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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满地(2)

白雪满地(2) (第2/2页)

马爱国没去,他趁人不注意,溜到牛栏门口,探头望了望。回来时,他说:“狗日的,还真睡着了,嘴里的涎流出尺多长。”
  
  马爱国问马二火的媳妇,平时马二火睡着了,她怎样调度他,马二火的媳妇说,我摸他的脸,他身子就软了,要他怎样的姿式他就怎样。
  
  马爱国悄悄走进牛栏。用手在马二火脸上摸了两把,箍着阳阳的那双手,果然一掰就开了。
  
  在马二火怀中憋了多时的阳阳,一下蹦起来,往牛栏外面撒腿跑去,一下子扎进李春玉儿媳的怀里。
  
  李春玉见到阳阳,眼泪就流出来。
  
  马二火惊醒,见是马爱国使的坏,大骂:“马爱国,你拍什么马屁?你当面做人,背后做鬼!你故意将赵支书家过年的猪不杀死,想报扒你父亲的坟的仇!”
  
  马爱国站在牛栏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好,低头愣了半天,才说了句:“李大姐,我不是人,我不该这么卑鄙地下你家的黑手。”
  
  李春玉心里很恼火,本想痛骂几句,但见周围的人都盯着自己,她装着大度地说:“杀猪放了生,哪个屠夫都会遇到!没什么了不起,赵支书不信这个迷信,我也不信,我一家都不信。马爱国你知错了就行,别往心里去。”
  
  马爱国很感激,当即表示他无论如何也要将那头猪找回来。李春玉要他先别找猪,还是先找人,媳妇跑了是大事。马爱国抬头扫了大家一眼,赶紧走了。
  
  这时,马二火又在牛栏里闹起来,说你活得一点味也没有,要点火将牛栏和自己一起烧了。
  
  说话时,牛栏里冒出一股青烟。
  
  马二火的媳妇见了,哭起来,说:“二火,要死咱们一起死。”
  
  说着就要往牛栏里冲,大家赶忙拦她。见牛栏进不去,马二火的媳妇回头跑几步,一下子扎进路边的水塘里。
  
  李春玉的儿子顾不了多想,衣服也没脱,也跟着跳进塘里,将马二火媳妇的头发抓住了,便往浅水处拖。
  
  李春玉急得大叫:“马二火,你还不快出来,你媳妇跳塘了!”
  
  马二火一听,慌忙拿着一把燃着了的稻草跑出牛栏。他跑到塘边,同李春玉的儿子一起将媳妇拖上岸。
  
  到这一刻,李春玉已顾不了许多禁忌,她让人将马二火的媳妇扶进自己屋里,脱下湿淋淋的衣服,又端来一盆热水替她擦洗过,再找了一身干衣服给她穿上。
  
  马二火进屋后,直埋怨媳妇,说他只是想吓唬吓唬那些当官的,你怎么就当真了呢!媳妇说,我也不知道,我突然觉得死了比活着好。
  
  李春玉的儿子也换了干衣服出来,见屋里屋外到处是人,他就对李春玉说:“这团圆饭是吃不成了,不如干脆请大家一齐吃一顿算了,也算替父做了一回人情。”
  
  李春玉回头大声请大家都进屋来喝两杯薄酒。有小部分人在谦让,但见大部分人没走,他们也没走。
  
  李春玉另搬出两张桌子,在堂屋里摆着。又将先前桌上的菜挪到这两张桌子上,有人帮着数碗数,很快就摆平均了。
  
  马二火夫妻俩一看这架势,心里更添了许多惭愧,不肯吃饭,一定要走,说家俱搬回去了,他得回去将它们安顿好。大家说,吃完饭,我们去帮你弄,人多力量大,包你过个暖和的年。
  
  马二火还是要走,说屋里还有两个小孩。
  
  李春玉这时说:“你要是对老赵还有气,还想报复我一家人,那这酒饭你就别吃,免得到时心软下不了手。”
  
