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疑恨

第十五章 疑恨 (第2/2页)

“只怕纪雅这回又有许多事要做了。”于廷益暗忖，向纪雅招招手，又向范丛兰离去的路口指指。纪雅会意，飞快追去。于廷益无奈地笑笑，自言自语道：“小子，你又受了我一次恩，看你以后还敢不……嗯，这家伙从来就是过河拆桥，只要他不认为我是出于歹意，就好了，还什么报答。呵呵，真后悔刚才没落进下石，上去胡言几句来个大上浇油，杀得他丢盔卸甲。将来方会敬我三分……”想归想，说归说。其实当时他看到范丛兰蕴怒的样子，便心软胜棉，那还愿去往伤口上撒盐，当下缓步跟上。
　　
　　渐渐纪范二人的传来，似乎在争辩什么。于廷益不便旁听，悄悄隐匿在一架人多高的蔷薇后，却不小心，微微碰动一点。正暗自庆幸，一声音传来：“廷益哥，你过来，我有事正要找你。”却是范丛兰的声音。“完啦！这回误会可大了。”于廷益忖道，忙尴尬地转出来，在“众目睽睽”之下，踱到两人跟前，果然纪雅颜色尽紫，极为难看。于廷益拱手苦笑道：“纪兄，于某不是故意……”纪雅怒啍一声，别过脸。范丛兰瞥了纪雅一眼，故意作对似的道：“你啍什么啍，是我叫他来的。”于廷益直叫苦，知道此隙永可解了，实在不敢想他会用何种手段来对付自己。却也不能怪不明事的范丛兰。
　　
　　范丛兰也不管吹胡子瞪眼的纪雅，对于廷益道：“廷益哥，我们一起去拜会拜会纪老夫人好不好？”“不行，我只邀你，不邀他。”纪雅抢先一步喝断。范丛兰还是第一次遇到对自己如此无礼的人，且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拂逆自己，怒极而泣，泪水珠子似的滚落下来。纪雅没想到自己如斯厉害，一下就成这样了，然而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女人哭鼻子，特别是妙龄少女。试想当年孟姜女能哭跨长城，一个少女哭软魁梧大汉自是丝毫不成问题。忙掏出袖中的丝巾递与范丛兰，范丛兰不接。纪雅上前一步，支手欲亲擦拭。连连道：“好，好好，请他去，请他一起去，总行了吧！”范丛兰仍侧头让过，嘤嘤低泣。于廷益叹口气，走上前，扯过粗布衣袖递与范丛兰。
　　
　　纪雅想笑，毕竟谁会舍锦帛而用粗布呢？又想出言阻止，大声喝骂，因为他的举动与范丛兰的身份极为不符合。但偏偏天下之事就如人料。范丛兰拉过于廷益的粗布衣袖拭掉眼泪，但泪珠仍不断从眼眶里滚出来，潸潸而下，拭也拭不尽。反而弄得满脸皆是。范丛兰欲止还流，更是愤懑，丢开衣袖伏在于廷益肩上抽泣。纪雅愤慨难当，但当前要务是劝住范丛兰，上前“好妹妹”叫个不停，并郑重声明，请范小姐和于兄弟同去拜访纪母。范丛兰赌气死活不应，于廷益亦上来苦劝方才劝从。而纪雅则没料到范丛兰对于廷益如此听信，忙在前引路，眼里透出一丝丝狠厉。
　　
　　纪夫人蒋氏是寻常农家女嫁与纪寅，当时纪寅尚且是名不见经转的游侠。虽名份低，却受过圣人之道，与身俱有非同寻常的气质。天心阁是庄主纪寅和夫人的宿楼，在庄院的东首有三层高，雨檐高翅，挂着巨大的铜铃，显也可作报警之用。
　　
　　纪范于三人方行得院外，早有侍女迎入，拜见纪氏夫妇。拜见叩首本是本家内务之事，纪寅见于廷益亦在场，面色颇为不喜。虽说其师韩紫乃江湖绝顶人物，一生行侠仗义无数，被人尊为“剑圣”，古人道：名师出高徒。于廷益出师未几，却也堪称年轻辈中的俏楚。但比起纪寅这些英雄豪杰，毕竟是差得远了。更何况，这些年来其子纪雅声名雀起，如日中天。人人皆相称道“前程无量”而其武技更是有青出于蓝而生于蓝之势。自然有些人未将于廷益这个米仓末徒放在眼里，对他爱理不理。于廷益亦颇觉尴尬，好在他心胸开阔，也不介意，一笑置之。当初范丛兰硬要他赔同来时未尝没思虑到此，一来范丛兰逼迫不过，二来近日庄中鬼怪孤魅之说盛行，且凶事频发，而西宛到无心阁尚有些许路程。而纪雅其人，自己闲来观之，乃纨袴浮燥之徒，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将范丛兰托付与他，又放心不过。不得已方厚颜随来。见纪蒋氏执着范丛兰之手，欢言笑语，直如亲生母女一般，纪雅则不时插科打诨，自己仿若荒野闲人，抑郁不已，只得抿茶独坐。
　　
　　范丛兰与纪蒋氏极谈得来，天南海北，无话不说，不久即注意到冷落的于廷益，心里愧疚，便辞出。纪雅意犹未尽，挽留不已，范丛兰不应。别过范丛兰。于廷益迷迷糊糊信步而走，不住地细细思索着这些许日来庄里之人对自己的一言一行，除雪峰山郑公离、欧阳亭以及汪旦与自己谈笑如常外，几乎其他人都对自己暗藏戒备，更有甚者如长安七花居的“蓝玫瑰”蓝其姝已到欲杀之而后快的程度，只不过碍于纪寅的面子，不好在庄里对自己动手，但只怕一出了这银筝山庄就要上来拼个你死我活。也难怪，这数年来米仓山神剑门已加快了独霸中原的步伐，与雄踞长安的七花居已势同水火，近来摩擦不断，更有门人暗中相互较劲。这次来银筝山庄本也没打算会看到七花居中人的好脸色。不禁心中暗叹，回想自己也曾劝过师父剑圣韩紫几次，要他平息争霸江湖之意，而遏守住远避北疆的左派明教入图中原的必经之道——河西走廊要紧，但每每被训斥而去。如今的米仓山神剑门固然鼎盛，但当此内忧外患之际，保民兴族方为根本。无奈这些言语说来，众师兄弟皆笑他痴呆。
　　
　　不由又转想到了这几日来数位大人物离奇死亡之事，只觉身处万里缥缈云海雾涛之中，万千头绪，却怎么也挑不出最关键的那根来。回到屋里，于廷益只觉浑身酥软不得力，心头燥动不安，这本是学武之人的大忌。几日来终日被其它掌门人打压，抑郁烦闷，说不出的难受，这些年来，米仓神剑门势力强盛，大有霸取中原之态。而一些较大的门派皆不愿直撄其锋，又不愿被各大势力的挤压下败灭，不得不阳奉阴违，处处抵制，打压其力量。故有现下四面楚歌之境，也许韩紫早就料到会有此局，才派这个刚出师的小弟子来的吧！不禁一阵怅惘。