道:“我好像没得罪你吧,这是怎么啦?说翻脸就翻脸,真没劲。”
  
  “钟跃民,我就这样,你看谁好就找谁去呀。”
  
  钟跃民火了:“莫名其妙,你有病是怎么着?”
  
  “你才有病呢,贪病,贪多了也不怕撑着!”
  
  “我贪什么啦?你说清楚。”
  
  蒋碧云气呼呼地说:“那天谁给你来的信,是不是你女朋友?你要是不想要人家,就该说清楚,别吊着一个又追另一个。哼,看看你今天这德行,来这儿快一年了,没见你这么精神焕发过。”
  
  钟跃民不吭声了。
  
  “理亏了吧?见一个爱一个,这就是你们男人。你那女朋友在部队当兵,人家可没嫌弃你,一封接一封地给你来信。你倒好,刚对了几首歌,歪主意就来了,你好好想想吧。”
  
  钟跃民想了想:“嗯?不对呀,你怎么知道我要去白店村?噢,明白啦,肯定是郑桐这孙子和你说的,对不对?这孙子,怎么胳膊肘向外拐?没一会儿就把我给卖了,这个叛徒,等会儿我要找他算账。”
  
  蒋碧云口气缓和下来:“跃民,别去胡闹了,好吗?”
  
  “蒋碧云,这关你什么事?咱们知青点好像还没成立党支部吧?你这么关心这件事,是何居心?”
  
  蒋碧云不吭声了。
  
  郑桐挑着水桶哼着小调儿来井台上打水,他一眼发现村里的狗娃也挑着水桶等着打水。郑桐眼珠一转,便拿狗娃开起心来。
  
  “狗娃,你这驴日的,最近你家婆姨又生娃没有?”
  
  狗娃不好意思地笑笑:“莫有,莫有。”
  
  郑桐语重心长地说:“不许再生了啊,你家炕头儿快摆不下啦,别净顾着晚上痛快,那是闹着玩的吗?你这一痛快,咱村又添丁进口,粮食老不够吃。”
  
  狗娃嘟囔着:“我有什么法子。”
  
  “你怎么没法子?晚上睡觉什么也别想,只当你婆姨是块木头,理都不理她,看她有什么办法?关键是你自己,得扛住了,听见没有?”
  
  钟跃民匆匆走来,怒骂道:“郑桐,你他妈给我下来。”
  
  郑桐走下井台:“怎么啦?”
  
  “怎么啦?”他照着郑桐的屁股就是一脚。
  
  “我操,你丫踹我干什么?”
  
  “你小子这臭嘴就欠抽,你说,你跑蒋碧云那儿都说什么了?”
  
  郑桐一听就乐了:“就这事啊,这怎么啦?实话实说呗,我说咱们要去白店村找那个会唱歌的妞儿切磋艺术去。”
  
  “那么她哪儿来这么大的火?还把周晓白端出来,这他妈关她什么事?都是你这臭嘴,成天给我四处散!”
  
  “跃民,你这就不对了,这又不是什么秘密,你也没说要保密呀,干吗怕人知道你有女朋友啊,是不是想多吃多占啊?”
  
  钟跃民怒气冲冲地说:“去你大爷的,以后我的事你少到处胡说八道,这蒋碧云也是,刚才骂我一顿,义正词严的,就好像我掘了谁家的祖坟,她管得着吗?”
  
  郑桐怔住了。
  
  “跃民,这事儿不太正常,她哪儿来这么大火,是不是她也琢磨上你啦?”
  
  钟跃民略感意外地说:“有这可能吗?我觉得她好像看谁都不顺眼。”
  
  “这妞儿清高得要命,她爸爸是个教授,从小家境不错,1966年家也被抄了,跟咱们一样,是‘可以教育好的子女’。”
  
  钟跃民看了他一眼说:“你怎么像个特务?什么都知道。”
  
  郑桐推心置腹地说:“哥们儿,我没你那么好高骛远。你的心思不在这儿,早晚得飞了,我家情况不一样,我爹恐怕起不来了,我得老老实实在这儿务农,咱村知青不是狼多肉少吗?我得早下手,踏踏实实地从眼前做起,动手晚了连汤都喝不上啦。”
  
  钟跃民大笑道:“你瞄上谁了?”
  
  “不瞒你说,蒋碧云是我的首选目标,可现在形势很严峻,她开始注意你了。我算是明白了,只要你小子在这儿,我就没戏,实话告诉你,哥们儿现在谋杀你的心都有。”
  
  钟跃民笑着:“别别别,为这点儿事不值当的,我让给你了,千万别这样。”
  
  两人面对面坏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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