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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上)

第八章(上) (第1/2页)

01
  
  抗美援朝战争打到第三年年底,郑霍山被提前解除了劳教。
  
  郑霍山终于迎来了他人生的春天。在三十里铺劳教农场里他读到了毛**的几篇文章,读得茅塞顿开、汗流浃背,他再也不能轻视新政权了。过去之所以轻视、蔑视乃至仇视,是因为无知。那时候他压根儿就不知道新政权是干什么的,在国民党的宣传里,新政权就是陈胜、吴广、李自成、洪秀全,是妄图打天下坐江山作威作福的泥腿子。
  
  毛**的文章让他明白了新政权是干什么的了,毛**主席说,中国的命运一经操在人民自己的手里,中国就将如太阳升起在东方那样,以自己的辉煌的光焰普照大地,迅速地荡涤反动**留下来的污泥浊水,治好战争的创伤,建设起一个崭新的强盛的名副其实的人民共和国……
  
  郑霍山深深地信仰毛**。自从他被舒南城从三十里铺劳教农场保释出来,获得监控劳动的半自由以后,他跟着采药大军,走遍了大别山方圆几百公里。不论是城市还是乡村,不论是山区还是平原,尽管战争留下的痕迹还没有完全抹平,老百姓的生活仍然穷困,但是,人们的脸上有了红晕,眼睛里闪烁着希望的光芒,再也不是过去那种无助的、绝望的、茫然的表情了。大别山区红旗飘扬,采茶的民歌清脆悠扬,佛子岭修建水库的劳动大军,勒着麻绳搓成的裤带,抛着沉重的石夯,喊着整齐的号子,打地基,筑石坝。
  
  饥饿仍在持续。
  
  贫穷仍在蔓延。
  
  但是曙光就在前面,歌声里充满了生机。
  
  舒晓霁所在的《皖西新生报》里面有一句话,旧社会把人变成鬼,新社会把鬼变成人。那张报纸郑霍山反反复复地看,那里面大都是新社会建设的功绩和旧社会的遗老遗少们洗心革面改造进步的故事,那里面有很多“鬼变成人”的活生生的例子。郑霍山在读这些报纸的时候,常常苦笑,常常傻笑。他真的一度认为自己就是个鬼,没有思想,没有血肉,没有感情,甚至没有面孔。而现在,他有了思想,毛**先生的著作让他知道了新中国是老百姓的新中国,舒南城的关怀让他感到了新政权的温暖,舒云展春风化雨般的话语让他体会到了人间温情。
  
  郑霍山从前对于中医不以为然,他是个无神论者,总觉得中医里面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有一些玄玄乎乎的东西。中医治病,望闻问切听起来头头是道,但经不住刨根问底,中药调理阴阳气血,也有一套理论,但同样看不见摸不着。他只能认为,中医药学靠的是经验,是日积月累的病例举证,而从原理上讲,含混不清,杂乱无章。
  
  在大别山采药的时候,有一次他把他的这个看法同舒南城说了,说中医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舒南城想了一会儿说,是的,我们的生活就是这样的,都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你认为西医就知其所以然了吗?郑霍山说,西医相对要明白一点,胃病就是胃病,肝病就是肝病,心脏病就是心脏病,炎症就是炎症。哪里有了问题,要么是一刀割去,要么是药攻病灶,头疼医头,脚痛医脚,直来直去,明明白白。而中医往往头疼医脚,脚痛医头,有点弯弯绕。
  
  舒南城说,你说西医明明白白,我且问你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你说,我们身上的血,它为什么是红的而不是绿的?
  
  郑霍山顿时语塞,半天也没有回答,最后才支支吾吾地说,这个问题,恐怕也不是西医能够说明的。
  
  舒南城说,看看,你们西医,动不动就输血、验血,还换血,可是你就搞不清楚这个血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么一个小问题,也是基本的问题,你们西医都搞不明白,其实也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你说中医头疼医脚,脚痛医头,这正说明中医在探索病理药原方面的进步。中国有句老话,牵一发而动全身,为什么会牵一发而动全身?因为经络相关,血脉相连。殊不知,人的生命是个宇宙,头疼医脚,脚痛医头,正是追本穷源,即所谓治本。而你们西医所谓的头疼医头,脚痛医脚,却往往只是治标,就好比割韭菜,割了一茬又长一茬。
  
  郑霍山仰脸想了一会儿说,晚辈浅薄了。
  
  舒南城说,你浅薄,长辈也厚重不到哪里去。我姑妄说之,你姑妄听之。关于中医西医,各有一套路径,前者往往曲径通幽,后者可能直奔要害。但老朽以为,这二者并非风马牛不相及,中西合璧,并非单指建筑。
  
  郑霍山说,世叔所言极是,晚辈受益匪浅。
  
  舒南城说,你过去对中医认识不足,是因为接触得少。你学的是外科,但外科并不等于就是西医,西医也并不等于就是外科。其实中医西医,有很多相通的地方。你有西医基础,如果能掌握中医理论,那就如虎添翼了。
  
  郑霍山茫然问,世叔所言,中医也可以做外科手术?
  
