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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第八章 (第2/2页)

马主任抚摩着钟跃民的肩膀问:“孩子,你爸还好吗?”
  
  钟跃民低声说:“还在隔离审查,都一年多了。”
  
  马主任神色黯然道:“别说了,这不是你一家的事,我相信我的老首长,他早晚会复出的。”
  
  钟跃民问:“马叔叔,您怎么到陕北来了?”
  
  “1953年年底我在朝鲜负了伤,伤好了就转业到这里。孩子,我问你,今天的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我们来县城讨饭,那两个知青讨了半天没讨到吃的,就抢了人家的腊肉。”
  
  马贵平惊讶地问:“你们断粮了,不对呀?县知青办发了你们每人半年的口粮,不至于现在就吃完了?”
  
  钟跃民说:“我们10个人才给了800斤粮食,省着吃也只够吃3个月。”
  
  马贵平拍案而起:“太不像话了,你们的粮食被克扣了,我要调查这件事。”
  
  钟跃民无所谓地说:“算了,村里的老乡也是没办法,太穷了,现在正是青黄不接时,我们还是讨饭吧,反正这一带也有这个传统。”
  
  “跃民呀,今天的事我来解决,也算事出有因吧,你回去不要对外人说咱们的关系,也不要再惹事了,关于粮食的问题,我会替你们想办法的,你记住了?”
  
  “记住了,谢谢马叔叔。”
  
  马主任慈爱地捶了钟跃民一拳:“你小子嘴里怎么一套一套的?你爸可没你能说。不过嘛,他像你这个年纪时已经是副团长了,你小子现在还上房揭瓦呢,坏小子……”
  
  郑桐等人还在会议室里和工作人员耍贫嘴:“叔叔,我们饿了。”
  
  一个工作人员说:“你别叫我叔叔,我比你们大不了几岁,可承受不起。”
  
  郑桐作出真诚状:“您那是谦虚,我们自己可不能不懂事,那也太没大没小啦,我们到陕北来,举目无亲,就像没爹没娘的孩子一样,谁逮住我们都想欺负一下。知青办就是我们的娘家,您就是我们的亲叔叔,我们受了欺负,只能向亲人流泪,我们有了困难,只能向亲人倾诉,叔叔,我再叫您一声,我们饿啦。”
  
  知青们异口同声地说:“我们饿啦。”
  
  那个工作人员摊开双手说:“这我可没办法,要是全县的知青都来知青办要饭吃,就是把我们吃了也没办法。”
  
  郑桐启发道:“那您总该有点儿存货吧?比如抽屉里存包饼干,饭盒里还剩下半个窝头什么的,先拿出来垫巴一下,至于正餐嘛,我们会等马主任安排。”
  
  “对不起,我什么也没有。”
  
  “叔叔,您忍心看着我们挨饿,这不太合适吧?鲁迅先生曾经说过,‘救救孩子们’。叔叔,我们求您了,救救我们吧。”
  
  那个工作人员无奈地说:“等一会儿马主任来了再说,请大家安静一下。”
  
  钱志民说:“马主任正审讯钟跃民呢,怎么审讯这么长时间?”
  
  郭洁调侃道:“钟跃民同志恐怕正在经受严刑拷打呢。”
  
  郑桐不放过一切诋毁钟跃民的机会:“这孙子,弄不好就是个叛徒甫志高,没抽两鞭子就把咱们党组织全出卖了。叔叔,您进去告诉马主任一下,对钟跃民这孙子,千万别手软,先灌他两壶辣椒水,再给他坐个老虎凳,一下就上8块砖,就是千万别上美人计,那孙子肯定将计就计……”
  
  “行了行了,你们这些北京学生的嘴一个赛一个好使,都老实坐一会儿行不行?”
  
  郑桐向里屋大喊:“钟跃民,你可要咬紧牙关,扛住呀,人民的嘱托、党的机密都在你的嘴上……”
  
  里屋办公室的门开了,钟跃民和马主任走出来,大家都安静下来,等着钟跃民说点儿什么。
  
  钟跃民只说了句:“走吧,现在没事了。”
  
  郑桐等人大为扫兴:“完啦,这就算完啦?我们还等着被拘留呢,这下咱到哪儿吃饭去……”
  
  医院的候诊走廊里坐满等候看病的军人,周晓白穿着白色护理服从内科诊室出来。她拿着挂号条开始念名字:“徐广利。”
  
  一个战士站起来:“到。”
  
  “你去一号诊室。下一个,袁军。”
  
  袁军从走廊尽头的椅子上站起来:“这儿呢。”
  
  周晓白笑道:“还真是你,我还以为是重名的呢,你怎么啦?”
  
