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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第七章:情难忘

8 第七章:情难忘 (第2/2页)

湘云重重地叹气,说:“这真是报应啊,造孽啊。自从你出事走后,张家的门庭就败落了,张老鬼也不知道去了哪儿。听说志强命大,没死,可魔怔了,呆傻了,可怜地在街上折腾。我抱着张玦,生计也难。人老了,不中用了,恐怕没有几年活头,也养活不了张玦了。含雪,到时候你别恨我,在我咽气前,我一定给张玦找个好人家,不让她受罪——”
  
  “大婶,谢谢你——”
  
  湘云凄然一笑,“我担心啊,小张玦这闺女的个性和你一样,太要强。刚学走路那阵儿,摔倒了,我去扶,她不让我碰,硬生生的一个人往起爬,胳膊擦破了皮也不哭一声。会跑了,和邻居家的小孩子玩耍,事事都不肯服输。人家说她是个没娘的孩子,她就愣眉愣眼地瞅人家,小小的年纪眼光咋就那么凶?唉,我真担心哪。”
  
  “大婶,我不能在张玦身边,有什么事你就多照应着些。我,我对不住这孩子。”
  
  含雪疼爱地看着熟睡中的小张玦。小张玦的眼角还挂着一颗晶莹莹的泪花。
  
  含雪瞅见湘云还带来了不小的包裹,忙问:“大婶,你……是怎么来的?”
  
  “唉,说起来还要感谢你们这儿的那位黄警官,就是带你过来的那位。她真是个好人。咱们家里困难,哪儿有钱出的这远门?打事儿出了后,我不知道你的死活,心里一直惦记着。后来,村里接到几份文书,说你蹲了大狱,明白的人说你这一辈子算完了,出不去回不了双西村了。那时我就想,不管怎样也要让你看一眼孩子,可我不知道你在哪儿。天下这么大,我去哪儿找你啊,况且孩子还小。这块心病,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于是啊,我就让出去的人打听你的下落。前几天,那位警官来了,说她姓黄,是什么岗监狱的,出差顺便来家里看看。她说你身体好好的,就是想孩子,让我能不能带孩子到监狱去一趟。村里的人听了她的说法,都说想不到监狱里还有这样的好人。可我为难了,不好意思说家里没钱。她看出来了,给我拿了三百块钱,告诉我在哪儿上车,到哪儿下车。一大早,她又在车站接我——对,对,就是她。”
  
  黄管教和接见室的民警说了些什么,向含雪走来。湘云大婶蹒跚地迎上去,拉住黄管教,连声说:“你是好人,好人哪。我这一辈子见过的好人不多,你就是最好的一个……”
  
  黄管教温和地笑着说:“大娘,你别这么说,这世上还是好人多,你不就是一个好人么?含雪天天念叨着你,说你待她就像亲娘一样亲。对了,大娘,我给你和含雪还有张玦拍几张相片吧,来来去去的路程远,不方便,有张照片也好留着做个念想。”
  
  湘云年轻的时候见过不少世面,不像那些老年人忌讳照相会照走了魂,一听要照相,自然满心欢喜,可嘴上不住地说:“你看,你看,你已经为我们娘几个破费了不少了,这照相要花不少钱吧?”
  
  “大娘,你就放心吧,花不了几个钱,等洗好了照片我就给你邮回去,让村里的人都看看,含雪在这里面挺好的。来,你和含雪先照一张。”
  
  含雪抱着张玦,搂着湘云孱弱瘦削的双肩。含雪触摸到了湘云大婶脸上深深的褶皱。湘云大婶的的确确老了。含雪暗暗祈祷,愿老天爷保佑湘云大婶平平安安地等着我回家。我一定会象亲生女儿一样好好孝敬她,让她享福,再不受一点苦一点累。
  
  张玦醒了,怯生生地伸出小手抚摸着含雪的脸,低低地叫:“娘——”
  
  含雪心底涌出浓浓的喜悦,“娘在这里,娘会早一天回去好好照顾你的,你等着娘回家。”
  
  接见已经延时了。
  
  湘云牵着张玦走出了接见室。一老一小,就那么紧紧地相互搀扶着,走了。走出很远,张玦突然往回跑来,挥动着小手喊:“娘——”
  
  含雪泪眼模糊,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回到车间,黄管教把含雪领到谈话室,含雪的眼睛还红红的。黄管教浸湿毛巾递给含雪,“擦把脸,别让人家笑话。”
  
  “黄管教,我——”
  
  “别说了,看到孩子和大婶都好好的,你应该高兴才是。”
  