  马二火的媳妇忙说:“我们本来没气,只是有点小意见,只怪耳朵没长骨头,听了别人的挑唆。”
  
  正要往下说,郑东红进来了。马二火的媳妇赶紧不说了。李春玉从马二火媳妇的神色里看出挑唆的人是谁。
  
  郑东红提高嗓门说:“春玉大姐,你真会办事,团圆饭变成了鸿门宴。”
  
  李春玉也放大声音说:“老赵家可从来没有这个胆,敢在父老乡亲面前摆鸿门宴。将来老赵下台了,你家老马当一把手,你肯定是有胆子摆鸿门宴的。我请大家来,是想借这餐酒饭,让大家原谅赵支书今年工作上的过失,并且由我代表老赵向大家赔礼。”
  
  有人敲着碗筷说:“村里年年得红旗,我对赵支书没意见。”很多人立即附和起来。
  
  李春玉说:“这话也不全对,不然,二火兄弟就不会听别人挑拨离间,上门闹事了。”
  
  郑东红脸红了,转身要走。
  
  李春玉拉住她,说:“我这赔礼道歉,也有你家一份,你可别不领情呀!”
  
  郑东红无奈,只好坐下来。
  
  酒席吃到半截,李春玉的儿媳看看手表,朝丈夫使了一个眼色,就起身离座,到里屋去了。李春玉的儿子也跟了进去。
  
  儿媳说:“时间不早了,和妈说一声,我们回去吧。”
  
  儿子说:“妈一个人在家,万一有人再闹事怎么办?”
  
  儿媳说:“那你留下,我一个人带阳阳走。”
  
  这时,李春玉进来了。她说:“你们都走,我一个人在家,有事反而没顾虑。”
  
  儿子没办法,只好收拾东西,三个人一起悄悄地出了后门。
  
  李春玉复转回堂屋张罗,几十个人边喝边闹,直到天黑时才散完。有五六个人喝醉了,就在席上说,赵支书能一直压住马村长,全在有个好内助,马村长不行,一多半怪老婆坏了他的名声。
  
  郑东红听见别人说她为富不仁,心里很恼火,但她忍着不走,认真听着。
  
  李春玉知道她在往心里记帐,便不时用劝酒来打断这些话。结果自己也多喝了几杯,搞得头重脚轻,并且胃里很难受。
  
  等大家一走,她也顾不上收拾屋子,钻到床上睡了。
  
  睡了一觉醒来,李春玉见屋里灯火通明,外面有人走动,就问是谁。马二火的媳妇闻讯走进来,说她回去后总觉得过意不去,就返回来,想帮忙收拾一下。
  
  谁知李春玉竟醉倒在床上,吃的东西全吐了不说,还吐了血。
  
  李春玉一看,地上虽然扫过了,但仍能见到血迹,好大的一片。她没料到自己一下子就成了这样,有些慌。马二火的媳妇忙安慰她,说已经叫了人,准备送她到镇上去看病。
  
  过一会儿,马二火、马爱国和另外两个男人扛着两条竹杠来了。他们将一只竹床反着放倒,垫上一床棉絮,又将竹杠绑在竹床两边。
  
  马二火的媳妇将李春玉扶到竹床上躺下,又抱了一床被子盖上。马二火和马爱国一声吆喝,将竹床抬了起来。
  
  见马二火的媳妇也要跟了去,李春玉说你家大人都不在家,孩子们怎么办。马二火的媳妇说,已托给邻居了。李春玉这才放心。
  
  正待起步,马明一旁走过来,见李春玉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就问原由。
  
  听说是吐血,他就吃惊起来,说:“元旦那天镇里加餐,武装部的王部长吃鱼时让一根小刺卡住喉咙,他当即吃了一口木耳,将刺带到肚子里面去了。他以为没事,还喝了几杯酒。可夜里一咳嗽,将血管咳破,就开始大口吐血,到医院一检查,说是晚期肝硬化引起的,已经没办法了。不几天王部长就死了。”
  
  李春玉听了心里很慌。
  
  马二火的媳妇在一旁说:“马明你别说得那么吓人,哪有吐一口血就死人的事!”
  