  袁军捧着一个水缸子有气无力地回答:“头疼,浑身没劲儿,晓白,能给我点儿热水吗?”
  
  周晓白把袁军领进值班室,从暖瓶里倒出开水递给袁军。
  
  周晓白摸摸他的额头道:“袁军,你先喝水,我去把病号分一下,一会儿我带你去看病。”
  
  袁军虚弱地哼着:“你忙你的,我先坐会儿。”
  
  周晓白刚一出门,袁军立刻显得精神抖擞,他蹿到门口望望,然后回身把水缸子拿到水龙头下,放了一些凉水晃了晃,又从上衣兜里掏出一样东西——一只空眼药瓶。袁军飞快地将眼药瓶里灌满水,扣好瓶帽,将眼药瓶夹到腋下,又作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坐下。
  
  周晓白分完号回来要搀扶他:“袁军,你能走吗?我扶你吧?”
  
  “不用,还能凑合。”他弯着腰慢慢走出值班室。
  
  周晓白带袁军走进二号诊室,袁军虚弱地坐下垂下头,显得很痛苦。
  
  今天的二号诊室是内科的蒋主任坐诊,蒋主任是个资深的老军医了,也是全院最有经验的内科医生,周晓白特意把袁军安排给蒋主任,完全是出于给熟人行方便。
  
  蒋主任用听诊器听听袁军的心脏,只觉得他的心跳响若擂鼓,没有任何杂音,心率也很正常,他摘下听诊器问道:“你哪儿不舒服?”
  
  “头疼,浑身没劲儿,两顿饭没吃了。”
  
  蒋主任吩咐道:“小周,你先给他量量体温。”
  
  周晓白甩甩体温表要往袁军腋下放。
  
  袁军连忙接过体温表放进腋下:“谢谢,我自己来,两个月没洗澡了,身上挺脏的,别弄脏了您的手。”
  
  周晓白诧异地瞪了他一眼。
  
  袁军站起来:“大夫,您这儿挺忙的,我到走廊里等。”
  
  蒋主任点点头。
  
  在医院走廊里,袁军垂着头坐在长椅上,仿佛忍受着很大的痛苦。周晓白从诊室里出来:“来,我看看你体温。”
  
  袁军从腋下拿出体温表递给周晓白。周晓白对着光线仔细看体温表,突然,她惊讶地张大嘴巴,迅速扭身盯着袁军小声说:“你在装什么鬼?水银柱都顶到头了。”
  
  袁军蹦了起来:“哎哟,穿帮啦,我……”
  
  蒋主任在诊室里喊:“小周,他的体温是多少?”
  
  周晓白慌乱地回答:“6……不,他体温正常,不发烧。”
  
  “让他进来。”
  
  袁军恼怒地盯了周晓白一眼,走进诊室。
  
  蒋主任给袁军量完血压后说:“你的心脏、血压都很正常,又不发烧,你真的很难受吗?”
  
  袁军有气无力地说:“大夫,照您的意思,我是在装病?”
  
  “我没这么说,我是说我没发现有什么病症。这样吧,我给你开点儿药,你吃了以后要是还不好,可以再来。”
  
  周晓白在医生身后捂住嘴偷偷地乐了。
  
  袁军不大甘心就这么走了,他没话找话地磨蹭着:“大夫,我得的恐怕是一种怪病,我们团卫生队根本检查不出来,就把我往这儿推。您看,这儿也查不出来,可我确实很难受,您看怎么办?”
  
  蒋主任审视着袁军:“你觉得怎么办才好?”
  
  “要不您给我开几天假得了,我养几天没准儿就好了。”
  
  蒋主任摘下眼镜,仔细端详着袁军:“你是哪个单位的?”
  
  “坦克团的。”
  
  蒋主任笑了:“我和你们团长挺熟的,要不要我给他打个电话,替你请几天假呀?”
  