  舒南城说,当然,中医做外科手术比西医要早一千多年。其实华佗就是中医外科的鼻祖,在东汉末年就能开肠剖肚,能切除病人腐烂的肠子,而且最早使用麻醉药,就是麻沸散。可惜因为他不愿意成为曹操的御医,被关进牢里。华佗在牢里专门写了一套外科手术的著作,后来因为无法传世,一怒之下,一把火烧了,狱卒上前抢救,只救出一本兽医专著。可以说,是专制集权毁了中医,使得我们中医的外科技术比西方滞后了不知道多少年。
  
  郑霍山说,我过去也听宋校长说,西医最早的手术,没有麻醉药。没想到我们的麻醉药比他们早那么多年。
  
  舒南城笑说,他们怎么没有麻醉药?我跟你说,有。什么呢?西医早期的手术,施行麻醉的办法说来令人难以置信。做手术之前,拿一根大棒子,把病人打晕,让其失去知觉,或者是给他放血,让病人昏迷。往往手术还没有开始,病人就奄奄一息了。
  
  郑霍山说,太野蛮了。
  
  舒南城说,是野蛮,但是这种野蛮的行为也开启了西医的快速发展之路。
  
  郑霍山说,听世叔这么一说,晚辈很受启发。中西比较,中医讲究定性,西医讲究定量。我想跟世叔改学中医。
  
  舒南城说,你要走的道路,最好是中西结合。
  
  以后舒南城去三十里铺看望郑霍山的时候,又给他捎去一本对他此生至关重要的中医典籍,插页是一张人体裸画。舒南城说,我和你的宋校长曾师从江南名医完白树木先生。依完白先生的理论,人体其实就是一个宇宙,山川河流田地草木好比人的骨骼血液肌肤毛发。外部各自独立,内里实则相通。水涸则山枯,山枯则草木不生,草木不生则水土流失,饥荒即为疾病,天地人皆同此理。诚然,这些看法只是一种比照,完白先生继承前人医药成果,发现人体经络之间的物理联系,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即是这种联系的依据。人有病,色、相、气、味以及纹、形、体、态皆有变化,如若内服之外,加以刺激、烤灼、熏燎、推拿等手法,其效无疑更佳。这些东西你若掌握了,无论是学习中医还是西医,也无论外科还是内科实践,都有好处。
  
  郑霍山说,我这段时间揣摩,已经有了一些体会。特别是读毛主席的书,深刻地领会到,事物发展的根本原因,不是在事物的外部而是在事物的内部,在于事物内部的矛盾性。用这个思想指导医学,我明白了内因决定外因的道理。人的生命也是个宇宙,所谓病邪,多数来自于内部矛盾的演变。如果我们能够抓住这个规律,及时地解决或者防范这个矛盾,患病的机会就会大大减少。
  
  舒南城说,很好,你能融会贯通举一反三,果然悟性很高。你在三十里铺的这两年,闭门读书内省,反而因祸得福,清清静静悟出了不少东西。现在外有保家卫国战争,内有百废待兴建设之役,正是**用人之际,若你愿意轻装上阵,或可造福一方。
  
  郑霍山沉吟一会儿,叹道,晚辈何尝不想融入新的生活,只不过戴罪之身,身不由己啊!
  
  舒南城说,贤侄不必多虑,共产党重在表现。我听说三十里铺囹圄之人,多有积极表现争取宽大处理者。你倘若真能回心转意,识时务者为俊杰,世叔愿意为你奔波。
  
  郑霍山说,晚辈遵命。
  
  舒南城后来果然以皖西工商联合会的名义向三十里铺劳教农场乃至皖西地区行政公署反映了郑霍山的思想变化,三十里铺劳教农场也将郑霍山的表现向上作了汇报。鉴于郑霍山在政治上逐渐觉悟,有要求进步的表现,行动上积极配合管教干部,并且利用一技之长,在狱中为劳教人员甚至为附近百姓看病行医,颇得民众好感。皖西司法机关重新审理郑霍山案卷,决定减刑一年零两个月,提前释放,并赋予公民身份,恢复政治权利。
  
  郑霍山从三十里铺农场被释放后,先回了一趟老家。还好,家里在土改和“三反五反”中都没有受到太大的冲击,家庭成分被定为上中农。这也得益于当年肖卓然纵横斡旋,串联江淮医科学校诸同学之家庭,捐款捐物支援705医院购买X光透视机,当时郑家捐洋钱两百元。在划分成分时,这两百元的捐款算做支持新政权,有功则奖,免除价值其二倍的田产,不在成分划分估算范围,否则的话,他家至少也是个富农。
  