  黄管教打断了含雪要说谢谢的话。作为一名监狱人民警察,她仅仅做了她应该做的分内的事,或者说,仅仅是尽了自己的一份责任,尽责任之前,她丝毫没有想过要得到别人的感谢。她只是想通过自己的能力,让更多的人了解她不是人们传言中的狱卒,而是一名新时期引领迷途灵魂回返自由的特殊园丁。
  
  “含雪,从工作的角度上说,我是一名管理者,你是一名被管理者,而从在社会上扮演的角色来说,你和我一样,都是女人,是母亲,也是父母的孩子。”
  
  含雪喃喃:“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我不能给张玦应该得到的母爱。”
  
  “可是你还有机会,还有机会去弥补。”
  
  黄管教语气变得深沉起来:“含雪,你可能听说我现在一直独身。可我为什么独身?你以为我象某些女囚猜测的那样是工作狂,是不懂感情的冷血动物吗?”
  
  含雪一怔。
  
  “我是内疚啊,因为我和你一样是个不称职的母亲。我连弥补的机会都没有了。”黄管教说。
  
  在含雪的印象中,黄管教从没有这么忧闷过。
  
  “我大学毕业后成了家,和丈夫有了一个可爱的小女儿,并毅然决然地从大城市来到了监狱参加工作。当时,丈夫三番五次地劝阻我,说城市里你能做的工作很多,为什么非要到偏僻的监狱去?可我根本不听丈夫的,还固执地认为他妨碍了我去实现我的理想。那时,监狱的环境很差,条件恶劣,经常缺水断粮。别说犯人有时吃不饱,就连民警也三天两头地断粮。有一天,一名女囚阑尾发炎,痛得满地直打滚。我正好值班,忙安排人把她送到了医院做手术。做手术时,同事告诉我说女儿病了,高烧不退。可为了一名女囚,我硬是没有回家照顾女儿。等丈夫把女儿送到医院,已经来不及了。女儿走了,丈夫象仇人一样恨我,和我离了婚,也走了——”
  
  含雪震惊了,想不到黄管教竟然有这样一番心酸心痛的经历!
  
  “含雪,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一切吗?第一,你还年轻,还有的是机会,你只要积极努力,争取早日回去,你有充足的时间去弥补做母亲的缺憾,你比我幸运;第二,是湘云大婶让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希望你能正视它,接受她。”
  
  “秘密?”含雪疑惑了。
  
  黄管教眼中的忧郁消失了,平静地问:“你从小就在湘云大婶的身边?”
  
  “我爹娘遭难死了,我被二姨收养了。大婶天天去看我,我从小就在大婶的身边长大,她像对亲生女儿一样待我。和志强认识后,我就搬出二姨家自己住。湘云大婶天天陪着我。张玦出生就是大婶给接的生。”
  
  “她是个难得的好人,一个人经历了那么多的苦难,可依然不服输,难得啊。含雪,她就是你的亲娘啊!”
  
  “亲娘?”含雪失声叫出来。
  
  “湘云大婶忍辱负重一生也真不容易,她才是一个真正的女人。她跟我说,她厌倦了那种逢场作戏的生活,就想要个孩子安稳下来,成个家好好过日子,可上天不悯人,自己喜欢的男人一个也不肯娶她。认识你爹,就是她最早认识的一个男人后,就怀了你。可你爹并不爱她,更不用说把她娶进家门了。湘云大婶生下你后,为了能争取到另一个男人的爱,不便带孩子,也是为了报复你爹,就把你扔在了你家门口。你爹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和你娘收养了你,也就是不幸出事的那对夫妇。这么多年,湘云大婶爱过的男人一个都不肯给她机会,她伤心失望,就把全部心思转移到你的身上,一直默默地关心着你,照顾着你。你出事后,她甚至不想活了,可为了你,为了张玦,她又一次当起了母亲。她还跟我说,让你不要恨她,她也有自己的难处。含雪,湘云大婶身体不好,大夫说很难治。她心里有数,她说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委屈了张玦,张玦不仅是你的命根子,也是她的全部希望,她一定会在临终前给她找个好人家——”
  
  一时间,含雪泪水汹涌。
  
  春暖花开,又是一年绿满枝头。
  
  含雪在改造旅途中鼓足劲头,劳动、学习、纪律处处走在了同犯的前面。成为监区树立的标兵典型。可含雪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柔弱的陈佳就在即将迎来减刑走向新生的前几天,带着苍白的微笑走了。
  