  袁军站起来:“哎哟,这太麻烦啦,这点儿小事就别打扰团长了,他挺忙的。得,我自己克服克服,‘轻伤不下火线,重伤不进医院’,这是我们团的老传统啦。麻烦您了,大夫,再见!再见!”袁军边扣军装边溜了。
  
  蒋主任望着袁军的背影,摇摇头笑了,他自言自语地说:“这号兵,真够呛……”
  
  周晓白和袁军并排走在医院休养区的花园里。袁军显得有些垂头丧气,周晓白取笑道:“真是高招儿,谁教你的?用眼药瓶装热水,你倒是多兑点儿凉水呀,你见过谁体温六十多摄氏度?”
  
  袁军捶胸顿足道:“唉,我怕兑多了凉水,成了二十多摄氏度,你见过体温二十多摄氏度的人吗?那不成了北冰洋来的?唉,这温度太难掌握了。”
  
  周晓白越想越好笑,她乐得弯下腰:“看你刚才坐在走廊里的样子,把我都唬住了,就像得了不治之症似的,眼看没几天活头了,怎么一眨眼又这么精神抖擞的?”
  
  袁军恨恨地发牢骚:“你们科那个大夫真他妈没劲,一点儿小事,你不给开假条也就算了,动不动要给团长打电话,这不明摆着给我扎针儿吗,够孙子的,吓唬谁呀?”
  
  “那你跑什么?怎么着也得善始善终啊,来的时候病容满面,一看假条骗不成了,窜得比兔子还快。”
  
  袁军埋怨道:“你这人也不够意思,体温表在你手里,你就报个39、40摄氏度什么的怕什么,那大夫还能亲自检查?”
  
  “呸!我才不跟你弄虚作假呢,再说了,我当时没揭穿你,已经是给你台阶下了,你该感谢我才对。”
  
  袁军愁眉不展地说:“我们团快拉练了,我一看地图就晕了,全是山路,一千多里,这不是要我老人家命吗?”
  
  “行啦,多走点儿路累不死你,至于吗?告诉你,我早听说了,坦克团有那么几个刺儿头兵,都是软硬不吃的滚刀肉,为首的就叫袁军。”
  
  “谁这么抬举我,我有这么大名气,连你们都听说了?说实在的,我知道这是部队,不能由着性子折腾,所以入伍后处处跟小媳妇似的,低眉顺眼地过日子。我们班长是个农村土老冒儿,土得掉渣儿,连这小子也敢在我面前指手画脚,要依我以前的脾气,早让他满地找牙了。”
  
  周晓白细声劝道:“袁军,你可不能惹事啊,咱们现在不是学生了,你别把北京的那股流氓气带到部队里来。”
  
  袁军不爱听了:“哟,这会儿嫌我们是流氓了,那你别跟流氓谈恋爱呀。”
  
  周晓白吓得把手指放在嘴上:“嘘!小声点儿,该死的袁军,你嚷嚷什么?”
  
  袁军威胁道:“怕啦?那好,你周晓白面子大,去和那个狗屁医生说说,给我开一周病假,我可以考虑把这事烂在肚子里。”
  
  “去你的,人家医生能听我这小兵的?别做梦了。”
  
  “我怎么看他隔三岔五地就用眼睛瞟你一下,这大夫结婚了没有,八成是图谋不轨吧?”
  
  “别胡说八道,人家孩子都上中学了。”
  
  一个漂亮女兵从前面走过,袁军毫不掩饰地用眼光追随着女兵的背影。周晓白揶揄道:“嗨,嗨,怎么眼睛都直了?小心点儿,口水也下来啦。”
  
  袁军问道:“这小妞儿长得不错呀,是北京兵吗?”
  
  “别打听,是不是又想和人家认幼儿园小朋友?这招儿太俗了,你换个新招儿行不行?”
  
  “真的,晓白,这女兵是哪个科的?”
  
  “我要是告诉你是哪个科的,不出3天,你肯定又装病上门了,是不是?那我告诉你,她是神经科的,你要装病得装精神病。”
  
  袁军叹道:“装这种病难度好像大了点儿。”
  
  周晓白大笑:“好好干吧,袁军,什么时候这身军装换成四个兜儿的,你才有资格考虑这个问题。”
  
  “这不一定,钟跃民连两个兜儿都没混上呢,不是也有人惦记?”
  