  马明也觉得刚才的例子说得不妥,就改口说:“那是那是,王部长大吐了三场血后才死的。”
  
  李春玉懒得听他说话,就问:“马明,你有什么事?没事我们就先走了。”
  
  马明忙说:“没别的事,我刚才路过赵二爹的家时,听到他在屋里一声声哭嚎,门闩了,我又不能进去,听动静像是病得很重。”
  
  李春玉听了就要去看看,大家劝她还是先到镇上去看看自己的病,别耽误了弄得像王部长。李春玉叹口气,犹豫了一阵后,还是走下竹床。
  
  几个人陪着她往赵二爹家走去。
  
  赵二爹果然一个人在屋里干吼着,一声声直喊:“赵支书,你救我一命吧,再苦的日子我也想多活几年啦!”
  
  李春玉趴在窗台上,朝屋里叫:“赵二爹,你开开门,我们进来帮你!”
  
  赵二爹听出是李春玉的声音,却起不了床。没办法,李春玉只好叫马二火和马爱国将那门砸开。
  
  进屋后,见赵二爹仰在床上,双手捂着肚子,两条腿在轻轻地动着。见了李春玉,赵二爹躺在床上直摇头。
  
  李春玉问他怎么了,哪儿不舒服。赵二爹用手指指肚子。李春玉用手一摸,那肚子胀得像打足了气的皮球。
  
  李春玉说:“二爹,你吃了什么东西?”
  
  赵二爹说:“我把它都吃了!”
  
  李春玉说:“什么都吃了?”
  
  赵二爹说:“你给我的东西。”
  
  李春玉满屋一找,果然那块肉和那条鱼都不见了,只有地上扔着的骨头和刺。
  
  李春玉说:“这么多东西一个壮劳力一餐也吃不了,你怎么能吃得了呢?”
  
  她一边埋怨,一边叫马二火的媳妇去化些肥皂水来。赵二爹家里没肥皂,只好到邻居家去找。
  
  马二火的媳妇将半碗肥皂水端回来,由马二火和马爱国摆弄着,硬给赵二爹灌了下去。
  
  肥皂水刚下肚,赵二爹就哇哇地吐起来。人老牙口不好,吐出的秽物中,不少肉还是整块整块的。
  
  吐完后,赵二爹摸着瘪了的肚子痛哭起来,说:“有年把时间没吃肉了,我原想过个肉瘾,将它们一餐吃了,没想到这好的东西,却被我糟蹋了!这个年,我又是白过了!”
  
  赵二爹一吐,李春玉也想吐,她强忍着。大家见她的样子很难看,就数说赵二爹,要他别再闹,留着一条命好生过日子,等赵支书讨债回来,再给他送些酒肉来。
  
  赵二爹终于不再吐,大家就催李春玉赶快上路。
  
  四个男人在鞋上绑了草绳,不怕雪地滑,走得很快。
  
  李春玉躺在竹床上,身子不停地晃悠。她想起那头没杀死的猪,便认为这身灾病,是猪先生给的报应。
  
  她叹了长长一口气。马二火的媳妇正在旁边走着,听见了,就问她为什么。李春玉将自己的想法小声和她说了。马二火的媳妇马上否认,说上天的报应来不了这么快,猪先生上天告状说不定还没到呢!
  
  李春玉听了更耽心,真是报应倒还好,免得日后一天天地着急。马二火的媳妇想不出话来安慰她。
  
  李春玉在床上翻了一下身,抬她的人没注意,差一点让竹床从肩上滑落下来。李春玉猛的惊出一身冷汗。马二火说她不该乱翻身,这不是家里的床,想动一动,得和抬她的人打声招呼。
  
  出了汗,身上不舒服,李春玉想吹吹风,就将盖在脸上的围巾掀开。一阵凉风刮过来,将眼前的一点光亮吹得连蹦带跳。她擦擦眼睛,那光亮不但没消失,反而更显眼。
  
  李春玉说:“你看到山上有一个亮处么?”
  
