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巫蛮
正文 第五章 巫蛮 (第1/2页)九月十七。
从早上开始，李府便门庭若市，前来贺寿之人络绎不绝，府里下人来回穿梭，忙个不停。
酉时半，四辆马车停在李府侧门，第一辆车上跳下一个少年，跑到门边敲了敲，便有一个小厮探出个头来，两人说了几句，那小厮打开门，四辆马车缓缓驶进。
李府的中庭靠西早就搭起了一个戏台子，马车就在戏台子背后的小院里停下，里面的人陆陆续续下车，开始卸物。
李管家很快便过来了，与何掌班商讨着细节事宜。看到苏含玉的时候，他正拎着一个小木盒子，从一辆马车后转出，面上神情淡淡，看不出一丝勉强或不愿。
想了想，李管家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何掌班，那日苏公子没出什么事罢？”
“含玉？”何掌班二仗摸不着头脑：“他能出什么事？”
想来何掌班并不知道信的事，李管家打了个哈哈，随口道：“哦，我就是怕苏公子不愿来，心里有怨气呢。”
何掌班不疑有他，想及苏含玉头一天便说会答应唱堂会，第二天李管家来过之后的确跟自己说已经许诺了出堂，一切都如预料一般，没有半分不妥，此刻李管家这样一说，怕李管家有所误解，忙解释道：
“怎会？含玉虽是性子冷淡了点，心地还是好的，想必是看李大人如此孝顺老夫人，他打从心底敬佩，才会答应前来，绝无半分不情愿。”
“那就好，今儿个好好唱，老夫人看了喜欢，赏钱定不会少。”
何掌班赶紧应是，两人再说一阵，便各自散了。
酉时三刻，老夫人在一众亲眷的搀扶下缓缓而来。何掌班站在台后定眼一看，总共不过三十余人，多数还是李老夫人的亲族，宾客寥寥无几。看来李仁庸还是十分信守承诺，并不打算将苏含玉出堂唱戏的事情宣扬出去。
众人说说笑笑的落座，丫鬟小厮奉上茶点醇酒，李管家命人在戏台周围挂起了灯笼。何掌班呈上戏折子请老夫人点戏。
老夫人接过，看了两眼便递给身边的李仁庸，呵呵笑道：
“老喽，看不清写了些什么，仁庸，你平日看得多，就由你点罢。”
李仁庸确是听过多次清月班的戏，此时也不推辞，点起戏来极为熟稔，三两下便点了几出，都是苏含玉的经典佳戏。
云板一敲，开锣唱戏。
戏唱过半，途中歇息。
李仁庸转头问李老夫人：“母亲，这戏，唱的可合您心意？”
“好，好，唱得不错。”老夫人笑眯眯的点头“那个号称戏王的孩子叫什么来着？”
“叫苏含玉。”李仁庸道：“他本不唱堂会，这次可是特意来为母亲祝寿的。”
“哦？”老夫人有些惊讶，随即惋惜道：“那倒可惜了，为娘还想多听几次。”
“那不如今日让他们多唱几出？”李仁庸提议道，挥手就要让李管家去叫掌班过来。
“不用了。”老夫人却摆摆手：“那孩子唱了这么久，也累了，人家特意来祝寿，有这份心，就行了。”
两人正说着，却瞥见一抹修长的身影向他们走来。那人穿着戏装，眼角油彩未除，嘴角含笑，眼中烛火辉映，分外明亮。
那人行至李老夫人面前，屈膝一拜，清越的声音响起：
“清月班苏含玉，见过老夫人，恭祝老夫人寿与天齐，福共千秋。”
按说戏子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出现在看客面前，更何况是苏含玉这般人物。他方一从幕后走出，在座的大多宾客便注意到了他，诧异之余不禁纷纷伸长了脖子，想要看清这个被外界传的神乎其神的男子。李仁庸也没料到这苏含玉会从台后出来，不觉停了下来，转头看着他身披戏服走近。
后台的何掌班看到这一幕顿时大惊失色，连连跺脚自语道：“这个苏含玉，怎地这么糊涂！若是老夫人看着不高兴可怎生好？”
“师父，您就随含玉去罢。”正巧穿着停当的碧瑶过来，闻言不禁劝道：“他一向不会乱来，这么做定有他的道理。”
清月班的人隔着戏台看的心惊肉跳，李老夫人倒是不甚在意，眯起眼睛乐呵呵的一笑，道：“起来罢。”
苏含玉应了一声，起身垂手而立。
老夫人上下打量他一番，只见他脊背挺直，虽是一副恭敬模样，却隐隐透着不卑不亢，宠辱不惊的气度，不禁起了欣赏之意：“早听说了戏王之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老夫人过誉了。都是师兄弟们的抬举，戏王二字，苏某当不起。”苏含玉谦辞道，接着又转向李仁庸：“李大人平日里对清月班照顾有加，承蒙大人看得起，苏某在此谢过大人。”
说罢躬身一礼。李仁庸说了几句赞扬的话，苏含玉便要告退。
临走前，他无意扫了眼桌上的酒，浅笑道：“李大人府上这酒虽香，却不比‘梅花’更醉人。”
李仁庸一愣，不明白他所言何意，想问又怕自己不懂，徒惹笑话，便顺着他这话道：“哦，不错，若是等到梅花开了，定是香飘满园，自醉人间了。”
苏含玉眼中的疑惑转瞬即逝，他低头一拜，退了下去。戏，又开唱，仍是曲音婉转，技艺纯青。
夜幕深深，戏已唱完，众人意犹未尽，加点了两出折子戏，这才尽兴散去。
方才热热闹闹的庭院很快安静下来，晚风正盛，卷的灯笼幕布飘摇，更觉苍凉。
戏台后的小院内，清月班的人正忙着收拾行头，几个戏子在屋子里擦拭脸上的油彩。苏含玉擦去油彩，换下戏装，靠在马车的车辕上闭目养神。众人知道他今日定是劳累，经过他时都不自觉的放轻脚步。
“苏公子，苏公子？”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一个李府小厮匆匆奔进小院，稍一张望便看到了要找的人，立即上前道：“苏公子，有位容公子想请您过去一趟。”
苏含玉睁眼，毫无睡意看着前来传话的小厮，垂眸凝思片刻方道：
“这位容公子是李府的亲族？”
“不，他是李大人的上宾。”
“那你转告他，苏某从不私下见客。”
小厮搓了搓手，又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容公子说，想请您品一杯‘梅花’，您一定会去的。”
众人没有听清这小厮最后所说的一句，只看到苏含玉脸色一沉，随即跳下马车，跟那小厮说了什么，便独自一人出了小院，小厮向众人躬身一礼，退了出去。众人面面相觑，愣了片刻，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带着疑惑继续干活儿。
中庭的戏台子已经拆的差不多了，此时空无一人，整个中庭显得格外空旷，苏含玉一眼便看到，另一边的大树下，站着一个青衫男子，负手微笑，如沐春风。一阵夜风吹至，扬起漫天落花，扑上那人飞卷的衣袍，宛如绽开了一片春色。
“苏公子，在下容有墨。”
苏含玉看他信步行至跟前，听他自报家门，心念一动，突然明白了很多事。他盯着对方的从容神情，从怀中取出一封折起来的信，道：
“这封信，其实是你写的罢。”
容有墨垂眸淡淡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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