  周晓白突然翻了脸:“袁军,你要是再和我开这种玩笑,你就给我滚……”
  
  袁军赔笑道:“哟,急啦?没劲,没劲。”
  
  周晓白扔下袁军,头也不回地走了。
  
  袁军望着她的背影自言自语:“嘿,真他妈的大小姐脾气,说翻脸就翻脸,将来够钟跃民喝一壶的。”
  
  周晓白丢下袁军回到宿舍,气已消了一半儿。她有些后悔和袁军发了脾气,她知道自己近来心情不好,经常发些无名火,她也想克制,可有时就是控制不住。其实,还能有什么原因,还不是因为钟跃民?这个没良心的家伙,自从他来过一封信以后,就再无下文了,这期间周晓白已经连续给他写过3封信了。周晓白百思不解,这个钟跃民到底在想什么?他为什么对她这样冷淡?周晓白无数次想过,这个钟跃民有什么了不起,干脆下定决心只当从来不认识他,周晓白已经多次下过这种决心了,可每次都没坚持过一天,最后她终于放弃了这种尝试,心里完全明白了,她实在不愿意放弃钟跃民,宁可这样无休止地等下去。周晓白就是这样固执。
  
  每天晚上熄灯号响过以后,周晓白就躺在床上仔细回想她和钟跃民相处的日子,每一句话、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每当想起这些,她就不得不心灰意冷地承认,钟跃民的确没有向她承诺过什么,既然没有承诺过什么,那就是周晓白自己在单相思,怨不得钟跃民。想到这里周晓白便有了种强烈的耻辱感,自己从小到大没受过这种气,什么时候变得这样逆来顺受?周晓白盯着黑暗中的天花板,抑制不住地想大叫一声:钟跃民,你这浑蛋。
  
  骂完以后,周晓白翻身下床,披上衣服,拧亮台灯给钟跃民写信,她一边写一边在心里暗暗骂自己:周晓白,你这贱骨头。
  
  还有件事,改日把袁军找来,向他道个歉,这家伙现在的处境不大好,他也怪不容易的。
  
  袁军现在的确处境不大好,部队马上要去拉练了,上午团里开了动员大会,团政委作了动员报告,现在袁军所在的一排正在开讨论会。新兵都规规矩矩坐在马扎上,腰板挺得笔直,双手放在膝上。老兵就相对随便多了,这是老兵的特权。由于一排长回家探亲去了,排里的工作暂时由二班长段铁柱负责。袁军认为这简直是场灾难,这小子当个班长就已经找不着北了,经常拿着鸡毛当令箭,现在让他代理排长,这还能有好日子过?
  
  段铁柱正在发言:“今天,团政委给全团作了关于野营拉练的政治动员,我觉得此次动员意义非常重大,给我们全团每个干部战士都上了一场生动的政治课。刚才我去连部,看见二排长和三排长都在代表全排表决心,我一看,心说,坏啦,别的排都赶在咱们前面,咱一排落后了,让他们抢了先。我和几个班长商量了一下,咱一排要迎头赶上,怎么赶?写血书,向党表决心。”
  
  袁军朝代理排长翻起白眼,脸上露出鄙夷的表情。
  
  段铁柱继续说道:“这次野营拉练的政治意义,政委已经讲得很清楚了,我就不再重复了,我只想谈谈我个人对野营拉练的认识,同志们也可以和我一起讨论。袁军,你坐好,告诉你多少次了,军人,要站有站样儿,坐有坐样儿,松松垮垮的像什么样子?”
  
  袁军斜了他一眼,极不情愿地挺直了腰板。
  
  段铁柱不依不饶地说:“你斜眼看我干什么?不服气?你们新兵刚进军营,得好好把以前的坏毛病改一改,部队是什么?是大熔炉,别管你以前是干什么的,进了军营,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要多听听老同志的指点,不要不服气,你听见没有?”
  
  “班长,我什么都没说,怎么招出你这么多话?我服了,我怕你了还不成。”
  
  “我有什么好怕的?我也就是比你多穿破几身军装,你要行得正,就不用怕我。”
  
  袁军半合着眼不吭声。
  
  “咱们接着说,徒步行军,是我军的光荣传统。听老同志们讲,我军制胜的法宝,除了小米加步枪,靠的就是两只铁脚板儿。长征、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抗美援朝,我军都是靠铁脚板儿走过来的,而且每战必胜。在未来消灭‘帝修反’的战争中,我们还要靠老传统,和敌人赛一赛脚板儿。我就不信那些少爷兵有这个能耐,让他们昼夜行军180里试试,累不趴下他们我就不姓段……”
  
