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九 下宫之难：赵氏遭遇重大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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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下宫之难——赵氏遭遇重大打击
　　
　　晋国在鞌之战后迫使齐国归还鲁国汶阳之田，此在晋景公十一年，但仅仅过了六年（按古人算则是七年，因把头一年也算上），晋景公十七年的春天，晋侯就派韩穿前往鲁国谈汶阳之田的事，要求鲁人将汶阳之田归还齐国。晋侯为什么会突然变卦呢，根据《公羊传》的说法，鞌之战后，原本张狂的齐顷公变成了一个“忏悔者”，吊唁战死的人，探望受伤的人，七年来不喝酒、不吃肉，完完全全变了一个人，晋景公听说这件事，慨叹道：“哎！为什么要使别人的国君七年不喝酒、不吃肉呢，请诸侯归还所取得的被齐国侵占的土地吧！”于是派韩穿前来鲁国要求归还汶阳之田，晋国是霸主，鲁国不敢得罪，只得答应了晋人的要求。但鲁人毕竟对晋人的出尔反尔颇有怨言，况且汶阳之田是鲁国的固有领土，谈何归还齐国，因此鲁国执政季文子为韩穿饯行的时候，私下对他抱怨道：“大国处理事务合理适宜，凭此作为盟主，因此诸侯感念德行而畏惧讨伐，没有贰心。说起汶阳之田，原本就是敝邑的土地，被齐人夺去，后来对齐用兵，才使得齐人将其归还敝邑。现在贵国却有别的命令说：‘将它归还给齐国。’信用用来施行道义，道义用来完成命令，这是小国所盼望而感念的。现在贵国信用不能得知，道义无所树立，四方的诸侯，谁能不离心离德呢？”见韩穿默然不语，季文子接着说道：“《诗》上说：‘女人没有过失，错误在于男人。男人毫无准则，对爱三心二意。（女也不爽，士贰其行。士也罔极，二三其德。）’七年之中，一会儿给予一会儿又夺走，三心二意还有比这更严重的吗？一个男人三心二意，尚且丧失配偶，更何况是霸主呢？霸主应该依靠德行，现在却三心二意，还如何长久得到诸侯的拥戴呢？《诗》上说：‘谋划缺乏远见，因此极力劝谏。（犹之未远，是用大简。）’行父害怕晋国不能深谋远虑而失去诸侯，所以才斗胆私下对您说这些话啊！”季文子说得句句在理，韩穿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能沉默不语，他也知道晋人这样做不厚道，但作为晋侯的使臣，奉命而来，还能怎么办呢，最多只能对鲁人的遭遇表示同情了。
　　
　　元帅栾书两年前率军侵蔡，结果遭遇救蔡的楚军，因为听从荀首、士燮、韩厥三卿的建议，没有与楚军交战而撤军了。为了建立战功，推动晋国霸业，元帅栾书于今年春季再次率师侵蔡，接着攻入楚国本土，在交战中擒获了楚大夫申骊。待到楚军撤退，晋师又继续进军，入侵楚国的属国沈国，俘虏了沈国国君揖初，这次又是听从了荀首、士燮、韩厥的建议。《左传》因此称赞栾书“从善如流”，听从好的意见就像流水一样畅快而自然。栾书军事才能出众，又善于听取正确意见，同时有高超的执政能力，真可谓“出将入相”之才，将他由下军将直接提拔为元帅，执掌军政大权，帮助晋国复兴霸业，晋景公也算有识人之才了。
　　
　　且说赵庄姬与死鬼老公赵朔的叔叔赵婴私通，后来事情败露，赵同、赵括驱逐了赵婴，这就为赵氏的祸难埋下了伏笔。栾书一直想要打压赵氏，但苦于没有机会，赵庄姬因为情夫赵婴被放逐而对赵同、赵括怀恨在心，下军将郤锜与副手赵同关系不好，这三人似乎串通起来：在晋景公十七年的夏天，即赵婴被放逐的三年后，赵庄姬突然向景公诬告赵同、赵括将要作乱，栾书、郤锜马上站出来作证。晋景公见执政栾书、前任执政之子郤锜，还有自己的姐妹庄姬都一口咬定赵同、赵括要作乱，再加上自己也有意乘此机会打击赵氏这支自赵盾以来一直威胁到晋公室的卿族势力，于是在这年六月，下令讨伐赵同、赵括。根据《史记•赵世家》的说法，这次讨伐赵氏发生在下宫，因此史称“下宫之难”或“下宫之役”，因赵同、赵括封地在原、屏，所以也叫“原屏之难”。赵同、赵括两支被诛灭殆尽，赵朔的儿子赵武年幼，是景公的外甥，跟随母亲庄姬住在公宫中，因此躲过了灾祸，赵旃这一支已经别为分家邯郸氏，也没有被牵连。赵氏被大肆诛戮后，其田地被全部没收，景公把这些地封给大夫祁奚。韩厥年轻时因赵盾的举荐而担任司马，由一名没落贵族、赵氏的家臣而步入政坛，逐渐成为今天的新中军将，可以说他能有今天的成就，与当初赵盾的慧眼识才不无关系。韩厥是一位君子，君子的美德在于不忘记别人对自己的恩惠，时刻想着报答，他不忍心恩公赵盾的后代在晋国丧失地位，于是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向景公劝谏道：“赵氏有成季（赵衰）的功勋、宣孟（赵盾）的忠诚，却没有后代来继承，为国家做贡献的人恐怕就要害怕了。三代的贤明君王，都能数百年保住上天的禄位，难道就没有邪恶的君王吗？这是因为他们靠着祖先的贤明所以免于亡国啊！《周书》上说：‘不敢侮鳏寡。’就是为了发扬德行，请君好好考虑一下吧！”公忠体国的韩厥一向很受景公信任，再加上他这次说的也很有道理，于是景公听从了他的劝谏，立了赵武这位俊俏的小外甥为赵氏的继承人，并归还了赵氏的土地。根据《史记•赵世家》的说法，赵武这时候是赵家唯一的男丁，因此称其为“赵氏孤儿”，并在书中演绎出了荡气回肠、曲折感人的赵氏孤儿的故事，但其内容与《左传》的记载大相径庭，多有谬误之处，因此被史学家们认为不可信，唐代的孔颖达在为杜预所注《左传》作疏的时候就认为《赵世家》对赵氏孤儿的记载是“马迁妄说，不可从也”，作为有教育意义的传奇故事看看可以，但当成历史事实看待恐怕不可取。无论如何，赵氏经此打击，元气大伤，基本退出了强卿的行列，这场政治斗争，景公打击了威胁君权的强卿势力，栾书消灭了强大的政敌，而另一个受益者郤氏，打败了强大的竞争对手，乘机壮大自身势力，最终发展成为新的强族，而与栾书为敌，当然这是后话了。至于赵氏，它的命运还远没有终结，虽然这个家族目前陷入低谷，但上天总是眷顾有造化的人，赵武弱小的肩膀上担负着复兴赵氏的重任，这个早当家的聪颖孩子，未来注定成为不一般的人物，必定引领赵氏走向复兴，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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