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含啸

一 含啸 (第1/2页)

这座城市里的夜，看不见星星。
　　
　　凌晨两点，刚刚工作结束，独自走在回到自己那间廉租房的路上，含啸仰望着都市里狭窄的天空，又一次有了迷失的感觉。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生活，尽管这样的生活他已经经历了三年，但仍旧会无法抑止的觉得陌生。
　　
　　‘我并不属于这里’
　　
　　这个念头刚刚出现，含啸就将它驱除出了脑海，转而开始尝试着解析起周围环境的数据，如空气的湿度，左手边大楼的高度宽度等。
　　
　　‘这毫无意义’
　　
　　解析了没几秒，含啸的头就开始隐隐作痛，他晃了晃脑袋，将这些无用的数据和那一丝残留的迷茫清除出大脑，含啸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本来就不是什么文学青年，却总是忍不住会去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或许是因为寂寞吧，又或者是因为这一次工作花费的时间太长所以有点疲累的缘故？
　　
　　耳中随时都有无数细小的声音杂乱无章的传入，含啸突然驻足，微微皱起了眉头，他早已经学会了屏蔽掉大部分无用的声音数据，不过此时却有一道微弱的声音来源让他有点在意。
　　
　　那是年轻女性含糊不清的呼救和哀求，复数男人的说话声，衣服的撕裂声以及挣扎扭打的声音，这些声音混合在一起，不难让人判断出正在发生着什么样的事情。
　　
　　声音所代表的内容含啸并不关心，阴暗总是会存在于世界上的每个角落，类似的事情他见过的次数并不多，但绝对不是第一次，让他在意的是声音所代表的位置，将音源的方向和距离与大脑中记下的地图重合，那个位置正好是一条幽暗的小巷，在这个时间段里，那条小巷基本上不会有人经过，要做某些肮脏的勾当的话，正好是个绝佳的地点。
　　
　　但问题是，含啸回家的路正好要经过那条巷子，否则就得绕上一个大圈子，花费掉许多本来不会浪费的时间。
　　
　　于是现在含啸面对着一个二选一的选择题：A.绕路，花费大约三倍的时间回家；B.不绕路，按原定路线回家，但或许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而含啸很讨厌麻烦。
　　
　　思考了整整三十秒，含啸选择了B选项。
　　
　　不管前面发生了什么，就当做没看见好了，他对自己说。
　　
　　数分钟之后，含啸走进了小巷，巷子两边都是低矮的老旧铺面，在钢筋水泥构成的现代化城市里有着这么一条与众不同的小巷，让三年前第一次经过这里的含啸很是诧异了几天，随后也就释然了，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历史沉淀复古风格之类。
　　
　　这个时间里所有的铺面都已经打烊关门，巷子里没有路灯，从天空和巷子周边的高楼洒下的微弱光芒仅仅只能让人近距离勉强数清自己的五根手指，不过这点微光已经足够含啸看清巷子里的一切。
　　
　　前方不远处的转折路口，从距离巷子两端出口的长度来算的话是巷子的中段，此时就在那个位置两间铺面相接的地方，三个男人将一个女人——或者说女孩——按在墙上，其中一个男人已经将裤子褪到了膝盖，正贴在女孩身上一下一下的耸动着，女孩一条长腿被男人架在臂弯里伸了出来，洁白中混杂着淤青，另外两个男人则充当着按压住女孩不让她乱动的角色，低声的呜咽从捂住女孩嘴的那只大手的指缝里传了出来。
　　
　　从女孩身上被撕破的衣服来看，似乎还是某所学校的校服，一个学生在这个时间点还不回家，遇上这样的事情也怪不了别人，所以含啸静静的贴近了巷子的另一侧，尽量不发出响动的加快了脚步。
　　
　　然而在经过几人时，不知道为什么，含啸又往对面看了一眼，这一次，他看到了女孩的眼睛，而女孩也看见了他，本已一片死灰色的瞳孔中似乎又燃起了希望的光芒，被捂住的嘴里也再度发出了含混不清的呜呜声。
　　
　　“这小娘皮，给我按紧一点，我快完事了！”黑暗中，男人并没有看到含啸，而是加快了鞑伐的速度，另外两个男人也没有注意到含啸，喜欢穿深色衣服这个习惯在夜晚通常都能提供意想不到的便利。
　　
　　犹豫了三秒钟，含啸避开了女孩的眼睛，沿着原定路线继续前行，然后，他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女孩再度暗淡下来的双眼中饱含的绝望。
　　
　　他不是圣贤，只是一个路人，一个旁观者，工作是任务，是职责，而工作以外的事情忽略就好，反正这个世界不属于自己。
　　
　　即将走出巷子时，从后方传来的男人的喘息声已经停止，或许发生在女孩身上的惨剧已经结束了吧，含啸带着点欣慰对自己说，随即他突然想起来，刚刚所看到的女孩眼中那‘希望的光芒’，似乎是隐隐的红色，那并不是错觉，事实上含啸已经许多年没有产生过错觉了。而且在那样黑暗的情况下，女孩仍然看见了他。
　　
　　这时含啸的听觉系统接收到了一句男人的声音，是巷子里的三个男人之一说的：
　　
　　“都完事了，照老样子处理掉吧，别留下什么手尾，这次的货色还真不错，稍微有点可惜呢。”
　　
　　五秒钟之后，含啸叹气、转身，又走进了巷子里的黑暗之中，紧接着，他选择性的无视了听觉系统里接收到的一系列声音。
　　
　　回到巷子中段时，一切都已结束，男人们倒伏在地上，血液从身下汨汨流出，女孩在墙角蜷缩着身子，抱着膝盖，埋着头瑟瑟发抖，数根角质触手从她靠着墙的背上伸出，如蛇一般在空中舞动。
　　
　　“你过界了。”
　　
　　默然半晌，含啸终于还是开口了，声音不大，且并不理直气壮。
　　
　　女孩的身体颤抖了一下，缓缓的抬起了头，这次含啸看清了她的脸，那是一张很清秀的脸蛋，除了双眼中闪烁着幽幽的红色微光，以及额头上有着一支暗红色的螺旋形小角之外，和人类并无二致，此刻在那张小脸蛋上的色彩，含啸可以读懂。
　　
　　在过去，他不止一次看到过这种名为绝望的色彩，但是，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这是工作，是任务。
　　
　　看着缓缓向自己伸来的手，以及手上缠绕着的朦胧白光，女孩闭上了眼睛，再度把头埋进了膝盖，就在那只手即将接触到她身体的时候，女孩的声音幽幽的传了出来，带着疲累的嘶哑。
　　
　　“是的，我违背了‘铁律’，我知道，可我仅仅是想要活下来，这样也有错吗？”
　　
　　伸向女孩的手停顿了。
　　
　　“我仅仅是想要活着……而已，像一个人类那样活着，一样吃饭，一样睡觉，一样上学，一样交朋友，我有爸爸，有妈妈，他们也都是人类，自从他们在孤儿院里收养了我之后，我就一直像人类一样活着，就在刚才，我也像一个人类一样反抗了，然后像一个人类女性一样被强|暴了！我认命了，在我放弃抵抗祈祷厄运快点结束时，你过来了，然后你又走了，在我作为一个人类女性被强|暴时，你没有伸出援手，之后他们想要杀掉我消灭罪证，如果我还是一个人类，就会死在这里，我不想死！我才十六岁。我还想再一次见到我的父母，所以我又一次反抗了，这次，我放弃了人类的身份，仅仅是因为想要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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