  袁军忍不住说话了:“班长,那些‘帝修反’不跟咱们赛脚板儿怎么办?他们的坦克、装甲车肯定比咱们的脚板儿快。”
  
  “那有什么了不起,他们的坦克装甲车能爬山吗?还不是离不开公路,咱们往山沟里一钻,他就没主意。”
  
  “他们有直升机战斗群和空降部队,最适合打山地战。”
  
  段铁柱不屑一顾地说:“狗屁,我就信一条,他的坦克大炮再多,最后解决战斗还要靠200米内的硬功夫,就像林副统帅说的,要靠刺刀见红,靠手榴弹……”
  
  “班长,要是刺刀能对付坦克,咱都改步兵得了。”
  
  “你什么意思?”
  
  “听你的口气,你好像没拿自己当坦克兵,把自己当步兵了。赶明儿你要当了团长,干脆把咱们团的坦克都送炼钢厂去回炉,咱们成立个陆战团,用步枪、手榴弹,实在不行就拿铁脚板儿踹‘帝修反’的坦克。”
  
  段铁柱吼道:“袁军,怎么就你怪话多?我看你是立场有问题,专替‘帝修反’说话,你这样下去很危险。”
  
  袁军站了起来:“班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让大家参加讨论,我有不明白的地方,当然要向你请教了,你不能乱扣帽子,照你的意思,我是‘帝修反’派来的特务?”
  
  “你是不是特务我不知道,反正咱们连这些城市兵里,就你怪话多,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功夫全用在嘴上啦。当初分你来二班,我就不同意要你,像你这样的城市兵,只能拖二班的后腿。”
  
  袁军火了:“谁稀罕来二班,你他妈找指导员把我退回去呀!”
  
  “袁军,你骂人?你敢再骂一句……”
  
  “骂你?你听好,你这一脑袋高粱花子的土老冒儿,我骂你是客气,惹急了我还抽你呢!”
  
  段铁柱猛地站起来:“你……你还反啦?走,跟我去连部,让指导员评评理。”
  
  袁军抄起马扎高高举起欲砸段铁柱,战友们将他抱住……
  
  袁军站在连部的屋子中央,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连长季长河气哼哼地背着手来回踱步。指导员吴运国在一边和段铁柱小声说着什么。
  
  连长转了几个圈儿,回过身来:“好你个袁军,你可是创了纪录啦,咱们连从建连那天起,就没见过新兵敢打班长的事,今天算是让我开了眼啦。打呀,怎么不打啦?谁也别拦他,二班长,你把脑袋伸过去,让他打,我倒想看看他有多大胆子。”
  
  袁军冷冷地说:“连长,你还别将我,他要真敢把脑袋伸过来,我就真敢砸。”
  
  连长暴跳如雷地冲过去,被指导员拦住。
  
  指导员心平气和地说:“袁军,你可够出圈儿的了,又是打班长,又是顶撞连长,到了连部,气焰还这么嚣张。这不是你在北京当学生,这是部队,你是一名解放军战士,你这样做,考虑过后果没有?”
  
  袁军冷笑:“后果?我没考虑过,我只想揍段铁柱这王八蛋,至于怎么处理,是你们的事,我犯不上去想,大不了就是上趟军事法庭呗。”
  
  连长火冒三丈地吼道:“袁军,你还死猪不怕开水烫啦,我今天要是整不了你这刺儿头兵,我就不姓季。”
  
  “连长,你别这么大声叫唤行不行?人都说会叫的狗不咬人,我又不是3岁的孩子,这吓不了我。”
  
  连长冲动地解开衣扣,脱下上衣:“指导员、段铁柱,你们给我做证,这小子骂人,老子豁出去不当这个连长了,今天我非整他不可。”
  
  指导员连忙拦住连长。
  
  袁军火上浇油地说:“连长,我发现你这人挺没劲的,你要真想和我单练,就别咋呼,咱俩偷偷地找个没人的地方练一把,谁的牙掉了,就自己偷偷咽到肚子里,见了别人得说是自己不小心磕的,这才是汉子。你这叫什么?仗着自己是连长,别人不敢打你,就撸胳膊挽袖子地欺负新兵,这有损你连长的身份。”
  
  连长气得说不出话来。
  
  指导员不温不火地说:“袁军,你的行为必须要严肃处理,在处理你之前,我还想听听你自己的解释,你说说,你为什么要打你们班长?”
  