  家中虽然对新政权的看法不尽相同,但是新政权没有像过去国民党宣传的那样六亲不认杀富济贫,还是依据客观事实,劳动所得仍然受到保护,小康之家仍然小康,这让郑霍山再次刮目相看。
  
  从老家返回皖西城之后,郑霍山直接到舒皖药行上班了。舒皖药行,属于公私合营性质。舒南城的股份占了四成,另有几家包括梅山的汪尹更、寿春的赵朗轩等人合占了四成,皖西行署的股份占了两成,舒南城为董事长,行署派了一个干部魏石开,担任药行的副董事长兼党支部书记。药行里原先就有五六个共产党员,舒南城本人也提出把舒家的股份完全充公,自己作为一名公职人员领取薪金,但是他的这个请求被陈向真专员婉言谢绝了。陈专员说,公私合营是一种形式,是我们改造资本家和利用资本的一种手段,这种手段在新民主主义到社会主义的过渡时期,是非常必要的。并不是所有的资本家都有舒先生这样的胸怀。我们接受你们舒家充公了,对其他的民族资本家就构成了压力。到那时候,不是提倡也是提倡,不是命令也是命令了,那样就会给新政权的稳定带来负面影响。如此一说,舒南城才暂时放弃了将其资产充公的念头。
  
  郑霍山到舒皖药行任职,自己提出作为私方人员,但舒南城想来想去,还是劝郑霍山拿**的津贴,算是**方的工作人员。虽然**方的工作人员比私方雇用人员分红收入少了将近十倍,但是舒南城设身处地地为郑霍山着想,他考虑的不是收入,而是有更深的打算。
  
  几经坎坷,郑霍山终于修得正果,在皖西城舒皖药行里担任一个门市部的经理,成了一个“被改造好的人”。
  
  五十年代的皖西城,医和药是一体的。郑霍山的职责一方面卖药,一方面跟舒皖药行的老大夫张先生学习行医。舒南城偶尔也要到各门市部厅堂里坐诊,并且亲自指导炮制配方。每逢舒南城和张先生望闻问切的时候,这伙计格外留心。有一次张先生发现了郑霍山的床头有一本线装书《经络札记》,里面用蝇头小楷密密麻麻地记录着研习心得。另有一本《舒皖药行医例存疑》,张先生留了个心,认真翻阅了后者,居然是对舒皖药行诊治的病例进行的跟踪调查。张先生大惊失色,悄悄地把这个情况向舒南城报告了。舒南城抚须沉吟片刻说,暂勿惊动,且看他有何主张。几个月之后,舒南城正犹豫着要不要把郑霍山叫来盘问清楚,没想到有一天郑霍山自己毕恭毕敬地捧着那本《舒皖药行医例存疑》找到了舒南城,从那本自编的册子一百多例病案中找出三十多例,其中有肝、肾、胆、肺等疑难杂症,向舒南城进言道,世叔,我看世叔和张先生等前辈用医用药半年有余,受益匪浅,每一味都不虚妄,而且下药度量程序十分讲究,辩证一说,充分体现。但是晚辈仍感欠缺,其实许多病症,内治固然治本,但若配以外部发力,往往可以速见神效,且减缓元气损伤。
  
  舒南城听闻此言,心中为之一动。内病外医,也正是他多年悉心揣摩的课题,只是理论上没有依据,临床缺乏实例,生怕无的放矢,一直不敢轻举妄动。过去他了解的内病外治仅限于拔火罐、刮痧之类。凭多年行医经验,他知道郑霍山并非妄语,而且已有迹象表明,这小子在这方面已经掌握了可作依据的学说,甚或有了临床经验。
  
  舒南城说,好,霍山,你不仅开窍了,而且入门了,更难得的是深入了。内病外医,很有学问,我希望你有所建树。
  
  郑霍山说,有世叔耳提面命,我想应该能够摸索出一些经验。
  
  从此之后,舒南城对郑霍山更是刮目相看。坐堂时就让郑霍山侍立左右,望闻问切之余,一老一少切磋外治之法。两个人后来还合作创造了驰名江淮的五极针法。
  
  02
  
  程先觉因保护和抢救慰问团领导而且负伤,立了个二等功,伤愈归队后官复原职,再次被任命为705医疗队的副队长。
  
  汪亦适和舒雨霏跟随安至深暴动成功后,辗转回到了一三五师驻地。经过短暂的审查,政治上清白,行动上有功,都受到了表扬。但是有一个问题让舒雨霏耿耿于怀,他们归队之后,并没有马上回到医疗队,而是留在一三五师后勤机关。集中营回来的同志十六个人,编成了一个随营学习班。战斗间隙,政治部的同志来讲课,还是不厌其烦地了解情况,还有点继续审查的意思。
  
