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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上)

第十章(上) (第2/2页)

舒晓霁说,我是为了捍卫我们舒家的荣誉,也是为了你这个败类的将来。
  
  舒云展说,那好,老四我告诉你,我和郑霍山谈恋爱,不会对我们舒家的名誉抹黑。如果你们认为是抹黑,那我可以离开舒家,也可以改名换姓,不沾舒家的光。至于说我的将来,那你就更可以放心了。我对我的将来十分乐观。
  
  舒晓霁说,恋爱?你们有什么爱可以恋的?这个人简直就是个无赖,你不要被他的花言巧语所迷惑。我劝你悬崖勒马!
  
  舒云展说,我喜欢听他的花言巧语,我不会悬崖勒马的。你问我们有什么爱值得恋的,我很难跟你讲清楚。但是我现在可以让你看一个小小的事实。你看看这把伞,你看看我,你再看看郑霍山。一把伞下,他浑身湿透,我衣衫整洁。
  
  舒晓霁瞪着眼睛问,这能说明什么问题?这就是你们的爱情?
  
  舒云展说,对,这就是我们的爱情。
  
  03
  
  程先觉看着镜子里的那个人,恶狠狠地说,你以为你是谁?你他妈的就是臭狗屎、马屁精、奸臣、混账王八蛋!你去献那个殷勤干什么?你去讨那个好干什么?你去攀那个高枝干什么?他会欣赏你吗?他会相信你吗?他会给你一根剩骨头吗?休想!
  
  程先觉把自己骂了个狗血喷头体无完肤,但还是抹不去心头的阴影。跟丁范生打交道,他付出得太多了,不光有随机应变的聪明才智,不光有见风使舵的技巧,还有自尊心。他的自尊心算什么?在丁范生那里,他就是一个跑堂的,一个店小二。店小二是没有自尊心的,随你呼来唤去。
  
  有很长一段时间,程先觉都处于惶惶不安的状态之中。白天上班的时候,他察言观色,发觉周围的人好像都知道了那件事情,都知道他拍丁范生的马屁拍到马腿上了,结果被马踢了一脚。别人看他的眼神,都有些暧昧,有些不怀好意,有些幸灾乐祸。于是乎,程先觉的日子就不好过了,神情恍惚,工作经常出错。有一次收发员来送文件,他把名字签到人家登记簿的封面上。还有一次总机班转来电话,他上来就说,你们造谣,全是诬蔑,我程先觉从来没有做过那样的事情。搞得总机班的女战士一头雾水。女战士定定神说,程股长,肖副院长的电话。程先觉这才回过神来,刚喂了一声,就听肖卓然在电话那边说,程股长,你怎么啦,谁诬蔑你了,为什么要诬蔑你?程先觉惊出一头冷汗,支支吾吾地说,我以为又是总机班的女兵开玩笑……
  
  肖卓然说,开玩笑?总机班的女兵跟你有什么玩笑可以开的,难道你又给人家写情书?程先觉你小心点,你大小是个领导干部,要注意形象!
  
  程先觉哑巴吃黄连,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子,心里恨恨地想,他妈的人倒霉了,放屁都砸脚后跟,撒谎也不看看对象。
  
  肖卓然的电话是从驻军一三五师打过来的,一三五师一个连队出现了食物中毒现象,肖卓然让他通知内科,马上做好巡诊的准备。
  
  这件事情过后,程先觉越想越窝囊,肚子里好像有一股无名之火,不知道往哪里撒。有一天在饭堂里碰上了勤务保障连的副指导员秦冬梅,一下子就找到了发泄对象。程先觉说,秦副指导员,你是分管电话总机的吧,你们总机班怎么不遵守操作规程,保密工作是怎么搞的?
  
  秦冬梅说,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好,程股长你可以批评,但是你得具体点啊,我们到底怎么没有遵守操作规程了,保密工作到底怎么啦?
  
  程先觉没好气地说,这边还没有接线,那边就听得清清楚楚。按照常识,总机班接线员应该先向客户通报电话是谁打来的,征询一下客户是否可以接过来。可你们倒好,我这边还没有表态,还在布置别的工作,那边就听得一清二楚。你们是故意捣乱吗?
  