  马二火的媳妇知道她在问自己,就说:“我看到那亮处了!”
  
  李春玉说:“我还以为是鬼火,只有病人才能看见。要真是鬼火那就麻烦了。”
  
  马二火的媳妇说:“你放心,我也能看见。那是山上的庙。是一心师傅点的灯!”
  
  李春玉正要说一心师傅好孤单,忽然有了别的念头,就问:“马爱国,你媳妇找到了么?”
  
  马爱国说:“屁,远远近近都找遍了,连根人毛也没看见!”
  
  李春玉说:“我猜你没去庙里吧!”
  
  马爱国说:“去庙里干吗?”
  
  李春玉说:“一心正缺个伴呢!”
  
  马爱国说:“狗日的!一着急,就把这个躲人的地方忘了。明天我一定去看看。”
  
  边走边说。迎面来了几个人。
  
  走在前面的马二火惊叫起来,原来是李春玉的儿子、儿媳和孙子。
  
  大家见面,忙不迭地相互问话。李春玉听说儿子他们没有搭上车,心里很高兴,身上也有劲,便要下地和儿子他们一起回去。大家拦住了她。
  
  儿子、儿媳他们一商议,决定由马二火的媳妇作伴,另外再派一个抬竹床的男人,领李春玉的儿媳和孙子先回家去。其余四人继续送李春玉到镇医院看病。
  
  一路上,儿子跟李春玉讲了搭车的事。
  
  他们三个赶到镇上时,班车已经走了。儿媳不相信班车会提前走。找人问根由,都说是正点开的,甚至还可能晚了十几分钟。她和人一对表,发现自己的手表慢了一小时。她知道是丈夫做的手脚。便朝李春玉的儿子身上发泄,又是打,又是骂,说他不把她娘家人当人,非要找车回县城。
  
  李春玉的儿子正不知如何是好时,街上纷纷传说,刚才开走的那辆班车,一出镇就翻了,死了三人,伤了二十几个。
  
  不一会儿,死伤的人就抬过来了,样子非常惨,儿媳不敢看,抓着丈夫的手,死死捏着。嘴里不停地说:“老天保佑我们!”
  
  李春玉的儿子不说话,心里暗暗吃惊,若不是马二火这一闹,上了这趟车,那就惨了。
  
  李春玉听后,直谢马二火,弄得马二火很不好意思。
  
  到了镇医院,见翻车摔伤的人还没有处置完,走廊上一块一块的,到处是血迹。
  
  医生护士都很忙,替不出人手来。幸亏碰到镇委会留下值班的一位姓苏的副书记,他认识李春玉,就叫了一个医生来帮忙看了看。
  
  那医生认真地检查一遍,又听马二火介绍了一遍,就说没有什么要紧的,大概是太劳累了,又被酒精刺激一下,食管道的小血管破了,只要止住血,一个月之内,不吃辛辣食物,不喝酒抽烟精神不受大刺激,就没问题。
  
  医生开了一个药方,李春玉的儿子去药房拿药,很少的几样,花了十几块钱。回到门诊病房时,他见王副书记正和母亲在谈话,声音很低。儿子见母亲脸色有些异样,心里忽然有某种预感,不由得有一种绞痛滋味,便想若是母亲真的做了对不起父亲的事,自己该怎么办。
  
  他偷偷地将耳朵贴在门缝上。王副书记说:“不是我胁迫你。老赵今年工作没搞好,镇里想将他换下来,让老马当一把手。我是分管这一片的,我能帮老赵一把,可你得帮我一把!”
  
  李春玉犹豫半天,才说:“正月初四你在家等我!”
  
  听到这话,儿子猛地推门进来,王副书记并不慌张,又说了几句要李春玉安心养病的话后才起身离去。
  
  王副书记走后,儿子把一包药重重地往李春玉面前一放,说:“我不认你这种人做母亲!”
  