  “段铁柱侮辱我的人格。”
  
  “就算你们班长侮辱了你的人格,你可以向连里反映,难道这也是你打人的理由?”
  
  “反映管个屁用?你们都是山东老乡,我听说连长家和段铁柱家是一个公社的,相隔不到30里,你指导员也是山东的,你们来个官官相护,我找谁去反映?”
  
  指导员也火了:“你这个人怎么胡搅蛮缠呀?连里山东人有二十多个,你有什么根据说我们官官相护?”
  
  “反正你们农村兵对城市兵天生就有成见。”
  
  连长指着袁军道:“指导员,你听见啦,你说一句他顶一句,我看今天得禁闭他。”
  
  袁军笑了:“随便!住禁闭室里挺舒服的,有吃有喝的,还不用出操,跟疗养差不多,你最好多禁闭我几天。”
  
  指导员大怒:“好,我成全你。通信员,送他去禁闭室,给我好好反省反省,我就不信治不了你这刺儿头……”
  
  周晓白正坐在值班室里写信,罗芸走进来问:“晓白,写什么呢?”
  
  周晓白连忙把信藏起来:“给家里写信呢。”
  
  “你蒙谁呢?看你那鬼鬼祟祟的样子,不就是给钟跃民写信吗,你藏什么?”
  
  “你别给我瞎嚷嚷,生怕别人不知道是怎么着,你有什么事?快说。”
  
  罗芸正色道:“你听说了吗?袁军被关禁闭了。”
  
  周晓白一惊:“他又惹什么事了?我一点儿都不知道。”
  
  罗芸说:“下午有个坦克团的战士来拿药,我问他认识袁军不,他说他和袁军是一个连的,袁军和班长吵架,还要打班长,被连里关了禁闭。”
  
  周晓白摇摇头:“这个袁军,真是无法无天,胆子太大了,这次他的问题严重吗?”
  
  “据说他们连队已经上报团里,准备给他记过处分。那个战士说,袁军现在态度非常恶劣,在禁闭室里还说风凉话,说他给自己放了疗养假,以后什么时候想休息了,找个看着不顺眼的人打一顿就行了。”
  
  周晓白笑出了声:“也就是袁军能说出这种混账话来。”
  
  罗芸想了想,突然笑出了声:“我刚才还想呢,幸亏钟跃民和郑桐这两个坏小子没来,要是这3个活宝都凑在一个连里,非反了天不可。钟跃民老谋深算,郑桐一肚子坏水,袁军整个一混世魔王,这3个坏小子能把一个连拆散了。”
  
  周晓白大笑:“还真是,这3个活宝要凑在一起,就该有人倒霉了。”
  
  罗芸道:“你还别说,袁军这家伙挺有性格,有点儿特立独行的劲头。我敢说,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咱们军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周晓白斜了她一眼:“哎,罗芸,听你的口气,像是挺欣赏袁军的。你坦白,你是不是对袁军有点儿那个意思?”
  
  “去你的,谁看得上他?一副粗野相儿,比钟跃民也好不到哪儿去。”
  
  周晓白马上板起了脸:“罗芸,你少说钟跃民,我不爱听。”
  
  “好好好,不说,那是你心肝儿,动不得。晓白,咱们是不是去看看袁军?我倒想见见他被关禁闭的倒霉相儿。”
  
  周晓白不冷不热地说:“什么叫‘咱们’?我可没说要去看他,要去你去,干吗拉上我?”
  
  “大家不都是朋友吗,他现在是困难的时候,需要帮助呀,哪怕是精神上的,咱们凑点儿钱,给他买点吃的。”
  
  周晓白摇摇头:“我可没钱,我的津贴费还攒着给钟跃民寄去呢。”
  
  “你看,就记着你的钟跃民,袁军也是钟跃民的朋友,你就算替钟跃民去看看又怎么啦?”
  
  “不去,不去,就不去。”
  
  罗芸无可奈何地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讲交情?哼,要是钟跃民被关了禁闭,你肯定哭着喊着就窜去啦。”
  
  周晓白的脸色骤变,咬住嘴唇。
  
  罗芸没注意周晓白,只顾自己说下去:“晓白,我可跟你说好了,你要是敢不去,我就再也不理你了。哟,晓白,你怎么啦?晓白……”
  
  周晓白突然泪流满面,她抽泣着小声说:“罗芸,我想钟跃民了,罗芸……不知他现在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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