  秦冬梅说,你这样说我明白了。程股长你误会了,我们总机班的操作规程是,下级找上级,一定要先通报打电话的是谁,要征询上级首长是不是可以接过来。如果是上级找下级,那就二话不说,直接接通。程股长你批评的问题,我们一定要查接线记录,是哪一天,几时几分,谁找程股长。查出违规现象,我们一定严肃处理。
  
  程先觉看着秦冬梅,愣了半晌,然后扶扶眼镜说,算了算了,我记不得是哪一天了。
  
  程先觉郁闷的日子持续了很长时间,在这段日子里,他的感情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越来越觉得丁范生这个人不怎么的,说到底大老粗就是大老粗,喜怒无常,反复不定。有一次他跑到汪亦适家里跟汪亦适唠叨丁范生的规划,觉得可笑极了,滑天下之大稽。他之所以敢于在汪亦适面前说丁范生的坏话,是因为他知道汪亦适对这些东西麻木不仁,而且汪亦适寡言少语,不会出卖他。
  
  汪亦适对程先觉一直是不冷不热的态度,对于丁范生的所谓远景规划也没有太大的兴趣,只是顺口说了一句,如果他是真心想做事,我看他的想法倒也没有什么不妥。但是这样的人是靠不住的,也许这并不是想法,而只是说法。
  
  程先觉说,想法和说法有何不同?
  
  汪亦适说,如果是想法,就有可能去做;如果只是说法,就只能是说法,只说不做。
  
  程先觉说,我看丁范生他是找不到事情做,但是又不甘心,所以鼓捣出这么个远景规划,前不着店后不靠村。他的意思是向大家表明,别以为我是大老粗没有事情做,我要做的事情大着呢,可是你们不让我做,我有什么办法。
  
  汪亦适说,他好像没有你想象的这么高深吧?他没有读过几天书,哪有你那么多韬略啊!
  
  程先觉说,你说对了,正是因为他没有文化,所以他才可能投机革命。我现在想明白了,干革命没有文化是不行的,没有文化就没有信仰,没有信仰就没有目标。没有明确的人生目标和远大理想,所以他忽冷忽热,忽左忽右,让人摸不着头脑。你简直搞不清楚他到底喜欢什么,到底反对什么。他赞成什么和反对什么,都不是自己的感情,而是凭着需要,凭着外部环境的需要。
  
  汪亦适不动声色地看着程先觉说,程股长,你不去好好地工作,你老琢磨丁范生赞成什么喜欢什么,你想干什么?
  
  程先觉愣了一下,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话太多了。能说的说了,不能说的也说了;该说的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虽然汪亦适清高,不屑于家长里短,但是倘若……更何况隔墙有耳呢!程先觉警觉起来了,探头探脑地说,亦适,我今天说的话,就是一点个人的看法,你可千万不要……
  
  汪亦适说,你没有必要把你的内心世界告诉别人,你的心理很不健康。
  
  程先觉面红耳赤地说,亦适你误会了,我是说,咱们同学之间的议论,千万不能告诉大姐,她嘴快,无遮无拦的……
  
  程先觉还没有说完,就不敢往下说了。汪亦适凛然地说,程先觉我警告你,我们家不欢迎你来串门,以后少来!
  
  说完拂袖而去,进到里屋把门关上了。
  
  04
  
  舒云展和郑霍山谈恋爱的事情经舒晓霁披露之后,在舒家引起轩然大波。舒太太开始还不相信是真的,火烧眉毛一样把舒云展召回家里,一问,舒云展旗帜鲜明地表态,是真的,正要跟二老商议,准备在当年的秋天结婚。
  
  舒太太闻听此言,差点儿没有晕过去。一个劲儿埋怨舒南城,都是老头子糊涂,说什么爱护人才,给人一条生路,七弄八弄,把郑霍山弄到舒皖药行,哪里想到是引狼入室呢?
  
  舒南城的心情有点复杂。对于郑霍山,他并不排斥,他甚至还很器重,一直认为此人是堪造之才。这种看法最初是受宋雨曾的影响,后来就是自己的判断了。但是,惜才和同情是一回事,给自己当女婿则另当别论。毕竟,郑霍山是蹲过大牢的人,皖西的老百姓对蹲过监狱的人有个十分刺耳的尊称,叫劳教犯。舒家已经是皖西德高望重的红色资本家了,世代经商行医,不说流芳千古,也是众人拥戴。如今要招个劳教犯当女婿,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舒太太说,把卓然和云舒叫回来,他们都是当干部的,有知识,听听他们的意见。
  
  舒南城沉吟一下说,可以,要商量,还应该把亦适和老大叫回来。
  
  舒太太说,叫他们干什么?亦适一个书呆子,这种事情拿不出主意。老大疯疯癫癫的,满嘴放炮,更拿不出好主意。
  
  舒南城不高兴了,脸一沉说,什么话!老大怎么疯疯癫癫的啦?老大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你知道吗?老大是刀子嘴豆腐心,心里比你这个老太婆明白得多!
  