  李春玉一愣,说:“伢儿,你别误会,我不是郑东红那样的女人!”
  
  听到郑东红的名字,儿子也一愣。李春玉乘机解释说,马村长早几年就带头响应计划生育号召,结了扎,可他媳妇郑东红上个月却怀了孕。郑东红有个表哥在县委办公室当副主任,她常去他家玩。其实是王副书记从中拉的线,为了遮人耳目,教她称表兄妹的。
  
  这些事马村长都是将眼睛半睁半闭地看着,他管不了郑东红。现在郑东红怀了孕,王副书记怕事情闹大了影响不好,就要李春玉初四那天陪着郑东红去邻县一家医院刮胎。并且一定要瞒着马村长。
  
  李春玉说完,要儿子千万不能说出去,连他媳妇也不能吐露。
  
  儿子见事情是这样,就放下心来答应了。
  
  回到家里,已是下半夜了。
  
  马二火和马爱国他们要回去,李春玉一家执意不肯,非要做点东西给他们吃不可。几个人只得领情留下来。李春玉的儿子早就饿了,他陪他们好好吃了一顿,一直吃到天边发白。
  
  李春玉没有吃,她先睡了。儿媳让阳阳给她偎脚,她却把阳阳搂在怀里,睡着时的表情幸福极了。
  
  天亮后,有个党员来报信,说昨夜有三户人家的屋被雪压垮了。
  
  李春玉的儿子喝了几杯酒,脑子不好使,就说他父不在家,让他找别的干部去。
  
  李春玉在房里听见后,就叫那人莫走,隔一会儿便穿好衣服出来,细细地将情况问明。听说三家的人都没伤着,李春玉多少有些放心。
  
  马爱国正在喝酒,一听到雪将别人的屋压垮了,就想起山上那四面透风,一面漏雨的破庙,他怕庙也被压垮,让媳妇遭了殃,赶忙放下酒杯,出门就往山上跑。
  
  马爱国一走,马二火一个人不好意思再坐在桌边喝酒,也说要回去看。李春玉就送了一捆旧报纸给他,让他将家里的楼板糊一糊,布置得像新房一样过年。
  
  他们走后,李春玉和那个报信的党员出门到各家看了看,三口人家样子都很惨,房子垮了没处住,过年时又不能到别人家去打扰,天寒地冻的,只好临时在各人家的牛棚里安身。
  
  牛棚里又黑又潮,又臊又臭,李春玉看了直想掉眼泪。可她害怕影响受难的人家,使他们更痛苦,就强忍着。
  
  看完灾情,在路上,那个党员说:“李春玉,你视察时,真像一个女副总理。你要是接了赵支书的职,肯定比他干得还好!”
  
  李春玉说:“我要当了支书,那不将你这些男人的卵子气歪了!”
  
  这时,他们到了郑东红家门外,李春玉说:“我当女干部,女干部的名声都不好,说好别人也不相信。”
  
  郑东红仍在打麻将,见李春玉进来,正要起身,忽又坐下来,爱理不理地说:“支书娘子大驾光临,我家大门还未升高,你怎么进来的呢,该不是爬吧?”
  
  李春玉冷冷一笑,说:“爬一爬也行,可就是别爬到外人床上去了。”
  
  郑东红说:“那要看是什么东西。是猫别人喜欢,是狗可就要往床底下撵。”
  
  李春玉说:“一点不错,主副书记叫我正月初四到他家去帮忙撵个野种,可能就是一条狗吧!”
  
  郑东红听了大惊失色。
  
  跟在李春玉身后的那个党员说:“女人就爱说黑话,让别人听不懂。”
  
  李春玉不理他。郑东红回过神来,换了一副脸色,和悦地说:“李大姐来,有什么正经事吧?”
  
  李春玉说:“有三家的屋叫雪压垮了,没地方往,我想我们两家将他们接过来暂住几天。”
  
  郑东红听了直发愣。
  
  李春玉说:“人都有为难的时候,你不帮他们,别人怎么会帮你呢?”
  
