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祸起
正文 第八章 祸起 (第2/2页)耳边传来碧瑶在远处的呼唤声，苏含玉收回目光，缓步跟了上去。
趁着天色未暗，苏含玉陪着碧瑶出了安乐坊，一路向东来到一家裁缝铺子。此时外间劳作的人们赶着回家，铺子里没有其他客人，店主正缩在一边打瞌睡，被两人进店时弄出的声响惊醒，抬头一看，顿时双眼一亮，睡意全消，赶紧爬起来，笑眯眯的凑到二人身边，一脸和气的道：
“碧瑶姑娘可算来了，就等您来取货了。”
碧瑶拿出凭条与银两，一并递了过去，那店主仔细点清，收好，又笑道：“二位稍等片刻。””
他忙不迭地进了里屋，不多时拿出一个包裹，摊在碧瑶面前。
碧瑶伸手打开，取出里面的衣衫，左右看了看。
式样中规中矩，墨兰的底子，袖口和前襟上绣着玄色的细纹，在一堆颜色有些明亮的布料中，显得古朴而沉郁。
出了裁缝铺子，两人并肩缓行，碧瑶犹似不放心，看了看苏含玉提在手中的新衣，自语道：“衣色会不会太沉闷了些？”
苏含玉闻言道：“怎会，你的眼光自是好的。”
碧瑶听着受用，却不便显露，口中道：“嘴这么甜，难怪安乐坊的那些姑娘们一个个都喜欢来找你，定是被你这甜言蜜语迷惑了。”
苏含玉失笑：“碧瑶师姐，她们那是来请教乐理。”
“那怎么没看见她们来找我？”碧瑶斜睨了他一眼，道：“你该不是太爱惜自己名声，不想让他们误以为你是个清高自负的人罢？”
苏含玉低头笑笑，没有说话。
毕竟相处了近十年，碧瑶自是知道他的为人，见他不愿辩解，便知他不是惜名之人，又道：“就算你自己愿意，也要想想清月班的人呐，从一大早就没有安宁之时，十天中有八天都这样，谁受得了？”
“以后会小心些。”
看了他一眼，碧瑶道：“每次都这么说，哪次见你真的拒绝她们了。还不如让柳五姨管教一下。”
“她们都是命苦之人，靠这个吃饭，能帮上她们一点，也是好的。”苏含玉的声音低沉柔和：“人这一辈子，遇上了便是缘，总要珍惜。”
碧瑶扭头看着他温和的侧脸，不知怎地，总觉他意有所指，这番话像是在说着一件尘封已久的往事，而并非指安乐坊的那些姑娘们。
他还是没有完全从他二伯的事情里走出来。碧瑶微叹，正待说话，忽听苏含玉在一旁道：“碧瑶师姐，我知道你担心我，我不要紧的。”
碧瑶有心开解，此时便佯怒道：“谁担心你了，我只是比那些暗地里有怨言的人敢说罢了。”
“好好好，是我自作多情，猜错了。”
两人一路说着，等到了能看见安乐坊灯火通明的高阁花窗，天色已是全黑。整条街像是刚从睡梦中醒来，渐渐闹腾起来。
安乐坊的大门向着另一条街，他们要拐过一个弯才能看见，然而，平日里即使隔着些许距离都可以听见的欢歌笑语，在今夜似乎夹杂着不和谐的音调。
停下脚步，苏含玉抬头望了望天，浓郁得似乎要滴出墨来，深藏着背后翻滚的卷云，有不一样的气息在涌动着。
“怎么了？”看着皱起了眉的苏含玉，碧瑶有些不解的问。
苏含玉摇摇头，示意她别说话，拉着她走到墙边，在拐角处探出头去。
只见一群官府的衙差挡在门前，有路人在围观，却都不敢靠近，伸长了脖子朝里望着。凝神细听，安乐坊里隐隐有哭声传来，夹杂着大声的呵斥声、申辩声、告饶声，乱成一片。
“出什么事了？”见苏含玉脸色凝重，意识到有事情发生，碧瑶也想探出头去一探究竟，却被苏含玉拦下。
“官府来了人，眼下不知道出事的事安乐坊还是清月班。”苏含玉一边注意着安乐坊门口的动静一边道。
这时围在门口的人忽然有了松动，衙差押着几个人走了出来，最前面的是一个汉子，苏含玉诧异的发现，那人竟是下午才提及过的安仁，此时他神情木讷，额角受了伤，被潦草的包扎起来，隐隐透着血迹，可见伤的不轻。第二个人赫然是清月班的小师弟阿宝，与前面的安仁不同，阿宝一脸愤恨，咬牙切齿的瞪着身边的人。第三个人与第四人居然是柳五姨与何掌班，二人均是一脸灰败，惨无人色。
之后出来的是几个锦衣的年轻人，也都垂头丧气，眼神躲闪，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一般。最后出来的是李仁庸，他出来后挥了挥手，安排了两个衙差守着门，下了严令，安乐坊暂时不允许宾客进入，更不许里面的人出来。
等一群人浩浩汤汤的离开，围在一旁的众人才散去，口中还在议论着方才的事。苏含玉拉着碧瑶退到一边，借着黑夜隐身角落，散开的人群顾着眼前的事，倒也没发现二人。
“这次可闹大了，听说是文老先生的儿子，你说文老怎么会善罢甘休？”
“那可不一定，文老这个儿子臭名在外，他要是抓着这事不放，那不是给自己脸上抹黑么，我要是有这样的儿子，出了这样的事肯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当没养过这样的儿子。”
“哎呀，人都死了，你积点口德罢……”
“没想到那个杂役这么大的胆子，清月班也是，安乐坊的事儿，凑个什么热闹，这不，赔了个好苗子。”
“可不是，那阿宝虽然年纪不大，底子还不错，再过个几年，怕是要赶上戏王了，眼下出了这么个事，真是可惜了呀。”
“你说，这以后还能不能听到清月班的戏？”
“难说，不过就算清月班散了，戏王还是能看到的，临都这么多戏班子，哪一个不想要他？”
“也是……”
等到语声渐不可闻，苏含玉与碧瑶才从角落里钻出，虽说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多少从众人空中听出了个大概，只是没想到他和碧瑶才离去短短几个时辰，便出了这样的大事。
“阿宝怎么了？”碧瑶抓住苏含玉的手臂，压低声音问道。夜色中看不清眼前人的神色，却感觉他向这边看过来，语声依旧温和，在这样的夜晚，就像是给碧瑶的一颗定心丸。
“详情还不清楚，眼下安乐坊是不能回去了，先找个客栈住着，我今晚找机会打探打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