  舒南城有了这个态度,就把肖卓然等人悉数召回,很正式地开了一个家庭会,到会的有老两口、肖卓然夫妇、汪亦适夫妇,还有舒晓霁,一共七个人。舒云展作为当事人,没有接到开会的通知。舒南城说,事情就是这个事情,你们也考虑一下,既要照顾到我们家的声誉,这件事情的后果对你们的影响,也不能完全忽视老二和郑霍山的感情。昨夜我整夜没有睡着,前八百年后五百年胡思乱想。这件事情真是让我为难了。好在你们都成家立业了,我们老了,以后相处,还是你们姊妹兄弟,他们是个什么结果,关系最深的也是你们姊妹兄弟,所以,我决定听听你们的意见。
  
  舒太太说,卓然你是大干部,你先说说看。
  
  肖卓然在回城的路上就知道这件事情了,也和舒云舒商量了对策。舒云舒的态度很明确,郑霍山这样的人绝不能进入舒家。肖卓然和舒云舒基本上是同样的看法。肖卓然说,郑霍山作为一个被改造好的或者是可以改造好的人,发挥他的能力,为人民工作,我一百个赞成。但是,以他这样的身份,好像有点……不太合适。
  
  肖卓然说完了,大家都不吭气。
  
  舒太太说,卓然你接着说,你是不是不同意?
  
  肖卓然说,师母,我觉得仅仅我们在这里商议,好像还缺点什么。现在是新社会,提倡自由恋爱,世叔又是皖西著名的民族资本家、开明人士,凡事深明大义。我们在这里商量,好像有点包办的意思。
  
  舒晓霁接上说,肖卓然你要搞清楚,我们家不仅是民族资本家,还是红色资本家,这是陈专员在大会上说的。
  
  肖卓然说,那就更要慎重了。红色资本家更不能包办了。
  
  舒南城吸了两口水烟,看着汪亦适说,亦适,你看呢。
  
  汪亦适说,是啊,像缺席审判。
  
  舒雨霏说,亦适说得对,我看应该把郑霍山和老二叫过来,听听他们的意见。
  
  舒太太说,老大你糊涂,那成什么样子了,三堂会审啊?
  
  汪亦适说,大姐没有糊涂,至少也应该把舒云展请回来,她是当事人啊!
  
  舒晓霁说,在这个问题上,没有民主可言。二姐受郑霍山的蛊惑,正在热恋中,当局者迷,她的话听不得。
  
  舒南城左顾右盼,感觉到大家的话似乎都有些道理,问题还是得不到解决。舒南城说,怎么办呢?我也感到很棘手了。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卓然你见多识广,身份和地位都不一样。你拿个主意。
  
  肖卓然挠挠头皮说,我认为在这个问题上,欲速则不达,是不是可以冷处理一下?要不这样,大姐、云舒、小妹,你们姐妹三个找二姐谈谈,亦适你找郑霍山谈谈,做做工作,看他们能不能放弃。
  
  汪亦适说,肖副院长,你希望他们放弃吗?
  
  舒云舒说,这不是明摆着的吗?父亲是红色资本家,我们姐妹四个,两个共产党员,一个共青团员,肖卓然是党的领导干部,亦适你也是党员。如果二姐真的和郑霍山结婚了,我们舒家成了什么了,那不是国共合作了吗?
  
  汪亦适说,云舒你说这话不妥当。党的政策是,出身不由己,道路可选择。当初你不是也加入过三青团吗?肖副院长还是国民党员呢。
  
  舒云舒的脸涨红了,哀怨地看了汪亦适一眼说,亦适,这不是一回事。我是当过三青团员,卓然也当过国民党员,可你明明知道,那是组织上分配的工作,是打进敌人内部。
  
  汪亦适说,我没有揭老底的意思。再说,招女婿又不是选干部,家庭出身和个人身份不能作为首要条件。
  
  舒晓霁说,汪亦适,你是什么意思,这么说你是同意我二姐嫁给郑霍山了?
  
  汪亦适说,我说过这话吗?
  
  舒晓霁说,你的倾向就是这个意思。
  
  汪亦适说,我本人不喜欢郑霍山,但是我喜欢不喜欢没有用。我倒是同意肖副院长的意见,先冷处理一段时间,分头找他们谈谈,也听听他们的意见,就算是考察吧。
  
  舒晓霁说,还谈什么谈!再过半个月他们就结婚了,没准我二姐已经上了郑霍山的当了,你们还在这里清谈!
  
  舒南城把水烟筒往八仙桌上重重地一放,提高嗓门说,老四,你太放肆了,有这么跟姐夫说话的吗?
  