  郑东红听出话里的意思,就勉强说:“我家房子窄,最多只能住一家。”
  
  李春玉说:“一家就行,剩下两家住我那儿。”
  
  停了停,她压低声音说:“王副书记都跟我说了,你放心,我再也不会对别人说了。”
  
  郑东红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李春玉告辞后,走到门外,望见瓦脊上厚厚的雪,她扭头吩咐那个党员,要他立即到各个垸里去,发动群众上屋扒雪,免得再垮房子,增加新的困难户。
  
  吃了早饭,李春玉就带着儿子出去接那两户人家。
  
  正午时分,两家共十四口人都接齐了,连同自己家的,一共十八人。正要开饭,马爱国领着媳妇和一心尼姑来了。
  
  马爱国的媳妇果然躲在庙里,昨夜,大雪将庙压垮了,马爱国去的正是时候,两个女人不敢冒着大雪下山,怕摔到山崖下面去了,又无处避雪躲风,只好跪在雪地里求菩萨保佑。见马爱国终于爬上山来,一心很激动地说,菩萨显灵了,派贵人来救她们。
  
  马爱国说:“女人真贱,赌气时,一个人能趁黑跑上山去,庙垮了,两个人大白天都下不了山。”
  
  马爱国要留一心在自己家住,一心不愿意,想来李春玉家,马爱国的媳妇也要陪着一心。马爱国不敢再蛮横,只得随媳妇来。
  
  李春玉很欢迎一心来,但不同意马爱国的媳妇住她家,一心也劝马爱国的媳妇回去。隔了几天不见丈夫,马爱国的媳妇心里又有点想他,就没有再坚持。
  
  吃饭时,分两桌,一桌九个,一桌十个。
  
  阳阳见到这多人一起吃饭,就大声问:“奶奶,我们家怎么一下子变出这么多人来了?是你用身上的毫毛变的么?”
  
  听到这话,大家都笑起来。回家后就没露过笑脸的儿媳,也忍不住卟哧一下笑出声来。
  
  天黑后,阳阳开始在院子里放焰火。
  
  李春玉的儿子怕媳妇受不了山里的寂寞,特意在镇上买了许多烟花炮竹。雪地里焰火特别绚丽,引来许多人观看。马二火和媳妇也领着大女儿和二女儿跑来了。
  
  马二火看得正起劲,耳边有人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回头一看,是一心。
  
  一心说:“二火,你知道佛家有句话叫苍天有眼,天不可欺么?”
  
  马二火说:“我不懂菩萨的话。”
  
  一心说:“人要多作善事。你看李大姐,多大的凶险都能化为吉祥,就因为她心地善良。谁想害她也害不了。”
  
  又说:“连马爱国都有了心,答应过了年就带头捐物,将庙修起来。”
  
  马二火说:“你别提马爱国,提他我就心烦,不是他带头上赵支书家闹事,我哪来那么大的胆。”
  
  一心说:“各人自扫门前雪,菩萨也主张先检讨自己。”
  
  马二火听了一心的劝,就走到李春玉跟前,将自己偷猪的事说了。
  
  李春玉心里有气,但忍着没发作,只说:“知错了就好!”边说边看那屠宰店老板写的证明条。
  
  马二火说他现在没别的债了,明年一定好好过一年日子,下半年还她一头大肥猪。
  
  李春玉开始本不想说实话,可她又不愿骗人,就如实说,写证明条的这个人正是她舅舅,她要马二火别着急,先好好过年,一切事过了年再说。
  
  正在说话,马二火的媳妇在那边一声叫唤:“赵支书!赵支书回来了!”
  
  马二火忙回头看。
  
  李春玉想抬头,可不知怎地,眼泪忽然哗哗地流下来了。
  
  外面的焰火放得正欢。
  
  今天是腊月二十九。
  
  今年腊月没有三十,家家户户都在二十九这天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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