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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宿梦7

七宿梦7 (第1/2页)

女谷主望着繁星的眼,渐渐的失去了星光,只是呆呆的望着,望着那个七宿梦还草所捏造出的梦境。
  
  青色的竹楼厅中,夕阳斜斜的透过支起来的窗子,散落进房间,一室皆是昏黄的光影。
  
  这个武林或者说六州中非常神秘的深谷中,女谷主独坐在摆满饭食的桌前,竹屋中还挂着的,未曾撤下去的红色帘帐喜气洋洋的,然而,因为女谷主秀直的背影,显得孤独伶仃。原本热闹喜庆的背景,却居然生出一种孤零之感。渐渐的,桌上的灯火黯淡,无声无息间时间一点点的滑过。
  
  那个人,外间天色都已经黑透了,山间路滑湿意重,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咯吱一声,门从外被人推开。女谷主静静起身,上前替他脱下被露水沁湿透的披风,取下他头上的官帽。那,是刚从思南城中赶回来的沈亲之。他穿着威严华丽的官服,却在那锦绣堆成的繁华中透出一点点谪仙的气质。
  
  在昏黄的灯火之下,狼吞虎咽的吃着微凉的饭菜,女谷主站在衣架前,替他打理着外裳。
  
  “雪鸦,你前日说,还有一个月,七宿梦还便该成熟了吗?”沈亲之看着妻子忙碌的背影,带着笑,问她。
  
  女谷主的手顿了一下,转身甜甜一笑,点头。
  
  “七宿梦还成熟了,你便不会再日日上山了吧?”
  
  女谷主点了点头,坐回沈亲之的身边,给他斟了一杯酒,奉酒与他的时候,沈亲之却没有接过来,把弄着她的一头青丝,很不正经的说:“你喂我。”
  
  女谷主不可奈何的笑,便真的端着酒杯慢慢的喂他,便是情深意浓,半分也看不出会有昨夜的刀光剑影。同样是酒,昨夜掺了毒,今夜却是添了十二分的情意。
  
  他用极慢极旖旎的方式喝完了那杯酒,却抓着妻子的手让她没办法放回酒杯,低头望着妻子的脸,望着那脸上的红晕和那满眼的羞赧,嘱咐道:“以后别再去山上了,冷,我心疼。”
  
  若说以前,小花不懂为什么女谷主这么执着于沈亲之,那么今夜她大概知道了原因,在私底下,沈亲之不失为一个**高手。想他也算是长安纨绔子,家境还未破落时,姑姑是宠冠后宫,将皇后也压下去的第一夫人,父亲是天子近臣,官拜大夫。又与当时的玉王如今的陛下亲厚如同胞兄弟,年纪轻轻就封了仪侯。
  
  长安风光好,当年少日,暮宴朝欢。秦楼楚馆,绿衣红袖,罗裳反被酒污。后来小花才听人说起,当年长安城中,仪侯风姿最出众,指挥使最是英武昂扬。
  
  仪侯是尚不及十岁的沈亲之,指挥使却是昔耶的大哥——姜忘归。
  
  “下个月,我要去长安述职。”
  
  蓦然,小鸟依人窝在沈亲之怀里的雪鸦抬起头,乌黑多情的眼睛盯着他,原本温情散去,酒杯落到地上的声音,打破了残存的甜蜜。
  
  女谷主起身,走了几步,转身问:“若我不想让你去呢?”
  
  在桌前的沈亲之如同深渊中**的一柱孤峰,沉默着,薄唇紧抿。
  
  “我答应过陛下,会亲眼看着他亲政。”
  
  少顷,沈亲之冷冷道。
  
  看着沈亲之,女谷主的眼睛里泛起了淡淡的雾气,默不作声的转身继续为他打理着衣服上本已经不存在褶皱。轻轻的抓着那空荡荡的一截袖子,问:“你答应过我什么?”她将那截袖子攥在掌心,收拢手指,看着上面渐渐扭曲的纹路,看着细细密密的针脚。
  
  她最讨厌看着他穿这身衣服,那样讨厌,那样难看。
  
  “抱歉,雪鸦。是我错了。”他弯下腰慢慢的将那落地的碎片捡起来,那只酒杯,本是她最喜欢的。第一回用,是用在他们的合卺酒上。“我,本不该娶你。可是,我又很想娶你。”
  