  舒雨霏说,姐夫算什么,姐姐都可以不放在眼里!老四你是不是担心郑霍山这个劳教犯成了你的姐夫,会让你背上复杂的社会关系?据我所知,国家干部档案里,不用填写姐夫一栏。
  
  舒晓霁说,大姐,这么说,你是同意二姐嫁给郑霍山了?
  
  舒雨霏说,我说了吗?我什么也没说。我就不应该说。上有二老,下有老二,我们在这里起什么哄?我们凭什么来决定老二的爱情和婚姻?我看我们都应该闭嘴。
  
  舒晓霁说,我们是二姐的姐妹,我们当然有责任也有义务帮助二姐,何况她现在陷入其中,已经不清醒了。
  
  舒雨霏说,老四,你认为你清醒吗?你能清醒地解决老二的问题吗?
  
  舒晓霁说,我至少不能袖手旁观。
  
  舒雨霏说,那你就是棒打鸳鸯?你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守旧、这么霸道?
  
  舒晓霁还要争辩,舒南城挥手制止了。老人家听出来了,舒晓霁和舒雨霏唇枪舌剑,其实代表了两种意见,这两种意见表面看起来是针锋相对的,但并不是实质上的对立。舒雨霏虽然在遏制舒晓霁,并不等于她就接受郑霍山;汪亦适虽然态度模棱两可,也不一定就赞成郑霍山。老人家能够感觉到,抵制郑霍山是全家一致的意思。
  
  舒南城说,我觉得卓然说得对,先等一等,你们分头找他们谈谈,我也找老二谈谈。
  
  舒晓霁说,爸爸,不能再犹豫了,事不宜迟啊。咱们家今天开了这个家庭会,二姐早晚会知道,没准还有人会通风报信呢。如果我们今天没有一个明确的意见,二姐和郑霍山就会抱有侥幸心理,他们会继续向我们这个堡垒进攻。所以我提议,来个表决,就是找他们谈,也要带着表决的意见跟他们谈,众志成城,施加压力。
  
  舒南城看着小女儿,突然出乎众人意料地笑了,笑得好像还很开心的样子。舒南城说,哈哈,我们的掌上明珠,我们的老闺女,还真的长大了,做事瞻前顾后很有章法了。表个决就能给他们压力了?
  
  舒晓霁说,我们全家的态度,应该是有分量的,他们敢置若罔闻?
  
  舒南城东看看西看看,然后说,卓然,你的意思呢?
  
  肖卓然苦笑着说,我们怎么能把二姐的人生大事拿来表决呢?这又不是民主生活会。云舒你说呢?
  
  舒云舒旗帜鲜明地说,我看可以。家庭民主也是一种民主。现在是新社会,多数人的意见对他们应该有压力。
  
  舒南城再次点上火,咕咕噜噜地吸上几口,吐出一屋子烟草味道,然后说,我们老了,确实老了。你们说要表决,那就表决,管他起不起作用呢。老婆子你说呢?
  
  舒太太还没有来得及表态,舒晓霁已经把手举起来了说,我提议,不同意我二姐嫁给郑霍山的请举手。
  
  舒云舒一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也举起了右手。然后是舒太太。舒雨霏说,亦适,咱们也举手吧,我确实不想让郑霍山成为我的妹夫。
  
  汪亦适没动。
  
  舒南城说,卓然,你得表态。
  
  肖卓然说,我的态度明确得很,郑霍山成为舒皖药行的分店经理我觉得很好,但是我不希望他成为我的姐夫。
  
  说着,肖卓然把手也举起来了。舒雨霏拉着汪亦适的手要往上举,汪亦适说,大姐,没有意义,不能这样做。舒雨霏说,那好,亦适抹不开面子,我举双手,算是代表我们两口子。
  
  汪亦适说,大姐,在这个问题上,你不能代表我。我弃权。
  
  舒晓霁数了数人头说,七个人,六个人反对。
  
  汪亦适说,纠正,五个人反对,我弃权。
  
  舒晓霁说,好,就算你弃权。爸爸,难道您同意?
  
  舒南城笑笑说,老四,我也弃权行不行?
  
  舒晓霁说,别人弃权可以,但是您不能弃权。您的意见举足轻重。如果二姐和郑霍山知道您弃权了,他们会变本加厉的。
  
  舒南城左顾右盼,突然把水烟筒往八仙桌上重重一放说,胡闹!表什么决?这种事情是我们表态能决定的吗?传出去都是笑话!今天搞了一场闹剧,这件事情再也不要出去说了。家庭会到此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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