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 (第2/2页)

疯子的父亲，做着体力活，是在离他们家不远处的木柴市场搬运木头，努力赚钱。又花很多钱送疯子去学习画画，可他喜欢的却只是钢笔，因为在疯子的世界中，除了钢笔以外，一无所有，哪怕是他的父亲给他上百块钱，可他依旧觉得，他口袋里那支只有几块钱的破旧钢笔，才是最为无价的。
　　
　　很快，疯子的父亲因为心脏死亡而过世，接着因为他的母亲和他的奶奶吵架，好像是世仇吧？也搞不懂到底是什么。总之从疯子有记忆开始，他们就在吵架，然后疯子开始真正的一无所有，带着永远不会抛弃他，嫌弃他的钢笔，离开了没有任何人喜欢他的地方。
　　
　　这一年，疯子十六岁，结束了曾经的生活。经人介绍，在离他家坐车都要一个多小时的地方上班。这里是一处饭店，老板是位女人，大约四十岁左右，也有着她的小情人，洋洋。
　　
　　饭店里主要是做火锅，四层楼，此时也是夏天，疯子是位服务员，主要职责是传菜。这会躺在四楼，头顶是一种半透明的石棉瓦，猛烈的阳光炙热到令他无论如何都是满身汗水。
　　
　　这也是所有男员工的宿舍，一位看上去很是嚣张的男厨师，打了疯子，主要就是想出出风头，教训教训新员工。
　　
　　疯子很想还手，但他又明白，还手就会失去这份工作，因为女老板看上去很不和善。所以疯子委屈中蹲在四楼的水龙头边哭泣，女领班闻得此事，上楼后先是将厨师长训斥了一番，问他怎么管得人？厨师长只是笑着说，他自己只管做饭的事情，还要管这个不成？
　　
　　总之，女领班也训斥了那位殴打疯子的厨师。现在，女领班蹲在疯子的边上，安慰着他，说着出门在外，一定要忍，什么事都要忍，打工就是这样的。
　　
　　疯子泪眼朦胧中点燃一支香烟，抹了抹眼泪，看着面前这位穿着饭店工作服，却依旧漂亮到令人窒息的领班，她二十岁左右，脸蛋上甚至都没有任何瑕疵，像天仙一般，所以疯子突然噗嗤一笑，说着：“我知道了。”
　　
　　女领班也是微微笑着，她笑得很甜很甜，甜到令人目眩，至少疯子这刻就是如此认为，这也是他自己此生第一次和女孩子如此近距离对话，疯子能感觉到，他方才的委屈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急促的心跳。
　　
　　或许女领班发现了疯子的异样，所以她的脸蛋也微微红了起来，又训斥疯子：“小小年纪，抽什么烟啊？以后不准抽烟，一个月才两百多块钱，你一包烟就五块了。”
　　
　　疯子没有顶撞女领班，只是低头羞涩中回答：“嗯。”
　　
　　……
　　
　　在后来的上班生活中，女领班非常照顾疯子，什么事都护着他。甚至还告诉所有人说，疯子是传菜员，是属于她自己班上的员工，厨房的厨师们，还有后厨的厨子们，都不能欺负或者对疯子说教。
　　
　　其实疯子很想告诉女领班说，他自己打架很厉害，只要是打架，只要他肯还手，他从来就不会输掉。只是真的能这样说吗？其实疯子这辈子都没有被任何人如此袒护过，曾经不论什么时候他自己被人欺负，所有人都会说是他的错，还会打他，所以疯子认为，女领班给予他的，就是他苦苦寻求了十六年的幸福。疯子，无药可救般得喜欢上了女领班。
　　
　　曾经不和任何人说话的疯子，总喜欢和女领班说说话，哪怕只是讨论工作上的事情，哪怕只是讨论传菜员端盘子时的手法应该是什么样的，这都令他感到无比的幸福与开心。
　　
　　他幻想着能和女领班之间发生些美丽的故事，甚至都想娶她为妻。也正是在这些幻想中，疯子忘记了工作的辛苦，忘记了厨师们对他的骂骂咧咧，忘记了那依旧欺负他的人。
　　
　　而最近，也因为天气太过炎热，四楼晚上不能住人，真的会被蒸熟。所以女老板大发仁慈，说晚上男员工可以拉着凉席睡在二楼的大厅里，大厅里有空调，很是凉爽。
　　
　　这天晚上下班后，疯子穿着大头裤，拉着凉席，躲在二楼大厅的一个角落里，轻轻拿出他最为最为珍贵的英雄钢笔，吸了些墨水，找了些账台不要的废纸，开始在这些废纸上认真的写字。
　　
　　其实疯子并不知道他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就好像冥冥之中，似有一股他自己无法理解的力量，在控制着他的灵魂，让他去写字一样。
　　
　　女领班这会却拿着一些西瓜走到疯子面前，突然蹲下来开口：“呀，你还会写钢笔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