  那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说他后悔了。沈亲之的眼角微湿,只是女谷主背对着,所以并未看见。而那湿意也去得很快,在他俯身拾起酒杯的碎片时,便已经落入了尘埃中,没有一丝痕迹。
  
  “陛下将所有的希望都寄予我一人,我愿将我生命的所有热忱和力量都用于匡扶陛下,光复家族。我那时,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来到西郡的。”
  
  凝望着手指间的碎片,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着,他将那些碎片拢做一堆,笑着望着妻子婀娜的背影,喟叹道:“可是我一见到你,雪鸦,我当时就想···”
  
  他望了很久,可惜女谷主一直没有转身,他当时想的什么,终究也不曾说出口,他将碎片放在桌上,平复口气,道:“陛下的所有希望,都在我一人身上,若连我也舍陛下而去,隆安,隆安就什么都没有了。”
  
  隆安,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可是显然对女谷主来说,这个名字是她的逆鳞。哗的一声,衣架倒地,女谷主转身,盯着沈亲之,问道:“隆安,隆安,姜隆安!他是你的父,还是你的母。他在那长安城里高高在上的当着君主,他有想过你差点死在西郡的蛇虫堆里吗?”
  
  “他是我的弟弟。”沈亲之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道:“你没有见过长安宫,你不知道当一个人举目无亲的住在那样孤绝的宫殿里的时候,会感到怎样的寂寞孤独。姑姑去得仓促,父亲也···当年若不是隆安以性命威胁,我早已经被东南二王打死了。”
  
  女谷主侧过头,望着窗外的斑驳的树影,等了很久,声音微哑方道:“我不懂什么君臣大义,兄弟情深。我只问你,你娶我时,是如何说的?”她眼睛望着他,如秋水如寒潭,“你还记得吗?你是如何说的?”
  
  “你说,你若负我,便让你的血染红离魂峰的雪。你可还记得?”她冷冷的看着他,问:“你现在,是要负我吗?”
  
  沈亲之怔了一下,居然冷冷道:“男女清欢意浓诗所说的话,最不能信。你怎这么傻?”他嘴中说出这样残忍的话,可是面上却有着温隽的笑容,当年风姿动长安的仪侯,果真不是弄虚作假得来的美名。
  
  女谷主的表情僵住了,呆呆的看着沈亲之,前一刻的柔情蜜意在这刻都轮作毒箭,随着他恶毒绝情的话刺伤她的心。
  
  良久,女谷主闭了眼,极为克制的吸气道:“你说的这些我不信,你要去长安,我便跟着,你在哪里,我就去哪里。你既不顾虑我的感受,又何必担忧我的生···”死。
  
  她还未说完,便听到沈亲之推门而出的声音,睁开眼,竹屋中已经只剩下她一个人。
  
  女谷主慢慢的瘫软在地上,将未尽的话对着一室狼藉说完:“只要你我夫妻,生时同眠,死时同穴。那又有什么可怕的。”
  
  **
  
  梦境到这里,却并未结束,女谷主独自在竹屋中辗转反侧,但是七宿梦还草却将他们带向了那一夜的沈亲之。
  
  也许,这就是七宿梦还草的神奇之处,并不只是在记录女谷主的梦境,甚至于它能够将一些女谷主不知情,从未见过的一面展现给女谷主知晓。
  
  那是沈亲之从竹屋中夺门而去后发生的事情。
  
  那是少年时候的沈亲之,约莫是七八岁的年纪,却是出现在一家莺歌燕语的酒肆中。长安中的子弟,斗鸡走狗,遛马赏花,无恶不作。
  
  这家公子好赌,那家公子好色,总之十个中能有一个稍稍成器已是难得。而沈家的公子,小小年纪便侯爵加身,可谓是贵公子中的翘楚。
  
  若说有什么不好,那便是最爱混迹于东西河边的歌舞坊市中,年纪轻轻就与妇人厮磨,艳粉之中度日。
  
  还曾因此出过一个惊动长安的笑话。
  
  昔日沈夫人还在世,沈亲之也不过七岁。沈夫人那时还未生有皇子,沈家经由南明帝一朝的诛连,满门只剩下沈夫人和沈大夫两人相依为命,因此沈夫人对沈亲之那是疼到了骨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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