  走得无声无息,没有一丝痛苦。
  
  天刚蒙蒙亮,女囚们被急促的起床铃声叫醒,一个个嘟囔着穿衣服,整理被褥。被褥抖动中,一股女性宿舍特有的混合气味弥散开来。
  
  赛无盐从来不穿裤头,从来不戴乳罩,从来不穿袜子,这是她改造生涯中雷打不动的“三不”政策。一早起来,她颠簸着两个褐色大波,揉着惺忪睡眼走到陈佳铺前,喊叫:“起床了,师祖宗。我给你叠被子来了。”
  
  陈佳没有动。
  
  陈佳从不睡懒觉,是不是累了?含雪奇怪地推推陈佳。陈佳还是没有反应。含雪脑海里掠过不祥的征兆,急忙掀开陈佳的被子。
  
  含雪惊呆了。
  
  陈佳穿戴整齐,脸上挂着苍白的笑,身下是一滩凝结变黑的血迹。血是从手腕上流出来的,割伤处已经凝成了一道黑色的血痂。陈佳的右手还握着一块沾染着血迹的玻璃。
  
  “快救人,陈佳自杀了。”
  
  女囚们纷纷涌来。
  
  在整理陈佳的遗物时,民警发现了陈佳的一本日记。日记封面上写着一行娟秀的小字:“含雪,好好活着,我累了,我要去另一个平静的世界休息了。”
  
  这是一本记满了裁剪和缝纫技术的日本。
  
  含雪无语凝噎。陈佳,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陈佳的母亲从千里之外急匆匆地赶来,抚着陈佳的尸体悲恸欲绝。她断断续续地说:“都是我害了佳佳,我不该告诉她事情的真相啊!”
  
  看着陈佳娇小的身体,含雪心中出奇的平静。每个人都会走到那一天的,翻过那一天的界限,一定是一个没有纷争没有烦恼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生命将变得单纯而洁净。
  
  从陈佳母亲的哭诉中,含雪隐隐约约听出了个大概。陈佳深爱着的男朋友染上了毒瘾,陈佳发现后苦苦相劝,男友嘴上答应含雪戒毒,可背后依然在吸。终于有一天,陈佳在卫生间里堵住了正在过瘾的男友,厮打中陈佳拿起拖把击向男友的头部。男友倒下了,变成了植物人。七年来,监狱里的陈佳一直期盼着男友能醒来,他是她今生唯一爱过的男人。可就在前些日子,医生会诊后作出了放弃的最终决定:醒来的机会已经等于零。
  
  爱消失了,陈佳最后的一丝希望随之破灭了。
  
  陈佳走了,含雪主动要求给陈佳化了妆。着妆的陈佳眉清目秀,楚楚动人。
  
  两年后,一次偶然的机会改变了尹冬玫的命运。为了丰富服刑女囚的文化生活,监狱决定抽出部分资金组建文艺宣传队和创办监狱小报。冬玫涂写在黑板报上的一首改装词引起了科室民警的注意。
  
  冬玫蹩脚的词用的是《念奴娇》的词牌。
  
  流年似水,催人老,谁言风月无边。
  
  细问前尘聚复散,万千愁怨缠绵。
  
  世事沧桑,人情冷暖,天意薄红颜。
  
  秋风又度,白了青丝谁怜。
  
  遥想风流当年,半醉半醒之间。
  
  朝云暮雨,无度贪欢。
  
  谈笑中,缘是镜花水月。青春消陨。应笑我多情,往事休叹。
  
  人生如梦,化作过眼云烟。
  
  民警说,不错,尚待锤炼。
  
  冬玫沾沾自喜。哪里哪里,只是信手胡写的。
  
  民警颇感惊讶。信手胡写的就有如此水平,可见难得难得。
  
  冬玫洋洋自得,心想,没准再过几年,我能跟“别是一家”的易安居士齐名。
  
  冬玫一词惊人,被调入了小报室,耍起了笔杆子。四年后,尹冬玫走向新生。临走前,她和含雪抱头大哭了一场。
  
  尹冬玫说:“含雪,等我成了大诗人,一定回来看你。”
  
  含雪擦干了泪,高兴地说:“祝你一路顺风,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赛无盐在旁边呸了一声:“师傅,别臭美,你那诗人是裤裆里湿吧。”
  
  尹冬玫冲着含雪摆手。厚重的铁门缓缓开启。尹冬玫的身影落满了温暖的阳光。含雪想,快了,再有几年,我也要跨出这道大门,回到女儿身边了!
  
  可含雪永远都不会想到,这个把她当成妹妹的女人,会在多年后又与她发生了纠葛,并由姐妹变成了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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