  经过一段日子的调养,舒雨霏的脸上又泛起了红晕,精神气又足了。不知道是在集中营里装疯装出了习惯,还是精神当真受到了刺激,这位大姐的脾气明显见长,动不动就打抱不平。在接受审查期间,她居然把一三五师派来审查的干部骂了一顿,骂人家没良心,“老子在敌人窝里差点儿送命,他们这些后方的人倒好,吃饱了喝足了,神气活现地来整我们这些功臣来了。好像他们就是坚贞不屈,他们就是组织。我们这些吃了千般苦、受了万般罪的人,反倒成了怀疑对象。亲痛仇快啊!”
  
  汪亦适说,大姐你也用不着计较,这不是哪一个人想整我们,这恐怕也是组织程序。
  
  舒雨霏说,什么组织程序?看看他们那副居高临下的样子,让他们到集中营里蹲几天试试,能不能经得起毒打,能不能保持气节,还很难讲呢!他妈的就连程先觉跟我们说话也是公事公办的,什么真金不怕火炼,什么要相信组织,一副官腔了,什么玩意儿!
  
  汪亦适默然。
  
  在接受审查的日子里,肖卓然和舒云舒也到随营学习班来看望汪亦适和舒雨霏。肖卓然倒是不打官腔,反复说,你们受委屈了,都怪我,一将无能,累死三军。我的组织指挥不当,不光让你们差点儿送命,还有委屈。我惭愧。
  
  舒云舒说,大姐,亦适,你们要想开点。我们相信你们的气节。但是,毕竟有那么一段时间,你们是在队伍之外。只要你们把在集中营的表现说清楚、说充分,你们就是功臣。不过,我提醒你们,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既不能夸张,也不能隐瞒,一个细节失真,后果就不堪设想。
  
  舒雨霏说,老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为什么要夸张,为什么要隐瞒?我们就是要给你说说我们坚贞不屈的斗争经历,就要给你们说说我们忍辱负重的过程。在集中营里,我装疯卖傻,放弃人的尊严,丢丑现眼,就是为了保住气节。亦适韬光养晦,委曲求全,为暴动做了大量的关键性的工作。暴动回来的三百二十二人,有目共睹,还审查什么?难道进了集中营就一定是叛徒?太不尊重人了!早知道回来还要受侮辱,他妈的我当初真的不如自杀!
  
  舒雨霏说激动了,滔滔不绝,瞪着眼睛,像个村妇在骂街。舒云舒吃惊地看着大姐,有点不知所措,把求援的目光投向肖卓然。肖卓然说,大姐,别冲动好不好!我们都不是三岁两岁的孩子了,说话要讲道理,要有理智。
  
  舒雨霏一声冷笑说,理智?你们没有受过那份罪,没有受过那份屈辱,你们当然理智,站着说话不腰疼。我要是站在你的位置上,我比你还理智你信不信?
  
  肖卓然的表情有点难堪,向汪亦适看了一眼说,亦适,你看这件事情闹的,我们好心好意来看你们,反而成了出气筒了。
  
  舒雨霏说,我们问心无愧!谁也休想对我们居高临下,休想!
  
  肖卓然和舒云舒对视一眼,谁也没再说什么。
  
  汪亦适走近舒雨霏说,大姐,卓然和云舒没有别的意思,你别动气,事情总会搞清楚的。姐妹之间不要伤了和气。
  
  舒雨霏看着汪亦适平静的样子,瞬间就变了口气,温柔且妩媚。舒雨霏说,亦适,你是个读书人,我是怕伤你自尊心啊!我不跟他们斗,你就更委屈了。
  
  汪亦适淡淡一笑说,大姐,我是个读书人,但我不是个书呆子。我能经得起!
  
  这次会见之后,肖卓然和舒云舒再也没到随营学习班来了。舒云舒对肖卓然说,大姐真是变了,可能是在那边受到刺激了,我怀疑她真的有点神经兮兮的。
  
  肖卓然说,你看出来没有,大姐现在只听汪亦适的话,哪怕她在骂娘,汪亦适一句话就能让她心平气和。她口口声声地我们你们,俨然同汪亦适是一条战线了。
  
  舒云舒说,我也看出来了。卓然你说,大姐和亦适之间会不会……
  
  肖卓然说,完全有可能,患难见真情啊!
  
  舒云舒说,可是大姐比亦适大三岁。再说,我们舒家和汪家是世交,亦适自小就是把大姐当做姐姐的。如果成了那种关系,我觉得,我觉得……舒云舒字斟句酌,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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